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這很難嗎
一招過後，勝負已分。
尼特羅憑意志去換取的百式觀音零式，最終也沒能打倒比楊德。
作為父子關系，此刻又該用何種心緒去面對這種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結果。
是遺憾，還是欣慰……
又或者兩者都有？
但不管尼特羅對這個結果作何感想，至少在這一刻，比楊德明白自己從始至終最敬重之人，仍然還是眼前這位父親。
“當停止挑戰時，便是人生終結之時。”
比楊德隨意抬手，卸掉身上已經失去防護意義的鎧甲。
咚——！
肩甲和臂甲等部位落在地上，卻是直接將地面砸出一個淺坑，由此可以看出這些鎧甲部位的重量。
“我敬愛的父親，這是你以前經常訓示我的話。”
比楊德大步流星邁向躺在地上的尼特羅，眼眸中充盈著無人能擋的決意︰“所以我是不會停止挑戰的……能阻止我的，只有死亡。”
戰場之外。
雙方的觀戰者們都是看到了這一幕，也隨之呈現出了兩種涇渭分明的狀態。
獵人協會一方悲憤，而比楊德隊伍一方振奮雀躍。
尤其是比楊德隊伍的人，雖然親眼見識到了尼特羅的恐怖之處，但也正因為如此，才能襯托出比楊德的強大。
而比楊德是他們所看中的隊長，如此定然能夠帶領著他們去挑戰那一片充滿機遇的新天地！
相較之下，獵人協會這一邊不僅悲憤交加，更是愁雲慘淡。
“會長……！”
康宰的額頭之上布滿青筋，終于還是忍不住，朝前邁出一步，就要去沖到場內。
可他剛有動作，就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卻是莫尤抬手壓住了康宰的行為。
“莫尤？”
康宰回頭看向一臉面無表情的莫尤，眉頭皺起。
莫尤朝著康宰搖了搖頭，然後稍一發力，就將康宰扯回原來的位置。
“干嘛？”
康宰後退一步，瞪大眼楮看著近在咫尺的莫尤。
莫尤沒有說話，直接越過康宰走向場內。
看到莫尤的舉動，康宰一臉愣神。
旁邊的綺多也注意到了莫尤的舉動，頓時欲言又止。
而皮約恩完全沒有阻止莫尤的意思，目光緊隨著莫尤的動向，從而望向了場內。
豆面人也是看向莫尤的背影。
他的眼楮里已經蓄滿淚水，那用力咬緊的嘴唇也能彰顯出他此刻的心情。
抬手用衣袖用力抹掉已經掉出來的淚水，豆面人的目光一轉，看向了遠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尼特羅，腦海中閃過前一天尼特羅交待給他的事情。
“會長……您明明有得選擇，為什麼還要……”
豆面人用力攥緊拳頭，卻是在這一刻產生了和之前莫尤一樣的想法。
另一邊。
比楊德隊伍的人也都是第一時間注意到莫尤的舉動，紛紛下意識向前幾步。
這是一場死斗。
所以在任何一方死亡之前，這場決斗就不算結束。
而旁觀者是不能干預決斗的。
這種行為等同于破壞規矩。
場內。
比楊德就算不用回身去看，也能感覺到莫尤那步步緊逼而來的如鋒利刀刃一般的氣息。
但他卻沒有理會，仍是大步流星走到只剩下一口氣的尼特羅面前。
“罪行和罵名，我背了。”
低頭看向尼特羅那略顯灰暗的眼楮，比楊德的語氣之中充滿了堅定。
多年前，尼特羅為顧大局給了比楊德一個選擇。
比楊德拒絕了。
所以尼特羅當時強制性幫比楊德做了選擇。
不能說尼特羅的做法有問題，只因他是獵人協會的會長，必須著眼于更多的地方，也必須承受來自v5的壓力。
畢竟那存在于黑暗大陸的無解災難，可是一個個足以毀滅人類的潘多拉魔盒，容不得半點輕心。
多年後的現在，比楊德為了夢想而給了尼特羅一個選擇。
尼特羅拒絕了。
所以比楊德做好了背負罪行和罵名的覺悟，欲要親手斬斷這一道即是親情也是阻礙的制約。
眼看著尼特羅已然無力給予回應，比楊德眼簾低垂，右手之上冒出了如同火焰般的念氣波動。
