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飛開著車行駛在鄉間的道路上,他有些暈暈乎乎的。
早上他都收拾東西,準備交班回家了,卻忽然有了警情,說什麼車被砸了。
“梁哥,這個慶橋村你去過麼?”
跟他一起出警的還有一個老哥們,梁榮和。
梁榮和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在鎮上干了十幾年了,大大小小的村子都去過,這個慶橋村也不例外,小村子,從東到西也沒多少戶人家。對了,是哪家的車被砸了?”
“姓余。”
梁榮和點點頭,“那八成是余天雄家的,他家有個兒子在金陵上大學,听說學校還挺不錯,估計是過年回來了。”
“那他們村那麼小,會有人砸他們的車?”
“這不好說,還要到現場看了才知道,不過要是同村人干的話,李勇勝家嫌疑比較大,他們兩家不對付,都多少年的事情了。”
“應該不會吧,大家都知道他們不對付,這樣砸了車他們不是頭號嫌疑對象麼。”
梁榮和呵呵笑道︰“李家人干事情霸道慣了,還怕別人說?再說了,這種事情沒有證據誰能奈何得了他們。鄉下又沒有監控,我們的刑偵手段又不高,如果車砸的不嚴重,最終估計還是得余家人自己走保險。”
“這麼坑啊。”
“那有什麼辦法?行了,行了,快點開吧,早點把事情解決掉,咱們好下班。”
“嗯。”
張宏飛踩了腳油門,車速跟著提了上來。
很快,他們就進了慶橋村。
遠遠的,兩人看到了余天雄他們站在一輛車旁邊,不停地朝里面看。
看到車屁股,梁榮和笑道,“還好,是個面包車,案情應該不算嚴重。”
張宏飛盯著汽車屁股多看了一眼,嘀咕道︰“這好像……”
“好像什麼?”
張宏飛搖了搖頭,“應該是長的像而已。”
其實他想說,這車屁股看起來有點想埃爾法,不過想到這里是農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誰會把埃爾法開到這樣的地方來啊,而且余天雄家的兒子才畢業沒兩年吧,能買得起埃爾法?
車子到了地方,副駕駛的梁榮和先下了車,“余大哥,這什麼情況啊?”
余天雄看梁榮和來了,上去讓了支煙,然後愁眉苦臉地說道,“這不是我兒子回來過年麼,開了個車回來,好端端停在這里,一晚上過去就變成這樣了,外面給劃的不成樣子,里面也被倒上了油漆。”
油漆?
梁榮和挑了挑眉毛,怪不得剛才聞到一股油漆味。這行凶的人下手挺狠的啊,這油漆往里面一倒,這車里面算是廢了。
“行車記錄儀呢?可有記錄下什麼?”
余天雄搖了搖頭︰“看了,就能听到劃車的聲音,其他什麼都沒有。”
梁榮和皺起了眉毛,“這就不好辦了啊,昨晚你們一點動靜都沒听到?”
“沒有。”余天雄搖了搖頭。
劉宗明在旁邊說道,“我倒是听到一點,也沒多響,我就沒當回事請。”
“唉,你當時出來看看就好了。”
“那大半夜的,天這麼冷……”
“那現在,只能挨家挨戶問問了,看有誰昨晚听到了動靜。”
梁榮和正在這邊跟余天雄他們說話,張宏飛站在車子前面端詳了一會兒,然後又掏出手機查了查。
看著手機上的圖片,張宏飛一臉不可思議地叫道︰“這還真是埃爾法。”
梁榮和听到張宏飛的聲音,扭頭看他,“什麼埃爾法?”
“梁哥,這車是埃爾法,可貴了。”
貴?
梁榮和看了看眼前這個車,確實要比普通面包車看著大點,不過如今已經被劃得不成樣子。
“多貴?”
“加價要到上百萬了。”
梁榮和咋舌道,“你沒看錯吧。”
“你看。”張宏飛把手機遞到梁榮和面前給他看,“這上面的圖片。”
梁榮和伸頭看了看,雖然面前的車已經面目全非,但是還依稀能看得出來跟圖片里面的車一樣。
他又看向了余天雄,“老哥,你家這車多少錢買的?”
