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和尼克•弗瑞的對話從來都和賓主盡歡、其樂融融、心平氣和之類的詞語無關。針鋒相對才是談話的主旋律。
所以,尼克•弗瑞無比確信︰向前一旦找到理由和機會,必然會將他的威脅化作實際行動。
既然尼克•弗瑞來了這里,就說明神盾局的局長並不想給向前機會,神盾局也沒有理由去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
“我以為我來到這里,就證明了我們對托尼•斯坦克沒有敵意。”
神盾局長的開場白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回應,向前冷漠地注視著他,說︰“你來到這里,是因為你想來。就像你派羅曼諾夫特工去斯塔克工業臥底,本來就為了讓我發現她。”
在見到向前之前,尼克•弗瑞對會面的過程做了無數次推演,制定了許多個談話方案;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很重視這個年輕的花花公子,但是直到對方開口的時候,局長先生才恍然發覺自己仍是失算了。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尼克•弗瑞面無表情,努力維持著成竹在胸的姿態。
“這種想法不對嗎?”向前反問了一句;他對自己的判斷有幾乎十成的把握。
黑寡婦是那種足以一個人顛覆一個中小國家的精銳特工,派去監控托尼•斯塔克的身體狀況完全是大材小用——神盾局上上下下幾十萬人,難道再找不出第二個合適的人安插到佩珀•波茲身邊?
更不用說對方還主動暴露給向前這個知情者。誰要是認為娜塔莉進門送文件,事先不知道向前也在屋里,那簡直就是侮辱黑寡婦的智商和業務水平。
黑人局長黑著臉沉默了許久,最後終于放棄了對抗,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k!你猜對了。我只想有個理由來與你做一次談話。”
向前問︰“你來與我談話需要理由嗎?你同任何人談話都不需要理由。神盾局的局長甚至可以不經預約直接進入白宮與總統談話。你現在卻說,要找個理由才能與我對話?”
“事情總不是一成不變的。”尼克•弗瑞說。
“你的理由是給誰看得呢?我知道肯定不是我,也不是托尼——顯然他只是你利用的對象。”
“你說對了一半;對斯塔克先生,我們確實也在關注他的健康狀況。關于他的鈀中毒情況,你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嗎?”
向前搖了搖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這不是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
尼克•弗瑞眉頭緊蹙,他對向前的淡漠態度大惑不解,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你……你們已經找到處理鈀中毒的辦法了?”
“你這麼小心翼翼地來找我,是在提防神盾局內部的人嗎?”向前不答反問。
談話的這兩個人都不打算輕易暴露自己掌握的信息,他們總是不斷地向對方提出疑問,卻基本不回答問題。
只不過,隨著談話的進行,向前越來越掌握了主動;因為這一次會面終歸是尼克•弗瑞有求于向前,而不是相反。
而對于神盾局的局長先生來說,情況比他預想得更糟糕一些;因為他原本篤定的一個籌碼很可能已經失去了作用——如果對方真的有辦法解決鈀中毒的話。
于是,尼克•弗瑞決定主動攤牌︰“上一次與托尼•斯塔克見面之後,我重啟了對霍華德先生死亡事件的調查;我知道,你和斯塔克也在調查這件事。”
向前一言不發,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不知道對方的真實用意,而且他和托尼采取的調查手段也多有不合法的地方,不能讓眼前這位特工之王抓到把柄。
尼克•弗瑞也不指望能從向前這里得到答案,他很干脆地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我希望這一次的調查,我們雙方能夠合作。”
“有這個必要嗎?”向前依然不漏口風,“霍華德出車禍這件事,不管是當初的事故調查,還是你現在的重啟調查,都屬于你們神盾局內部事務;現在你向外部尋求幫助,可不像神盾局的作風。”
向前有意無意地更改了措辭,將尼克•弗瑞說的“合作”改成了“尋求幫助”,歸根結底就是否認自己或者托尼此前做出過任何與調查有關的行為。
正如局長先生曾經評價過的那樣︰這個滑不留手的小狐狸。
尼克•弗瑞黑著臉說︰“我以為你們會關心事情的真相,難道我想錯了?你以為我要尋求你們的幫助,可實際上,你們同樣需要我的幫助。”
“我們當然關心真相。”向前說,“我們不但關心真相,也同樣關心是誰隱瞞了真相。”
“會是當時的神盾局局長亞歷山大•皮爾斯嗎?畢竟,是他作出了‘意外事故’的最終結論;又或者,會是你嗎?據我所知,你能接任局長寶座是皮爾斯極力推薦的結果。”
尼克•弗瑞的臉變得更黑了,他問︰“這麼說,皮爾斯已經是你們的懷疑對象了?”