即使不動手，所敬重的父親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死去。
但比楊德卻不想看到尼特羅在這種狀態下等待死亡。
與其這樣，不如讓他徹底貫徹背負罵名的覺悟，直截了當的送尼特羅最後一程。
比楊德心中那沸騰翻涌的心緒漸漸平息，眼眸中的堅定光澤也開始被某種莫名的情緒取代，緩緩舉起那包裹著火焰狀念氣的拳頭。
可就在他要一拳終結尼特羅的性命時，那來自身後的時刻存在的莫尤氣息，卻是陡然間消失了。
“哈……何必在這種時候顯露弱點。”
比楊德第一時間察覺到莫尤氣息的動向，不由得在心中有些感慨的自語一句。
成大事者，可以有弱點。
但這個弱點不能出現在「人性」之上。
比楊德豁然轉身踏步向前，那已然凝聚念氣的碩大拳頭也隨之朝前打出去。
可這一拳卻打在了空處，所宣泄出去的爆發力使得空間驟然扭曲。
在前方視野的所有範圍之內，只能看到站在遠處的獵人協會的幾人，而沒有莫尤的身影。
“哦？”
一拳打空，比楊德有些意外的挑眉。
但他沒有做出下一步應對，因為他感覺不到來自莫尤的進攻意圖。
“已經夠了，你也不差這‘幾秒’時間吧？”
身後突然傳來莫尤的聲音，比楊德收起手臂，回頭看去，只見莫尤已經半蹲在尼特羅的身旁。
卻不知用了何種技法，竟然能夠直接繞過他的感知範圍。
比楊德沒有回應，只是又將身體轉了過來，面朝莫尤和尼特羅。
這個時候，比楊德一方的人皆是朝這邊趕來。
因為在他們看來，莫尤的行為已經是違反了規定。
這種情況下，就算他們對著莫尤群起而攻，也不會落下任何話柄。
莫尤能感受到來自這群人的明顯敵意，但他沒有理會，更沒有對身後的比楊德設下防備，而是低頭看向奄奄一息的尼特羅。
“滿意了吧，臭老頭子。”
“ ……”
尼特羅無力撐開眼皮，只能微張著嘴巴，發出一下輕微的笑聲。
莫尤听著尼特羅的招牌式笑聲，眼皮緩緩下垂，卻沒有掩蓋住那從眼眸中流露出的詢問之意。
時值彌留之際的尼特羅看到了莫尤那眼中的詢問之意，便鼓起最後的氣力，朝著莫尤輕輕擺動了下頭。
“行吧，都依你。”
莫尤輕嘆一聲，朝著尼特羅點了下頭。
尼特羅見狀，那沉重的眼皮又是垂下幾分，而微張的嘴巴難以再發出聲音。
以往總能支撐起這具老朽之軀的氣力，眼下卻在迅速流失，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念氣正從體內抽離出來……
死亡，就在眼前了。
只是尼特羅的大腦還在正常運轉，以至于眼前閃過了一幅幅跟過往有關的畫面。
清凜隊、荒谷一戰、黑暗大陸之行、一意孤行的比楊德、逐漸聚集起來的十二地支……
還有，
眼前的莫尤。
稱得上是漫長的人生歷程，卻在短短數息內過了一遍。
尼特羅眼前的光亮正被黑暗逐漸吞噬。
莫尤安靜看著生機逐漸溢散的尼特羅。
與此同時。
比楊德隊伍的人皆是來到近處。
他們飛快看了一眼並未收起戰斗狀態的比楊德，而後將目光聚集于半蹲在尼特羅身旁的莫尤。
“喂，你‘犯規’了。”
隊伍之中，一個穿著雇佣兵制服，留著西瓜頭，鼻翼上有不少雀斑的圓臉胖子上前一步，語氣凜然。
他名為馬修爾，是石壁小隊的一員，其實力不弱。
因為最討厭壞規矩這種事，所以在比楊德沒有明確表態的情況下，馬修爾很不客氣的出聲質疑莫尤的行為。
並且在質疑的同時擺出了隨時能夠動手的姿態。
同他一起趕到現場的比楊德小隊的眾人，也都是毫不客氣的釋放出念力，籠罩于體表之上，做好隨時戰斗的準備。
隊伍之中，那個時常為比楊德倒酒的和服女人，卻是不著痕跡的掩去那針對于莫尤的殺意，轉而默默抬頭看了眼站在莫尤身後的比楊德。
比楊德自然是第一時間察覺到和服女人望過來的隱晦眼神。
那眼神的意思，是希望比楊德能夠借此事而發難，然後命令所有人一擁而上，趁此在這里干掉莫尤。
