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大殿,趙林站在御座的下方,饒是他經歷過當初皇帝登位時的腥風血雨。
此刻,兩片眼皮依舊跳個不停,握著拂塵的手早已出了滿掌濕汗。
裴瑾廷也知道,皇帝不會輕易地放他去戍邊。
從前皇後對他的寵愛,若是這時裴瑾廷沒有一點表示,知情人會怎麼看待他?
而皇後呢,也是寄希望于皇帝,希望皇帝能夠留下裴瑾廷,用皇命留住他。
事實上,皇帝已然下了命,讓裴瑾廷做皇後的兒子。
皇後閉宮大半個月,不過是為了逼迫裴瑾廷進宮去探望罷了。
戍邊好。
去往邊疆,山高水長,不會在陛下的眼前晃來晃去。
雖說遠香近臭,若是山長水長,再香到了陛下跟前,那味也淡了。
他望著面色沉靜如水的皇帝,恨不得幫他做決定。
雖說去戍邊,手上會有兵權,尤其是鎮國公也在邊疆,手中已經握著十幾萬的兵權。
若是裴瑾廷再去邊疆,翁婿合作,國家的半壁江山就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將來無論哪個皇子上位都會戰戰兢兢。
同樣的,裴瑾廷他們就不害怕帝王的猜忌嗎?
要秦王說,這事就是雙面劍,有好有壞。
眼下,對他卻是好處大大的,至于那壞,徐徐圖之,總能摘除掉。
讓秦王迫切地想要將裴瑾廷趕去邊疆的,還有最近發生的事。
皇帝頻繁召見裴瑾廷入宮,擯棄閑雜人等,只與裴瑾廷密談。
雖說秦王知道,皇帝不可能將太子的位置傳給裴瑾廷這樣一個外人。
可到底還是讓秦王心頭慌亂起來。
裴瑾廷直直地跪在大殿之上。
皇帝目光幽幽。
“景珩。從你十五歲至今,你在朕的身邊,將近十年。這十年里,你為朕分憂解難,朕心甚慰。”
“朕再問你,你真的執意要去邊疆戍邊?”
裴瑾廷沉默了片刻,道,“回萬歲,臣確定。”
上首皇帝呼吸粗濁,手掌捏緊,手臂幾道青筋,慢慢鼓脹。
“朕之前的命令,你難道想要違抗?”
他命裴瑾廷做皇後二子,認祖歸宗。
“皇命難違,臣可以從命,卻不妨礙臣去邊疆戍邊。”
誰說皇子就不能去邊疆戍邊了。
皇帝緊緊壓抑著嗓音,“你既知皇命難違,那就該明白,朕不會恩準。”
“即日起,你卸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職權,由副指揮使接任。”
“閉門自省。直到朕下旨解禁為止。”
不僅沒有同意裴瑾廷去往邊疆的奏請,還把他身上的職務也給解了,並關了禁閉。
鳳儀宮。
閉宮大半個月的鳳儀宮宮門這日終于打開。
顧青媛站在大門前。
她在府中打理裴瑾廷丟給她的私產賬冊時,霜蕪稟報說宮中皇後娘娘召見。
昨天夜里,一切雲收雨歇後,裴瑾廷說今日要上朝請奏去邊疆。
宮中帝後對裴瑾廷的態度,顧青媛也是听了個七七八八。
故而對皇後的召見,早有預料。
也明白這趟進宮,等著她的是什麼。
深秋的風,吹起顧青媛的裙裾,獵獵作響。
鳳儀宮的女官匆匆而來,見到她就躬下腰,恭聲道,“少夫人,請隨奴婢來,皇後娘娘在大殿候著。”
這也算是她從前未曾受到過的待遇。
皇後的貼身女官,如此謙卑地在她面前自稱奴婢。
顧青媛輕輕頷首,看著遠處巍峨的大殿。
熠熠金光。
她跟在女官的身後,一步步往里走去。
被風吹著的裙擺,隨著她的步子,輕輕晃動著。
一邊走,顧青媛一邊猜想皇後會找她說些什麼?
是和上次想要拆散她與裴瑾廷一樣,用很多的錢財給她,讓她說服裴瑾廷。
還是說要威逼她呢?
直到踏進鳳儀宮大殿前夕,顧青媛腦海中仍在想此事。
鳳儀宮�扇緊閉,僅開一扇正門,內殿中鋪滿絨毯,踩上去如踏雲端。
這一刻,顧青媛來不及感受這樣飄忽的感覺。
正中羅漢床上坐著的皇後,听到動靜,淡淡抬眼掃來。
顧青媛上前俯首行禮,“臣妾顧氏,拜見娘娘。”
內殿安靜片刻。
“好孩子。”皇後聲音響起,“起來,坐到我跟前。”
態度自然和煦。
顧青媛頓了頓,依言走去。
她的雙目一直緊盯腳下,好似在擔心會冒犯上首的皇後。
皇後盯著顧青媛,沉默了片刻。
“顧氏。從前是本宮想岔了,總覺著你照顧不好景珩。本宮給你道歉了。”
顧青媛心情極其復雜,從前皇後見到她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
從行宮回來,並沒有過很久,可皇後看起來竟蒼老了不少。
許是故太子病逝對她的打擊太大,如今兩鬢已生華發。
顧青媛只看了一眼,就立即低頭,“臣妾能明白娘娘的苦心,故而從未責怪過娘娘。”
皇後一動不動,神色莫名,“你倒是比景珩還要知理。”
“既如此,本宮有事要吩咐于你。”
由于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ap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