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紫藤花架下,主僕三人各忙各的。
坐著的女子略帶三分惆悵,一旁澆花的夏兒皺了皺眉頭,使了個眼色,看向了一旁端著茶水的秋兒。
“事兒都過去了,主子怎麼悶悶不樂的?”
“不知道,听說宮里那邊傳來話,陛下身子不適,又給了許多賞賜,陛下大概已經沒什麼懷疑了,可我瞧著主子還是如此,不是哪里不舒服吧,眼瞧著就要7月份了,前兩日王燕還送來許多補品給小姐主了確實一口都沒有動王爺還送來許多補品,我給小姐煮了卻是一口都沒有動的。”
“怎會,我瞧著那不是小姐平日里最愛吃的嗎?怎麼會這樣?”
“不清楚,難道是小姐這兩日身子不適?”
“沒有啊,昨晚用膳的時候沒發現半點問題,大概是沒事的呀,該不會是生王爺的氣了吧?”
“啊……”
兩個丫頭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就像是林子里的燕子一樣。
“聊什麼呢?聊這麼歡。”
她這兩日的確是懶了一些,只因為被這件事折騰的幾日,都不願意與人多言。
本身京城里關于這件事起起伏伏就多有定論,即便是自己什麼都不做,在那些人眼中一樣會扣上一樣的頭餃,如今一個個的都等著听笑料吧。
“小姐,聶公子來……”
聶合非不知為何,今日走的倒是有一些快,一來便站在了景西的面前,擋住了自然的陽光。
沒好氣瞪了她一眼。
“旁人都快要急死了,可不像你還有時間如此悠閑!”
他咬牙切齒之間,不知是因何事有所不滿,嚇得兩個丫頭都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怎麼了……”
“夏稚進宮,欲意求娶景池池。”
“什麼?”景西也想到有人會很快動手,可絕對沒想到這一次下手的竟是一位故人,原因為何自己已經沒有那樣的心思去想,這個時候任何人都別想傷害自己的身邊人,看樣子這一場大戰只怕早就已經盡在眼中了。
她恍然之間站起身來,卻又想起了什麼,立刻又坐了回去。
“跟我有什麼關系,池池,還是個小姑娘,什麼東西自己做主便是了,況且這七皇子妃不是挺好的嗎?”
“你……”聶合非跺了跺腳,被氣的臉上一紅,自己可從來都沒把這小姑娘當成是自己的妹妹,一般這段日子的相處大概如何,心里早就已經有了數,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還裝作若無其事的。
他並不能保證這輩子會給人多麼安穩,畢竟自己就不是一個安穩的人,可偏偏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哪怕這樣的喜歡,持續的時間都不是特別的長。
沒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也沒人知道這里面會不會再生出別的變故,可是眼下自己只希望不要發生任何意外,因為自己真的想和這個姑娘在一起,這樣的想法不敢說與任何人听,如今卻是要藏不住了。
他皺了皺眉頭,也不管京喜願意還是不願意立刻就跑了,那決絕的樣子倒是讓人有幾分驚訝。
“小姐,您平日里最疼池池小姐的,怎麼可能會不管呢?”
“急什麼,我這個哥哥與我大哥還是有幾分像的,遇了事都不肯有一分鐘的安靜,若是真的擔心,早就自己親自去辦了,你可見過有誰還會這個時候來問我的意見?”
“這……可是陛下若是真賜了婚,到時候可就怎麼也都是強求不來的這夜長夢多,誰能保證真的一點事沒有啊……”
“陛下不會。”
景西淡淡的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自己不願意去相信這老皇帝的心中對自己完全就沒有放下一分鐘的戒心,可惜事實就是如此。
景家已經有一個女兒嫁入了端王府,若是再一個嫁入了皇子府,只怕到時候誰心里都會犯膈應吧。
夏雲海老謀深算絕對不會讓江山出現片刻的動搖,哪怕自己曾經立下多麼大的功勞,如今也是正處于風口浪尖上的人,若是真把哪個女兒再嫁入皇子府,只怕外界傳言自己和七殿下,那就是結黨營私,連成一線……
到時候多少張嘴都是解釋不清的,眼瞧著陛下如今的態度十分疼愛七殿下,這個兒子又十分看重自己,所以斷斷不會讓這其中有何牽連,乃至于殺身之禍吧。
“秋兒,去給春兒送一封信,就說,明日我邀她。”
“啊?小姐這兩日不愛出門,為何突然……”
“沒事。明日是夏稚生辰,正好我帶池池散散心。”
景西神色中閃露著幾分不對勁,有些人的心思干脆寫在臉上得了。
秋兒半信半疑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西兒。”
男人平日里在軍營里呆慣了,從來都不會這樣輕聲細語的說話,動作也略顯得粗魯一些,可偏偏自成親後,有意無意的都怕是要嚇著她了,所以從來都不會弄出太大的聲響,躡手躡腳的就像只小耗子一般。
“嗯。老東西,我這兩天在看兵策。”
“《兵策》?”男人疑惑的皺了皺眉頭,雖知道這丫頭有一些好動,卻沒想到,居然看起了自己祖父寫的這本《兵策》?