“在得出最後結果之前,整個神盾局都有嫌疑。”向前攤了攤手,他不介意一竿子過去把所有人先打翻了再說。
“霍華德是神盾局的創始人。”尼克•弗瑞高聲地辯解道,“不可能整個神盾局都背叛了他。”
“說得好;所以,我該怎麼確定你是不是背叛者的一員呢?”
尼克•弗瑞發怒道︰“詹姆•錫安,你一定要為了你我之間的私人恩怨,就枉顧事實甚至不惜破壞真相調查嗎?”
“不,這件事無關私人恩怨;而只關乎你我不同的立場。”向前否認了對方的說法。
“什麼立場?我的立場就是查清真相。”
向前笑了起來︰“好吧,就讓我們退一步……再退一步來說,你確實與霍華德死亡的陰謀無關,也確實想調查真相;然後呢?調查出真相後你會怎麼辦?”
“伸張正義、懲治罪犯!還能有什麼?”尼克•弗瑞不解地問。
“不不不……請局長先生捫心自問,神盾局調查出來的真相,每一次都能伸張正義嗎?每一個罪犯都受到懲治了嗎?”向前聲色漸漸轉為嚴厲,“答案很明顯,沒有!”
“你這是不負責任的揣度和猜疑。”局長先生並不十分理直氣壯地反駁。
向前懶得理睬這種無力的辯駁,他接著說道︰“既然你說到揣度,那就讓我來揣度一下吧;霍華德是神盾局的創始人,是知名的全美首富、大發明家。究竟是什麼人為了什麼理由,要隱瞞他的死亡真相?”
尼克•弗瑞一時沉吟不語。
向前冷笑著說︰“美國人對肯尼迪的死亡真相有許多揣度,其中絕大部分是虛妄的陰謀論。但是同樣的揣度放在霍華德身上,卻並非無風起浪。畢竟,我們從奧巴代亞身上得到了切實可信的口供。”
“你想說什麼?”
“我只想知道,當未來的某一天,真相被查清的時候,你會不會因為某種原因而同樣選擇隱瞞真相?”向前抱著毫不掩飾的猜疑與疑問,“就像你們進行過的無數次幕後交易那樣,放過本應受到懲罰的罪人。”
尼克•弗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此刻提問的人是向前;這個人所問出來的話,從根本上代表著世界上兩家最大商業集團的攜手合作。
如果換一個人來問同樣的問題,或許神盾局的局長會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哪怕他知道自己轉臉就會反悔——向對方信誓旦旦地作出保證。
但是面對詹姆•錫安,是不能輕易下保證的。
過去十年,已經有許多人用他們悲慘的下場,甚至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來向世人證明,在詹姆•錫安面前言而無信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讓尼克•弗瑞猶豫的最大原因就在于,他確實不能排除對方所說的那種可能性。
如果是為了正當而且必要的理由,他和神盾局確實有可能繼續隱瞞真相——雖然他現在還站在追查揭發真相的陣營這一邊。
也正是由于尼克•弗瑞的猶豫,這一次的談話最終和過去類似的談話一樣,以兩人的不歡而散結束。
“如果羅曼諾夫特工確實沒有背負其他什麼任務的話,建議你盡快讓她撤出斯塔克工業。因為她的存在,已經有不止一個人感到不安了。”這是向前最後提醒神盾局長的話。
“這算最後通牒嗎?”
