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府。
景西算著日子確實快要到了事發的時候,只是心里想著自己,之前把見習文書夾在手里的事情都捅破了,也不至于拿著什麼把柄,這應采兒狗急跳牆,回頭怕是有意翻鬧,卻沒想到自己想的事情,還真就這麼實現了。
堂堂大庭廣眾之下,這應彩兒身上穿的還是父親今年才給這丫頭才買了一身淺粉色海棠花的襦裙。雖說不甚名貴,可卻給了這丫頭身上最美的。
應彩兒似乎還帶著個奴才,也是平日里伺候著的兩個人,齊齊的就跪在府門口,一邊哭一邊嚎哭的,十分淒慘,這倒是引來了自己幾分不悅,不過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卻猛然想到了一處,關鍵就剛剛賜下聖旨的那批公公,可還沒走,抬著陛下御賜的匾額正往這邊來,若是一會兒瞧見了,那才是一出好戲呢!
看樣子今天演戲的不止一個了,自己也要加把勁兒才行啊。
景西三步並作兩步,一邊走,一邊摘下了頭上的珠釵放到了身邊丫頭的手心里,而自己則是脫簪代罪一般,松了兩面的並發,含著眼淚兒掩著帕子過來的。
應彩兒只斜了那麼一眼瞧見,似乎是景西回來了,立馬開始演起了戲來。
“求姑娘大發慈悲收留我,求求姑娘了,我知道我平日里總是搶了姑娘心愛的玩意,如今惹了姑娘不快,姑娘是個善良能忍的,求姑娘收留我吧,畢竟好歹也是從小一處長大的姑娘,不看著這情誼,也該看著老爺的情誼。”
應彩兒這話說的妙極了,絕不像這丫頭平日里能想出來的。
既把自己撇得干干淨淨,又把別人編排出來,確實是不像這丫頭能說出來的。
明著指桑罵槐,說自己是個不好相處又不能容人的,果然有趣。
景西就像是一支箭一樣飛一般的沖了過來,趴在了地上,也跪了下來,哭的那才叫一個可憐呢。
“我只想著若是家里有什麼大事,總好過,要把妹妹發賣出去,妹妹身子貴重,姐姐妹妹之間都是擔心你的安全呀,更何況妹妹與太子殿下,這婚事怕是要定下來的,怎麼可能會因為請假一事耽擱了或是疏忽了呢,我正想著這兩日抓緊去庫房,取了妹妹平日里最心愛的東西,一並給妹妹全部送過去,雖說妹妹出自于景府,若是嫁到太子宮中,怕也是要從這里出嫁的,我還要給妹妹的嫁妝添上一倍呢。
只是想著我娘去的早,若是我娘在的話,這些事情一定為妹妹操持的大辦大好的,實在是可憐了妹妹實在也是虧著妹妹了。
妹妹快起來吧。”
景西三言兩語不僅是撇清了這些嫌棄,還讓外邊這些人認定了眼前這個女孩,也就是景府的義女應采兒,馬上就是即將嫁入太子府的女人了。
只是若是街坊鄰居不知道什麼的高門大院之內傳來傳去,誰不知道這姑娘出生于賤籍?
景家大小姐出身高貴,竟然為了一個出生于賤籍的妹妹,還要添上一位嫁妝,甚至想請自己的亡母主婚之類的,這樣的胸懷,旁人怕是不能有!
