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之沐江摸了摸耳朵, 冷淡的撇了一眼身後，“吵。”
夜空的光芒，照映著他的半邊臉, 美則美, 但更多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冷血。
那尖叫的人似乎呆住了, 沒一會兒後, 也許是听到了他的聲音, 一些人陸陸續續的走了過來。
“嘶，真死了。”
“那人好像是封止斕隊伍里的。”
“這，雖然末世了，但是隨意殺人是不是也不太好。”
似乎有點道理，如果真的人臉上不是笑著的話。
他是那隊伍的副隊長之一，那些個隊長，總要留一個在車里看著東西, 而今天就輪到了他值班, 至于他為什麼那麼開心呢，那當然是可以跟封止斕要賠償了啊。
雖說都末世了, 像這種有恩怨的互相解決，眾人都閉一只眼睜一只眼, 可被明晃晃的看到了可就不同了。
但凡封止斕是個惡霸或者壞一些，副隊也不會升起敲詐的念頭，但是他知道封止斕這人雖然冷了些, 還是不稀罕逃責的，何況對方也不缺糧食, 一個人命賠幾個盒飯總行了吧。
他饞封止斕空間里的食物很久了。
本來這個時間樓成越等人都該休息了，可有封止斕的事兒壓在心頭，眾人也就都還沒休息, 樓下的動靜他們隱隱听到了些，不過沒在意，直到斐鑫匆忙的跑過來問他們，“看到之沐江了沒。”
結合下面的動靜，幾人下去了。
此時那二三十人的隊伍，除了一兩人守車，其他的都圍了過來，他們看到了樓成越等人，便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一眼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況。
很明了了，之沐江殺了奉挪盛。
“咳，你們是他的隊員吧，這平白無故的殺了我們的成員，是不是不太好啊。”副隊裝模做樣的為難道。
“有什麼不好。”松潦心情差極了，對方的意思明眼楮的都看得出來，不就是要物資？
見對方不打算認賬，副隊有點急了，“就算是末世了，你們也不能草菅人命吧。”
這話，他自己說著估計都不信，但是他得拿好處啊。
“要什麼。”樓成越懶得多說。
“就五個盒飯怎麼樣？”副隊笑眯眯的比了個數，“只要五個盒飯，換一條人命，夠劃算吧”
還不等樓成越回答，之沐江就笑了。
清亮的笑聲尤為突兀，“末世里，人命還值錢嗎？”
少女眼楮很亮，看起來也一掃之前的沉靜，活潑了不少，只不過吐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雖然這都是所有人已經默認的。
或許並不是人們所希望的，但在末世之下，在各種力量勢力的沖突下，以及作為末世根源的喪尸侵入下，人命，的確是不值錢了。
斐鑫眼楮微微睜大，在他心里，之沐江怎麼都不會這樣隨意的說出這種話。
副隊听了，就要繼續冠冕堂皇的說上一番，他打心眼沒將一個女的放在眼里，讓人玩弄的東西而已，哪里有資格插嘴，重要的說服另外幾人啊。
“硬要說的話，奉挪盛做了冒犯我的事兒，是我和他的恩怨，跟別人無關，至于你，想要點物資的乞丐樣也足夠有趣。”之沐江微微笑著，語氣溫柔極了，吐出的話不中听不說，登時把副隊氣的就要用異能攻擊他。
這個表子！
“這就是你們的態度！”副隊指了指之沐江冷聲道︰“要跟我們敵對嗎！”他也是盛怒之下忍不住吐出了這話，其實剛一說出來，就後悔了。
對方隊伍的這些異能者，哪一個是他們能叫板的，光一個封止斕都能將他們全部打趴下。
但是既然話都說出口了，他只能硬著頭皮。
“還真夠能惹事的。”明舟忍不住道了一句，帶著顯而易見的厭煩。
而這個‘能惹事’指誰，也是顯而易見的。
