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劍,在劍鞘中輕吟,像是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于人世間綻放,一劍光寒古今未來!
它要斬碎席卷諸世的黑幕,想要痛飲佛陀的金血,想要……有太多太多的“想要”了。
直到某一刻,劍主垂眸,在不遠的前方,出現了一道窈窕秀美的身影,這似乎是一個女子,卻有難以言說的英氣,她身披甲冑,手持戰戟,屹立天地間!
“稍安勿躁。”
女子開口,“有你出劍的那一刻,但不是現在。”
“我明白。”劍主收回仰望幽冥黑幕的視線,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這個時代的絢爛與落幕,那舞台之上,少不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關鍵人物……”
“可他還沒趕到現場!”
“所以,且容那些偷天換日之人,最後蹦 一陣子……”
劍主的手垂下,搭在劍柄上,按捺住那驚世的劍意,繼續蓄勢。
此刻的沉寂,是為了將來更恐怖的爆發。
自我克制的同時,他看著那名女子,“你已經確定了嗎?要走上那一步?”
“度神,萬化……這恐怕是一條不歸路。”
他平靜道。
“事在人為。”女子輕語,“吞天終有吞道日……大道可有本源?可有靈性?”
“若有,能否自其本源中著手,浸染其本能,描繪特殊的色彩?”
“我想挑戰一下我的極限。”
女子微笑。
“希望你能成功。”劍主搖頭,嘆息一聲,“你與那尊柳神,相似的膽大妄為,什麼事情都敢去做,也不怕捅出天大的簍子。”
“柳神……”
女子輕笑著,放眼諸世,在曾經上蒼天地所佔據的地方,如今有一團蒙蒙清光坐落,恢宏神聖,浩大無邊。
透過清光,隱約間能看到其中似乎有一顆通天徹地的巨大柳樹,撐開了永恆,超拔了歲月!
以身化界,化無邊廣渺大世界。
以身立道,化唯一至高之大道。
這像是一方鴻蒙神國,終極無量,與諸天諸世在共鳴,天意,人心,劫罰……全都在其中演繹,恍惚間溝通了那冥冥中的大道本源,並且剝離一切的“表象”,劍指核心,問——道可有“情”?
為天地立心,為大道證情……這是尋常仙帝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卻在這里緩步推進。
在一旁,一尊蓋世人物負手而立,那是名為“昊天”的無上道主。
相對于幾可比肩昔日上蒼的神國、通天徹地的巨柳,保持常人姿態的他是那樣的渺小,微不足道。
但是,這世上絕對無人敢輕視他,因為自他身上洶涌著浩瀚無盡的偉力!
三千!
足足有三千光團,化作三千洞天,每一口洞天中都鐫刻著數之不盡的仙帝級符文,闡述了世間一種又一種大道、法則、概念,煉化天地精粹,滋養命主。
陡然,那三千洞天猛力一合,徑直踫撞到了一起,這並非是要進行大毀滅,而是要讓它們彼此相連!
不管那其中蘊含的奧秘,是否是相生的、相克的、獨立的、互斥的……都要在這里實現終極的大統一!
這何等恐怖?
要知道,在此之前,一群道祖沖關,只是雙道果的踫撞、融合,就讓許多準仙帝死去活來不止一次!
而這里,卻足有三千道果,還皆是仙帝級數的!
可,好一個昊天,不知動用了怎樣的手段,似乎是百無禁忌,無所不化,掌握著仿佛世間大道總綱一般的至高神通,能夠自上而下的進行壓制,為宇內萬道之藩籬。
就如世間難尋兩片完全一樣的葉子,各有獨特的地方,分出了彼此……但,它們卻長在同一棵樹上,由同一粒種子生長、分化而成!
根源為一!
既然根源相同,那麼無論枝葉如何分化,都能有萬變不離其宗的根本。
以此根本,統御三千大道,瞬息間,昊天道主似乎站在了與仙帝截然不同的層次上,他剎那的回眸,古今未來都在全面斷裂!
