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甚麼事？”
“恐怖如斯！整個宇宙在同一天、同一刻，全都陷入黑暗，隱約可見鬼影重重，更能聆听到鬼哭神嚎！”
“我有預感，宇宙要大亂了！”
“……”
萬族的聖人匯聚，沒有一個能笑的出來，全都面帶憂色，尊奉大唐神朝的法旨，共聚北斗東荒，要群策群力，共抗危機。
他們是很茫然的，因為……沒經驗啊！
鬼禍？
怎麼個“禍”法？
大家都是頭一次經歷，過往的歷史也沒有對應的記載，拿什麼對抗？
不知道啊！
或許，唯一能借鑒的，只有神話時代的“尸禍”了。
一想到“尸禍”，很多出身傳承歷史古老悠久族群、道統的聖賢，就一個個臉色蒼白。
在如今的時代，一個個修士都高聲稱贊神話時代的蓬勃絢爛，種種口口相傳的故事里，側重的都是那個紀元的修行環境美好，修行資源豐富。
九秘的誕生，成仙鼎的打造……都仿佛在證明這一點。
但，很多人都忽視了，那時代的美好下面，是秩序的崩塌混亂，是一帝功成萬骨枯，是無數的修士為了成仙不顧一切，不在意自己，更不在意別人，腦洞大開，實驗了一種又一種詭異的道法神通，其中有的更稱得上是貽害千古！
像是長生天尊，便曾為了試驗一種長生法，奪取無數生靈的性命，匯聚成血源，成就了一個生命體，是他的弟子。
可長生天尊的這點惡，在“尸禍”面前又不算什麼了。
一些修士，在活著的時候無望成仙，于是他們便將希望寄托在死後，要讓自己的尸體通靈，結輪回印，輪轉新生，再續仙路。
可惜，絕大多數人都失敗了，即使成功詐尸，卻沒有自我意志，有的只是瘋狂和嗜血，本能去屠戮蒼生！
最慘烈的時候，整個宇宙近乎是十室九空，比最可怕的黑暗動亂還要慘烈數倍。
直到一位天尊應劫而出，號稱靈寶，提著一張陣圖，帶著四柄殺劍，從宇宙東邊砍到西邊，再從南邊犁到北邊……就這還不夠，殺到手軟都殺不干淨，縱然能除一世亂，也護不住萬世太平。
最終，逼迫得靈寶天尊開創出《度人經》，將之傳播出去，才算是勉強平息了這一場黑暗大動亂，即使沒有根除，有洪荒古星之類的真•葬帝星仍存，卻也壓制數百萬年，讓其再難成氣候。
當這樣的歷史，被古老的道統、族群講述出來後，聆听的諸聖頭皮發麻，冷汗津津，牙關都在磕踫著。
他們先是極端的恐懼，而後是憤怒……無盡的憤怒！
大唐神朝的神算子大師，將如今的“鬼禍”對比于“尸禍”……這豈不是說他們的頭頂上都懸了個大大的“危”字？！
“鬼禍比至于尸禍？不……不止！”
有消息靈通的大聖此時開口，表示從大唐神朝的內部人員那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這件事情已經驚動了幾位天帝大人，他們攜手推演天機，得到了更多也更加可怕的信息……”
“在這場大禍中，所謂的‘鬼’，絕非是我們通常認為的那種經不起風吹日曬、眨眨眼就消散的亡魂——那縱然數量再多，也掀不起多大風浪，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被平定。”
“然而事實上，這些‘鬼’經過推演所知，它們曾經有過大功績，被世人所膜拜與祭祀，就算死去無數年，仍然有祭祀音環繞，青史還在銘記它們留下的痕跡……”
“本來，它們已經被時代所淡忘了，宇宙雖大，卻沒有它們再現的舞台。”
“但是，當酆都大天尊為眾生計，不忍見亡魂輕易消散于世間，于是開闢了能收容亡魂的精神世界，為亡魂賦予陰壽時……問題爆發了！”
“凡事都有兩面性，眾生有了陰壽，卻這也讓那些昔日的亡者有了復甦的機會！”
“原本酆都大天尊預料到了這個問題，設下鬼門關，封印它們，不使它們有危害世間的可能。”
“但，誰能想到？”
“當酆都大天尊遁世，竟然那麼快，鬼門關就被人打碎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有人在暗中窺伺著這個宇宙，這個時代！”
“他，或者是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對天地和眾生制造恐怖行動，以求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像是如今，那些亡者一旦歸來……”