“二十包壓縮餅干。”樓成越直接道，“沒得商量。”他現在很累，根本不想跟這些人糾纏。
副隊見他這樣堅定，本就後悔的他，咬了咬牙就應下了，等對方去拿餅干的功夫心想著，還真是摳。
等拿到東西後，他就帶著一眾人灰溜溜的走了。
留下之沐江和那具尸體還在原地。
樓成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早點休息。”後便離開了。
松潦和明舟也跟著他走了，唯有斐鑫擔憂的走了過去。
雖然發現之沐江似乎跟自己想象中有點不一樣，但他更傾向于對方是受了刺激，現在需要安撫，他希望陪陪對方，能讓對方好受一些。
“要是隊長在，肯定不會隨他們欺負我。”之沐江只是這樣說一句。
卻是听的斐鑫心頭一酸。
他一把將人抱住，安撫的揉著對方的腦袋，“別怕，別怕，以後我會保護你的。”要是封止斕在，一定也會很心疼吧。
重新回了房。
之沐江的頭發也差不多干了。
在睡覺前，斐鑫跟他道了句晚安，這才小心的關上門，去了隔壁的房間休息。
而之沐江脫了衣服後，在窗邊吹了會兒風，這才回了床上，昨天脫下的小抹胸還放在了原來那個位置，一動不動。
第二日。
“沐江，你起來了，快來吃點面包。”斐鑫听到身後房門的響動，連忙從桌上拿起個盤子，上面擺著兩三片面包。
雖然封止斕給了他們大量食物，兩輛車的後備箱也都還有，但到底不像原來那樣多了，也不能再放肆吃了。
之沐江已經在房間的浴室打理好了，他從盤子上抓過一片面包，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旁邊還放著一杯溫熱的牛奶。
這小隊里，有能力加熱的人也就只有松潦了。
“我們今天要走嗎？”之沐江吃得噎了，就拿過牛奶喝了兩口。
斐鑫沉默了一下，遲疑道︰“大概，還會留兩天，待會兒會商量。”
“是要等隊長嗎？”
斐鑫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哪怕知道封止斕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奇乎，他們還是想再等等，說不準，奇跡就發生了呢？
房間里再次陷入一片沉悶。
在之沐江吃完最後一口沒多久，門就敲響了，是小隊的另外三人。
一進來後，他們便圍著客廳的桌子坐在了沙發上，開始討論後面的形成和食物的分配。
明舟起初還不參與，越到後面，他的表情越加不耐煩，忍不住道了一句，“但凡少一張嘴，我們都不至于這樣精打細算。”這話是針對誰，也是顯而易見的。
“明舟！再怎麼樣也是之沐江強制啟用了異能，幫著找到了隊長，帶回了食物，而且隊長也希望我們能照顧他，你那些話就到此為止吧！”斐鑫猛地一拍桌子，語氣中透著濃濃的不滿。
樓成越點了點頭，“之沐江肯定要帶著的，明舟不要再說了，養一個人還是綽綽有余的，何況他自身也算不錯。”
“嘁，如果不是他，隊長都不一定會失蹤。”這是舊事重提了。
松潦煩得皺緊了眉頭，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幾人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爭論下去了，便轉移話題，可明舟對之沐江的不滿卻是如影隨形，無論說到什麼都要扯到對方，那種恨不得下一刻就將人踹出去的語氣再強烈不過了。
“你他媽有完沒完！”斐鑫氣得怒火中燒。
“我說他呢，你急什麼，不就是不痛不癢的刺上兩句？”明舟陰陽怪氣道︰“喂，斐鑫，你從他過來就圍著他轉，事事給他出頭，你不會喜歡他吧，保不準隊長死了，你還偷著樂呢，自己可以抱得美人歸。”
這一番話是真的觸及到斐鑫的逆鱗了，水元素瞬間凝成利劍般沖了過去!