一輪神環,由三千洞天合鑄而成,猶如一輪熾盛的神陽,當空而懸,將昊天道主包裹在核心,像是在演繹一枚非凡的道果,似乎是果實,又像是……種子。
這樣的成就,昊天道主有過說法,稱之為……諸果之因。
匯聚三千地板磚仙帝,盡管這些仙帝連自己的進化路都走的磕磕絆絆,以至于要靠走後門、捷徑的方式才能突破。
但是,也因為如此,他們最缺少那種“路盡”的獨特個人特色與風采,可用之鑄造登天之梯!
于是,昊天立身之處,神威蓋世,一種極致的扭曲力量,似乎要將萬古長空都攪碎,什麼因果、命運,都要在他這里毀滅,不再能影響絲毫!
仿若祭道!
不過,他還沒有完全邁出那一步,這樣的狀態不能恆定,那些道果終究不是他修出來的,而是借來的。
一棵種子,固然能長成參天大樹,枝繁葉茂。
但同樣的,樹大招風,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不同仙帝道果之間的微小不同,調和過程中的細微瑕疵,給他的肉身帶去極度可怕的壓力,不時便破碎、龜裂,流淌血水。
可,昊天道主的面容始終平靜,仿佛對這樣的傷勢習以為常了,並且以極為可怕的速度去適應、習慣。
就仿佛——不能毀滅他的,只會讓他更強大!
隨著時光的推移,越是往後,身軀龜裂的情況就越少,傷害越小,要真正適應了那種狀態,站穩這一個境界!
一尊絕世恐怖的人物,他大半個身子都擠入了仙帝之上的層次,不可阻擋!
而他似乎與祖庭中的另一尊道主相交莫逆,在突破的前夕還走出,為之護道、護法。
一樹一人,人在樹旁,這樣的組合,讓人有一種即視感,恍惚間在當年高原厄土上曾上演過。
“昊天……昊……”
時光的盡頭,有人輕語,似乎在試探什麼。
不過,當昊天道主平靜的目光掃去,什麼魑魅魍魎、牛鬼蛇神,全都噤聲了!
這般威懾力,絲毫不在此刻駐足輪回至深處的某一尊存在之下。
“你想要的,如今我交予你。”
大自在道主瞄了一眼輪回之外,便不再關心,只是將一個精致小巧的盒子送出。
在對面,花粉帝黑著臉接過。
她打開盒子一看,漆黑的表情才勉強有所緩和。
畢竟,這是她的摯愛親朋,手足姐妹——洛天仙!
也是在往昔,有事沒事就掛在某只紅毛始祖嘴邊的,“花粉,你也不想你妹妹……”中的主要角色!
那年,洛天仙帶著三個戰友,雄赳赳、氣昂昂,殺上了祖庭,要糾正數十位仙帝在未來路線規劃上的問題。
奈何,時代變了,沒有詭異不祥帶來的死亡威脅,縱然是同為上蒼仙帝,想法也各有不同。
更何況,其中還有人很不講武德,一聲令下,超過十尊仙帝痛下殺手,直接讓洛天仙有去無回!
不過,其為仙帝,縱然寂滅,可只要有絕世人物為之映照,輕易便可復甦。
當然,這些年來,整個祖庭中都充斥著歪風邪氣,那一尊又一尊道主的背後,他們的跟腳經不起調查,怎麼會讓洛天仙這樣一尊繼承了花粉帝正統的仙帝復甦?
壓制的死死的!
但,在這祖庭道主極盡升華的前夕,一尊蓋世存在出手,為之念念不忘,使之歸來了!
在小盒子中,封存有洛天仙的一點真靈,被一道道法則鎖鏈捆的跟蠶繭似的,讓一旁好奇瞄了一眼的神皇失笑。
“笑什麼笑?”
花粉帝眸中凶光掃去,讓神皇輕咳一聲,“我只是想到了高興的事情,沒有笑你妹啊……”
“高興的事情?是指你為自己花粉表功的情況嗎!”
花粉帝深深看了神皇一眼,“你不是善類,卻竊取至善之德,壯大己身……”
“如此施為,怕是難有善終,有清算的時候。”
“道友此言謬矣!”神皇正經了,義正言辭,“你雖然是花粉路的道祖,掌握一定話語權,卻不能阻撓我這樣的人追尋真、善、美的道路啊!”
