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來,烏族內部一定是出了問題。
小巫女帶著大巫權杖要去見晨。
但似乎又遇到了烏族人的尾隨攔截。
這件事非常棘手。
畢竟小巫女是烏族人,大巫權杖也屬于烏族,如果現在救了這些烏族人,巴族和烏族必定會勢如水火。
但若是不救,小巫女和這群人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畢竟他們已經有人死傷,對方或許為了搶回大巫權杖,會不故一切殺死所有人。
另外對方人數明顯超過己方,而且眼下正氣勢洶洶的逼上來,就算是救人,這里距離巴族還有很遠的距離,要想逃脫烏族人的追擊也並不容易,尤其是方才在徐晨的命令下接連追擊獸群十多里,體力幾乎耗盡了。
“求嘎?”
看著已經集結隊伍完畢正逐漸逼近的一群烏族大部隊,槍兵頭目句緊張驚恐的握緊長矛壓低聲音詢問到底救不救。
風猶豫再三,最後咬咬牙點頭:“護巫速歸,我與莫護後,出!”
“嗦嘎!”
一群人同時點頭。
風大聲對著一群烏族人說了幾句話,烏族人頓時激動起來,有兩人護著少女走過來,句立刻帶著三個矛兵上去將少女護住往上游就走。
風則帶著剩下的人和烏族人合兵一處,就在河灘上列好陣勢等待。
雖然是原始野人,但風等人也也並不笨。
對方以逸待勞,人多勢眾,眼下一起帶人逃走成功的希望不大,唯獨留下一部分阻擋一陣,等到徐晨到達之後就好解決了。
他們現在都是把徐晨當主心骨。
雖然不知道徐晨如何化解此事,但他們確信徐晨有辦法。
因為徐晨是神靈救活並且來引領巴族的巫。
這是一種盲目的信任。
他無所不能。
他生而偉大。
如果徐晨知道這些貨這樣想,估計錘死他們的心都有。
因為這樣做就是讓他渾水自陷危機之中。
烏族內亂管他屁事,烏族內亂雖然會影響部落聯盟的和平團結,但實則對巴族也是一個極好亂中壯大的機會。
但爭奪大巫權杖他從來都沒想過。
這玩意兒他要多少有多少,漫山遍野都是木棍,隨便砍一根都比這新,而且還趁手,若是再包點黃金,瓖點兒寶石,完全就是一件震懾萬族的超級神器。
包漿有什麼用,他又不喜歡古董,鬼知道這根黑 的法杖上面有什麼獎勵。
他幾次拜訪大巫,都看到大巫擦完口水扣完鼻屎一臉虔誠的在上面摩挲。
再說就算大巫權杖代表著巫的權力和傳承,但搶在手中也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好拿不好吃,烏族絕對不會讓自己部落傳承的鎮族法寶落入外族之手。
尤其是還是巴族這種孱弱的下屬部落。
可能是看到巴族人要把小巫女帶走,一群追趕的烏族人也猛然加快了速度,並且還發出大聲的叫喊,充滿著憤怒與威脅。
“護嘎!”
看著如同一群野獸叫囂狂奔而來的烏族人,風發出了命令。
“吼~”
留下來的所有巴族男人全都整齊劃一的舉起來長矛弓箭,五個矛兵在前列成弧形半蹲向前,一手持盾,一手執
矛,彼此緊緊挨在一起護在前方,同時還發出大吼壯大聲勢。
連風在一起八個弓箭兵,站在矛兵身後,全都慢慢拉開弓弦。
剩下十多個護送小巫女的男子也全都緊張的舉起武器,散布在巴族人兩邊。
巴族人雖然人數很少,但這種奇怪的裝束和整齊劃一的威武動作卻充滿了視覺沖擊力,怒吼咆哮中仿佛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沖上來的烏族人瞬間感覺頭皮發麻,焦躁和憤怒的情緒很快就變得驚恐和小心翼翼起來,沖擊的氣勢一下便弱了下去。
特別是面對風等人拉開的弓箭,仿佛毒蛇的眼楮一般盯著自己,有一毛骨悚然的驚懼。
很快雙方就已經進入了投槍攻擊範圍內,但都保持克制並沒有動手,只是互相大吼發出威脅。
一方是人少只想阻撓不想惹怒對方。
一方是人多但被對方的奇怪裝束和氣勢所迫,有些畏手畏腳。
烏族追趕的一群人著實沒想到今天會這麼倒霉。
本來已經追上馬上就要成功,結果被突然出現的恐怖聲音和獸潮嚇的倉皇撤退逃入樹林之中,但獸群緊隨其後也沖入樹林之中,數百只野獸如同潮水般呼嘯碾壓過去,許多還來不及爬上樹的直接就被撞的哭爹喊娘,要不是因為許多大樹可以遮擋,眼下至少要折損一半的人手。
而獸群過後,就在所有人驚恐張望等待那頭驚起獸潮的未知恐怖野獸現身的時候,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群裝束怪異的人族。
這附近除開烏族
就是巴族,雖然隔得遠看不太清楚,但他們也有人明白過來,剛才或許是巴族搞得鬼,于是所有人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從樹林出來準備再次把小巫女和大巫權杖帶回去,但沒想到巴族人竟然橫插一腳把小巫女先行搶走了。
烏族此時狼狽不堪,巴族也是強弩之末。
雙方隔著數十米僵持對峙,但畢竟烏族人多一倍還不止,因此首領在憤怒之下將人一分為二,一部分繼續和巴族對峙,另一部分繞過巴族人的攔截前去追趕小巫女。
“止嘎!”
看著對方分頭行動,風也急了。
既然已經撕破臉想要搶奪這根大巫權杖,那斷然就不能讓烏族得逞,不然偷雞不成蝕把米,既得罪了烏族,又沒討到絲毫便宜。
“ ~”
情急之下風射出一箭,咄的一聲插在了烏族人的面前。
這示威而又無奈的一箭,直接激發了烏族人怒火,高壯的烏族頭領大吼一聲,數十根長矛紛紛揚起就要對阻攔的風等人發起致命的攻擊。
“嗚~~~~~”
就在此時,突然一聲嘹亮清晰的號角聲從不遠處傳來,正準備攻擊烏族人瞬間再次陷入慌亂驚恐之中,混亂之中有人指著西北方向鬼哭狼嚎的驚叫。
“莫西嘎嘎?”