明舟的異能是土元素，偏防御，也克水，面對輔助性的水異能，擱在平常肯定是輕輕松松的擋下來，但現在的斐鑫實在怒極，就是攻擊都帶上了些許殺意。
水尖刃深深的刺入了土牆，明舟看著近在眼前微微出頭的尖刺，小小的咽了口唾沫，隨即也怒罵道︰“去你媽的，你真想殺我！”
斐鑫冷冷地看著他，眼中殺意不減。
“明舟，的確是你說的太難听了。”就是樓成越都听得皺起了眉，他淡淡對斐鑫道︰“你也冷靜些。”
“你讓我冷靜？”斐鑫深吸一口氣，嗤笑一聲，“這能忍？”他狠狠地踹了桌子一腳，將整張桌子都踹翻了去，“我跟封止斕從小玩到大，我能在他死了以後偷著樂？你他媽真講得出來。”
“別吵了。”看了許久，之沐江終于開口了，他拉住斐鑫，“不要說了，是我的錯。”
“你能有什麼錯！”斐鑫咬了咬牙，盡量緩和下語氣，“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要是餓了就吃些點心。”說著他從兜里掏出幾塊包裝小巧的餅干塞到之沐江手上，然後將人往房間領。
“要是真的不行的話，我就走吧。”在斐鑫要關門時，之沐江淡淡道︰“反正我也已經會殺喪尸了，去別的隊伍也一樣的，而且現在距離c城的幸存者基地也不遠了，我可以在那里”
“不可能，別想了，我會保護你的。”斐鑫不想再听下去，他匆匆的關閉了房門，轉身後，面對明舟怒氣沖沖的目光，冷笑一聲，“你就這點程度，要是隊長出事真的跟他有關，隊長會委托我們？為了點糧食，你也是夠拼。”
“都不要吵了。”松潦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明舟也別惹事了，好好商量後面的進程，就像樓成越說的，就算之沐江是個廢物，我們多養一個人也沒關系。”
“他能力不錯。”樓成越說了句公道話，他知道隊長沒有夸大其詞，之沐江的確有潛力，只不過因為隊長的死，讓他有了點偏見，但從別的角度上來說，還是值得留下培養的。
明舟坐回到了位置上，厭惡的掃了眼緊閉的房門低下頭不說話了。
他是真的單純討厭對方嗎？不是的，他只是，討厭封止斕的人而已。
不可否認，在得知封止斕死了後，他心里真的沒多少悲傷，反而有些許雀躍，這樣一個事事都將他踩進泥里地人終于沒了，而剩下的人呢，不足為懼，只要他更努力，超過這些人做他們的領袖是遲早得事兒的。
到時他們也一定會像對封止斕的態度那樣對他。
恭敬的，服從的。
但是之沐江卻讓他膈應極了，對方總是會讓他屢屢想起自己的女友，想到自己那個因為封止斕而讓自己被迫拋棄的女友。
他有錯嗎？他當然沒有，他只是形勢所迫而已，有錯的是封止斕。
既然他喜歡的人都已經不知所蹤，憑什麼封止斕喜歡的人還能夠好好的。
對方也應該跟他的女友一樣，被拋棄才對。
可是，這些蠢貨怎麼一個個都維護他，就因為他是封止斕的人，就因為封止斕的委托？
該死的，對方都已經死了，還是影響著這群蠢貨！
一定要想個方法將人弄出去！
明舟不再說話後，眾人之後的談話都平和了許多，大家陸續敲定後面的路線和關于物資的分配後就打算回去了，回去以後可能是去殺喪尸，也可能是吸收晶核練級。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時，斐鑫才推開了之沐江房間的門。
女生一個人孤零零的抱腿坐在床上，周圍是散落的各種衣物。
看到那些東西斐鑫甚至都沒心情臉紅，他坐到對方的床沿，磕磕絆絆的安慰道︰“你不要擔心，也就明舟受了刺激發些瘋，其他人對你都是很友好的。”
“真的嗎？”之沐江抬起頭。
“當然！”
“昨天是我跟樓成越一起去的，去的時候他還夸了我，一直跟我說笑，但是現在也是懷疑我了，就算你們都留我下來了，也不是真心的吧，是因為封止斕。”之沐江半張臉埋在手臂上，目光無神地看著窗外。
“不會！你本身也是很不錯的不是嗎？你覺醒了異能，也能殺喪尸，能幫助我們的地方太多了！”斐鑫急忙道。
“如果不怪我的話，那怪什麼”之沐江一字一句道︰“怪這末世嗎？”