“蝶夢英雄,人杰夢蝶……我相信,我的所作所為,經得住歷史的考驗,經得起眾生的審查!”
這一刻,神皇仿佛化身成了正義的急先鋒!
花粉帝被氣笑了!
這年頭,真就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在花粉路這里薅一把羊毛了!
但她又很無奈,畢竟多少有她無能的成分在里面,這些膽敢覬覦花粉路造化的生靈,一個個的似乎比她還懂花粉粒子!
在花粉路的閱讀理解上,縱然她為這個體系的道祖,也未必能擠進前三。
“你道我不懂你的想法?”花粉帝也只能放放狠話了,“你是不是在想著——歷史的考驗,可以歲月史書?眾生的審查,卻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但你不要忘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對花粉粒子的解讀……這是與三世銅棺主人心靈共鳴造就的不朽奇跡!”
“有朝一日,三世銅棺的主人歸來,你猜,你這個‘小偷’的下場會是什麼?”
花粉帝幽幽道。
——你什麼檔次啊?也敢在我面前饒舌?
——當你是那紅毛始祖啊!
——你背後站著幾個祭道之上的人物?
——若非我花落高原始祖欺,哪里有你偷偷摸摸的機會?
“我的下場啊,可能會很慘,但也可能沒事……畢竟,三世銅棺主前輩是個有大氣魄的無上高手,未必會為難我這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蝴蝶。”
神皇說到這,臉色隱隱發黑了一瞬間,“又或者,我該服的刑,受的罪,在此之前已經支付了,終日里,沒日沒夜的傳花授粉……”
“但是,不管怎樣,這個未來有點遠,比不得近在咫尺的另一個威脅……”
神皇幽幽道,“某位蓋世存在……若是我落到了他的手里,那時怕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兩害相權取其輕……花粉道友,得罪了!”
那年,神皇為天帝,某葉為凡修,他想要苦葉,小葉只能受著。
如今,神皇為仙帝,某葉為邪祖……真的,神皇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葉邪祖蹲大牢了,但他不可能永遠蹲大牢!
畢竟,新的黑鍋已經出現,牢葉怎能停滯不前?
你總不能審判一個根本沒在現場出現過的人有罪嘛!
可以想見,有那麼一天,“正”不壓“邪”,道高一尺,“邪”高一丈,萬古長空一聲響——“我回來了!”
然後,下一刻,一道身影神兵天降,就到了神皇的面前!
——不知道多少次,午夜夢回,神皇都被這樣的畫面所驚悚,額頭、背後,全是冷汗。
當年苦葉的時候多快樂,報應到頭的時候就有多苦逼!
神皇覺得,那時他太年輕,禁不住魔祖的忽悠,上了‘苦葉’的賊船。
固然,收獲是豐厚的,但埋下的雷……也是驚世的!
也是。
誰能想到?
在“大力出奇跡”的極致大力下,牢葉他能以那麼不可思議的速度崛起,成長過程看起來很有邏輯,其實卻一點都不講道理!
如果上天能夠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
‘我一定要加大力度,爭取徹底苦到位,直接苦出祭道境界,而後沖擊祭道之上!’
‘可嘆,可惜,當年的我不如今朝的我,領悟出了花粉之奧妙……這份領悟,太晚了。’
‘若是當年就有這份領悟,並于大夢萬古中實踐……’
‘唉……’
神皇心中暗暗嘆息,痛心錯過了大好機會。
大夢萬古,有無限可能!
可惜,錯過了,便不再有,他已經苦不動了。
別說苦葉,不成祭道,連面對苦主的勇氣都沒有。
在這個時候,還想要苦葉,非無上強者不能為!
“你倒是死不悔改。”花粉帝輕哼,但她轉念想到自己背負的滔天債務,便失去了爭辯、批評的興致。
“所有人,如今都準備好了……”她意興索然,“該開始了,給這個時代畫上句號,翻開全新的篇章。”
“是非對錯,自有後人來評說……”
她擺爛了,躺的很平,“我就看著,你們起高樓,宴賓客,最後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