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果實”其實就是一種陰性能量,好比人體所需的熱量,是維持機體運轉的動力來源。
魂體想要存活下去,當然也需要能量支撐,只不過鬼類們所需的能量與人類恰恰相反,是一種通常被稱之為“陰氣”的能量。這種能量,通過人類對死者的香火供奉可以產生, 通過激發生物體的恐懼也可以產生。
倘若沒有這種能量維持魂體正常運轉,就會使得魂體產生一種“饑餓感”,這種“饑餓感”與人類的饑餓卻不一樣。
當這種“饑餓感”到達一定程度,換句話說,當魂體內的能量池子消耗殆盡,魂體就會慢慢消亡。
所以,作為一只鬼的方宇,也需要不斷地覓食, 不論是從人類還是動物身上,只有維持體內能量池子的存續狀態,他才不至于“死掉”。
吸食因恐懼而產生的能量,只要不過量,就本身而言,並不會造成生命危險。
而且當內心的恐懼到達一定的峰值以後,就會自動產生“抗體”,這是一種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
金錢豹一家就是如此。
起初,對于方宇這個“可怕的闖入者”,小豹崽子們表現得非常恐懼,小身體瑟瑟發抖,而母豹雖然裝出一副撲擊的樣子,其實從它身上彌漫的恐懼光霧就能看得出來,它也只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的吸食,金錢豹一家就逐漸產生了“抗體”,對方宇的恐懼以極快地速度衰減,不論方宇如何沖它們張牙舞爪,也只能激起短暫的恐懼波瀾而已。
方宇在洞穴內一直蹲到天黑, 等到他要離開的時候,那群小豹崽子們早已放松警惕,好奇地湊過來,仰頭去咬方宇的腳尖了。
不過它們自然是踫不著方宇的,因為方宇只是以魂體的方式存在,對于具有物質的生物而言,方宇只是一道虛影罷了。即便觸踫,也會像穿過虛空那樣掠過去。
只有鬼物才能觸踫鬼物。當然,人類通過某些特殊的媒介,也是可以接觸到鬼物的。
帶著五分滿的能量池子,方宇對金錢豹一家表示感謝,這才飄出了洞穴。
外面天色已暗,樹林里黑 的一片。只听得遠處貓頭鷹的咕咕聲,以及各類蟲鳴。倘若是一個活人,獨自身處這樣一片荒郊野外,內心深處恐怕多少會被恐懼侵襲。然而方宇作為恐懼之源,並沒有這種感受,只見他在空中來回邁著步子, 身體便像風箏似的輕飄飄往前蕩去。
方宇的腳尖始終離地三尺, 他也能通過自身的屬性值,以此為基點進行跳躍。
奮力一躍, 方宇能夠把自己送到十幾米開外。
他同樣可以爬上樹冠,踩在上面進行跳躍,如此一來,他的行進速度就比白天快得多了。
白天不這麼做,是怕暴露目標。
畢竟這個副本世界,方宇不了解的東西太多了。隨便一名特戰隊員,就差點讓他有去無回,更何況,這還是一個超凡世界。指不定在這崇山峻嶺之間,還隱藏著什麼“世外高人”。
借著夜色的掩護,方宇一路前進。
打開鬼眼,他能夠看清楚山體的輪廓。
他還記得回去的方向,跟隨著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辰,他的鬼崽崽們,就在那片山嶺聚集。
踩踏著樹冠以“蜻蜓點水”般的方式在漆黑一片的山林中持續穿行了兩小時,漸漸的方宇眼前出現了熟悉的輪廓。
那是昨晚他們這群鬼物聚集的山嶺。
方宇還未飄近,就听見菜刀鬼徐福那尖厲地嗓子在吼:
“我能把我的給你就不錯了,不要給老子得寸進尺!”
接著是一個懇求聲:“求你了徐福!再給我一點吧!”
又有一個聲音帶著責備:“咱們昨晚不是說好的嗎?你們三個出去覓食,我們剩下的看守營地”
“營地?”
徐福呵呵一笑,“神特麼營地!我們是鬼,又不是人,別給老子扯這些雞把犢子!”