這尊大聖的話讓諸聖思索起來，而後一股寒意涌上心頭。
這意味著……
“是的，正如你們所想的那樣……”這尊大聖的神情中隱隱透著絕望，“按照如今的說法，他們都類似于……神 念！”
神 念！
這是什麼概念？！
這是強者的專屬，弱者不配擁有！
非得是曾經有大功績的至尊高手，不是古之大帝，也起碼得是大成聖體這一級別，才能于死後誕生神 念！
人們一想到“鬼禍”的主體，就是這種玩意兒……頓時人都麻了，大熱的天，仿佛被一盆冷水劈頭蓋臉的潑下，透心涼。
“神 念……問題……也不大吧……”
有聖賢笑的很勉強，“道門有《度人經》，佛門也有特殊的神通能針對，可以為之化去惡念，喚醒其生前的意志，撥亂反正……”
“但是……時代變了！”那尊大聖苦笑，“喚醒生前的意志……那也得有才行啊！”
“在神話時代之前的亂古歲月，仿佛有一道鐵幕，斬斷了紀元，哪怕是古之大帝都很難深入去追溯……”
“不是有一種說法嗎？亂古之後是新天！”
“新天，有新道，有新法，有新人。”
“舊時代的道果、意志，除非強大到極致，能與宇宙比肩，甚至還要超越……不然，何以喚醒？”
“那個時候，阻礙我們的是整個宇宙、整個時代啊！”
“所以，沒有投機取巧的可能了。”
“我們只能憑著自己的能力，去應對一位位至少是至尊人物死後所誕生的神 念……甚至在如今那特殊精神世界的情況下，情況還要更復雜——”
“他們有了憑依，近乎不滅！”
“已經有大唐神朝的無上高手稱，這其實已經超越尋常鬼物的定義，完全可以自成一個物種，為——怪！怪誕！”
“它們會懷抱著惡意看待人間……甚至，若僅是這樣還算好了，可以用力量說話，我們當世的人杰振作，或許能將它們重新掃入歷史的塵埃中。”
“但！”
大聖搖頭，面容苦澀，“它們的存在，會逐漸從根本扭曲宇宙的底層規則，從而有朝一日讓陰陽逆亂，顛倒人世……”
“或許，有那麼一天，那片虛神界會‘陽化’，而我們的宇宙則是‘陰化’，人間化作鬼域，我們則只能拋棄肉身，用元神遁逃到虛神界中，才勉強能躲過毀滅的大劫……”
“這就像是時代變遷、物種滅絕一般！”
“猶記太古時代落幕，荒古時代開啟，多少族群在那樣激烈的宇宙格局變化下萎縮、消亡？”
“如今，將比這個過程還要劇烈千倍、萬倍！”
……
這一番又一番的話，听得諸聖心中絕望、茫然。
好半晌後，他們一個個咬牙切齒。
“這是對生命的褻瀆！”
“這是對生者秩序的挑釁！”
“這是對整個宇宙安危的巨大毀滅！”
“……”
萬族代表，那一位位準帝、大聖、聖王，在大唐神朝的天宮中怒吼，他們的殺機比天更高，比海更深，惡意無窮。
“那罪魁禍首，找到他，殺了他……”
“不！”
“直接殺他太便宜了他，一定要千刀萬剮，一身血肉細細的剁成爛泥，再抽出他的元神，用九幽魔火灼燒百萬年，不然難解我等心頭之恨啊！”
諸聖吶喊。
“……”
剛剛匆忙趕來赴會的葉凡听了，張大了嘴巴，阿巴阿巴的，同時他看著那無數眼中有火的聖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事已至此，他還敢說什麼呢？
本來到了嘴邊，要道出真相的話，這一刻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吞到了肚子里。
抗拒會不會從嚴他不知道，但想要坦白從寬嘛……
他有預感，真讓世人知道是他做的“好事”，他恐怕今天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就算能活著，怕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他得靜靜，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
‘我太難了……’
葉凡仰著頭，不讓眼眶中為自己而滿溢的淚水流出，那是求生欲望的凝結。
‘我真的真的好冤啊……’