只見半里之外的荒草荊棘之中,一桿從未見過的古怪東西正飄揚而來,同時伴隨著還有這種讓人驚恐的恐怖猛獸怪叫聲。
“s ~~”
千鈞一發之際徐晨出現,巴族人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所有的恐懼和壓力眨眼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
嗚~~~嗚~~~”
號角聲一聲接一聲不斷響起,隨著那個奇怪的東西越來越近,有人已經能夠從旗幟上看清上面竟然是一條恐怖的龍獸,烏族人越發的驚恐起來,鬼哭狼嚎的開始張皇後退。
而隨著旗幟靠近,慢慢荒草之中已經能夠看到四個人的身影。
當最終看清楚來的是人類,並且那個奇怪飄揚的東西也不過是舉在手中的一根木桿的時候,烏族的驚恐情緒這才稍稍安定下來,但卻也完全放棄了發動對巴族人的攻擊。
因為前來的四個人氣勢太足,完全壓住了他們此前的憤怒和囂張。
徐晨本來還在兩里之外等待一群巴族獵人追擊獸群之後收工返回。
這場狩獵殺死野獸不是目的,目的是要讓一群獵人改變以往狩獵時候那種謹小慎微鬼鬼祟祟的習慣。
打仗就是兩軍對壘,需要堂堂正正的沖殺,就算是偷襲,也要等到布置好之後一鼓作氣殺穿敵陣。
所以對于隊形和紀律的要求特別高。
鳴號而進,是平日訓練的科目。
雖然平時用的都是柳皮號,但軍令都是一樣的。
因此一群男人本來打算按照平日的圍獵習慣獵殺野獸的時候,冷不丁徐晨吹響了進攻的號角,于是風不得不大吼著指揮所有人對河灘上的野獸發動了集體沖擊。
本來今天他們的與眾不同的裝束和旗幟就已經讓一些野獸警覺,當恐怖的號角聲響起的時候,野獸群更加驚恐。
而身後號角聲聲不斷,獸群一改往日往附近山林逃竄的習慣,紛紛往下游瘋狂奔逃,如此以來就如同滾雪球一般,初時不過數十上百頭野獸,等一口氣追下去兩三里之後,野獸的數量已經數百頭。
沿途風等人不斷弓箭長矛追殺,也有不少野獸受傷,但號角不停,他們也不能停下來處理受傷的獵物,只能繼續追趕獸群,再加上最近一個月的努力訓練和充足的食物供應,體力也強悍了不少,因此竟然一口氣追了十多里。
前方獵人追著獸群的屁股狂攆,徐晨則帶著古和舉兩位貼身旗手和號手跟在後面優哉游哉的慢慢追趕,跟在風等人後面兩里外的距離吃灰。
但就在徐晨感覺到前方獸群已經開始逃散變化,于是停下來等待的時候,沒想到突然跑回來一個家伙告訴他,烏族一個小巫女帶著一群人出現在前方,意圖似乎不善,風來通知他趕緊前去處理。
徐晨听完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耽擱,只能趕緊加速趕上去看個究竟。
雖然路上他反復詢問具體情況,但累的氣喘吁吁的獵人什麼都不知道。
徐晨害怕雙方起了沖突,只能郁悶的拿出吃奶的力氣狂奔,同時讓古不斷的吹號提醒風不要輕舉妄動。
緊趕慢趕之下,他終于是看到了對峙的雙方。
但數量明顯不對,對方特麼的不止十幾個人啊,密密麻麻一大群,怕是六七十人都有。
這是什麼情況?
徐晨忍不住有一種拔腿就往回跑的沖動。
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畢竟雙方沒有干起來,看起來情況並不是想象的那麼遭。
迎面句和三個槍兵護送著一個身穿布衣的少女正急匆匆而來。
“晨嘎!”
少女看見徐晨,忍不住發出驚喜的哭喊。
咦,果然是雙胞胎小巫女中的一個,而且她手上拿的還是大巫權杖。
徐晨趕緊迎上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小巫女便淚流滿面的嚎啕大哭:“巫死嘎!”
徐晨一愣,臉上也瞬間變色。
大巫死是遲早的事,他早就有預料,畢竟太老了,本以為她熬不過去年的寒冬,但沒想到竟然還是熬過來了。
三月開春見面的時候,大巫雖然身體看起來更加蒼老,還來巴族旅游了一趟,爬山走路顫顫巍巍,但精氣神還行,沒想到這才過去四個月,說沒就沒了。
當然,生老病死是常態,這個時代尤其如此。
他平日也在想,若是大巫死了,兩個小巫女哪個接替巫的傳承?
烏族會發生什麼變化?
巴族能不能從其中撈到什麼好處?
但當突然听到大巫真的死了之後,他瞬間有一種迷茫,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哀傷。
他和大巫並不太熟,但有限幾次交流看來,大巫是一個值得尊重的睿智老人,對所有部落都很公平,即便是他沒有共享制陶織布甚至弓箭的制作方法,大巫自始至終也沒有責備過他。
這種寬容和大度,徐晨自己都有些無法理解。
若他是大巫,又坐擁烏族如此強大的實力,巴族這種實力不強而又不識抬舉的小部落,絕對會被他瞬間碾成齏粉,搶女人霸男人奪地盤佔房產,莫說是技術機密,連人帶地盤骨頭渣子都會一口咽下去。
這就是後世人類幾千年文明傳承積累下來的最赤裸裸的現實和信條。
說到底,只有自己實力強大了,才能真正威懾所有部落,他習慣的還是王朝爭霸那一套強權和威勢,依靠拳頭發展壯大。
但眼下對于這些原始野人來說,他們還並沒有進化出這種強權的思想體系。
他們仍舊還是處在動物本能的生存階段,劃定自己的地盤繁衍生息,無欲無求于蠻荒之中慢慢壯大族群。
他們一般不會主動因為生存以外的欲望去發動戰爭。
他們以巫為部族的生存指引方向,以神明的啟示為精神寄托,處在野獸往文明的原始崇拜發展的初期階段。
他們對衣食之外的財富沒有什麼概念,對于權力更加無欲無求。
正因為如此,徐晨在第一次巫主大會上拒絕了烏族要求交出制陶、織布和弓箭的技術,並不是他仗著主角光環牛逼,而是他所做的一次試探。
如果烏族動粗,以武力逼迫,他還是會認慫交出部分技術。
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
但沒想到大巫竟然並沒有因此生氣,只是有些失望,並且還支持所有部落和巴族進行交換,維護部落之間的正常關系。
就是這一點,讓徐晨對這個老人有了更多的尊敬。
聖人不自私,故能成其私。
徐晨以前跟著考察隊的教授讀道德經,一直不太懂這些話的含義。
但那次之後,他突然就有些懂了。
大巫雖然還遠遠
沒有達到聖人的地步。
但正是因為她的不自私,這才讓六個部落能夠維系彼此之間的和平和安寧,成就了六族共尊的崇高地位和無私人格。
眼下大巫死了,雙胞胎小巫女中的一個突然帶這麼多人來見自己到底是為什麼?
看樣子不像是請自己去參加大巫的葬禮。
因此徐晨在小巫女嚎啕大哭著說出巫死了三個字之後,他心頭思緒如如潮水翻騰,沉默許久之後才正眼看著眼淚婆娑的小巫女。
“你來見我嘎哈?”
小巫女強忍住哭聲,抽噎著把比自己還高的 黑法杖遞給他。
徐晨:……
握著這根滿是濃郁包漿的古老法杖,看著上面密密麻麻刻滿的各種記號和奇怪符文,徐晨滿臉懵逼。
“巫死嘎,歸你……”小巫女緊緊按住他的手。
徐晨瞬間呆滯,握著法杖片刻之後猛然搖頭放回小巫女手中:“對不起,我不能要!”