“你可以這麼想。”
……
幾天後,向前接到了托尼的電話,對方在另一頭大呼小叫︰“詹姆,你絕對想不到發生了什麼;那個娜塔莉小姐,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向前無語地翻著白眼︰“我當然知道,不就是神盾局的間諜嗎?”
“……”對面的托尼很是吃了一驚,好半天才繼續回話,“你怎麼知道……不對,她不是普通間諜,而是高級別特工。沒想到吧,伙計;你睡了神盾局的一個高級特工。”
“是嗎?”向前興趣缺缺;他睡過的高級特工何止一個?
“不對,你的反應很不對,伙計!”托尼很快反應過來,“你真的知道她的身份?”
向前往沙發上一躺,這里還隱約遺留著兩位神盾局女特工的氣息;“一年前,她以另一個名字應聘五德集團港島分公司的助理職務;當她試圖竊取寄存在分公司保險櫃里的技術資料時,被我當場抓住了。”
“真的?”托尼覺得向前在說故事。
“當然是真的。”向前愜意地靠在沙發上。
“然後呢?”
“然後?你覺得會發生什麼呢?還是說,你以為我是前幾天才睡過她?”向前理所當然地反問。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向前理直氣壯地答道︰“我看到她的時候當時就認出來了,而且立即就警告了她;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要離開?畢竟是熟人,總要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這一點上,我跟你不一樣。我對那些有過親密關系的女性總是更有耐心,也更有風度。”
“媽惹法克!”不知道是不是剛見過神盾局特工的原因,導致了托尼被傳染了某個神盾局局長的口頭禪。
“她離開了就好,神盾局那個局長,我是說尼克•弗瑞——總是神神秘秘,對任何事情都好奇,對任何人、任何力量都想要控制。”向前不負責任地潑著髒水,“小心點,托尼;走了這一個,未必不會有第二個。”
“我知道。”托尼沉聲應道,隨即又很快變得興奮起來;“你知道嗎,霍華德在神盾局里留下了一份技術資料,娜塔莉離開之前轉交給我了。”
“霍華德的資料?什麼資料?”
“說不好,是一份電影膠片,我正準備看;你要來看嗎?”托尼問。
“不了,那是留給你的。”向前雖然混蛋,但是混蛋的性格是針對外人的;在親人與朋友之間,他其實很清楚地知曉與人相處的進退和分寸。
“好吧,我先看看再說。”托尼在親人與朋友面前卻是個馬大哈的性格,根本沒當一回事;他很快又發出了另一個邀請︰“過幾天我要去摩納哥,一起去嗎?”
“摩納哥?你是說汽車拉力賽?”向前笑著問。
“摩納哥除了拉力賽還有什麼值得專門去一趟的?”托尼大笑,“要是為了賭錢,我為什麼不去拉斯維加斯?”
“也是。”向前微微頷首,忽地想起個事情來;“托尼,上次你說的那個建議,不是當真的吧?”
“什麼?你開玩笑吧?”托尼怪叫起來,“當然是真的,這麼好玩的事情,托尼哥哥怎麼會拿來開玩笑?當然是真的,必須是真的!”
向前扶額嘆息︰“我想,你肯定沒有告訴佩珀!而且,現在佩珀一定也不在你身邊,對不對?”
“咳咳……有些事情女人不能理解,也沒有必要說得太多,你說對嗎,伙計?”托尼情真意切地拉攏從犯。
“事先聲明,如果佩珀生氣——她一定會生氣——我是不會替你頂缸的。”向前很沒有義氣地預先給托尼打起了預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