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盤腿坐在羅漢榻上,為裴瑾廷倒了一盞茶。
裴瑾廷之事微微頷首,並不言語。
听外頭的宮人稟報裴瑾廷來了,皇後抬起眼,從蒲團上起身。
太子如今病逝。
她握著佛珠,示意裴瑾廷跟她去外殿。
窗邊的羅漢榻上,已經擺放好小幾,紅泥小火爐上冒著滾滾熱氣,屋子里茶香裊裊。
顧青媛不知皇後召見的原因,可裴瑾廷是知道皇後召見是為什麼。
皇後笑笑,“是你自己上進,雖說有些日子走了點歪路,好在現在一切都好。”
歪路?說的是那他那麼多年章台走馬,醉生夢死吧。
可那何止是歪路?一般的貴族子弟,進了這麼條路,一輩子也就毀了。
皇後飲了口香茗,看了眼裴瑾廷眼前未動的茶盞,“今歲的白茶還未上貢,這是去歲的。你將就喝吧。”
白茶,從前裴瑾廷到鳳儀宮都會用上一些。
裴瑾廷並未動,只是笑道,“姑母這里的茶一向是最好的。只是,臣早就不愛用白茶。”
皇後哪里看不出裴瑾廷和從前判若兩人的態度。
“景珩。你是不是還在怨姑母前些日子做的那些事。你也知道……”
前頭這麼多的鋪墊下,重重的推進,終于到了這一步。
裴瑾廷知道皇後想要說什麼,也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他搖搖頭,“若是沒有姑母,也沒有臣今日的榮光,臣萬萬不敢有那等大逆不道之念。”
皇後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大逆不道?你的確是不敢,你只是在本宮心上戳刀子。”
裴瑾廷心微微沉了沉,不知道皇後說這話的意思。
皇後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嘆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你都不曾進宮探望,若不是傳召,今日你大概也不會來。”
“姑母知道你還在怪我。讓你受了委屈,可我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難道你就真的能夠棄姑母于不顧嗎?”
裴瑾廷端起桌上的茶盞,修長的手指緩慢地沿著杯壁轉動。
“臣會是大周的臣子,會護佑大周朝,也會護佑娘娘,臣,是娘娘的親人,也是裴家人。”
“卻絕不會和娘娘想的那樣,做旁的親人。”
他仰頭飲下那盞茶,沒有半分遲疑。
微溫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口齒間停留著茶的清香。
不用明言,皇後明白裴瑾廷的意思。
皇後笑不見眼底,感嘆道,“好吧。只可惜,你的妻子,這樣一個有福之人了。怕就怕,福薄緣淺,沒命享。”
這種刻薄寡毒的話叫人聞之不悅,然而,裴瑾廷臉色沒有一絲變化。
站起身,溫聲有力,說,“是啊。就像娘娘一樣,也是有福之人。”
皇後臉色下沉,這是說顧青媛一句,裴瑾廷救吧這句還給他,順帶詛咒一番了。
熬了這麼多年,太子還是病死了。皇後如今很可憐。
可她膝下只有太子這個兒子,一旦太子死了,往後就是庶子登基。
不論秦王還是其他的皇子,都不會有皇後風光的日子。
皇後這才會著急滿慌地召裴瑾廷進宮。
沒想到,在他這里吃了個閉門羹。
皇後知道顧青媛在裴瑾廷心中的地位,故而用顧青媛來刺激裴瑾廷。
沒刺激到,反而被詛咒了一番。
皇後皺著眉,緊抿唇,眼中怒火灼然,“景珩。你不要和本宮裝傻充愣,你明明知道真相,你也知本宮的想法……”
裴瑾廷波瀾不驚地看著皇後,“真相?什麼真相?臣不知,臣就知臣是裴家人,是陛下的臣子……”
皇後一拍案幾,勃然道,“我不管你想什麼,總之,本宮是不會讓其他的豎子登上皇位的。”
裴瑾廷看著怒容滿面的皇後,目光復雜,似鄙夷,又似憐憫。
“可太子已死,娘娘還是接受現實為好。”
“臣已向陛下請命,去邊關戍邊。”
皇後幾乎難以直視他灼灼的目光,緊緊地抓著手中的珠串,狠狠地將桌上的茶盞一掃落地。
“你敢!為了你,當年我幾乎喪命,不是為了讓你今日來忤逆我的。”
頓了頓,她語帶威脅道,“你要是敢去邊疆,我會下懿旨賜死顧青媛。”
裴瑾廷輕輕一曬,“娘娘。臣不是木頭,如今不用臣做太子的血器了,又要臣來做娘娘的傀儡。”
“娘娘大可以一試,反正臣的血流了那麼多年,大不了到時臣把與娘娘那相似的血流盡,與娘娘相似的骨剔出。”
“以此來償還娘娘這些年愛護有加的恩情。”
裴瑾廷直視皇後通紅的雙眼,“臣不會再做傀儡,听從娘娘的擺布。”
皇後的怒氣像岩漿一樣噴發,勉強維持的平靜四分五裂。
“你……果然當初就不該讓你堂堂正正地活著,就該……讓你和老鼠一樣活在陰暗里。”
裴瑾廷一臉無動于衷。
皇後將手中的佛珠狠狠地朝裴瑾廷砸來,被裴瑾廷一把接住,扔在地上。
由于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ap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