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淞听到聲音轉過頭，正好看到張彪那張胡子拉碴的大臉出現在門口。
“你小子怎麼回來了？”他慢慢的扯出了一個笑容，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動了兩下。
站起身朝外面走去，臨出門前回過頭對著這些新人喊道，“接著看，等我回來檢查！”
十幾個膚色各異的年輕人立刻正襟危坐，腰挺得筆直。
張彪看的直樂，“你讓他們看新聞聯播？太絕了吧。”
楊雲淞點頭解釋道，“這樣學中文快一點。”
“哈……”
張彪咧著嘴哈哈哈大笑。
不過笑完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老劉……走了”
楊雲淞的表情很難看，他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我已經把他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張彪點了點頭，“我聯系了李兵和伍六一，咱們一起去一趟老劉的家里。”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老板自己去了一趟，我都能想象的出來，他當時有多坐立不安。”
楊雲淞聞言苦笑，他們都清楚徐川那個脾氣，最受不了這種場面。
“老劉最後.”楊雲淞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身後的房間里，新聞聯播的聲音隱約傳來，字正腔圓的播音腔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張彪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抖出兩根。
兩人就站在訓練營的操場上，裊裊青煙中，誰也沒有再說話。
……
《湄公河行動》上映首日以55%的排片，拿到了1.1億的票房。
不僅貢獻了當日大盤七成以上的票房，同時還打破了國產電影最快破億記錄。
並且口碑爆發，某瓣評分高達9.8，99%的觀眾打了五星。
同時社交媒體熱議“緝毒警犧牲”“家國情懷”等主題，形成自發安利潮，推動排片率從55%升至76%。
在UC傳媒的會議室里，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正興奮的總結著。
“徐董說的沒錯，主旋律和商業片並不沖突，甚至可以說我們創造了一個主旋律加商業類型片的新模式。”
說實話當接下這個項目的時候，他們很多人其實是不看好的，但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會議室里響起一片掌聲，幾個年輕策劃甚至興奮地擊掌慶祝。
徐川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得啦，別瞎幾把捧了……”
歡呼聲小了不少，但眾人臉上都帶著習以為常的笑意，這位爺的說話方式他們早就免疫了。
徐川揉了揉額頭，突然扔出一顆炸彈。
“這樣，把手里那幾個還在玩傷痛文學的項目停掉，讓那幾個煞筆把投資還回來。”
眾人面面相覷，停掉項目他們理解，但投資已經投了要怎麼還回來？
“你們腦子里……”
徐川很無奈，“查他們的帳，一個寄吧文藝片敢花五千萬，是他們想死還是你們想死？”
“查到問題直接報警起訴，我也不怕告訴你們，那幾個項目我就是故意縱容的。”
“虛報制作費用，侵吞項目回扣，虛構勞務合同，這幾項自己想想要進去待幾年。”
幾句話讓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幾個參與其中的人員額頭已經見汗。
周浩伸手推了推他，然後打圓場的說道，“正是高興的時候，你可真是會破壞氣氛。”
“我說你怎麼會同意那幾個項目呢，原來是打算一網打盡啊。”
周浩直接笑了出來，那幾部文藝片全是托了各種關系都拿不到投資的項目。
導演都是學院派的‘藝術家’們。
