坤寧宮中,麥秀親自煎藥,端著藥碗放在桌上。張皇後從袖中掏出銀簪,在藥碗中劃拉幾下。銀簪沒有變色,張皇後滿意的收起銀簪,吹吹湯藥,端起藥碗走到弘治身邊。
弘治中風其實不假,只不過按現在醫學來說,是輕微腦梗,做個CT也只是點片狀堵塞。這種程度的中風,其實對患者影響不大,說話行動,全都不受大的影響。弘治的中風固然和他身體羸弱有關,更多是遺傳。朱棣、明仁宗朱高熾、宣宗朱瞻基、憲宗朱見深都是死于這種腦中風。
弘治苦著臉,咂咂嘴,孩子氣的說道︰“梓童,不想吃著苦湯子。”
張皇後莞爾,此刻的弘治顯得如此可愛,這才像是一個人,有悲有喜。她柔聲說道︰“夫君,不喝也不行啊。咱家還有三個小的等你做主呢!”
弘治氣惱的往後一躺︰“唉,這皇帝當得實在是沒滋味!要是永遠長不大多好?阿媽,阿媽,嗯?舅舅的事忘了問煒兒了。”
麥秀臉上汗立馬淌下來,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張皇後。張皇後揮揮手,麥秀如蒙大赦的躬身離去。
“夫君,舅舅的事情我知道。”
“救出來了?”弘治有些急切的問道。
張皇後緩緩搖頭︰“夫君,你說也是奇了怪了,大舅舅一輩子蠻橫,在千雲垌說一不二,可臨了卻是骨頭軟得很;二舅舅一輩子笑呵呵的跟在大舅舅屁股後面,緊要關頭卻是硬氣得很!”
“哦?到底怎麼回事?”
張皇後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頓一頓繼續說道︰“誰能想到,二舅舅竟是深明大義,竟然•••”
弘治伸出手端起碗,一口喝掉藥湯︰“唉,我對不起阿媽。算了,兩個舅舅都已經年歲不小,一輩子也算是衣食無憂,就不要再說什麼大義了。幾個佷兒能活下來,也是舅舅的香火,二舅舅家給個侯,大舅舅家給個伯吧。”
三十、初一就這樣靜悄悄的過去,和往年沒什麼不同。正當弘治、朱厚照覺著,過年期間不再可能發生什麼的時候,異變突生!
蕭敬如喪考妣的跑進來,弘治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蕭敬伺候過四朝君主,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此刻卻是渾身就和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是什麼樣的大事讓蕭敬成了這個樣子?
“陛下,陛下!二殿下生死不知,烹狼軍全軍覆沒!”
弘治腦袋嗡了一聲,勉強穩住心神,急切大吼︰“確實?”
“麥秀送過來二殿下沾血的小衣,確實是二殿下之物!”
弘治眼前景物不斷晃動,太陽穴血管蹦蹦直跳,發出的聲音自己感覺好像九天之外一樣︰“煒兒!煒兒•••”
“陛下!陛下!傳太醫!”
太醫沒有來,進來的卻是麥秀!張皇後吃驚的看著麥秀︰“太醫呢?”
“哈哈,陛下用不著太醫了!”麥秀一反平日溫順謹慎的作風,此刻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電光石火間,弘治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勉力抓住張皇後,用力一撐直起身子,雙目如電盯著麥秀︰“誰?”
麥秀脖子一縮,隨即又挺起胸膛︰“陛下,事到如今奴婢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和順郡王朱和鳴!”對于弘治,麥秀其實是打心眼里敬重,只是天意弄人,自己不得不上了賊船,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原來是他!朱濟个蒱話荂@ 羧罩種秩煤脛嗡布涿靼資慮樵 ︰脛胃障 敵┤裁矗 瘓躚矍耙緩冢 蘗Φ某 蟺谷ュ br />
張皇後一把拉住弘治,卻發現弘治軟軟的沒了筋骨,扶都扶不起來。“麥秀!快傳御醫!”
“娘娘!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陛下必須駕崩!”麥秀高聲大喊,張皇後看起來精明干練,對待太監宮女其實很寬厚,他實在不忍心張皇後這個樣子。
張皇後有些茫然,呆呆的看著弘治,就那麼雙眼無神的坐在那里。
麥秀一揮手,幾個番子帶著血腥氣走了進來。“你們看住娘娘,決不許任何人打擾!”
坤寧宮外突然槍聲四起,麥秀心知是礦產調查局的人反擊,于是急匆匆走出坤寧宮。
朱厚照正在太廟祭祖,本是三十就應該來,可擔心有事發生,就不斷推遲,直到初二才匆匆成行。剛剛點燃檀香,殿外就動開了手!
“太子!有埋伏!”
朱厚照悚然一驚,拔出華侯偉送他的手銃,一個箭步就撲到殿門口!劉瑾按住朱厚照,擋在他身前,推開殿門。
噗噗!兩只弩箭襲來,劉瑾也不躲閃,直直的沖了出去。當啷,兩只弩箭落地,劉瑾接過手下扔過來的斬月刀,一刀蕩開射來的弩箭!
“是時候了!”朱和鳴身穿甲冑,走出屋門。胡百山,哦,現在叫智百川,迎了上來︰“王爺,宮中已經發動,咱們的人都來了!”
朱和鳴拔出腰間斬月刀,一指前方紅牆碧瓦的紫禁城︰“沖進去!生死在此一舉!”
玄武門前,楊清帶著一干手下沖向厚重的大門。扼守此處的黃河清正處于腹背受敵的險惡局面當中!雖有追魂槍,可只配發了十發子彈,大部分彈藥在萬壽宮中。萬壽宮正被東廠的番子攻打,急切之間根本顧不上送出彈藥。
玄武門乃是紫禁城的門戶,一旦被破,城外叛軍必將蜂擁而入。黃河清咬著牙關,不斷扣動手中扳機,五十人的小隊分成兩組,不斷擊殺沖向玄武門的叛逆。
京城十二團營的奮武、耀武、練武、顯武四營正在昌平,這四營的主官,正是英國公張懋。可惜這一點已經被朱和鳴算到,英國公府中亦是刀光劍影!
張懋痛心的看著對面一瘸一拐的大哥張忠,渾身不住顫抖︰“大哥!你怎麼能陷張家于必死之地?”
張忠滿是皺紋的臉抽動兩下,冷冷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就錯了?張懋!不是我救你,我怎麼可能殘疾?這英國公的位置怎麼能輪得到你?”
張懋潸然淚下︰“一個國公的位置,值得你把張家拖下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