“這我還真不知道,得問問我兒子。”
余天雄一轉頭,余數正好從屋里出來
“兒子,你過來,梁警官有話問你。”
余數早就听到了他們的對話,笑盈盈地走了過去,先給梁榮和讓了支煙,然後說道︰“梁警官,我這車是埃爾法,小一百萬吧。”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都張大了嘴巴
還沒等梁榮和他們表情緩和,余數又掏出手機,“其實昨晚的事情,我都錄下來了,梁警官你看看。”
梁榮和接過手機,盯著上面的視頻看了一會兒,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其他人也都伸過頭來。
視頻中,李沖跟秦永兩個人,正不停地劃著車子,忙得不亦樂乎。
這個視頻是俯拍的,畫面還挺清晰的,李沖跟秦永兩個人的臉都拍的清清楚楚。
“果然是李家的人。”余天雄咬了咬牙,“這娘的也太過分了。”
現如今視頻都有了,劉宗明也耐不住了,拔腿就朝李家的方向走。
剛沒走幾步,就見李沖跟秦永兩個腳步輕快地朝這邊走。
這兩個人昨晚犯了事情,今天早上想來看看情況。
罪犯喜歡回到作案現場,因為他們迫切想要知道一些情報,案子有沒有發,有沒有留下證據,警方介入沒有,搜查到了證據沒有,警方重不重視這個案子,有沒有什麼推測?
當然,除此之外,李沖也想過去看看笑話,他想看到余數他們在被劃傷的車子旁邊一臉難過的樣子。
看到余數他們不開心,他就開心,這是一種變態的心理。
不過還沒等到他開心起來,劉宗明就一把將她的衣領子給攥住了。
還有秦永的,劉宗明非常壯實,一手抓著一個,把他們兩個往余家門口拽去。
李沖沒弄清楚情況,被劉宗明這麼拽住,慌忙問道︰“劉叔,怎麼了啊?這大清早的,你拽我領子干什麼?”
“干什麼?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你不知道麼?”
李沖心里一顫,心說難道事發了?不過他還是裝作茫然道,“劉叔你說什麼,我完全听不懂啊,我能犯什麼事情?我跟秦永準備去街上吃個早飯呢,你這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我們就攥住了。我跟你說,我看你是長輩,不然的話,我要還手的。”
啪!
劉宗明直接一巴掌呼在李沖臉上。
“你小子還在裝蒜!”
這一巴掌用勁不小,直接把李沖給拍得眼冒金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秦永年紀小,心理素質還是差了點,見到劉宗明這樣,還有余家門口站的警察,他立馬求饒道︰“是李沖讓我干的,我不是自願的,是李沖讓我干的。”
余數站在門口,听到秦永的話,不禁笑了起來。
這視頻都還沒有拿出去給他們看呢,秦永就不打自招了,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簡單。
張宏飛見事實清楚,搓著手上去也要把李沖跟秦永抓起來,梁榮和攔住了他,“先別急,听听事主怎麼說。”
按理說,這事應該算是故意毀壞財物罪,而且達到了刑事標準,是不可以調節的。
但是法理之外,還有情理,都是一個村的,事情不要鬧得不好收場,所以梁榮和準備問問余家的意見。
“余老哥,現在這個事情,已經基本上清楚了,李沖跟秦永兩個人故意毀壞財物,而且數額非常大……”
梁榮和大概的把事情跟余天雄說了一遍。
這邊剛說完,村子里面其他家人陸陸續續都圍了過來。
村子就這麼點兒大,警察都到了,大家當然要過來看看。
李家的老五,見到自己四哥被劉宗明摁住,連忙跑回去跟家里人說。
過了一會兒,李家人也都來了。
周圍的人指著李沖他們嘀嘀咕咕的。
梁榮和見李勝勇來了,便朝他招了招手,“李大哥,你來的正好,這事你也要知情。”
李勝勇瞥了梁榮和一眼,也沒當回事,跑去退了劉宗明一般,“劉宗明,把我兒子放開。”
劉宗明被推一把,梗著脖子說道,“老子就是不放。”
“你憑什麼不放,就算我兒子犯了什麼事情,你一個平頭老百姓能管得了?我跟你說,你這是非法拘禁。”
梁榮和皺了皺眉毛,他知道李勝勇一向霸道,不過這事李勝勇說的也對,劉宗明是個普通百姓,不能動手。
他過去拉了拉劉宗明,“老劉,我們都在,不怕人跑了,你把他倆給放下吧。”
劉宗明有些不服氣,但是梁榮和都這麼說了,他也只能把李沖他們給放了。
他一松手,李沖就摔了個狗吃屎,吃了一嘴的黑泥巴。
李勝勇把兒子扶起來,然後走到梁榮和面前,“老梁,我兒子怎麼了?”