方宇听見動靜,偷偷摸了過去,躲在暗處繼續偷听這群鬼崽崽們的內訌。
卻見菜刀鬼徐福被眾鬼圍住,其中一位鬼婦帶著一只臉色慘白的小鬼,陰惻惻地哀求徐福:“你就可憐可憐孩子吧,求你了”
那鬼婦說著就要向他下跪,被徐福一把攔住了:“別給我來這套苦肉計,老子是鬼不是人,不吃這一套!”
他看了那小鬼一眼,眉頭微蹙,突然作出嘔吐的樣子,當著眾鬼的面吐出一顆幽綠色的能量球體,不怎麼高興地拋給了那只小鬼。
一瞬間,眾鬼都盯著那枚從徐福喉嚨里吐出來的“能量果實”,眼楮鼓鼓的吞咽著口水。
小鬼將散發著綠光隻果大小的果子捧在手里,低下頭張嘴一吸溜,那果實便化作光霧鑽進了小鬼身體。
“走走走!”
徐福甩著手一臉不耐煩地驅散眾鬼,“別擱這丟人現眼的了!跟個餓死鬼似的!實話跟你們說了吧,我這真是最後一枚了,再吐我自己就成鬼干了!”
眾鬼聞言發出一陣哄笑。
徐福卻沒好氣地繼續嘀咕:“誰也別來煩我!師父死了我心情不好!”
他說完跑到一邊,又開始練習方宇白天交給他的那套手訣。看樣子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已經有了些章法,不過仍舊搓不出火花就是了。
方宇的“死”,並不能讓徐福感覺到悲傷,他只是怪這個師父死得忒快了點,還沒來得及傳給自己真正壓箱底的鬼術呢。
眾鬼見在徐福身上撈不到什麼便宜,又去纏淹死鬼張芷萱。
張芷萱一直在哭,見眾鬼圍攏過來,她就哭的更凶了:
“嗚嗚嗚!你們還有完沒完了!我的果實都給你們了,你們還想怎麼樣!就不能讓我好好哭一下嘛!”
眾鬼看她這個樣子,也不好開口討要“恐懼果實”,只好先安慰她:
“小萱啊,鬼生無常,你也別太難過了,鬼頭為了救你犧牲了自己,他的精神是永存在我們心中的,特別是他那種舍己為鬼、寧願自己吃虧也要無私奉獻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啊!”
那只鬼這麼說,其實在暗示張芷萱:你看人家多偉大,為了救你連鬼命都不要,你也不要藏著掖著了,把你的“恐懼果實”再拿出幾個來,分給大家共渡難關吧。
張芷萱卻不理解那鬼的弦外之音,听到他的鬼話,勾起傷心處,越發悲愴,竟至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師父!你死得好慘啊!”
“嗚嗚!”
圍攏在她身邊的眾鬼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好意思再“打秋風”,紛紛皺眉退散,唉聲嘆氣地嘀咕著“造孽啊”之類的話。
不料張芷萱正哭到傷心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飄了過來,她揉揉鬼眼,起初難以置信,待她看清這飄來的鬼影確實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只鬼後,內心深處立即涌起一股狂喜。
“師父!”
她幾乎失聲尖叫,劃拉著雙臂拼命朝著方宇游了過去。
眾鬼被她的尖叫驚著,扭過頭去,就瞅見方宇面帶迷之微笑,不急不躁地往這片山嶺飄蕩而來。
“師父!”菜刀鬼徐福也興奮得沖了過去。
“鬼頭!”
眾鬼驚叫著。
方宇很快被這群鬼崽崽們圍得水泄不通,他們個個瞪著震驚的鬼眼珠子,從頭到底打量著方宇。
“嗚嗚嗚,師父人家還以為你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呢”
張芷萱抱住方宇胳膊,哭蹭著。
徐福卻在一旁得意地道:
“我就說吧,師父他老人家那麼厲害,怎麼可能連幾個棒槌都對付不了!”
“鬼頭!你是怎麼從那些棒槌手里逃脫的?”
有個一臉焦黑的鬼在旁探頭探腦地問。
“逃脫?”
方宇笑道,“那幾個棒槌,都被我給嫩死了”
“啊?”