斐鑫怔了怔，接著連連點頭，“那當然了，就怪這末世，如果不是末世哪里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斐鑫先生，這亂世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啊。”
“我不知道。”
“听說b城的博士們已經在研究解決末世的辦法了。”
“對，他們在嘗試制造喪尸病毒的免疫劑，到時就不會有人感染喪尸病毒了，大家對戰喪尸時也不會再畏手畏腳，可以大大提升戰斗力，若是研制出來，將來的喪尸數量會逐漸減少，而人類會逐漸增加，直至將喪尸趕盡殺絕，到時會迎來真正的和平。”經過了同伴的死亡，斐鑫說出這些話時也漸漸帶了些憧憬。
原先的他哪怕知道，也沒有那麼大的感觸，畢竟他沒有失去什麼，可現在不一樣了。
同伴的死亡，隊伍的分裂，一切都讓他對這個末世認識的越加清晰。
其實，末世開始的這一個多月，他一直都是在封止斕的保護障下不是嗎，有強大的力量在，他們整個隊伍的人都不需要面對末世最丑惡的東西。
他們只需要搜集物資，殺喪尸，然後前進。
可當這份屏障消失了，許多問題也就接踵而來了。
缺乏的物資，能源的分配，意見的相駁，以及一個隊伍中若是沒有絕對強勢的力量後，所會造成的人心渙散。
要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紛爭，保不齊就會解散，畢竟大家實力相同，誰都不服誰。
“只怕是個夢。”之沐江笑了笑，帶著些許頹然，“連隊長這樣強大的人都抵抗不了喪尸，那那些異能者們真的能撐到免疫劑的出現嗎？”
“止斕那個只是個意外，基地的精英會更多，凝聚力也更強，他們團結起來的力量就是喪尸潮也沒有辦法。”
“我不信。”之沐江輕巧的吐出三個字。
斐鑫見他這副毫無希望的模樣，頓時急了，他手都要比劃上了，準備跟對方好好說道，務必讓對方心里的希望重燃。
在末世，沒有希望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斐鑫先生的意思。”之沐江失笑的打斷道，“我還不至于那麼喪氣的，只是我真的無法相信那些人能給我們帶來美好的未來。”
b城集中了全國最強大的力量，如果連b城都不相信了，那還有什麼可信的？
這不還是被刺激的不輕嗎？
斐鑫心里也難受啊，但他依然願意相信，正準備好好開解一下之沐江，之沐江再次解釋道︰“並不是斐鑫先生想的那樣的，只是我本身沒什麼信任的。”
“我是被奉挪盛送到隊長那兒的，你應該知道吧。”這是之沐江第一次主動說起這事兒，語氣帶著些難以啟齒的尷尬。
“我不在意這些。”斐鑫連忙表達自己的立場。
“我不是這個意思。”之沐江有些懊惱，他撇了對方一眼，低聲道︰“他是我相戀近三年的男友。”
斐鑫呆了一下。
“其實他把我送到隊長那邊時，我還是有些傷心的，但是我知道，現在是末世哪有人經得起考驗啊，可就算這樣，我還是，很相信他”之沐江頓了下，繼續道︰“後來就是到了隊長身邊，認識了你們，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們都很好都是好人，願意收留我，但現在，大家都變得太快了，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昨晚，也是奉挪盛先要殺我的，我才沒忍住反擊的。”
他苦笑一聲，遂而一把抓住斐鑫的手，低聲道︰“我現在，只相信斐鑫先生了，別人的話我都不信，什麼b城會解決末世，比起這個，我倒是更相信斐鑫先生能夠拯救人類。”
“怎麼可能。”斐鑫很心疼之沐江，但听對方這麼說，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研究員而已，哪里比得上那些業內大佬的一根指頭。
“怎麼不可以！”之沐江大聲道，“我一直都覺得斐鑫先生很厲害。”
他笑了笑，“就當是為了讓我安心吧，救救世界，救救我好不好，先生，您願意為了這一切去努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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