不過拍的內容龍標就別想了，國外拿獎也許還有可能。
徐川同意接下來，周浩還以為他是想跟國內學院派搞好關系。
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打算炸魚，給這些人一鍋炖了。
幾乎所有的電影項目都禁不住查，雖然在引入區塊鏈技術之後，情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抑制。
但，人性如此，總能找到系統上的漏洞。
更何況還有徐川的推波助瀾。
這一次那幾個所謂的‘藝術家’不死也要脫層皮。
周浩看向了其中幾個人，“把自己的屁股擦干淨，誰要是敢透露消息，以後就不要在華夏混了。”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徐川當然也懂，不過一定要讓這些人知道他們所有的有一切都在監控之中。
哪怕是吃回扣，那都是因為懶得動你，而不是不能動你。
監控屏上，票房數字跳到了2億，會議室外傳來一陣歡呼，隱約能听到員工們在喊，“又破紀錄了！”
電影上映第二天，《湄公河行動》用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拿到了九千萬的票房。
再一次刷新了他們前一天剛剛打破的記錄。
……
不過這花團錦簇間，也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
在一檔訪談類節目中，主持人問著坐在對面的嘉賓。
“王導，您怎麼看待最近爆火的《湄公河行動》？”
這位畢業于北電的著名導演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塔可夫斯基曾經說過，電影應揭露生活本質問題，而非淪為娛樂消費品。”
“這種電影本質上是用愛國情緒包裝的爆米花產品，真正的電影藝術應該探討人性的復雜，而不是簡單劃分善惡。”
記主持人繼續問道，“但徐川提出，好萊塢的《阿甘正傳》也是主旋律，卻能被奉為經典”
這位王導立刻表現的有些激動，“荒謬！”
“《阿甘正傳》用荒誕手法解構歷史，是黑色幽默！而他們呢？把緝毒警拍成超人，用集體主義掩蓋敘事蒼白，這根本是宣傳片！”
“可是觀眾評分9.8”
“大眾審美？當年那脆的宣傳片《意志的勝利》技術也完美。”
“電影如果只追求票房和口號，和短視頻有什麼區別？”
……
采訪結束後，這位王導特意詢問了節目的播出時間，他的助理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有些擔心的詢問著。
“王導，這樣會不會得罪徐董，畢竟我們的項目是UC傳媒投資的。”
而這位王導則是笑了笑，“不用擔心，整個電影學院都是我們的後盾。”
“多少教授，評委都是我們的人，姓徐的不敢得罪我們，以後他的片子還想不想拿獎了？”
助理點了點頭，但他的擔心並沒有減退太多，那個掃把星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斷。
兩人走出演播廳，在電視台的一樓大廳被兩名穿著制服的人員攔住。
其中一人掏出自己的證件，聲音沉穩，“你是王永思？”
王永思腳步一頓，皺著眉打量對方，“我是，你們是.”
“我們是市經偵的。”
另一人展開一份蓋著紅印的逮捕令，語氣公事公辦。
“你涉嫌一起職務侵佔，這是逮捕令，請確認簽字。”
王永思整個人都傻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嘴唇顫抖著。
“這……這……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對方根本沒有理會他說的話，直接遞過來一支筆，“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在逮捕令上簽字。”
助理驚慌地後退半步，手里的文件袋啪嗒掉在地上。
大廳里來往的工作人員紛紛駐足，有人舉起手機悄悄拍攝。
王永思額頭上滲出黃豆大的冷汗，手指哆嗦得幾乎捏不住筆，“我要聯系律師！我們學院的法務.”
