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你這豈是醫術不精,分明是殺人未遂的庸醫!
“咳!”流纓輕咳一聲,“姑娘所中狼環花之毒,只怕已深,若要徹底祛除,恐怕要費一番周折了,不如,我替你把脈……”
“不必了!”不等流纓把話說完,姜 昀便一口回絕了。
“正是狼環花之毒,在娘胎里的時候便被人下了,這些年,得以苟延殘喘至今,全靠命,若神醫能醫治我的病,我定會重重酬謝!”
殷寧慵懶的往椅子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看著姜 昀。
“你說你是孤女?”
姜 昀點了點頭。
“可據我所知,這狼環花之毒,若要續命,便得用名貴藥材吊著,你既在娘胎里便中毒了,能活這麼些年,看來,家境殷實,非富即貴啊!”
姜 昀眸色幽深,卻是從善如流“從前家中還算富貴,後來家道中落,身子便越發的不行了,若不是得公子相救,想來現在也無緣見到神醫了。”
話落,姜 昀輕輕的垂下眼眸,整個人周身都透著一股淡淡的寂寥之味。
“為何會家道中落?”殷寧問。
“殿下!”姜 昀微微加重了語氣,“這些都是我的傷心之事,每提一次,便是在心上凌遲一次,希望殿下別提了。”
殷寧還想再問什麼,就見幾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毫無同情心的冷血無情之人。
殷寧面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偏生,流纓卻還火上澆油。
“我覺得這位姑娘已經很慘了,你就別老揭人傷疤了。”
殷寧被氣炸了。
她磨了磨牙齒,臉上很是艱澀的扯出一抹笑容來,“行吧,本宮不問便是了,只是……”
殷寧冷佞的目光在姜 昀身上劃過,眼底的威脅不言而喻。
姜 昀微微頷首,在殷寧經過他身畔之時,柔聲道“恭送殿下。”
殷寧腳步微頓,隨即,沒有絲毫停歇的大步離開。
看著殷寧離開的背影,姜 昀眼中劃過一抹譏削。
以為是個厲害的角色,讓雲姜中人,人人自危,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輕易沉溺于兒女情長的女子,與家中那倆個只會拈酸吃醋的庶妹無甚區別。
若是嚴格算來,唯一的區別便是,長得比家中那倆個庶妹好看許多吧,可是,再好看,也不過一女子罷了。
想到那差點被嚇破膽的姜 涼,姜 昀眼中輕蔑更甚。
就憑姜 涼這膿包,也想跟自己爭這雲姜王位,可真是痴人說夢!
自己若不是自娘胎里便中毒了,得了弱癥,這如今的雲姜,想來,絕不會有姜 涼的出頭之日。
似乎是想到什麼,姜 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來。
這雲姜女候看起來,當真對那個瞎了眼的男寵很是上心,既然如此,那他便不客氣了,否則,怎麼對得起這侯府一行呢!
轉身,姜 昀來到崇曦跟前,而後緩緩蹲了下來,他伸出手,想要觸踫崇曦的手,卻被他飛速的躲開。
姜 昀微楞。
他下意識的看向崇曦的眼楮,確認他確實是看不到,這才皺了下眉頭,他為何知道自己要拉他的手呢?
“姑娘有事便說,不必拉拉扯扯。”崇曦涼涼的嗓音自頭頂響起。
姜 昀回神,他訕訕的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若公子願意,往後白筠願意貼身伺候公子,成為公子的眼楮。”
流纓站在不遠處,嘴角輕輕抽了抽,這一幕,若是被殷寧看到,估計她得死。
“姑娘若是當真想要報答我,便時刻記得,離我遠些。”
“……”崇曦涼薄的嗓音傳來,讓姜 昀臉上神色微僵,他不由得深深的將崇曦看了一眼,心中閃過疑惑。
岳軒說他曾是被姜嫣兒買回來的男寵。
可是,男寵又怎會有這等氣度,這一舉一動之間,透著一股矜貴之氣,不像男寵,倒像是落了難的王宮貴冑。
……
當夜幕降臨,星光閃爍,姜 涼置身于室內,身邊美妾環繞,美酒入喉,心中卻有一份淒涼的感覺在暗自滋生。
他思緒紛亂,又仰頭重重的灌了一口酒。
想到那日在雲姜侯府中父親要舍棄自己的一幕,他捏著酒杯的手微微緊了緊,不禁流下一行清淚。
這些日子以來,每每夜晚,他便思緒洶涌。
月光灑落在窗欞上,映照出他孤獨的影子,那決絕的一幕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即便身處夢里,仍是那猶如夢魘的一幕。
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在父親的心中,自己這位身體康健的兒子,當真,不值一提。
先前,殷寧從王府帶走那個男寵的時候分明許諾過他,會答應他一件事。
可是,盡管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脅,父王也不曾用那個承諾來讓殷寧放了他。
姜 涼只覺得異常的煩躁。
“大公子,你在想什麼呢?怎麼哭了呢?”