梁榮和說道︰“你兒子犯事了,把余家的車給劃了,而且還倒了不少油漆。”
李勝勇瞥了眼已經被劃的不成樣子的車,不慌不忙地說道︰“你說是他劃的就是他劃的?有證據麼?要是沒證據,回頭我就去告你們誹謗。”
李沖這會兒也回過神來,父親的到來讓他更有底氣。
“對,沒錯,你們誹謗,要是沒有證據,我告死你們。”
梁榮和似乎知道他們回狡辯,將余數的手機拿給李勝勇看,“你看看,你兒子他們的犯案過程,全都被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視頻顯示,他們不僅僅把車給劃了,而且還倒了一桶油漆進去。”
李勝勇眯眼看了一會兒,伸手要去搶梁榮和的手機。
梁榮和似乎預判到了李勝勇的動作,連忙往回一縮,躲開了。
“我跟你說,想要銷毀證據,罪加一等。”
李勝勇這時露出了笑容,“誤會,誤會,一場誤會,我估計李沖是沒見過咱們村有這車,還以為是外來的吧,所以才干出了這事。這樣,事情我們認,把這個車送出去修,修完了多少錢我們都賠。我看這車外面重新做漆,里面清洗一下,幾千塊錢夠了,這樣,我們大方,給一萬,怎麼樣?”
梁榮和嘴角抽了抽,“李大哥,這恐怕不行,余家的這輛車,買了上百萬,這修理費一萬塊錢肯定不行。而且,現在關鍵問題是,余家願不願意私了。這事涉案金額大了,完全夠得上刑事標準,如果他們不願意私了,一定要告你們,那令郎大概概率要被判刑。”
“梁榮和,你別嚇唬我,什麼車一百多萬?”
“我真沒嚇唬你,這車就是一百多萬。”
余數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說道,“發票還在車里,你不信的話可以看看,不過,你看不看也沒什麼關系了,反正我也不準備私了。梁警官,我們已經報案了,而且不準備私了,你們是不是要把他們帶回去。”
听余數這麼說,梁榮和看了看余天雄,又看了看李勝勇。
余天雄點點頭,意思很明顯,就听余數的。
李勝勇一听要把他兒子給帶回去,當然不干了,指著余數的鼻子大罵道︰“你個小癟三,一個村子里面的你都這樣害,有沒有點良心。”
余數任他罵,也不會還嘴。
李勝勇罵了幾句之後,發現這樣罵下去也沒用,語氣又軟了下來,“老余,看在都是一個村的,咱們就私下解決吧,不然事情傳出去,我們村的名聲不是壞透了麼?這樣,你們說個數,差不多我們賠了,這事就算結束。”
同村另一個跟李勝勇關系不錯的人開口說道,“是啊,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樣一弄,以後誰跟你家打交道?一不小心就要被送到局子里面,大家說是不是?”
同村的人,都沒怎麼說話。
不少人跟李家關系都不行,盼著李家出事,但是他們也不敢出頭,不然回頭被李家惦記上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劉宗明不服氣道︰“什麼叫不小心被送到局子里面去?李沖他們把余數的車劃成這樣,還倒了這麼多油漆,這能叫不小心麼?回頭要是你們誰家的車也被劃成這樣,我看你們怎麼說。”
“那他怎麼就劃余家的車,就沒劃別人家的車?蒼蠅不叮無縫蛋,余家是不是也要反思反思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