說出去誰還敢提一句景西的不是。
景西別說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硬生生也能擠出幾滴眼淚來哭的那叫一個淒慘無比。
“這太子殿下的婚事本就不屬意于我,如今殿下退了婚正好成就于妹妹的姻緣,妹妹心心念念,不過是為了太子殿下結琴瑟之好,乃小女子之長情,可千萬不要哭壞了身子,雖說母親不在了,可長姐如母,我定會為你操辦好的。
一會兒我就拿著這些賣身契文書去趟官府,定要把妹妹這清清白白的身子說明白才好。
也不算是辱沒了太子殿下,也算是我成就妹妹的一番心意呀……”
景西這三言兩語可把太子殿下退婚一事說得輕描淡寫,看熱鬧的人卻嚇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大小姐被太子殿下退了婚,轉手太子殿下就看上了府里一個婢女,丫頭都不如的義女,出身賤籍,這樣的景西。可要引得所有人的同情和可憐了。
應彩兒臉色嚇得已經是蒼白如紙,自以為這些事情無論如何鬧起來也不會被拿出來,如此評說都沒想到這一次。可就沒有如自己的心意,偏偏把所有事情放到了一起,真是惹惱了這位,景西是一不小心將這些話還真全拖出來,還是故意的,天生把所有話說的又有理有據,自己竟然連個大概都挑不出來。
“妹妹不是這個意思……”應彩兒。抬起頭含著眼淚,咬著嘴唇,那委屈的樣子絲毫沒改正,想要分辨幾句卻被景西一把從地上拉了起來。
“這服里頭但凡是我有的都要給妹妹一份的,從小到大沒有虧待妹妹一分的,正好今日陛下下旨冊封了母親,為正二品誥命也是個大好的日子,我這就張羅起來,必定把妹妹的婚事辦得風風光光的。”
“什麼……”
應彩兒听了這話嚇得差點癱在地上,第一是沒想到陛下竟然下旨冊封了景西的母親,為正二品誥命!
陛下對景府的態度已經如此了,怎麼還有轉還的余地呢?
第二是沒想到景西竟敢揚言要把自己嫁入太子府,這話說的如此明白!
若是太子殿下嫌棄自己的出身,不要自己了,那自己的名聲和名譽可是要被她全部毀掉了!
她苦心經營了這麼久,才攀上太子殿下這棵大樹,可斷斷不能因為今日。這麼一鬧就什麼東西都沒有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呢,不過今日只是想嚇唬嚇唬景西,讓她乖乖答應交一份東西出來,好歹也不能在景府,白過了這些年,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把自己嫁出去,這話說的倒是讓自己一分錢才拿不到了。
應彩兒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些公公早就已經走了過來,雙手抬著匾額,一個個的看自己的表情,不知道嫌棄到什麼地步,這都是貼身伺候陛下的人,如今竟然為了一塊匾額親自親臨于景府,自己這一次只怕是鬧大了,回頭傳到天子的耳朵里,指不定要把自己這種人揚言成什麼人,!
如今景府與太子殿下這樁婚事都說是太子殿下退了婚,只怕過了今日就要說,是自己挑撥了太子殿下,把景家大小姐退婚迎娶自己的事了!
若是陛下動怒,到時候的後果可就是不堪設想了!
應彩兒想了半天可算是想到了關鍵之處,只可惜早已經為時已晚,那些公公瞪著眼前這個女人,恨不得要將這女人碎尸萬段一般!
陛下因為太子殿下退婚的事,可不知道在宮里生了多少日子的氣,沒想到是太子殿下被了一個狐媚子調唆!