身段妖嬈的美姬趴在他的身上,柔聲詢問。
姜 涼一聲低笑,他伸手緩緩攀上美姬縴細的小腰,慢慢的摩挲著“你說,父王比較疼愛我,還是那個病秧子呢?”
美姬微楞,隨即在臉上露出了嬌艷的笑容。
“大公子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哦?怎麼說?”
“奴自從進了王府便听說,世子之所以得封世子,是因為他在娘胎里的時候便被下了劇毒,身體孱弱,王爺心中有愧,便上奏皇上,封他為世子。”
“可是,這都是對他的補償,誰都知道,世子活不久的,這世子之位啊,終究還是會落到大公子的手上。”
姜 涼眸子輕輕眯了起來。
這些年來,他也是這般以為的,所以,從不與那病秧子計較,想著不過一個將死之人而已。
可是那日在侯府,親眼目睹了父王放棄了他,心里還是有些刺痛。
這些年來,他苦學武藝,勤練劍術,不過是想讓父王知道,自己是他所有兒子之中最有用的。
可是,他竟然有想要舍棄掉他這個兒子的想法。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事,那美姬輕輕的湊近他耳畔,柔聲安慰道“大公子,那件事,奴也是听聞一二的,據說,那殷寧之所以弄這麼一出,便是後悔在大庭廣眾之下許諾于王爺,想借著大公子,讓王爺把那個許諾用掉。”
“王爺那麼做,不過是與殷寧之前的一場較量,留著這麼一個諾言,終究是個保障。”
聞言,姜 涼一怔,眼里突然有了喜色。
他捧起面前美姬的臉,在她面頰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殷寧還真是陰險狡詐!”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公子,奴名喚明月,天上明月的明月。”
“行,往後你便住進本公子院里吧,本公子定將你寵成那填上的明月。”
聞言,明月一喜,連忙道謝,只是,那未說完的道謝,快速的便被姜 涼吞入腹中。
屋外,雲姜王听著里面的動靜,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幸好,及時發現了這孩子的異常,並為他疏解了心結,否則,可真中了那殷寧一石二鳥之計了。
想到殷寧,雲姜王嘆息一聲。
這女人,當真陰險啊!
當時,他只覺得奇怪,這女人想法設法的將他們父子騙進侯府,想要將人凌遲,最終卻又不曾動手,這般迂回,到底是為了什麼?
直到後來他才想明白,這女人是逼迫自己用掉她曾經的那個許諾,又離間他們的父子之情。
只是,她既然許了,便別想輕易的被解決。
他偏要將這諾言,用在刀刃之上,她越是怕,他越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屆時,眾目睽睽之下,不怕她不答應!
若她敢反悔,就是令大殷皇室蒙羞,想來,她也是不敢的。
……
翌日,陽光正盛,雲姜王剛剛與雲姜眾臣議完事,然後,府中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殷寧帶著身邊四個侍衛走進了王府之中,她衣袖繡寒花,霜雪如銀,素裙輕羅,翠袖薄紗,妝容淡雅,秀發如雲。
腰間系著細綢帶,身姿婀娜動人,裊裊雲煙中,步履輕盈,眉目如畫。
雲姜王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僵硬。
“不知道殿下前來所為何事?”