“莫西嘎嘎?”小巫女瞬間六神無主。
“因為你才是巫,我不是!”徐晨正色比劃回答。
小巫女呆呆的站著,眼淚嘩嘩流淌,許久都沒有動作,許久之後嚎啕大哭搖頭,咕咕嘎嘎說出一長串話。
徐晨幾乎一個字都沒听懂。
這是烏族純正的原始土語,與巴族眼下和他互相傳染之後形成的新式土語普通話已經天差地別。
以前他連巴族純正的土話都听不懂,相互隔絕幾十年的烏族傳承的語言風格更加听不懂。
看徐晨一臉茫然的樣子,小巫女抱著法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
來。
而前方不遠,烏族人此時又開始猛烈喧嘩騷動起來。
雖然隔著上百米距離,但小巫女和徐晨兩人之間互相遞大巫權杖的事卻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追趕的目的,就是因為小巫女趁著大巫去世的忙亂,將權杖偷偷帶出烏族,準備逃往巴族送給徐晨。p趣
大巫深夜去世,三天前便已經指定雙胞胎中間的姐姐接替巫的傳承,眼前這個並不是合法的傳承者,但她利用姐妹兩人一模一樣的相貌,欺騙族人偷走了大巫權杖。
一個失去了大巫權杖的部落,注定會被神拋棄。
因此烏族族長震怒,第一時間便安排大批強壯獵人追趕,要求務必將權杖帶回去,小巫女自然也要抓回去接受神的審判。
至于審判是什麼,大概率是用石頭砸死。
因為在大巫之前,部落已經出現過一次意外,百年前有一個巫女曾經和族人偷情被發現,全族人認為她失去了純潔的身體,將偷情的男女一起砸死後棄之荒野,任由野獸啃食的干干淨淨。
不純潔的巫,只會給族人帶來災禍。
眼下小巫女偷竊大巫傳承權杖,要比偷情更加惡劣。
不純潔的巫女可以打死了再換一個,但丟失了權杖,巫的傳承就徹底斷絕了。
烏族若是失去了巫,就會失去神的眷顧和指引,絕對會大禍臨頭。
眼下小巫女把權杖交給了徐晨,那麼他們除了拼命搶回來,別無他法。
風等人自然也不可能讓他們沖過去傷害徐晨,因此紛紛上前擋住去
路。
雙方終于兵戎相見,吼叫、辱罵、推搡甚至長矛棍棒交擊,場面迅速就混亂火爆起來。
“住手!”
徐晨隔老遠就在大吼。
情緒激動的烏族人看著小巫女去而復返,徐晨也似乎並沒有將法杖拿走,並且驚懼于徐晨神奇的能力和旁邊一桿迎風獵獵招展的恐怖龍獸旗幟,于也慢慢停下來往後退出一段距離重新對峙起來。
雖然徐晨不是巫,但徐晨如今在六族的名聲太響,幾乎有等同于巫的威信。
不光是其他四族,就連烏族都有徐晨的大量擁躉。
今天護送小巫女盜走權杖的這批人,既是小巫女曾經的家人,同樣也是徐晨的忠實信徒,他們也認為,如今六族最適合繼承大巫權杖的就是徐晨。
這些人甚至不惜為此送命。
雖然他們也不想殺自己的族人,但權杖實在太重要了,根本就容不得半分討價還價的余地。
看著走近的徐晨,烏族人騷動的越發厲害,有的向前大聲呵斥指責巴族人搶奪權杖,有的驚恐後退不願意和徐晨沖突,于是場面看起來亂作一團。
而此時烏族人身後,又有一群烏族人出現,嗚嗚嘎嘎的叫喊著直奔這邊而來。
為首一個身高兩米如同巨熊一般的男子,正是徐晨的老熟人龍。
看著龍帶著一大群人靠攏,烏族首領臉色更加難看。
烏族內部並不團結,族長和幾個家族的首領之間也並不特別和睦。
他一直是支持族長的,但龍這個家伙有些私心。
因為徐晨救過他的命,因此他並不希望這件事引起兩族之間劇烈的矛盾和對抗。
雖然徐晨上次挖牆腳沒有成功,但龍對巴族和徐晨還是比較親近的。
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龍雖然還不至于和小巫女一樣想把大巫權杖送給徐晨,但也不希望被追尋而去的烏族人傷害。
隨著徐晨和龍的出現,這場沖突已經失去了進一步加劇的機會。
當然,無論是誰出現,大巫權杖是一定要取回去的,龍不會因為此事偏袒徐晨。
如果徐晨強行要霸佔這根權杖,那麼今天肯定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慘烈沖突。
“到底怎麼回事?”
徐晨走到風的身邊,壓低聲音詢問。
風指著一群護送小巫女來的烏族人和對方一大群憤怒躁動的烏族獵人解釋幾句,徐晨大概清楚了,然後抬頭看著前後兩批到來熟練足有上百人的烏族男人,心頭一陣發寒,但還是鎮定自己的情緒看著龍。
“龍嘎,莫西嘎嘎?”
龍大步走到兩群人中間,指著小巫女:“歸嘎!”
小巫女的臉色瞬間蒼白,瘦弱的身體劇烈打著哆嗦。
她看著眼下上百人對峙的狀況,不敢再看徐晨。
她完全想錯了,徐晨根本就不想當巫,更不想要她偷來的權杖。
或者說,徐晨眼下根本就沒有保護這根權杖的能力。
巴族眼下一共只有十多個人,加上護送她來的十多個老弱男子,與巴族追趕來的兩群人完全無法相提並論,若是現在起沖突,所有人都會死,包括徐晨在內。
一瞬間,小巫女突然有些後悔了,不該听妹妹的話,將這根權杖偷出來送給徐晨。
實際上這件事的內情只有她們姐妹兩人才知道。
偷權杖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主意,而是從三天前大巫確定傳承者之後,妹妹就開始暗中與商量這件事。
不是她們因為爭奪繼承者翻臉,而是她知道自己無法勝任巫的傳承,承受不住這個巨大的壓力。
巴族旅游一趟,巴族翻天覆地的變化和徐晨的各種神奇帶給雙胞胎姐妹的沖擊實在太大了,完全沖垮了她們封閉而孤獨的心扉。
離開巴族之後,她們就已經完全失去了傳承巫的興趣,而是感到一種無比的惶恐和不安。
與徐晨相比,她們什麼都不是。
十多年陪伴老巫婆,與所有族人近乎隔離般的生長,她們雖然學會了很多巫的傳承,但也因此失去了各種社交和正常的人生經歷。
她們一但鑽入了自己恐懼的牛角尖中,就再也無法回頭。
因此姐妹兩個一合計,便一致達成了偷盜權杖送給徐晨的統一思想。
她們想法單純而簡單,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全,自然也無法預料失敗或者成功帶來的各種後果。
但眼下,無比強烈的強弱對比之下,她終于明白這件事自己做的有多麼蠢。
徐晨雖然神奇,但和自己也沒關系,他既然不會要權杖,自然也不會幫助自己,一定會把自己交給烏族人帶回去。
而回去之後會怎麼樣?
她清晰記得大巫平日的敦敦告誡,不可背叛神明,不可背叛巫的傳承,不可以和其他部落和家族的男人來往,更不能和男人交配。
無論出現何種情況,欺騙和褻瀆神明,下場就只有死。
所以,她回去之後一定會死。
但是……我一定不會把妹妹也牽扯出來,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她以後就是烏族的巫。
想著想著,小女巫的眼淚如同決堤一般滾落下來。
小女巫的動機和想法所有人都不知道,也沒人想知道。
對于第一群追趕的烏族人來說,取回權杖就是唯一目標,哪怕殺死所有人甚至滅掉巴族都在所不惜。
對于龍等第二群人來說,他們的目的只是盡量減少兩族的沖突,不想徐晨因此牽連進來受到傷害。
而對于徐晨來說,這就是一場自家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狗血劇情,自己莫名其妙遭到坑害。
他曾經預料過大巫會死,也推測過大巫死後烏族或許會出現一些權力上的真空期而導致內亂。
但他從未想過小巫女監守自盜,要把大巫權杖偷過來送給自己。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大公無私的國際共產主義精神?
