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聖皇子圓睜雙眼，咬緊牙關，大叫出聲，“我父親可是被眾生尊為‘聖皇’的！”
他拒絕承認，自己這一族竟然會淪落，跟這幾個逗逼坑貨一樣仇家滿天下。
所以，他拿出了最有力的武器，試圖進行反駁。
的確，斗戰古皇被世人尊為聖皇，這是做不得假的。
這東西，就像是凡人皇帝的謚號一樣，一生功過盡在其中。
于太古時代，只有超越了一般帝皇，為世人所驚訝贊美，才能有“神”、“聖”、“天”這樣特殊的稱謂，冠在“皇”之前，于“古皇”的大流中特立獨行。
“聖皇？”有人莞爾一笑，“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你父親能有這樣的稱號，是因為他的確做了許多了不得的功績，為世人所尊崇。”
“與尋常的古皇族不同，你們這一脈出了名的人丁單薄，故此自然也就沒有龐大的皇族需要豢養和維持，也因此你父親成道的歲月雖然不長，僅有一世帝命，卻是實實在在推行了萬族共生的理念宗旨。”
“太多弱小的種族，在你父親的庇護下生存，強族不敢霸凌，因為你的父親真的會為他們討公道……不錯，斗戰聖皇就是一尊保護神，與過往的諸多太古皇不一樣，所以他得許多族群愛戴，被稱為聖皇。”
搖光在微笑，他看的很透徹、很分明，此刻揭開了血淋淋的現實一角。
斗戰聖皇一脈，他們的血脈力量強大，哪怕跟不同種族的生靈結合，最後生下來的都是小猴子，不存在“劣化”一說。
但宇宙秩序是公平的，血脈強大，繁衍自然就困難，導致這一族人丁單薄，族人稀少，一代不過二、三猴。
不像是其他的古皇族，如火麟洞、萬龍巢、血凰山、黃金窟、原始湖……這哪家不是一大群？
皇族稀少，因此對外界就沒有多大的被供養需求，不需要與許多強大族群、聖地達成默契與共識——皇族與王族共天下！
至于弱者？
這是“天下”的一部分！
放在過去，哪怕再開明的古皇，他能約束自己不為惡，但能將自己那些稍微出格的族人都給打殺了嗎？
不能！
到最後，多半是和稀泥過去了。
只有斗戰聖皇！
幾猴吃飽，全家不餓，于是他真的主持公道去了！
這足以讓弱小的族群感動——
斗戰來了，宇宙太平了！
斗戰來了，青天就有了！
在屬于斗戰聖皇的時代，老猴子只干三件事！
公平！
公平！
還是特麼的公平！
“無論什麼時候，弱小者總是最多的……雖然他們往往也最無力，但有時候卻能影響到輿論的洪流，故此斗戰古皇被尊為聖皇。”
“然而……”搖光的笑容燦爛，意味深長。
“弱族歡喜了，強族可未必……而且，弱小的族群中，也不是不會成長出強者，那時候他們還會繼續支持斗戰嗎？”
“理想者總是艱辛，這是不爭的事實，好人永遠束手束腳，被人用刀槍指著！”
“當然，斗戰聖皇為成道者，修為震古爍今，大家忍一忍，其實也不是不能湊活著過……畢竟在世人眼中，這片宇宙有長存的王族，但怎有不朽的古皇？”
“熬上一段日子，等斗戰聖皇陛下殯天，大家的好日子又來了！”
“可惜啊！”
“斗戰聖皇沖擊戰仙路失敗，讓宇宙萬道格局大變，一下子進入了修行困難的時代！”
“這才是最讓人不能忍的！”
搖光聖子搖頭，“以前修行資源很充裕，用一份丟一份，結果斗戰聖皇之後，時代變遷，人均資源一下子被稀釋了數十倍……這誰能接受？”
“神話時代，資源隨便撿，到處都是修行寶地。”
“太古時代則差一些，但王族、聖地，還是能過的很舒服。”
“直到荒古來了，環境惡化，連王族、聖地都要過上苦日子了！”
“我身在搖光聖地，很有發言權……縱然是極道聖地，但很多弟子的修行也只能靠普通源，異種源都是稀罕貨，更別說神源了。”