焦黑鬼瞪著驚奇不已的眼珠子,隨即像明白過來了什麼,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沖方宇豎起大拇指。
方宇撫了撫張芷萱的頭,安慰她道:
“不哭,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張芷萱仰起那張腫脹的鬼臉,嬌嗔道:“下次不許你再為了我這麼冒險”
隨即又意識到自己太唐突了,害羞得低下頭去。
看到這鬼在自己面前的“嬌態”,方宇心里頭一股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都說美女撒嬌是一種享受,但張芷萱嬌羞的模樣方宇實在是不敢恭維。那雙黑洞一般的眼眶,配上腫脹成豬頭的臉蛋兒,嬌羞作態的樣子,簡直令鬼都不寒而栗。
別看這群鬼崽崽們表面上熱情,其實各懷鬼胎,都惦記著方宇體內的能量池子。
反正這種能量,就好比人類世界的錢財,永遠都不會嫌多。
果然沒過一會,就有些臉皮厚的鬼,開口問方宇討要了。
“去去去!你們這群貪得無厭的死鬼!滾一邊去!”
徐福在一旁甩著胳膊,仿佛驅趕蒼蠅一般,滿臉嫌惡。
有的鬼跳出來表示憤怒:“徐福你他媽什麼意思?”
徐福卻抬起手,戳著那鬼的胸口,十分囂張的樣子:“什麼意思?讓你滾一邊去沒听到?”
那鬼暴怒,揪住徐福就要開干。
方宇看不下去了,連忙將其勸開。
“今兒個要不是看在師父面上,老子抽死你丫的!”
徐福被方宇格開,卻仍舊指著那鬼罵罵咧咧。
“徐福我日你祖宗!”那鬼也怒了。
“你他媽找死!”徐福氣得齜牙咧嘴,想沖上前去教訓對方。
眼看兩只鬼又要掐架,方宇呵斥道:
“都給我消停點!”
“徐福!你給我待一邊去!”
“黑臉鬼,你跟我過來!”
師父的話,徐福不敢違抗,只得沖著黑臉鬼撂下句狠話悻然走開。
方宇將黑臉鬼拉到一邊,問起他的一些情況。這家伙衣服破破爛爛的,滿臉焦黑,也不知道是被雷劈了還是被火燒的。
面對方宇,黑臉鬼顯得有些靦腆,他轉動著眼珠,咧嘴說道: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原來,這黑臉鬼名叫王強,生前是名電工,但卻不是被電死的。而是有一次火災,他被困火場,被濃煙給燻死了。
他父母走得早,他死了以後,親戚朋友給他處理了後事。但畢竟不是直系親屬,人家也沒有義務給你香火供奉,沒過多久,他就被人遺忘。
“生前活得窩囊,死得也窩囊,我不想連做鬼也這麼窩囊”
王強眼神閃躲看著方宇,有些不好意思,“我听淹死鬼說,你會法術?”
方宇點點頭,淡然道:
“雕蟲小技而已”
“謙虛了”
王強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與他那焦黑的臉形成鮮明對比,“你能不能也教教我法術?”
“教你?”
方宇考慮著,眼前這個家伙,確實是個老實鬼。
“規矩我懂!”
還沒等方宇答應,王強就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搗蒜般磕起了頭。
方宇連忙將他扶起:
“這些虛禮就不必了,你趕緊起來,我教你就是了”
“真的?”
王強激動得渾身顫抖,他還以為方宇會拒絕呢。
見方宇點頭應允,王強那張黑炭臉興奮得扭曲著,使得他面色看上去更加猙獰可怖。要是活人見了他這副尊容,非得嚇得半死不可。方宇並不介意多收一個徒弟,這樣對他沒什麼壞處,反正這些鬼崽崽們,都是要跟著他去北方尋找鬼蜮,有了“師徒關系”這層粘合劑,就不擔心對方半途跑路了。
方宇先是從嘴里吐出一顆“恐懼果實”,送給王強。
這“恐懼果實”,蘊藏在體內,是可以通過能量擠壓從嘴里吐出。一分滿的能量池子,大約是10顆果實。
為了拉攏鬼心,方宇覺得自己必須下點“血本”。
王強將能量果實一口吞進肚子,搓著手沖方宇嘿嘿傻樂。方宇明白他意思,把教給徐福的那套手訣,也傳授給了這名新徒弟。
得到師父傳授功法,王強十分得意,還屁顛屁顛跑到徐福面前,和他一樣搓著手訣。
徐福氣得咬牙切齒,瞪著王強,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感。手上的動作驟然加快。
搓!
王強也不甘示弱,隨即加快手訣速度。
兩只鬼就這樣互相干瞪著眼,彼此對搓,手都搓麻了,誓要分個高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