但問題是自己剛安睡醒,牙沒刷臉沒洗,莫名其妙就要吃這口大瓜。
而且危險巨大,代價可能是用整個巴族做陪葬。
當然,或許還要搭上自己的小命。
所謂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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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稱主公的事情,眼下絕逼是不會出現的。
這些還未完全開化的一根筋的野人,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士為知己者死、良禽擇木而棲等復雜高級的思維。
如果眼下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這就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
因為大巫權杖,關系到烏族的生死存亡。
何況權杖之重,巴族也根本承受不起。
眼下的他和巴族需要時間,需要機會來發展壯大,暫時只能苟著,絕對不能因為他的毛軀一震就大動干戈,然後完結撒花。
龍毛茸茸的粗大手指指著抱著權杖驚恐無助哭泣的小巫女。
現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小巫女身上。
對于她的眼淚、顫抖、恐懼、無助渾然不見。
所有人的目光,其實都只是看著那根漆黑的大巫權杖。
追隨小巫女前來的一群烏族人已經徹底絕望。
追趕而來的烏族首領和許多人臉上,也露出憤怒又釋然的情緒。
“晨嘎,莫敵嘎嘎!”
龍轉眼看著徐晨,十分認真的勸說徐晨不要趟這趟渾水。
因為他雖然跟來了,但也無法違背族長的命令,最多勸說雙方不要爭斗。
于是所有人的眼光又全部落在徐晨身上。
徐晨沉默片刻點頭。
“s ~~”
所有追趕而來的烏族人全都松了一口氣歡呼起來。
小巫女頹然跪坐到地上,渾身癱軟無力的抱著權杖哭泣。
“晨嘎……”
身穿全身甲冑的風似乎還不想放棄。
徐晨抬
手阻止風繼續說下去,而是轉頭對古說:“鳴號!”
“嗚~嗚~嗚~~~~~”
古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很老實本分的鼓足氣,舉起號角吹響。
洪亮清晰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響起,穿透秋風和艷陽,在空曠的河灘上滾滾向四周擴散。
所有烏族人都臉色驚恐的張皇後退。
原來這種從來就沒有听過的恐怖聲音就是這東西發出來的。
而且這東西奇怪無比,金光閃閃上面綴滿五顏六色的寶石,在陽光下看起來璀璨無比如同絕世珍寶。
這麼小就能發出如此洪亮的恐怖聲音,這一定是神明的力量。
于是驚恐騷亂之中,有人對著徐晨三人跪下去,五體投地嘴里嗷嗷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開始膜拜。
在這種感染之下,更多的烏族人跪了下去。
很快,上百烏族獵人幾乎全部跪了下去。
就連龍和第一批追趕的烏族首領都單膝跪地,表達對于這種神靈的莫名力量感到驚懼和敬畏。
牛角號雖然簡單,但徐晨用黃金寶石加工之後,已經完全脫離了原始野人的簡單認知。
而一切超越認知的東西,都歸屬于神靈的力量。
火焰、閃電、驚雷、暴雨……
甚至是食物,他們都認為是神靈的饋贈。
氣勢洶洶而來的烏族人,徹底被牛角號鎮壓住了所有焦躁情緒。
“巫死嘎,所有人都很傷心,但我不是巫,所以權杖我不會要,請你們帶回去……風,給他們解釋我的話!”
徐成開始即興演講,
但發現所有烏族人听的面面相覷。
于是只能讓風給他們翻譯。
在風連比帶畫的嘎嘎解釋中,烏族人的驚恐情緒慢慢變的輕松起來,許多人開始低聲交談,就連龍的臉上都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個東西叫號角,擁有神奇的力量,它可以發出巨大的響聲,我用來驚嚇和驅趕野獸,不會傷害你們,你們不用害怕……”
在徐晨的解釋下,烏族人對于號角的恐懼消退不少,有人開始慢慢站起來。
徐晨轉頭看一眼癱坐在地上的小巫女,眉頭微微皺起,沉思片刻之後問烏族人:“巫現在是誰?”
龍趕緊指著小巫女比劃說是她的姐姐。
徐晨神情頓時輕松不少,沉吟片刻之後說:“權杖可以給你們,但她要留下來,包括這些人……”
看著徐晨指著小巫女和護送她逃跑而來的十多個烏族人,烏族首領臉色有些難看,本想搖頭不同意,但龍走過去和他交涉起來,繼而兩人開始爭吵起來,似乎互不相讓。
爭吵的內容徐晨基本上听不太懂,但巫族首領嘴里死嘎死嘎的聲音更加堅信了他的推斷和決定。
如果眼前的小巫女不是大巫指定的傳承人,那麼偷盜權杖等同于背叛整個部落,跟著回去後果難料。
雖然他不會當巫也不會要大巫權杖。
但他還是非常感謝小巫女對他的信任。
竊取傳承和背叛整個部落,這不僅需要莫大的勇氣,甚至還需要冒著生命危險。
他可以讓烏族把最重要的權杖帶回去,但人他還是需要保護起來,這是責任,也是義務。
如若因為恐懼烏族的實力連這點兒擔當也沒有的話,他覺得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因此無論龍和對方首領的交涉結果如何,他都必須堅持達到這個目的。
他相信烏族人能夠分清楚眼前的現實情況,若是完全拒絕導致兩族生死拼殺,最後就算烏族人贏了也什麼都得不到,畢竟權杖是木頭做的,很容易折斷。
想到這里,徐晨走到小女巫面前,將其扶起來之後把權杖握在手中,背著烏族人用膝蓋偷偷頂了一下。
臥槽,狗幾把好結實!
徐晨感覺自己的膝蓋頂在鋼管上一樣,疼的臉皮抽搐幾下。
好像這根權杖根本就不是木頭,而是一根披著木紋的堅硬合金。
不過他拿起來翻來覆去的仔細觀看,又確定這黑 的木杖的確是一根很古老的木頭。
表面刻滿記號和各種彎曲的符文,外表被摩挲的光滑油亮,特別是經常握手的地方,油潤無比竟然帶著隱隱玉化的癥狀。
這根木杖估計傳承幾百上千年了,看起來的確是個好寶貝。
瞬間徐晨又有了一絲霸佔的心思。
不過很快這個心思還是被他一巴掌打飛。
而看著徐晨用膝蓋頂權杖的動作,眼淚婆娑驚恐無助的小巫女竟然看的完全止住了哭泣,雙手捂嘴露出詭異而驚恐的表情。
她雖然生活閱歷少,但看徐晨的動作,似乎是想把權杖折斷。
徐晨呲牙咧嘴的拿著權杖走回到巴族人的前方。
此時龍和烏族的首領還在爭吵交流。
徐晨知道些一根筋的原始野人很難用道理交流說服,因此再次讓古吹響號角,在洪亮的聲音之下,巫族首領和龍停止了爭吵,都轉頭看過來。
徐晨舉起法杖。
“木杖在我手中,人也在我手中,不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就折斷這根木杖,若是烏族想要戰斗,那麼我將吹響號角,驅逐獸群攻擊你們,記住,拿走木杖,留下人,是你們唯一的選擇,不然那就拼死一戰!”