‘這一切，我深深懷疑我是被踫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
‘我這麼一個小人物，何必需要這樣翻來覆去的整我啊？’
這麼想著，葉凡又不確定了。
躊躇茫然，讓鳳雛少年無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當！”
一聲鐘響，萬道轟鳴，大唐神朝的人皇現身，幾道法旨接連顯化其身後，代表大唐神朝幾位最強大天帝的意志，掌握全局。
“諸位，肅靜！”
頓時間，諸聖寂靜，唯有姜人皇的話音在廣闊如星空的殿堂中回響。
“事態緊急，本皇便言簡意賅。”
姜逸飛面容冷肅，“有無上邪主欲要成就至強仙道，故此做下此等大孽！”
“仙道？”
頓時間，諸聖變得精神起來。
說到這個，他們可就不困了哈。
“這尊邪主，冷酷殘忍，卻又有大氣魄。他推動陰陽易位，人間化鬼域，這固然是蒼生大劫，但在這個過程里，天地與眾生的變化，精神與肉體的變化，陰極陽生，陽極陰生，形而下演繹陰陽之道無上玄妙，相生相克又周而復始，可凝結出一枚仙道道果。”
人皇說道，“這，便是那打開鬼門關之人的目的，他要采摘這枚道果，渡自己成仙，甚至在仙中稱王！”
“……”葉凡听著，目瞪口呆。
——我去！
——我是無上邪主？要做的是這樣的大事？！
他幾乎拍案而起。
污蔑！
赤果果的污蔑！
不過，當他冷靜下來，卻發現……好有道理！
盡管很殘忍，但這樣將宇宙、眾生，玩弄于鼓掌間，只為印證陰陽生死的無上大道，才符合擊破鬼門關、釋放無數昔日亡者的行為嘛！
用一整個宇宙的陰陽顛覆，無數生靈的煎熬徘徊，成就自己的道……真不愧是邪主！
忽然，葉凡想到了什麼，那是“六道輪回仙王”之前對他說過的話——他們已簽訂契約，成為合伙人，只為共同爭奪一枚無上道果！
先前，他思緒凌亂，沒有細想那是什麼無上道果，讓那一尊一看就超過許多人道帝者的六道輪回仙王都動容。
但此刻，姜人皇點破了其中微妙，他頓時就理解了那是一份怎樣讓人心神痴狂的誘惑。
成仙！
且，顯然還不是一般的仙道成就！
這一瞬間，縱然大是大非上向來穩妥的葉凡，都難免心動神搖了。
更不要說是那些聖人、準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些準帝眸光一下子明亮起來，‘這是整個時代的大危機，卻也是一小部分人的狂歡！’
‘危機，危機！’
‘危險中，蘊藏著機遇啊！’
‘越是可怕的風險，里面的機遇也就越大！’
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偶爾的目光交錯間，眸子深邃而警惕，像是開始綢繆不可告人的心思。
不過，在表面上，所有人都做的很到位，沒有一個人犯蠢的大聲道“干的漂亮”，那怕不是會被群起而攻，當場轟殺成渣。
許多準帝，此刻都做義憤填膺狀，紛紛義正詞嚴的開口。
“好卑鄙的邪主！為一己之私，就將眾生都推入絕境！”一尊朱雀帝主大喝道。
“不錯！”一尊老金烏高聲叫嚷，“這打開鬼門關的家伙，真是無恥歹毒，頭頂長瘡，腳底流膿！”
“我們一定要將這種邪魔人物繩之以法！”老金烏補充，“不知神朝可有方法，鎖定此獠，將之提前扼殺？”
“正是！一想到眾生墜入了火坑，我就恨不得將此人碎尸萬段！”朱雀帝主附和，跟老金烏對視了一眼，眸光復雜，警惕中又有合作。
——你果然也不是好鳥！
——算了，我們先合作，推波助瀾，干掉那個領先者！
“這尊邪主很不簡單，能逃脫天機演算。”人皇故作不知他們的小動作，只是淡淡道，“不過我們可以確定，其定與那鬼門關中逃出的‘怪誕’有染，達成了契約。”
“因為只有如此，在兩邊都有布置，互為陰陽，才能于陰陽易位、人間化鬼域時，奪得最大的道果。”
此話一出，許多心懷不軌者眸光一亮，默默記下。
與此同時，葉凡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好了，這下他更沒得洗了。
犯罪動機，犯罪行為……他全都有了，只差人贓並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