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鎮國公和秦氏成婚多年都還未生子,她生了長子後,又懷了雙胎。
那時顧家老太太還在世,想要給鎮國公納妾,遭到拒絕,實在逼極了。
如果她的人生不是她的人生。
畢竟她那十來年的人生實在算不上好。
那她總有知道真相的資格。
顧青媛不遮著藏著,大大方方地詢問阮氏。
顧青媛本來以為,像她這樣的人,對什麼災禍都能面對了。
顧芸娘心頭激動,只要她揭穿顧青媛的身世。
她就再也做不了鎮國公府嫡長女。
她不僅要讓顧青媛回不了顧家,也去不得陸文澤身邊。
甚至就是裴家,她顧青媛也不要想呆。
既然是下賤的血統,來路不明的野種,就該去過那下賤的生活。
這件事幾乎對所有人都不利,唯獨對她來說是好事。
沒有顧青媛,她就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姑娘了。
想到這里,顧芸娘甚至對顧青媛生出一絲同情。
從嫡長女突然淪落成野種,不知道她怎麼承受得住。
“顧青媛。”顧芸娘輕聲說道,“你要記得,這是你最後一天被叫做顧青媛的日子了。”
“以後沒有了。”
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怎麼配姓顧呢?
“謝謝顧二姑娘。”顧青媛淡淡地對她一笑。
她不去看眾人看她的眼神,她只是說,
“這麼多年,你只當自己是顧芸娘的母親。”
“如今看來還是有道理的。”
顧青媛挺直脊背,昂著頭,冷笑地看向陸文澤,
“前面十八年,我享了該享的福,回歸本位我沒意見。
當時,你以為促使這一切,就能如你所願了嗎?”
她根本無需再來什麼滴血驗親,查驗真相的必要。
陸文澤敢帶著阮氏母女上門,就是一定要將她打回原形。
“我只是做了該做的。”陸文澤垂眸。
卻說霜枝出了前廳,她知道事情危急,朝外院書房狂奔而去。
恰好賀錚今日沒跟在裴謹廷的身旁。
為了弟弟賀方的事情。
因為試圖隱瞞顧青媛去書房,以及把消息透露給陳昭的事。
賀方被徹底趕出護衛裴謹廷的隊伍。
去外院做了個普通的小廝。
這還是看在賀錚忠心耿耿的面子上。
見到霜枝著急忙慌地跑來,再一听說陸文澤帶著官府的人上門拘拿顧青媛。
賀錚愕然,霍然起身,腳步快而急,是跑著出府的。
裴謹廷今日去了城外巡軍,真要到那里去,路很遠。
他做事講究效率,他知道一旦一來一回,事情往什麼樣的方向發展,誰也不知道。
馬廄里的馬,騎著一匹,牽著一匹,吩咐身邊的人,“看住前廳,不論發生什麼,都要看仔細。”
“尤其是少夫人,什麼去向,一定要搞清楚。”
既然陸文澤帶了官府上門,那就不會是善了。
賀方在霜枝來之前,被兄長賀錚訓得和狗一樣,想翻身都翻不了。
恰巧,顧青媛出事的消息傳來。
賀方轉轉眉眼,看著賀錚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過了一會,賀方抓起賀錚留下的訊息,悄摸地處了書房,往後院行去。
顧青媛被帶到了府衙,京兆府的官員圍著她審問了一下午。
不管如何詢問,逼迫,恐嚇。
顧青媛拒不承認早就知道身世的事情。
她被送到牢房里看管起來。
靠坐在大牢的牆角,顧青媛不斷回想著在裴家大堂上的一幕幕。
眼底仿佛蒙上一層厚厚的灰,黯淡而麻木。
看著那一張張戴著假面,算計、挑撥的臉,她本能覺得諷刺。
最後承恩公夫人扔給她一張薄紙,那薄紙輕飄飄的,落在她的腳邊。
“從前念在你是鎮國公府的姑娘,景珩做得丑事,因為你的身份,我們捏著鼻子也就認了。”
“可如今,你不過是一個買來的孤女,這裴家三少夫人的位置,肯定是佔不得的。”
“拿著,景珩回來,我自會同他解釋清楚的。”
顧青媛彎腰撿起那張薄紙,是一封承恩公夫人代寫的休書。
這封休書,意味著,此後,她和裴謹廷沒有了關系。
她微微低垂著頭,展開手中一直捏著的紙團。
那大大的休書兩個字。
她笑了一下,眼睫濕了。
也好,當初和裴謹廷立下盟約,是為了反抗顧家,為了讓陸文澤難堪。
如今,她的身份,無需這個盟約,也都能達到了。
賀錚騎著馬,飛快地向前奔。好不容易到了軍營,馬背還沒有下呢。
就迫不及待地問,“都督在哪里?”
原本巡軍營這事輪不到裴謹廷。今日早朝過後,皇帝突然點到裴謹廷,讓他早朝後去軍中看看。
守軍營的兩個士兵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答道,
“都督不在營內,去了另外一處地方巡視……”
賀錚厲聲喝道,“多久之前的事。”
士兵道,“約莫兩柱香之前。”
賀錚將那匹跑疲勞的馬兒扔下,攥著韁繩往下一個地方趕去。
但願公子能夠趕得及回去救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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