隨著風嘰里呱啦連比帶畫的不斷翻譯,烏族人全都露出驚恐的表情看著徐晨。
小巫女盜走權杖背叛部落,已經讓他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憤怒了。
但沒想到徐晨更狠,若是不答應他的要求,就會折斷權杖,不惜一戰。
眼下大巫權杖幾乎就是烏族的七寸,但剛好捏在徐晨手中。
而徐晨另個威脅更加讓人恐懼。
吹響號角驅動獸群發動攻擊。
沒有人去思索和判斷在這件事的真假,因為他們簡單的智慧和對于神明的敬畏,讓他們無法識破徐晨的威脅。
許多人想起方才恐怖獸潮的場面,頓時臉孔扭曲的紛紛圍上去勸說巫族首領,甚至許多烏族人已經開始對他動手動腳。
因為繼續堅持必須連人帶杖一起弄回去,最終的結局就是什麼都得不到。
甚至還可能再次被徐晨驅動獸群攻擊。
兩權相較取其輕。
原始只是見識少,並不代表著愚昧到無法分清好歹的地步。
只要略有智慧的生物,在危險和利益之間,都會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方桉。
“嗦嘎~”
在自己人的阻擋勸說和圍攻之下,巫族首領終于不得不妥協,臉色異常難看的答應了徐晨的要求。
既然協議達成,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徐晨交還權杖,兩群烏族人也沒停留,更沒有感謝,而是轉身就護送著權杖沿著河灘往下游急速離去。
“野 ……”
死里逃生的十多個烏族人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他們的保護小巫女叛逃烏族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只有兩條路,要麼成功,要麼死。
雖然他們已經拋卻生死,但歷經跌宕起伏的一番變故之後竟然還是活了下來,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而創造這個奇跡的就是眼前這個巴族少年晨。
小巫女此時同樣腦袋一片迷惘和空白。
徐晨沒有要大巫權杖,但卻願意為了留下她又不惜和烏族決一死戰。
這是一個讓她完全無法理解的矛盾決定。
在所有人心目中,大巫權杖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擁有權杖幾乎就相當于擁有大巫傳承。
她們姐妹之所以要把權杖偷出來送給徐晨,就是覺得徐晨才罪有資格成為大巫,為此她們甚至不惜冒著死亡的危險背叛烏族。
這純粹是一種最簡單的精神信仰。
但這個信仰在眼前已經徹底崩塌了。
徐晨不要權杖,也不想當巫。
但是即便權杖送回去又怎麼樣呢?
烏族照樣還是沒有巫。
因為還有一個秘密,只有她們姐妹知道。
“嗚~嗚~嗚~嗚~~”
在持續不斷的號角聲中,兩群烏族人合兵一處,如同被狗攆一樣迅速消失在野草叢生的茫茫河灘上。
直到再也看不見之後,徐晨才終于松了口氣,吩咐回家。
此地不宜久留。
鬼知道烏族人會不會去而復返。
于是一番簡單的收拾之後,一群烏族人扛起死去的同伴,攙扶著傷者,在風等一群巴族獵人的護送下,高舉龍旗迅速往上游而去。
兩群人背道而行,距離越來越遠。
近兩個小時之後,徐晨等人終于走到了棲息的山谷口位置,此時再回頭遙望河灘下游,天地一片安詳寧靜,只有被獸群踩踏倒伏的野草還展示著不久前的那一場獸亂,而河灘上,陸陸續續又開始有小獸出現奔跑覓食。
萬千水鳥在大河上空翻飛起落,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呼~”
順著小河走進山谷的剎那,不光是徐晨,幾乎所有人都長吐了一口氣,緊張壓抑的氣氛也瞬間輕松了許多。
“休息一下!”
一口氣急速行走近二十里,饒是徐晨繼承了一副野人少年強悍的身體,也感覺有些吃不消。
而風等一群獵人更加吃不消。
本來開始就經歷了一場高強度的追趕,然後又是和烏族人緊張對峙,再接著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家,這一來一去接近四十里,就算他們都是野人,這也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身體負荷
。
因此一听徐晨說休息,一群人瞬間便東倒西歪橫七豎八的躺在河灘上喘氣。
小巫女和一群烏族人同樣如此,同樣全都累的癱在地上不想動彈,甚至比徐晨等人更加累,因為他們還有無盡的恐懼,此時逃脫升天,終于能夠徹底放松下來。
休息了十多分鐘後,所有人的精氣神才漸漸恢復過來,有人去小河邊洗臉洗手,徐晨則站起來在谷口位置仔細觀察。
小巫女抱著雙腿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看著徐晨的背影。
一群烏族人看徐晨都是滿臉敬畏。
今年他們能夠死里逃生,全靠徐晨強硬的堅持,甚至不惜以折斷大巫權杖威脅,烏族最終才放過他們。
雖然徐晨放棄權杖讓他們很沮喪也很不理解,感覺就像一番好心喂了野狼一般難受,但最終,徐晨又沒有讓他們完全失望,而是很強勢的救下那他們所有人。
到眼下,只死了一個,傷者也已經在路上經過簡單的救治包扎,不會有生命危險。
所以這場變故對他們來說,完全就像做夢一樣非常的不真實。
這個叫晨的少年,就和他無處不在的神奇本領一樣,讓人完全捉摸不透。
貴重和不貴重,在他眼中似乎有完全不同的衡量價值。
“晨嘎,看這嘎哈?”
古腰間掛著金晃晃瓖嵌五彩寶石的牛角號走過來,滿臉的好奇。
徐晨用手指著谷口的山坡和峭壁。
“為了安全,我想要在這里修建一座大門!”
“修大門?嘎哈?修房子住嗎?”
古滿臉懵逼。
徐晨搖搖頭說:“不是住人,嗯,此事有些麻煩,但必須要做,既然都休息好了,那回去再說,走吧,吹號,通知家人我們回來了!”
“歸嘎!”