“嗯,寫的十分精彩,我看著都是心情澎湃。”景西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男人瞧著她微微抬起的下巴,膚如凝脂一般,一張小小的臉蛋上寫滿了認真那執著而又神采奕奕的眸子里仿佛有點點星光在閃爍,不由得心神一動,摟緊了她。
“西兒,喜歡哪一節?”
“嗯……都喜歡,我可不是敷衍你,這書寫的確實精彩,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排兵布陣那里兵家之法,五行之陣,盡在其中。
夫君,這作戰最講究的就是排兵布陣了。我小時候偷偷的跟著哥哥去過軍營,曾見過許多人高馬大的將士們排列成一字線,那一字排開的氣勢真是銳不可當,雄偉而又壯觀,若是有機會能再見一次,便也此生無憾了呢。”
景西並不知道,其實自己說的不過是隨口一言而已,而在某人的耳朵里卻成了十分重要的一句話。
景西原來最想要的是想要見一見那樣恢宏壯觀的場景,這對他來說如此簡單,卻成了這小姑娘內心的一片期望,不過仔細想想倒是情有可原,女子上不得戰場,想要看見談何容易呀。
男人趁小姑娘不注意時,悄悄的把這事記在了心里。
“西兒,歇一會兒吧,看了許久了,小廚房送的藥到了。”夏雲溪小心謹慎的從碧落的手中將藥端了過來,雖然已經是夏季,可這丫頭的身上還一如冬天一樣寒冷。
前不久,他倒是仔細的問過幾位太醫。
胃寒,也算不得是什麼大毛病,只是平日里只怕需要謹慎保養著,不出任何麻煩,也就會慢慢的好起來,只是需要許多名貴的藥材,不過幸好對于端王府來說,這不過是最簡單的,也並不算是十分麻煩。
“唔唔唔……苦。”他親手喂了幾口,每一次都是放在嘴邊,吹了吹,確定不燙了之後才喂了過去。
這丫頭今日也算是乖巧,每一口都吃了,只是撒嬌地將頭往自己懷中一埋,苦得不成樣子的一張小臉,皺巴巴的。
夏雲溪溫柔的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塊糖蓮子塞進了她的嘴里。
“多大了還吃糖,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一邊說一邊又拿了幾顆塞了進去。
“就吃,就吃。”她小孩子一般撅了撅嘴。
他不但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是將袖子里的糖蓮子都掏了出來,放進了小丫頭的手心里。
“勇毅候虎視眈眈,你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我只怕耽誤了人家的好事,回頭,別把整個端王府都因為我一個人拖下了水。”
“並不,勇毅候與被玩之間多有誤會,不差這一件……”
“誤會?”景西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事情自己倒是沒有听說過,同在一個朝廷上為官再大的仇又能如何呢?
沒想到老男人十分正經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又將視線收了回來。
“陛下賜婚之前一切都有定數,永遇猴流年,早有想法要將女兒嫁到端王府來,有一次我正在與陛下下棋,他進來回稟事情時,陛下讓我在屏風後等著,倒是听見了幾句,隨後……本王听得甚是無聊,後來呆不下去了,就索性表明了態度,害的勇毅候氣了大半日子沒有上朝,也因為這件事被皇兄訓斥了幾句……”
“噗……”
景西剛咽下去的糖蓮子差點直接噴出來,一不小心還真是被這句話給嗆到了,什麼叫做表明了態度,分明就是你偷听如今又現身,特意打了人家侯爺的臉面,這種事做出來誰不恨?