反正獵人協會那邊只來了幾個十二地支，是絕無能力去阻止的。
且「道理」在他們這邊，無需顧及事後怎樣。
比楊德讀懂了和服女人的意思，但他仍然沒有表態，只是面無表情看向仍有氣息的尼特羅。
沒有表態，很多時候就會被視為默認。
和服女人盡可能抑制著心中殺意。
她覺得既然已經和獵人協會撕破臉皮，加上往後還要對抗v5所施加的壓力，那麼要是能在這里借機干掉莫尤，肯定能大幅度降低以後將要面臨的壓力。
和服女人還沒有向隊友們表明念頭，那個最討厭破壞規矩的馬修爾看到莫尤無視他，便在自認為「理由充足」的情況下決定出手。
馬修爾雙手朝前自然彎曲，擺出一個擒抱動作。
「三重影」
馬修爾肩膀之上涌動的念力在頃刻間化為兩道人形輪廓，如同迭迭樂一般出現于馬修爾的上方。
旋即，
馬修爾眼神一冷，蹬地攻向前方的莫尤。
那在他肩上如重影般顯現出來的人形輪廓驟然間變得清晰，竟是擬態出了兩重身影，旋即攜同本體從三個角度圍攻向莫尤。
也在這時，莫尤站了起來。
整個起身的動作看著緩慢，但落在眾人眼中，卻快得留下轉瞬即逝的殘影。
起身的莫尤抬起眼皮看向以「三重影」攻過來的馬修爾，有些隨意的朝身側橫舉右手臂。
「凝•相位之力」
那橫舉的右手掌之上突兀間泛起波紋狀的念力。
“嗯！？”
馬修爾瞳孔倏然一震，還沒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只瞬間覺得莫尤那橫舉的手掌傳來一股強勁的吸力，然後整個人就被牽扯過去。
原本板正的擒抱姿勢也就隨之變形，且用念力擬態出來的兩重分身竟也是被那股突然產生的強勁吸力扯了過去，以至于念力上的「均衡」瞬間破碎。
應用于進攻時的念能力，就這樣在扭曲變形中回縮到馬修爾的體內。
“怎麼可能……！！！”
馬修爾心頭震動，前沖的身形被迫朝著莫尤右側歪去，想臨時調整姿勢來找回平衡，卻也是來不及了。
而莫尤連看一眼馬修爾都沒，就這樣橫手揪住了馬修爾的衣領，像是拎小雞一樣提在半空中。
只是這一幕在旁人看來，卻像是馬修爾主動撞到莫尤的手中，透露出一絲難言的詭異感。
但相較于詭異，更令在場眾人震驚的是——
莫尤使出來的能力，竟然跟比楊德在戰斗中打倒尼特羅的能力一模一樣。
“這怎麼可能……！？”
霎那間，比楊德小隊一眾人的心中涌現出和馬修爾一樣的想法。
而比楊德看到莫尤用出了類似「知行合一•領域」的能力，也是露出了驚訝的反應，但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震驚。
且在驚訝過後，比楊德臉上浮現出興趣盎然的笑容。
莫尤拎著馬修爾，對于自己的處境絲毫不擔憂。
“記住了，是艾薩克•尼特羅這個名字讓你今天免于一死。”
說著，莫尤毫無征兆間釋放出「皆盡•」的氣場，將其成束集中于無禮的馬修爾身上。
被皆盡氣場臨身，馬修爾驀然瞪大眼楮，其內瞳孔瘋狂顫動。
恍惚之間，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一道完全看不清的黑色刀光斬成了兩半。
如此遭遇，頃刻之間化為極致的恐懼，佔滿了馬修爾的整個胸膛。
莫尤終于是冷眼看向馬修爾，然後松開了手。
噗 。
馬修爾一屁股摔在地上，布滿小雀斑的臉龐之上滿是錯愕失措之色。
而莫尤沒再去看馬修爾，轉而從容不迫看向前方那即便滿臉不可思議，卻也毫不掩飾敵意的比楊德小隊一眾人。
“你們……到底在驚訝什麼？”
莫尤很是從容的舉起右手，在上面凝聚出波紋狀的念氣。
“這很難嗎？”
“……”
場內頓時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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