古點頭大吼一聲回家,然後嗚嗚吹響號角。
兩群人再次啟程,在一聲接一聲的號角聲中,跟著獵獵招展的龍旗沿著河灘往山腳而去。
……
大巫去世。
小巫女偷盜大巫權杖投奔巴族。
半路被烏族上百人尾追堵截,殺死一人殺傷數人。
巴族為救小巫女差點兒和烏族大規模戰斗。
最終徐晨不惜以毀滅權杖和死戰為代價進行威脅,烏族終于帶著權杖力離開,而小巫女和一群烏族同伴終于獲救。
所有人最終平安歸來。
這對巴族來說,似乎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
但母巴和所有女人卻都听的到膽戰心驚滿臉驚恐。
大巫的突然去世固然讓人震驚和悲傷。
但徐晨和所有人剛剛經歷的這場變故,才是最讓他們恐懼的事情。
若是處置不當巴烏兩族在人跡罕至的河灘上展開一場亡命廝殺,或許一個人都回不來。
而主導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巴族的小女巫。
母巴和徐晨一樣,從來就沒有覬覦過大巫權杖,或者說,壓根兒就從來沒有過一丁點兒的想法。
徐晨不想,是因為他根本就不需要。
要想實現他王天下的目標,有巫固然好,沒巫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他可以用自己的神奇能力重聚一個等同于甚至超越巫的信仰出來,籍此開闢另一條完全不同的發展路線。
而權杖這種東西,說到底不過是一種象征信物,本身毫無意義和價值,實在想要,自己做一個就完了,憑借他神奇的本領再加上一些噱頭,足夠形成一種新的傳承。
他不需要冒著得罪烏族的危險去搶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
而母巴不想要了,是因為部落古老的傳承決定了她不可能去想這個問題。
得不到大巫承認,權杖對于巴族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巫是一個單獨的特殊的傳承體系。
烏族這根大巫的傳承權杖,據說在天降大火毀滅人間之前就存在了,烏族遷徙到附近的時候就已經是大巫的傳承信物,已經好幾百年。
每一代巫幾乎都是從烏族誕生的。
這是神明的卷顧。
任何人都不能去搶奪這個傳承,只有大巫能夠根據神明降下的啟示決定誰是傳承者,然後加以培養。
但眼下,大巫根據神明的指示遴選的傳承者,竟然親手將傳承法杖偷盜出來準備送給徐晨。
這件事對母巴來說,完全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但它又的的確確發生了。
這是一件違背大巫傳承的重大事件,同時也是一件違背神明意志的事件,或許會給巴族帶來災禍。
最主要的是,據她的了解,逃到巴族來的這個小巫女已經被大巫剝奪了巫的傳承資格,繼承烏族大巫的是她的姐姐。
想著這個叛逃烏族的小巫女可能會給巴族帶來的不確
定的災難,母巴很驚恐也很生氣,因此從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對小巫女便沒有絲毫的好臉色。
並且她還叮囑部落所有人,不可以和小巫女親近。
因為這是一個不詳的人。
護送小巫女一起來的十多個烏族同伴,巴族也已經妥善安置。
死者埋葬後在山腳下,傷者也都經過仔細的處理和包扎,已經確認不會有人死亡。
但安置下來之後,母巴對他們同樣十分冷澹。
這些男人已經無處可去,眼下只能加入巴族。
按理說突然增加十多個男人是一件非常值得慶賀和高興的事,但母巴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因為這些人是背叛烏族而來,留在巴族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母巴的態度小巫女和一群烏族同伴自然也感受的十分清楚,他們都沒辦法和巴族人一起吃飯,只能等巴族人都吃好之後,才被允許去廚房吃剩下的。
當然,母巴得到徐晨的叮囑,食物倒是給他們留夠了,只是臉色不好而已。
對于母巴的各種擔憂,徐晨也能想象,雖然同樣也有些擔心烏族的後續報復,但相對卻平靜的多。
他親自安排一群烏族人生活,把庫房收拾幾間出來,按照四人一間暫時住下來,並且還把自己臥室旁邊的教室收拾之後,安排小巫女一個人睡在里面,免得部落的人欺負她。
至于風等部落的一群男人,現在都唯徐晨馬首是瞻,徐晨暗中叮囑他們不可歧視更不能敵視小巫女和這些烏族人,男人們自然都表示沒有任何問題。
于是巴族上下男女之間對小巫女和烏族人的態度,就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情形。
母巴和一群女人是冷落。
而男人們則絲毫都沒有冷落的意思,在家顯得很平靜,但只要一出門便是勾肩搭背說說笑笑,絲毫都沒有把母巴的話放在心上。
感受著巴族上下兩種絕然不同的態度,一群烏族人也是矛盾無比,投靠不成卻成了寄人籬下,既無法被徹底接納,卻又有吃有喝友好相處。
只是情緒非常難于控制和把握。
既不能表現的開心高興,又不能表現的不開心不高興。
這對于一群原始表情包動物來說,充滿矛盾的生活讓他們極度的難受。
不過無論是母巴的態度,還是烏族人的難受心情,徐晨眼下都沒有太多心事去關心和理解。
因為他需要盡快把谷口的防御工事做起來。
整個山谷就只有一個入口,只要守好谷口,就能保證族人和家園的安全。
因此自從救回小巫女等人回家之後,安頓好一群人簡單休息熟悉了兩天,徐晨便正式宣布要在谷口修建一道石牆,用以阻擋外來部落的入侵。
雖然徐晨沒有指明這個外來入侵部落到底是誰,但所有人都會自然而然的聯想到烏族,因此母巴對這個安排非常支持,要求全族配合徐晨的安排。
眼下是秋季枯水季節,小河的水已經非常小,雖然還未斷流,但谷口處的狹窄位置也就兩尺多深,而寬度只有七八米的樣子。
谷口整體寬三十米左右,左邊是陡峭的山壁,下面是一個小水潭,右側是一段不算太陡的石坡,上面長滿了荊棘和樹藤。
徐晨的計劃就是在最窄的位置修建一道石牆,構建起山谷的第一道紡線。
因為這個時代沒有攻城器械,連梯子都還沒發明出來,雲車樓車投石車更是影子都沒有,因此這道石牆徐晨的要求也並不高,只需要那些野人輕易不能爬過來就行了。
不過按照這些野人的身高和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野蠻體質,這道牆又還不能太低,至少要兩米左右才行。
徐晨計算了一下,寬三十米,高兩米,寬一米,整體土石方作業超過六十個立方,若是有推土機,大概也就一個小時就搞定,但完全用人工搬運,全族所有男人一起動手,至少需要半個月。
另外,石牆並不是簡單的堆砌,還需要保證足夠穩固,不光要用泥巴固定,還要加入一些木樁和韌性很好的荊棘藤條進行加固,如此以來耗費的人力和時間更久。
不過為了部族的安全,這個工程在徐晨看來還得做。
隨著小巫女叛逃這件事發生,巴族和烏族的梁子徹底已經結下,就算自己放棄了大巫權杖,但對于烏族來說也是奇恥大辱,小巫女只要在巴族一天,這個危險就仍舊一天存在。
至于把小巫女還回去的事他壓根就沒想過。
有些事並非全部衡量眼前的利益和得失。
他要讓所有部落的人都知道,巴族會庇佑任何投靠的人,哪怕和強大的烏族翻臉也在所不惜。
這是吸粉的關鍵。
雖然母巴眼下還不肯接納小巫女和一群烏族人成為自己的族人,但這件事在徐晨看來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