“放在太古時代，連神源液都能演化的環境，誰敢想象這樣的場景？”
“差距被迫縮小，無數強族墜落低谷，與弱小的族群一起內卷，都要去努力……可他們又怎麼卷的過？”
“整個荒古時代，出了幾位古族的皇？大多時候都是人族稱尊！”
“你說，到了這樣的地步，哪一個強族會念你父親的好？”
搖光反問。
聖皇子終于是無聲了。
這是事實，容不得辯解。
歷史不會說話，但它能證明一切。
或許在很多強族的眼里，終結了太古時代的斗戰聖皇，就是一個對他們而言最大的罪人！
荒古時代，沒有他們喘息的余地，人族開啟了亂殺的腳步……這怎麼想，都是斗戰聖皇的錯！
當然，知情人士——姜逸飛，對此只是嗤笑一聲，不做評價。
與其說是荒古時代成就了人族的輝煌，不如說是公平的競爭環境成就了人族。
畢竟秘境法的創始人——荒天帝，他就是人族……外族爭不過人族，才是理所當然的！
換而言之，太古時代，古皇輩出，人族僅有太陰、太陽兩尊成道者，這才是不正常的！
這也不是不能解釋……神話時代資源太豐富，哪怕弱小者也能輕松成長，天尊中都不止有一位人族的成道者。
而荒古時代資源匱乏，大家都是接近“白手起家”。
唯有太古時代，卡在這中間，資源豐富，但又不夠豐富，天生強大的族群霸佔了它們，起步較低的人族自然吃了大虧。
等差距拉平，時代的“紅利”消失，浪潮褪去，誰在裸泳一目了然。
許多族群，立刻原形畢露，暴露了“小丑”的真實面目。
當然，它們可不會去深思、探究這背後的原因……與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責別人！
斗戰聖皇，就是那上好的靶子，為荒天帝背了鍋。
畢竟誰能想到，人族才是“天選之子”，秘境法就是天生為他們而設的？
“更不要講，除了修行資源產出的銳減外，神源液的絕產，影響更可怕！”黑皇在此時開口了，作為一條追隨過無始大帝的狗，且靠神源液自封、偷渡時光歲月抵達今天，它很有發言權。
“在太古時代及以前，修士們多少還有些指望，老了之後找到神源液，將自己一埋，維持住老邁的性命，成仙路開啟那一世去湊湊熱鬧。”
“哪怕大家知道，自己即使到場了，也不過是看客，決定不了什麼……但這就是一種希望——萬一成仙了呢？”
“希望是最可貴的。”
“大家都有盼頭，人心自然安定。”
“神話時代好，宇宙來維老……神源液隨處可見，不說爛大街也差不多。”
“太古時代好，宇宙幫維老……神源液減產了，但是王者、聖人還是能得到的，借此自封。”
“直到荒古時代一來，殘酷的環境告訴世人——神源液沒有了，維老不能靠宇宙，推給時代很可恥，自己去想辦法！”
黑皇搖頭晃腦的，“這太殘酷，將所有希望都掐滅了！”
“小猴子，你還年輕，所以體會不到衰老時候，生靈對生的渴望究竟會有多麼強大。”
“作為掐滅希望的那個人，斗戰聖皇會匯聚多麼大的怨念？”
“你猜猜？”
黑皇唏噓感慨，“本皇折騰一個狗仔隊，能得罪多少人？遠不如你的父親，將宇宙所有的強者全都得罪個精光，並且持續了上百萬年！”
“小猴子，你未來的路很難的！”
“好在這一世出了個……自在王佛，他有無上神通，追溯神話時代的萬道格局，能逐漸改變宇宙大環境，這或許能將你父親留下的爛攤子給處理了。”
“但作為交換，你必須走上這條取經路，參與到其中……這不為什麼，僅僅是一種表態，你親自對你父親造下的孽‘贖罪’！”
“如此，功過相抵，你這一族才能將諸多強族心中的敵視給消散。”
黑皇說到這，讓聖皇子挺直的身子都佝僂下去，久久無言。
他被“破防”的不輕，第一次這麼深刻的認識到人世的變幻莫測，紅塵若海，眾生恩怨皆在其中。
他的父親被人敬佩，卻也被怨念所指……善與惡，黑與白，摻雜在一起，讓人剪不斷、理還亂。
