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不知道。”弘治終于露出自己的軟弱,十幾年的太平皇帝,沒有養出殺伐果斷的氣質,反而讓他沉迷于仁君的定位不能自拔。
“哼!這一點,你就不如煒兒!看看追魂槍,看看礦產調查局,看看汪直,煒兒哪一步不是走的穩穩的?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佑樘,放手讓煒兒折騰吧,這幾年你還沒有看清他的心麼?”
弘治汗水涔涔,半晌才蹦出一個字︰“兵!”
兄弟倆商量停當,朱厚照翻身上馬直奔京城。華侯偉依舊老牛破車慢悠悠踏上就藩的道路。
周太後哈哈大笑︰“是啊,就是這個兵!那現在大明百萬兵士,誰說了算?”
弘治背後發涼,苦澀的回答︰“兵部!不,文人!”
“所以啊,你有你的任務,趕緊回京,把剛才咱倆商量好的事情一一落實,烹狼軍我給你留了五百人,三鑫公司我的錢你隨便用,趕緊招兵買馬,爹不會攔你。”
“嗯”
“梓潼,煒兒和厚照談論很久,應該是已經有了腹案。”
“這些話不用和我這頭發長的婦人說!皇上,安歇吧。”
“梓潼,我剛從慈寧宮回來,祖母和我說了很多。你放心,我不會虧待煒兒的。”
“唉!”張皇後收起花繃,抬頭認真看著弘治︰“皇上,你看看你才三十歲,鬢角就有白發了。我知道我算是千百年的異數,是所有皇後當中最幸福的一個。本不該再奢求什麼!可皇上啊,我也是煒兒的娘,兒行千里母擔憂,我怎麼放得下?”
弘治微微一笑,摟住了張皇後︰“梓潼,煒兒是有意為之。咱們都小看了煒兒,呵呵,你看吧,不出三年五載,煒兒必定給咱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一匹快馬正搏命奔跑,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將引爆大明朝廷,塞外出事了!
“呵呵,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厚照的身世估計他自己也知道了,要是沒有煒兒,張氏也不會做什麼,但現在?呵呵,你自己看著辦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煒兒我也親。”
弘治只能苦笑著點頭︰“祖母你放心,煒兒和厚照都是我的骨肉。再說他倆好著呢,今厚照追上煒兒,倆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厚照高高興興的回來了。”
“嗯,那就好!去吧,多陪陪皇後,這女人啊,丈夫多陪陪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去吧去吧,老婆子還挺得住,我想看煒兒的孩子是不是也這麼妖孽呢!”
周太後氣的壽眉直跳,手指弘治︰“你呀你!疑心病太重!當皇帝當得連爹都不會當了?煒兒怎麼了?對錯你了?一國天下、焦煤、斬月刀、望遠鏡、追魂槍、出塞外•••一樁樁一件件,他是光顯擺嗎?好處一口吞下,掉過頭來就是反常即為妖!朱佑樘啊朱佑樘,當皇帝怎麼當得你連人味都沒了?”
弘治瞠目結舌,一句話說不出來!老太太說的沒錯,弘治從華侯偉身上撈了多少好處?當皇帝已經擁有天下,最在乎什麼?不就是生前身後名?華侯偉的出現,弘治將來的名聲指定差不了,一個大帝的名號絕對是少不了!文治武功,弘治中興,說不定還能混上一個什麼祖之類的謚號。可怎麼就對華侯偉這麼不放心?弘治思慮良久,不得不承認,是兒子太過優秀,讓自己不敢直面。
“祖母,孫兒錯了。”弘治似乎又回到朝不保夕的歲月,和祖母相依為命的日子當中,終于放下十幾年的皇帝架子。
周太後面色緩和下來,疲憊的往後一靠︰“佑樘,我老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去見正統帝了。老婆子沒什麼念想了,就盼著老朱家的天下越來越好,百姓越來越好。煒兒是個能干的,唯有他才能解決文官,你的決斷沒錯。只是別苦了厚照,那孩子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什麼話都放在心里,不說而已。”
“奶奶,你的身體好得很,一定長命百歲。厚照也是我兒,我怎麼會虧待他?”
弘治皺眉,半晌沒有說話。周太後哼了一聲,他才慢慢開口︰“祖母,對煒兒,我一直心存疑慮。無他,太反常了!反常即為妖!”
周太後的笑聲還在空曠的殿中回蕩,有如夜梟低鳴,讓人毛骨悚然。“是啊,文人其實已經掌控大明,你打算怎麼辦?”
弘治回到坤寧宮,在殿門口略一躊躇,抬腳走進殿中。張皇後依舊冷著臉,坐在拔步床前,拿著花繃刺繡。
“梓潼,厚照回來了。”
“奶奶,我是不是做錯了?”唯有在周太後面前,弘治才放下所有的面具,困惑的問這個給予自己一切的老婦人!
“錯?哈哈,佑樘,皇帝什麼時候有錯?煒兒跑了,不是因為你讓他做吳王,是因為那里他才能展開拳腳,才能積聚力量!佑樘,當皇帝也有些年頭了,你覺得你真正握在手里的,有什麼?”
弘治批閱完奏折之後,一時間不知自己該干什麼。回坤寧宮吧?張皇後這幾天一直不給他好臉色,對待華侯偉的問題上,他有些急躁了。以往李廣在的時候,還能修行打坐,但李廣一死,那些什麼神仙法門都變成一場笑話。躊躇半晌,還是站起身來,直奔慈寧宮。
“你終于來了,坐吧。你們都出去!”周太後絲毫不驚訝弘治的到來,反倒是趕走所有人,偌大的寢宮中只有她和弘治兩人。
弘治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周太後一說趕緊清點。越是清點,身上的汗水越多,最後頹然放下雙手︰“原來,我什麼也沒有!”
周太後嘆息一聲︰“孫兒,你想過沒有,為何太祖對待群臣就是生殺予奪,絲毫不考慮會有什麼後果?十兩紋銀扒皮填草,天下的讀書人怎麼不刮噪?成祖雄霸天下,哪個文臣敢犯顏直諫?接下來的仁宗、宣宗,還有先祖的威風嗎?你爹,呵呵,你自己看見了,硬是捏著鼻子為于謙平反,這都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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