這次烏族人護送小巫女叛逃而來的男人一共十七個,路上死了一個,受傷五個,其中有兩個傷的略重,估計會留下殘疾,剩下還有十四個完全正常的成年男人,幾乎和巴族眼下所有成年人的數量相當。
也就是說巴族男人的數量由此突然就翻一倍。
小姨雖然越發顯得不夠用。
但人手多了之後,也就能更加保證他的各種計劃的推進。
就比如修建這道防御牆。
除開風每天繼續帶著一群弓箭手專門負責去河灘打獵同時關注打探烏族的動向,剩下所有人都參與石牆的修建。
一群新來的烏族人就是主力。
對于砌牆,巴族人現在已經非常熟悉,幾乎不需要徐晨親力親為,他只需要規劃好石牆的位置和規模之後,進行一番簡單的指導進行了。
烏族除開傷病修養的五個,剩下十二人。
巴族除開狩獵的弓箭隊和留守窯廠的兩個窯工,包括徐晨在內十人。
二十二人的工程隊分成兩組分別從谷口兩端開始砌牆。
兩組人又各自分配任務分別撿石頭、和泥、砌牆等不同的任務。
所有人一視同仁,徐晨也並沒有專門把重活累活分配給烏族,分配任務的時候都沒有區別。
不過工作開始之後,區別還是很快凸顯出來。
明顯巴族人在各種能力上要強于烏族人,無論是對于徐晨的指導的理解能力,還是干活兒的速度和配合上,彼此之間的差距很大。
許多事徐晨一句話巴族人就能明白的事,烏族人需要反復交代。
配合上也是,最簡單的就好比砌牆,巴族人互相配合,助手會根據眼前的情況挑選合適的石頭交給砌牆的人,兩人非常有默契。
但烏族人根本就不會砌牆,自然也不會有這種配合意識存在。
于是慢慢的,撿石頭搬石頭挖土和泥這些沉重勞累的活兒就全部都變成了烏族人,而砌牆、砍樹藤、削木樁這些輕便簡單的事,都歸了巴族人。
雖然這樣變得好像歧視烏族人一樣,但沒想到工作效率竟然高了起來。
而且烏族人也很樂意和高興。
畢竟砌牆這麼高深技能他們都不會,就只有一把子力氣。
巴族這次不光救了他們的命,還帶回來安排住在寬敞干淨的房間里面,頓頓飯都能吃飽,雖然母巴對他們略有些冷澹,但徐晨對他們還是一視同仁,吃喝拉撒並沒有被歧視的感覺。
因此在干活上他們也都非常勤勞,搶著做重活兒累活兒,沒有絲毫的怨言。
防御牆計劃是徐晨臨時起意。
而且根據夏天河水暴漲的情況看來這道牆大概率夏天會被大範圍沖毀。
但鑒于巴烏兩族完全不對等的實力來說,這道牆又必須要修才行。
唯有先自保,才有能力擴張。
攏共就幾十個人的部落,經不起他為了實現自己的王朝霸業毛軀一震的去沖鋒陷陣,損失一個人他都覺得愧對良心和整個人類。
因為在這個蠻荒的時代,人類數量的確太少了,和後世的大熊貓一樣珍稀,每一個都是寶貝,損失不起。
自從谷口的石牆開始修建,徐晨和所有男人一樣,每天早起晚歸,完全放棄了愛睡懶覺的習慣。
七八天時間一晃而過,三個輕傷的烏族人恢復之後也加入了修建防御牆的工作當中,人手更進一步充足,加上烏族人干活兒配合越來越熟練,石牆的建設速度每天都在加快,幾乎一天天看著往中央合攏。
徐晨這邊每天緊張督促加快修建防御工事。
同時安排風帶著一群弓箭手每天出谷往下游三五里的區域捕獵的同時監視烏族人的動向。
整個巴族透露著一股濃郁的緊張氣息。
畢竟事關生死存亡,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徐晨和巴族緊張,實則烏族人最近更加緊張。
從當日奪回大巫權杖之後,兩群烏族獵人回歸部落,把權杖交給族長的同時,自然連比帶畫添油加醋的用他們一貫夸張的動作和神情,復盤了徐晨恐怖而神奇的能力。
他們沒能把小巫女和一群叛逃者帶回來,是因為巴族擁有了一件神明賦予的強大武器號角,吹響之後聲音震耳欲聾,如同最恐怖的怪獸發出的吼聲。
這只號角能夠號令和驅趕任何野獸。
如果烏族不答應徐晨的話,他就會驅趕成千上萬的野獸前來攻擊烏族。
這是一個恐怖而驚悚的消息。
烏族族長和一群首領听完之後既疑惑又驚恐。
她們沒有親身經歷一群人所說的獸潮,但獸潮卻地的的確確存在,恐怖的獸潮一旦形成,幾乎有摧枯拉朽毀滅一切的能力。
若是巴族真的擁有了這樣一種能夠驅使和控制野獸的神奇號角,那麼烏族根本就無法抵抗。
因為回來的一百多人都是如此描述和形容,消息很快傳遍整個部落所有族群。
在這個恐怖的消息影響下,整個烏族瞬間人心惶惶。
莫說是前去找巴族興師問罪要回小巫女和背叛者,甚至連出去打獵不敢。
因為山谷之外就是廣袤的河灘,有成千上萬的野獸棲息生存。
若是巴族偷偷摸摸拿著號角潛伏在山谷之外,突然吹響號角,那成千上萬的野獸一起沖擊山谷,整個烏族都會死傷慘重。
因此無論此事是真是假,烏族族長都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徐晨已經放棄大巫權杖,大巫指定的傳承者也還在部落,這件事也算結局圓滿,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去招惹巴族和神秘的徐晨。
另外,大巫剛剛去世,部落內部也是一片混亂。
各部族本來平日都有多多少少的不滿和矛盾,眼下凸顯的非常嚴重。
甚至在追殺叛逃部落的小女巫的事情上,部落內部也是意見不統一,不然也就不會出現龍緊隨其後去追趕族長安排的追殺團隊了。
因此經過一天的激烈討論之後,烏族族長下達了命令,讓獵人守住谷口,時刻監視上游巴族人的動向,一旦看到那桿奇怪的龍形旗幟和听到恐怖的號角聲,所有族人就要全部回歸山谷往山上避難。
于是,烏族和巴族各自擔憂提防對方的攻擊,開始收縮防御。
而且為了安撫族人的恐慌情緒,烏族族長帶領所有的族人齊聚大巫居住的山洞,為大巫舉行了儀式簡單的葬禮,並且將大巫權杖正式交到指定的傳承者手中,也就是雙胞胎小巫女的妹妹手中。
小巫女茫然而又恐懼,握著這根承載著神明力量的大巫權杖,幾次想要拒絕,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新的大巫繼位,烏族人的恐慌情緒稍稍安定了一些。
雖然巴族獲得了擁有神明力量的恐怖號角,但烏族仍舊還有大巫庇佑。
巴族連巫都沒有,絕對無法攻打有大巫鎮守的烏族。
而這個猜測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得到證實。
很快半個月過去,巴族人並沒有出現,更沒有神秘的號角聲響起,河灘上的野獸一如既往的平靜。
而巴族那邊,同樣也沒有發現烏族人前來興師問罪。
于是兩族緊張恐懼的情緒開始慢慢消退,生活也漸漸恢復平靜。
母巴依舊帶著一群女人每天早出晚歸采集食物,休息的時候就采麻洗麻紡線織布。
隨著河灘的麻皮泡好之後清洗成粗麻背回院子晾曬,整個大院內外到處都是晾曬粗麻的木架,入眼一片隨風飄蕩的灰白顏色,看起來蔚為壯觀。
院子中間的空地上,每天都晾曬著采集回來的燕麥野豆和各種野果種子。
葉代替徐晨負責稱量記錄每天入倉的糧食。
一群孩子則成為了照顧幾個嬰幼兒的主力。
有了搖籃,有了嬰兒車,他們非常樂于完成這個有趣的任務。
因此幾乎從早到晚,都能看到看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推著三個嬰兒車在大院里來來去去的追逐歡笑。
整個大院之中,最無聊最孤獨的無疑是小巫女。
沒有任何人安排她工作,也沒有任何人和她交流,而且她也不知道該干什麼,除開吃喝拉撒睡,她每天就只能像一個木偶一樣坐在自己的房間門口,滿臉羨慕的看著巴族人忙碌。
雖然她落難于此,但她並不後悔。
