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戲碼顧青媛不知看了多少遍。
她扯了扯唇,滿腔酸澀無處發泄。
“顧青媛!”阮氏呵斥,聲音大的院門外都能听見。
就是臉色,都不曾見她擺過。
顧青媛淡然看向阮氏,“嬸娘,我的母親在顧家的祖墳里,在鏡明軒里。”
“你……”阮氏被她頂得說不上話,沉著臉,捏著帕子的手指著顧青媛,顫抖不已。
在顧家,甚至在整個京都世家的口口相傳里,顧家青媛從來都是平靜溫和的。
下一刻,她卻听見顧青媛說,“嬸娘。若是想讓芸娘嫁個好人家,就好好的管束她,不屬于她的不要肖想。”
阮氏深吸一口氣,甩袖離去。
顧青媛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扶著床欄慢慢地坐了下來,唇角掛起了笑。
她和裴謹廷結下盟約,那不過是下下之策。
她不怕因為搶親名聲受到損害。
她怕的是從一個牢籠轉到另一個牢籠。
顧芸娘和陸文澤做下的背德之事,阮氏會不知道嗎?
陸文澤年少有為,早早就襲了侯爺爵,這樣一個香餑餑,不知多少人眼熱。
阮氏就不知她面前說過多少酸話。
他們勾搭在一起,說不定就有阮氏的推波助瀾,
剛剛,她是給阮氏忠告,也是給阮氏警告。
阮氏會怎麼做呢?
她拭目以待。
耳邊傳來輕輕地推門聲,她只以為是侍女要進來,“夜深了,你們去歇著吧,不必進來。”
話音落下,對方也沒回應,門依然被推開。
顧青媛緩慢地起身,走過屏風,呆愣地與燈下高大的身影四目相對。
與白日救她時不同,此刻他卸下玉冠,青絲用飄帶束在背後,廣袖的長袍讓他看起來慵懶至極。
裴謹廷往前走,顧青媛往後退。
兩三步之後,裴謹廷停下腳步,眼神莫測地盯著她臉上微微的抗拒,道,
“本公子來這,只是為了給你送藥。”
他眉梢輕輕一動,甩袖踱步,朝屏風後的臥榻走去。
顧青媛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多謝公子的好意,夜已深,就不耽擱公子回去歇息了。”
裴謹廷看到顧青媛壓抑的憤怒,唇邊扯開,很輕地嘖了聲,
“看不出來啊,顧圓圓,你還真是無情啊。
他慢悠悠繞到她身前,抬手倏地點了下她的鼻尖,
壓低的嗓又慈又醇,
“這還沒過河就拆橋了?”
顧青媛眼尾橫向男子,看見他慢慢挑起眉梢,黑眸看著她玩味笑,
“顧圓圓,你慫恿你嬸娘生事,是想和本公子撕毀盟約嗎?”
阮氏胸口劇烈起伏兩下,再睜開眼,眼眸里壓抑著怒色,看來今天在顧青媛這里是討不到便宜了。
她冷冷道,“到底是要嫁人的姑娘了,翅膀都硬了。”
話音落下,甩袖離開。
顧青媛養在鎮國公夫人的膝下,頂著鎮國公大姑娘的身份,端的是花不完的錢,享不完的福。
只有她知道,外人看到的花團錦簇之下,她什麼都沒有。
起初幾年,鎮國公原配夫人秦氏還在時,她被妥帖地照顧過幾年。
後來,秦氏病逝,繼室進門,鎮國公遠赴邊疆,她就再也沒有母親了。
她不過是一個漂亮的招牌而已。
她一出生就被過繼,旁人羨慕她有兩個母親。一個生母溫柔細致,一個養母身份地位高。
再望向顧青媛時,眼中帶著悲愴之色,“我知道你怨我,當年就不該把你過繼給大房……”
當她走到門邊,顧青媛卻將她叫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阮氏以為她是要為剛剛的行為道歉了。
顧青媛眼眶有些發紅,踩在地上的腳鑽心的疼。
“你……你竟然敢頂撞你母親!”阮氏回過神,捏著帕子,咬牙啟齒地訓斥她。
今夜這樣犀利的顧青媛,是看著她長大的阮氏所沒見過的。
一時間有些愣住,怔怔地看著顧青媛。
顧青媛听到“你母親”三字只覺得刺耳。
“嬸娘是顧芸娘的母親。我的母親到底是誰,難道嬸娘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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