景西溫婉而善良的拉著這丫頭的小手,硬生生的將應采兒拽進了門。
“妹妹別怕,與太子殿下的姻緣是妹妹的造化,是天大的福氣,我一定把妹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秋兒,去請聶哥哥,如今父親大人不在,宗族之內,只有聶哥哥可以主持大婚了快去,請聶哥哥來。”
“是。”
應彩兒渾身都直哆嗦,現在已經害怕到了極點,可偏偏已經是騎虎難下,明明是自己鬧著想要一些錢財,真是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可誰知道太子殿下對自己所說的話又是否當真呢,太子殿下斷不會迎娶自己這樣的身份為太子妃,只怕不過是一個小妾罷了。槿夕這樣做,可是要把自己的臉全部扯下來,扔在爛泥里踩踏呢……
她好想開口插一句嘴解釋分辨一二只可惜為時已晚,這樣的話已經是來不及說出口的了。
景西雖然眾目睽睽之下是扶著這丫頭進了府里的,可是那雙手捏的自己十分有力,恨不得要將自己捏碎一半,疼的她都已經開始直抽氣了。
“彩兒,母親在世的時候就曾教導我,身為女子應當溫婉善良,賢良淑德,望日後你也能盡心侍奉太子殿下。”
“姐姐,其實……”
“如今景府里沒落,實在沒有什麼可拿的出手的東西,不過你這份嫁妝我還是會按井府二小姐的名義給你操辦,你放心。”
“不是,其實……”
“我知道你的擔心你不用操心,這些安安心心的嫁給太子殿下,替我好好侍奉太子殿下,便是你最大的造化了。”
“我……姐姐……”
“好了,這些姐姐妹妹的話,就不需說了,我都懂。”景西。那一雙狐狸眼笑得可正高興呢,偏偏裝的這副十分賢良大度的樣子,將這些百姓的目光全部騙了過去。
應彩兒,作孽的時候可有想過有今日呢。
才進了門,應彩兒。早已經嚇得臉色蒼白,明知道今日是死路一條,只想是踫踫運氣,哪想到景西的手段已經如此狠。
她害怕的撲騰一聲跪在地上,卻被景西強行給拉了起來。
“我的好妹妹,這是做什麼?這多客氣呀,你我姐妹相稱自然在府上,你還是景府的二小姐呢,冬兒快去搬把椅子來,請二小姐坐下。”
“是。”
景西讓手底下的這個幾個丫頭看了茶,而自己則是看了一下這兩日府里的開支和賬本。
她話可不是說說的,非要把這丫頭真的嫁到太子府里,才能出了自己這口惡氣。
不過,嫁妝一事自己可要好好考量,要如何辦,才能讓這份錢不從景府的賬上出,的確是一個巧字。
應彩兒從前只知道這個姐姐多少有些能耐的,絕對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和如此的聰慧,這麼快就把一切的嫌疑撇了個干淨。
該死的,早知道這樣就不用這個法子了。
景西習笑顏開之時,就像是馬上能把人嫁出去,一般這樣的膽量並不是誰給自己的,而是自己知道。旁邊這一位心里更不好受呢。
“妹妹畢竟是寄人籬下,也不算是親生姐妹最在乎不得這些,況且……”
應彩兒一邊捏著帕子假裝著擦著眼淚,一邊正絮絮叨叨的說下去,卻不曾想進來一人打斷了她的話。
“況且你畢竟是姓應的,應家,終究是罪臣之家,你若是從景府嫁出去,只怕于禮數不合。
極便是義女,若是改了姓倒不錯。應彩兒,要不,你姓景?”
進來的男人面色如玉。頭上沾著一顆竹簪,多有一些仙風道骨的意味,手上帶著一個白玉扳指。蔥蘢玉手,縴細修長,不像是男子該有的模樣,說話間儒雅得體,彬彬有禮,倒是一個偏偏少年模樣。
“聶哥哥。”景西連忙行了個禮,這位就是自己的小姑姑景氏的兒子,聶合非。
聶家遠離朝廷爭斗,並沒有在朝為官,只以經商為打算,雖然說士農工商這商是最賤的,可是聶家並不是普通的商家,而是身為皇商,供應著宮里的所有開銷采買的物件。
上到皇親國戚,下到販夫走卒,多少都要給聶家一些面子的,沒人敢得罪。
聶合非一進來听到這話就知道是自己這個傻妹妹闖出來的禍事了,雖然這些年對應彩兒多有耳聞,但百聞不如一見,如今看來這世上不要臉的人還是居多的。
景西連忙讓丫頭們又搬來了一把椅子,請哥哥上座,畢竟宗族兄長之中,聶哥哥為長。
“景家,破落之家人丁稀薄,許多大事父親不在府中,還要請哥哥做主才是。”
“妹妹,實在是言重了,既是太子殿下金口玉言,這姑娘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你也不要太心慈手軟些,舍不得。
日後還是能常相見的。畢竟嫁入太子府中可是榮華富貴,富及一時,及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好事。”聶合非。可是個寵妹狂屠對自家妹妹驕縱的性子都是要寵上天的,更何況自己舅舅家就這麼一個景西妹妹呢。
至于這滿口毒蛇的話,是從小養成的先例了,皇宮之中便是各位皇子都要給三分薄面的人說你幾句又怎麼了?