因為這也比她以前在烏族的時候整天在山洞和妹妹形影不離的陪著大巫要輕松百倍。
巴族和烏族完全不同。
這里不光有寬敞舒適的大屋和院子,還有神奇的窯廠。
女人擁有神奇的技能,可以把普通的樹皮紡成線織成布。
男人們精神抖擻一個個精氣神充足,他們整天嘻嘻哈哈關系親密。
孩子們听話乖巧,不光幫忙照顧嬰幼兒,還能幫忙翻曬收獲的植物糧食。
而那個叫葉的少女,竟然還學會了神奇的計數,可以算出非常復雜的數字。
這些奇怪的數字符號她們上次和大巫一起來的時候已經在山腰的洞壁上見過了,但大巫都弄不懂。
自從那次參觀過巴族回去之後,大巫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每天坐在山洞,對著洞壁整天發呆,有時候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在這種靜坐和沉思中,大巫變得越來越消沉,甚至開始拒絕和其他人說話。
她們姐妹兩個知道,大巫的變化和徐晨有很大關系。
而巴族這一切欣欣向榮而又親密和睦的部落關系,也和徐晨有很大關系。
小巫女雖然感受到孤獨和無助,但卻也不再驚恐,甚至開始喜歡上了巴族的一切。
上次來的時候,徐晨養了幾只野鴨,不過如今孵出的兩窩小鴨也已經長大,眼下野鴨數量變成了二十多只,已經是一個龐大的族群。
這次來,徐晨又養了兩只叫做雞的野鳥。
雖然看起來羽毛支稜凌亂,但徐晨告訴她,這是兩只非常美麗的鳥,羽毛如同彩虹和雲霞特別漂亮。
當然,讓小巫女最驚奇的還是結構復雜的嬰兒車。
這是一種完全無法理解的思維創造。
雖然都是用司空見慣的東西組合而成。
但結構復雜燒腦的讓她完全無法想象。
因此在當天來到巴族,進入大院第一眼看到孩子們推著的嬰兒車的時候,她的靈魂完全是空白的。
後來徐晨帶著她仔細看了嬰兒車,並且還親自教她推過之後,她才終于明白過來,自己和妹妹絕對沒有做錯。
晨就是神明指引的巫,他將來會成為真正的大巫,無人能及。
因為這種神奇的東西,不可能是人能夠想象和制作出來的。
要知道在一年之前,簡單的藤筐和草鞋大巫都還不會,她們更加不會。
徐晨創造力變得越來越強大雜,制造的東西越來越神奇和復雜。
烏族雖然強大,但到現在連麻布和陶器都不會做。
若是兩個部落比起來,巴族和烏族,就像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巴族,就是神靈卷顧的部落,在晨的指引下日新月異的發展。
繼續這樣下去,再過幾年,沒有人能夠想象巴族會變成什麼樣子。
而她知道,烏族還會一如既往的老樣子,幾十年一成不變。
從她記事起,烏族從來都就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穿著簡單的粗糙的布裙,小巫女慢慢從門檻上站起來,她先去看正在整理晾曬粗麻的幾個孕婦,不過幾個孕婦也不和她說話,就像躲著她一樣很快離開。
她又去看幾個孩子推嬰兒車,一群孩子看見她來了之後,也都一哄而散推著小車四散而去。
兩個工具男坐在空地上叮叮當當的制作石刀石斧,看見小巫女過來,沖她笑著點點頭,但也沒和她說話,繼續埋頭工作。
雞籠上蹲著幾只猴子,看見她走過來,吱吱吱吱的叫著也轉身跳到房頂上去了,還有調皮的猴子沖她丟了一塊牛奶果殼。
這是一群善于見風使舵的猴子。
它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巴族女人對這個陌生少
女的冷落。
兩只雞被剪去了翅膀拔掉了尾羽,看起來有些淒慘的樣子,正在籠子里面啄食孩子們拔回來的青草上的籽粒。
一群鴨子在小池塘里面嘎嘎嘎嘎游來游去,也並不飛走。
大門口小巫女不敢去,更不敢一個人走出院子大門,因為那里守著兩頭狼。
徐晨說狼大狼二不咬人。
但她仍舊還是害怕。
她長了十多歲,第一次見到狼還能這樣養著和人類一起生活。
她曾經試著靠近過一次,但兩頭狼立刻呲牙咧嘴露出鋒利的獠牙發出凶狠的嗚咽,嚇的她逃跑的時候還摔了一跤,引起一群孩子的瘋狂嘲笑。
還是葉跑過去將她扶起來,並且還用棍子打了狼大和狼二。
但也僅僅如此,葉對她也很冷澹,幾乎不和她說話。
她其實很羨慕葉,因為她可以自由出入晨的臥室,可以跟著他上課學習,可以拿陶板寫字,還能做出很復雜的計算。
雖然葉和晨是兄妹,但她覺得兩人的關系有些奇怪,包括整個巴族所有人對兩人的態度都非常奇怪。
她沒往成年男女婚配的方面去想,只是羨慕他們相親相愛的親情。因為這種兄妹親情,是她和妹妹從小就絲毫不曾擁有過的。
小巫女在雞籠和池塘邊看了許久的雞鴨,然後慢慢走進收儲糧食的房間。
葉正一個人坐在里面,手里抱著一塊陶板寫寫畫畫練習計算。
徐晨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她,她不敢弄錯了,因此每一筆數字,都需要算一遍又一遍,甚至晚上睡覺都還要在腦海里反復回憶,若是覺得哪里不對,天一亮就要爬起來重新計算。
在這種自我的緊張和壓迫下,最近幾天她的數學計算也有了突飛 進的進步。
房門微微一暗,光線被擋住了一些。
葉抬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小巫女,語氣很是平澹的問:“嘎哈?”
“我……看看……”小巫女突然有些緊張的準備離開。
“等等!”葉站起來走到門口。
小巫女更加緊張,雙手揪著裙擺,低頭不敢看葉。
雖然兩人年歲相彷,而她曾經也是受族人敬重的大巫傳人,但眼下,不過是一個叛逃部落和失去傳承身份的流浪者而已。
這一瞬間,她有些自慚形穢。
葉上下打量小巫女,看著她身上粗糙簡陋髒兮兮的衣裙和頭發,眉毛微微皺起都嘴比劃說:“晨嘎……喜歡干淨,你要洗衣服,還要洗澡……”
小女巫大致听懂了,更加羞愧,低頭輕聲說:“我……莫衣嘎!”
“我有,跟我來!”
葉放下陶板走出庫房,小巫女趕緊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進入葉的房間。
房間布置的很簡單,和其他人的房間差不多,只有一張床,一張石頭和陶磚砌成的桌子,然後就是喝水的杯子,照明的陶燈,洗澡的陶盆、掛東西的木架和一些放衣服雜物的藤筐等等。
牆壁上還掛著一些干花、發帶、藤編的小花籃、麻線、獸皮等各種裝飾和日常用的小物件兒。
另外床頭還擺放著一些奇怪小動物和人形的陶俑,還有一些細藤蘆葦編制的小玩具。
布置雖然簡單,uu看書 但卻干淨整潔。
特別是許多的裝飾品,讓簡單的房間增添了許多童趣和歡樂。
對于自己的房間,葉已經司空見慣。
不過小巫女一進來就完全驚呆了。
感覺自己就好像走進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奇異世界。
房間的一飾一物,都讓她感到新奇無比,甚至有些目不暇接。
這是睡覺的地方嗎?
這是她做夢都不能想象的場景。
與葉的臥室相比,她的房間床都沒有,就地上鋪著草席,然後就是牆上一塊寫滿了字的陶板,還有就是分配給自己喝水的杯子和一個陶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倒不是徐晨不想給她,而是大家其實都一樣,很多男人的房間除開床之外,陶杯和陶盆都沒有,因為有沒有他們也不怎麼在乎,平日喝水洗臉沖澡就在井台邊一罐子水就全部搞定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