可盡管是這樣,這位侯爺還是拼了命的,要把女兒嫁進端王府來,要麼就是腦子被驢踢了,要麼就是這件事只怕另有蹊蹺吧。
景西眉頭一緊,恍然之間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我記得,我父親在世的時候,曾多次提起關于勇毅侯,劉年這個人還是少接觸的好,此人心機深沉,城府頗深,沒有人能在他手里佔了便宜,我瞧著你還是小心的好,城南那時的戍守,換的是什麼人?”
“是……不記得了,似乎是……勇毅侯的一位親戚不記著了。西兒,你在擔心什麼?”
“那還是將人換了的好,城南那處城牆長久失修,若是有人強攻之,可進得去都城,況且,我父親在世圍觀時就對那里提過許多意見,可那時陛下剛剛登基,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況且國庫虧損的很也沒有這樣的錢才拿出來,可如今不一樣卻有這樣的能力,我覺著你不妨派人多去瞧瞧。”
“好。”老男人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凡是這丫頭的意見自己都會記下的,似乎是自成了親,自己除了這兩次出征之外,剩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景西身上,這丫頭也沒閑著,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朝政大事上,生怕自己吃了一個絆子。
“此前劉年經在朝政上推舉自己的親信,而且都是軍營要位,若是沒有什麼必要的話,盡量把這幾個人先換下來吧,若是短期之內再有動作,我怕陛下的身子骨到時候承受不住。
這半年挺過去之後,來年三月便開始修南牆,城南地位險峻之處,又與邊關離得又近,若是有人通敵賣國必定會從這里做文章,即便是你平日里不大留心看著,也應該派幾個親戚把那里的風聲和消息全部盯好……”
“唔唔……”景西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吸進了肚子里。
管他外面是什麼樣的暗潮涌動,端王府里依然是一片寧靜祥和。
夏雲溪滿腦子都是他的小媳婦兒,朝廷大事,也該讓皇兄多操心一陣子了,第二日一分辭呈就到了御案之上。
夏雲海面色不改地听著李公公一個字一個字的向那上面的東西讀完,其實自己心里都知道會有這麼一日,可就是這樣不服氣,哪想這豬腦子劉年拖了自己的後腿呢?
他費勁心思,為了讓端王多操心一陣,好穩固朝中的大局,如今可好,劉年橫插一杠子這麼一攪和,自己想要讓人家多操心的想法只怕是不能了,如今還沒等著自己猜想著,人家已經上趕著請了病假干脆就不上朝了,只說是身子不好,又說景西病的重,多陪陪。
多好的理由……
李公公戰戰兢兢的好不容易將那奏折念完了,已經是滿頭大漢,不由的低了低頭,不敢看聖上的臉色,想著肯定是被氣壞了,正要拿人撒氣的時候,卻每當想到陛下,輕輕一笑,仿佛什麼事都沒有一般。
“去傳劉年。”
“是……”
後面的事情就完全如同大家所預料的一樣了。
夏雲海很少會發這樣的火。如今可不一樣,讓身邊的李公公親自去府里請了勇毅候過來,關上了宮門劈頭蓋臉的便是一頓罵,那罵聲甚至都傳到了外頭伺候的小太監的耳朵里去。
慶和公主恰好過來探望,听見了里面的聲音倒是並沒有太多驚訝,只讓人把送來的點心放在了門口。
“去把本公主前兩日收藏的白燕,一會兒煮好了給侯爺送去,就說是本公主的一番心意,听說侯爺為國事操勞,實在是辛苦了,理當補補。”
“這……”那小太監嚇得將茶盞都摔在了地上。
等到這消息傳到端王府時,某人卻並沒有任何開心,反而是皺了皺眉頭。
“罵一頓,哈哈哈。有意思。”景西倒是笑得一臉傻氣,活像個小孩子。
身邊的老男人卻嘆了口氣。
“太輕了……對了,本王記得劉婉婉已經進了王府了是嗎?”
“是。”碧落耷拉了個頭,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去叫她過來。”
“是。”
景西無語的嘆了口氣,她怎麼感覺這位劉婉婉似乎是要凶多吉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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