不過，他並沒有就此消沉，一顆斗戰之心在這紅塵的熔爐中磨礪、打熬，等待著塵盡光生那一刻的驚艷。
真正的“斗戰”，絕對不止是肉身上的征戰，更是一種精神上的砥礪修行。
只有知曉了現實的絕望和無助，仍然有貫徹到底的戰斗意志，才能凝聚出最絢爛的道果！
聖皇子沉默著，眸光變幻，像是在進行怎樣的思考與蛻變。
他出局了，在取經小分隊中成為了最“罪大惡極”的那個人，被其余四人說教到自閉。
但這不是結束。
“本座生來淳樸，天生地養，純真無瑕，為什麼我要摻合到這件事情里去，跟你們這些怨種糾纏不清？”
龍馬大言不慚。
“呵呵！”
葉凡笑了，說什麼都不會讓這“坐騎”跑了。
人性就很奇妙。
雖然他已經在坑里了，但看到有人比他還要慘，心情又舒坦了。
“咱大哥不笑二哥，五十步不要笑百步……姑且不說你這家伙是不是真的‘純真’，你但凡長腦子，也該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是聖靈！”
“就是！”黑皇在一旁叫囂，“古來多少帝皇，誰的成道路上，沒殺過聖靈啊！”
“聖靈一脈，就是帝路的試金石……這甚至會持續到帝皇成道！”
“最強勢的帝皇，要證明自己的威嚴，莫過于對禁區動手，或是平定，或是驅逐……如狠人大帝掃平聖靈祖地，又如無始大帝將地府嚇的狼狽逃竄，再與本皇攜手同游不死山……”
黑皇恬不知恥，將自己被遛的情況，美化成了“攜手同游”。
“次一等的帝皇，則以殺同層次的禁區至尊來彰顯武功，像是恆宇釣魚太初，虛空連殺至尊。”
“最普通的那一批帝皇，只好找找聖靈的麻煩了！”
“多少大圓滿的聖靈，被極道至尊捏死……小馬兒你可別當做不存在啊！”
黑皇笑著，很幸災樂禍，“如果說我們幾個被人找上，那是因為我們與人結了仇，你麼……嘿嘿！沒仇人家也想踩你兩腳！”
“汪！作為聖靈，作為龍馬，你要麼被殺，要麼被騎，只有這兩條路可以走！”
“……”龍馬听了，兩個大鼻孔瘋狂出氣，最後一聲大叫，“我⺪啊！”
“我要回家！我要回成仙地！”
它“ ”的跑到姜逸飛面前，如此申訴。
“青帝陛下會同意嗎？”姜逸飛眼皮都不帶抬的，“死了這條心吧你！”
“那位陛下要探索天地宇宙化生的奧秘，你這樣特殊的聖靈，天生地養，就是最好的載體。”
“更何況……”
姜逸飛笑了笑，表情很玩味。
他沒有再說什麼，但龍馬卻一清二楚，于是灰溜溜的退下了。
“我真傻，真的……”龍馬縮在角落里碎碎念的，“我單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灰暗，卻不知道復雜到了這樣的地步，有些好處一點都不好拿……”
龍馬儼然也自閉了。
到最後，取經五人組里，就剩下三個人/狗，在大眼瞪小眼。
他們彼此對視著，最終一起嘆了口氣，失去了辯論的欲望。
“這可怎麼活啊……”葉凡呻吟了一聲，“就我們這樣古今唯一的陣容，我深深懷疑哪天早上一出門，就看到有精神病拿著一件極道禁器朝我們沖過來自爆了……”
他是懂“精神病”的。
也是。
他們湊在一塊，仇恨互相疊加，那種遭恨的程度絕對是震古爍今，過去不曾有，未來也不會再現！
“往好處想，你們也是這個時代後台最強大的隊伍嘛！”
姜逸飛寬慰著他們，“龍馬有青帝傳法，黑皇代表無始大帝，聖皇子有神皇背景，搖光則有女帝背書……”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這陣容簡直太離譜！
“至于葉凡……你也不用擔心，我這里也有一份禮物可以給你，同樣是一位人間天帝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