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艦炮聲響起時,松平信綱帶著上萬兵馬剛趕到碼頭。
听見一連三十二響的巨大炮擊聲,松平信綱露出驚疑之色,匆匆向附近一個望樓趕去。
被勒令原地修整的上萬兵馬卻有不少人露出驚慌之色——這些兵馬中大部分都沒有經歷過大戰,少數經過十幾年前島原之亂的,也沒見識過聲音這麼嚇人的大炮。
更別提,他們已經听說了,這次來進犯江戶的是明軍。
雖然日本官方一直在宣傳幾十年前的文祿、慶長之役是日本生了,眾藩主大名只因關白豐臣秀吉去世才不得不收兵回島。
但暗地里十幾萬武士因明軍戰死于朝鮮的說法卻一直在流傳。
恐懼讓這支以沒經歷過大場面的武士旗本、御家人及陪臣部從武士)為主的軍隊幾有潰散之勢,全憑眾多武官呵斥,以及松平信綱的個人威望鎮壓,才勉強維持住軍陣。
才爬上望樓的松平信綱看見這一幕,不禁皺眉,暗暗嘆了口氣。
作為十幾年前平定島原之亂的總大將,他心里清楚,在那時幕府所謂的「旗本八萬旗」大軍,就戰力就已經衰弱得不成樣子了。
哪怕有當年文祿、慶長之役那些從戰國時代走出的精銳一半戰斗力,平定一群由天主教農民組成的叛軍也不至于死傷上萬,還接連損失大將。
待到寬永十九年,因為軍事行動減少,以及壓制外藩發展,幕府施行「禁刀令」,逼得許多無數武士、浪人不得不出海謀生,或是干脆成為農民、手工業者,幕府軍隊的實力便進一步下滑。
松平信綱今日堅持抵抗來犯之敵,除了為自己攥取權利,也有借機提振武風的想法。
然而,當在往樓上瞧見海面上那數十艘巨大的烏黑戰艦,以及靠近碼頭那艘戰艦三十二炮連發在碼頭邊上炸起的大水花,松平信綱的想法莫名動搖了。
「這些真的是明國戰船?怎麼會如此強大?!」
松平信綱心中震驚。
他看夠當年文祿、慶長之役的不少資料,那時候明軍雖強,但主要強在騎兵、火炮,其水師表現尚且不如朝鮮,軍中鐵 兵火槍兵)表現則不如日本。
另外他還听說,十幾年前紅夷進犯大明,是靠著與仍是海盜的鄭芝龍合作,才將紅夷擊敗。
至于說這支船隊出自鄭氏的情況,他也考慮過——然而也沒听說鄭氏有這麼多西洋大帆船啊。
很快,松平信綱注意到這些大帆船與西洋大帆船有不少差異。
首先便是船上竟然有一根或數根大煙囪;其次,通體仿佛披了一層烏黑的鐵甲;再次就是船帆有些區別了,並不與西洋船帆完全相同。
觀察明軍戰船的同時,松平信綱也注意著碼頭海面上的局勢變化。
那艘靠近放炮的明軍戰艦顯然只是想示威,因此炮彈都落在了碼頭附近的海面上,並未落到岸上,也沒落到哪處炮台上。
那些駐守島基炮台的日本武士們並不傻。
看出明軍擁有輕易摧毀炮台的能力,而炮台中口徑最大的弗朗機炮轟過去,也不過在明軍鐵甲艦上留下一個凹痕,根本無法摧毀,便沒人敢繼續開炮了。
而碼頭附近圍觀的江戶民眾們,在松江號戰艦開完炮後愣了那麼幾息,便有許多人驚恐的大叫,紛紛遠離碼頭的方向逃跑。
一時間,竟然有不少人被絆倒,踩踏,或是重傷,或是慘死當場•••
作為此番出使日本打頭陣的外交官,李仙根站在松江號二層甲板的一個望台上,用望遠鏡瞧見江戶碼頭因一陣示威的炮彈就發生大亂,很多人自相踐踏,不由愕然。
回過神來,他就不禁面色復雜地道︰「
我們本無意傷人,不曾想,這些倭人竟然被炮轟一驚,就在大亂之下自相踐踏,真的是•••」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旁邊松江艦艦長千總)周瑞笑道︰「李參贊,現在正是你登陸的時候——快艇和護衛的將士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有勞。」
「分內之事,李參贊不必客氣。」
周瑞頗為熱情,顯然有意交好,但李仙根卻並沒有跟他多交流,客套了兩句就下船了。
他知道,周瑞對他熱情並非因為他昭武五年進士及外交參贊的身份,而是因為他外祖父乃是陝甘總督呂大器。
明見人都能預測到,如他外祖父這般外放的總督,一旦回到朝廷中樞,最差也是閣臣,甚至可能直入軍機。
所以,這幾年可以交好李仙根的人很不少,他早已習慣了。
下了甲板,從隨行外交文秘那里拿來外交文書再次檢查一番,確認無誤,李仙根便順著折梯從松江艦嚇到一艘小艇上。
十名東洋水師陸戰隊的將士已經全副武裝在等著了。
這十人和他都穿著浮水布面甲——這種甲衣乃是朝廷專門為水師陸戰隊所研制,防御力比之目前邊防軍的精良棉甲自然是差了一籌,卻也能防得住刀箭。
便對對二十步之外的尋常火繩槍也能起到一定阻礙作用。
最重要的是不怕落水。
這甲衣內部有一層浮泡,再加上甲片輕薄,落水後不僅不會加速下沉,反而可以提供一定浮力。而且十分便與脫卸,不會讓將士受甲衣拖累而死。
除此外,這十人每人都裝備了一把燧發槍,兩顆手榴彈,一把短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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