雲姜王漫不經心的放下手中茶盞,也不起身相迎,整個人從里到外透著一股傲氣。
殷寧也不計較,只是走上來,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便直接開門見山。
“先前,徐子澄搜刮民脂民膏,以朝堂之名收取賦稅,而這些錢,卻並未到達朝廷。”
雲姜王眸色一緊。
他以為,這件事隨著徐子澄的死亡,已經過去了,這女人如今舊事重提,是為了哪般?
“殿下,收取賦稅,中飽私囊這些都是徐子澄一個人做的,如今他,人已經被殿下殺了,殿下難不成還要招魂鞭尸不成!”
雲姜王怒氣沖天,聲震山河,目光更是如刀劍一般鋒利,逼人心神俱驚。
面對他這般怒火,若是旁人,早已經嚇得跪地求饒了。
殷寧卻是一臉淡然,始終如一。
“鞭尸倒也不用,只是,皇上曾免去雲姜賦稅,今年自也不必收取百姓賦稅,希望王爺能夠約束底下的人,莫要步了徐子澄的後塵,否則……”
“否則怎麼樣?”
雲姜王的聲音如雷鳴般威風凜凜,讓旁人體會到一股無以言說的壓迫感。
“呵呵。”殷寧輕輕的垂下眼眸,“否則,收取多少,便勞煩王爺雙倍奉還了。”
“還有,徐子澄既然已死,抄家這事兒便交給王爺了,他這些年冒用朝廷之名收取百姓賦稅,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錢,王爺抄家後,這些錢便留著安頓雲姜百姓吧。”
“我已經向皇上上書,三年之內,不會再補給雲姜一分錢了。”
“……你!”雲姜王瞳孔微縮,他發狠的盯望著殷寧“殿下這是想要我雲姜的命啊!”
聞言,殷寧突然就斂了臉上笑意,速度之快,叫人懷疑先前的笑容只是幻覺一般。
“王爺,明人不說暗話,徐子澄膽子再肥,也不過你手底下的一條狗,私自收取百姓賦稅一事,我不查,是給王爺一個體面,王爺也莫要得寸進尺得好。”
听著殷寧這裸的威脅,雲姜王不怒反笑。
“哈哈哈!好個殷寧,好個雲姜女候,當真是狂妄!”
瞧著他眼底的冷厲,殷寧緩緩起身,“狂妄倒也沒有,不過,也差不多。”
雲姜王“……”
“王爺,好自為之吧。”丟下一句,殷寧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雲姜王坐在主位上,發狠的盯著殷寧離去的背影,這個人,當真是囂張至極,入他王府,猶如入那無人之境,來去自如。
若不是她帶著這十萬馭冥軍,他又如何會被她彈壓至此。
雲姜王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殷暮商那小皇帝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讓一個女子率十萬馭冥軍離京,這破天權勢,他難道就不怕這女子生出反叛之心,倒戈相向麼?
似乎是想到什麼,雲姜王瞳孔猛地一縮。
“倒戈相向。”
他低聲呢喃著這四個字,眼楮里透出深不可測的算計。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若不試試,又怎知這女子不會為了利益而與他合謀麼?
如此一來,雲姜勢力壯大,攻下都城,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至于這殷寧,待他取得江山,還需畏懼于她?
“哈哈哈哈!”
雲姜王突然就暢快的笑了起來,他道“山海!山巒!”
話音剛剛落下,山海和山巒便走了進來,倆人行了一禮,“拜見王爺。”
“去,告訴二小姐和三小姐,若沒事,便時常到雲姜侯府走動走動,和雲姜女候搞好關系,凡我雲姜中人,自今日以後,需得對殷寧客客氣氣。”
“啊?”
山巒驚愕的抬頭看去,似乎是不理解。
雲姜王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揮了揮手,“下去吧。”
山海和山巒對視一眼,倆人只得走了下去。
“你說,王爺這是何意?”
“不知道,不過,王爺做什麼都是有他的理由,我們只管服從便是了。”山海道。
山巒不再多言,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
接到想消息的時候,即便心中有千萬個不願,姜嫣兒還是出了門,和姜黎兒一道坐上了去往雲姜侯府的馬車。
姜嫣兒一身紅色衣衫,頭發很是隨意的披散而下,臉上帶著點點煩躁。
自那日,殷寧將那男寵帶走之後,往後再見到的男寵,皆入不了眼,叫人想起來便心生不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