“可以，但需先完成簽字程序。”警官指向逮捕令末尾，“根據《刑事訴訟法》第八十條，你有義務配合。”
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扭的痕跡，王永思突然抓住對方的手腕，“同志，我能不能打個電話？就一分鐘！”
警官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朝同事使了個眼色，“帶走。”
另一名警察上前扣住王永思的手腕，“ 嚓”一聲輕響，喜提銀手鐲一雙。
王永思腿一軟，幾乎是被架著往外拖，嘴里仍嘶喊著︰“我要見張院長！你們知不知道我背後是誰……”
警車閃爍著紅藍燈停在台階下，助理呆立原地，直到警察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外。
……
三天內，有五名導演因為經濟犯罪在全國各地被捕，還有兩人提前收到風聲跑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徐川接到了電影學院院長的電話，被抓的五人中有三個都是學院畢業的。
這件事對電影學院的聲譽影響相當大。
徐川靠在座椅上，舒服的享受著武薇的按摩服務。
他半閉著眼楮，任由武薇縴細的手指在太陽穴上輕輕揉按。
徐川語氣慵懶的回道，“我想干什麼？喂，我可是幫貴院清理門戶啊。”
“你不謝謝我啊！”徐川的嘴角上揚，手指在扶手上輕輕的敲著。
對方似乎在壓抑著憤怒，“現在推特上都在說我們電影學院是貪污犯培養基地！”
這件事才是電影學院最生氣的，這明顯是姓徐的潑過來的髒水。
電話那頭的徐川似乎笑了一下，“怎麼，你們不是嗎？”
“八十萬的劇組盒飯支出，做賬做到五百萬.嘖，你們學院里是不是還有一門會計課程啊？”
“張院，去問問你們的法務，數額特別巨大會判多少年？”
對方的聲音沉默了將近半分鐘，“徐董，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這位張院長的聲音有些無奈和疲憊，“上一次沒把最佳新人演員的獎項頒給高雯小姐，確實是我們的失誤……”
“哎哎哎……”
徐川立刻打斷了對方，“你少給我來這套，我擦，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我故意威脅你似的。”
他嗤笑了一聲，“你要是這麼說，那我更得嫩死他們以證清白了。”
對方嘆了口氣，“哎，徐董，我們電影學院支持金雞獎的改制計劃……”
徐川再一次打斷了他，“這是兩件事，你剛才不是問我想干什麼嗎？”
他的聲音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們不是經常說，自己是華夏電影的未來，是藝術的象征嗎？”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我現在就想看看，如果世界上沒有了這些300多分就能上大學的藝術家們，華夏影視行業會不會直接崩了。”
他在‘藝術家’三個字上加重了聲調。
“還有，把跑出去的那幾個給我叫回來，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給你三天，否則我就讓人把尸體運回來。”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把手機扔到了桌子上。
“呵……”
徐川輕笑了一聲，然後低聲的嘀咕著，“軟弱的小布爾喬亞……”
“你說什麼？”
武薇從他身後探過頭來，兩支胳膊環在他的脖子上。
徐川側過頭正好可以看到那雙忽閃著的大眼楮。
他笑了笑，“沒什麼……”
伸出手把人從身後拉了過來抱在腿上，武薇只是象征的掙扎了一下就靠在了他的胸口上。
“討厭，讓人看見多不好。”
武薇甜甜的抱怨了一句，兩條小腿在空中輕輕的擺動著。
徐川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引來兩聲嬌嗔。
轉過頭看著窗外已經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徐川緩緩的勾起了嘴角。
‘藝術？我倒要看看當這層皇帝的新衣被扒下來之後，你們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遮丑。’
……
‘外逃的兩名嫌疑人已經回國自首’
‘涉案金額高達1.4億，某位涉案導演豪擲千萬在國外購置豪宅’
‘電影學院招生黑幕’
‘我們的藝術院校已經淪為某些人的自留地’
‘盤點又丑又不會演戲的星二代’
‘高考三百分也可以被北電錄取的原因’
……
之後的幾天在社交媒體上，突然出現了一波電影學院的黑料。
圈內的人其實都知道是誰干的，再加上之前被抓的那幾個，所有人一片噤若寒蟬。
他們都想知道那位爺又在發什麼瘋，《湄公河行動》四天破五億，排片超過80%。
其他同檔期的一句怨言都不敢說，他還想怎麼樣？
“我沒想怎麼樣啊！”
徐川再一次坐在了電影局的會議室里，這一次坐在這里的人級別明顯高了一檔。
他的表情震驚，“有人貪了我的錢，總要還回來吧，誰讓他們貪的，誰給了他們膽子，總要有人負責吧。”
“怎麼著，真把我當冤大頭？”
徐川把上衣拉倒胸口，露出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
“跟你們說，那可是我的血汗錢，不還回來會死人的。”
他這一副混不吝的樣子，讓坐在會議室里的其他人真沒眼看。
‘尼瑪的，姓徐的家里怎麼出了這麼一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