景西點頭附和著。
“我想這也正是呢,正好馬上就是立夏之日了,這婚事可不能耽擱,若是入了秋總歸是有一些不好不吉利的。
人人都說多事之秋,自是不易操辦。”
“妹妹言之有理,只是應彩兒若是不改姓景的話,從景府出嫁這嫁妝可就難辦了,若是以景府女兒身份出嫁的話,恐怕是要改了性才能順理成章,若是被後人詬病,那可是太子殿下身上的一個污點,你我之間可就成了潑墨之人了。
應彩兒,要不,你姓景?”
聶合非故意調侃著,這女人如此不要臉來坑景西,他恨不得懟死她。
應彩兒嚇得渾身直發抖。
聶長兄是要陷自己于不義!
“那怎麼行。”景西。故作擔憂的搓了搓手中的帕子,斜了一眼旁邊坐著的人。
“彩兒,可是從小與我一同長大,同吃同住的情分,怎麼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就給耽擱了呢?
太子殿下人中龍鳳必定是金口玉言,我瞧著彩兒妹妹這可是等不及拖不了的,不然日後外面人都要怪罪我,這個做姐姐的不能操辦家事,不能善待妹妹是要留下惡名的,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憑什麼要當這樣的名聲呢?
好歹也要為妹妹多考慮一些嘛,既然今日聶哥哥來了,那正好我將這彩兒的賣身契交給兄長,只是要勞煩兄長去太子府上走一趟,好歹要問清楚太子殿下是要給我妹妹什麼樣的慰問,何時操辦,總不好這樣一直拖下去的。”景西。那皺起的眉頭,似西湖,綠波一般,溫柔而典雅,帶著幾分擔憂。
好像真是那麼回事一樣。
聶合非十分贊許的點了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正好我還有事要向太子殿下稟明原因,順路帶過去也是理所應當的,妹妹就不必操心,把這件事交給我辦就是了,必定會給彩兒妹妹一個說法。”
聶合非是巴不得把人送走的,更別提多幾句。
景西臉上是一片雨過天晴。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春兒,去請媒婆來,順便把我這嫁妝單子也送過去,還有彩兒妹妹的生辰八字全部帶過去吧,這里單子上的東西還是彩兒父親留給她的,可不能虧了一分,等太子殿下定了主意把事兒帶回來就行了,雇著幾個人拿上一百兩銀子敲鑼打鼓的送過去,也當是為我們景府熱鬧熱鬧。”
“是。”春。一時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小姐還真是有一手,若是這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太子殿下就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了。
一個賤籍門生罪臣之女嫁入太子府,說不定要得落下多少的板子呢!
如果自家小姐被太子殿下退婚,本來是一件沒什麼光彩的事情,如今卻迫不及待將妹妹嫁過去,這賢良的名聲和這寬容大度的美名,怕是要在京城里傳開了。
應彩兒渾身得瑟著只覺得如坐針氈,想要出口攔下,卻被幾個丫頭攙回去休息了。
“想把彩兒妹妹給害羞的,多是大姑娘家,有不好意思呢,快送她回去休息吧,你們幾個听著,保護好我彩兒妹妹,若是應彩兒,在府上出了什麼事,掉了一根汗毛!我必要了你們這些人的狗命!”
景西帶人走了之後,又仔細交代了一番,府上的這些個奴才們,可不敢像以前一樣溜奸耍滑的。
至于保護,那貨萬一跑了可不行!
就算是拿繩子綁上,她也要把人送到太子府去。
夏言給自己退婚,打了自己的臉,這是其一。
聯合自己的妹妹背叛自己,這是其二。
與外人勾結,意圖謀奪景家,這是其三。
不扒了他這張皮!
都別怪她景西手軟了!
身後的秋兒摸了摸鼻子,這年頭,得罪小姐和聶公子真的好嗎?
------題外話------
作者︰("?")我們家女主守護者一號登場。聶合非,男,177cm,白羊座,溫柔睿智,護妹狂徒,懟人小能手……
聶合非︰作你丫死,別耽誤老子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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