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早已備好馬車,在府外等待自己,許裳依撐著傘,邁步而去。雖是絲絲小雨,倒也寒意襲人,她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心里沉悶得很,好似墜入海底,不得呼吸。
“雲溪,王爺呢?”許裳依坐在馬車中,想了甚久,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王爺上早朝。”
許裳依問過後,心里有些踏實。楚蕭然一直都很早出門,去宮中上早朝,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想了解他的情況,或許是,有些溫柔一旦享受了,就舍棄不下了。
他貪戀楚蕭然對自己的好,他的每一次噓寒問暖︰緊緊暖著自己的手,輕輕彈自己的額頭,一勺一勺喂著燕窩,喚自己為依依,那堅實的臂膀,摟著自己的懷抱,她都想再次擁有。
許裳依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她怎麼能奢求本就不是自己的東西,她不過是偶然闖入了他的世界,居然異想天開,想讓楚蕭然無條件地向自己展現他的溫柔。
她捏著手中的匕首,掀開車簾,試圖看風景摒除內心的雜念。
“雲溪,停車。”許裳依喊道。
“?”雲溪繼續揮鞭驅馬行駛,直到許裳依再次大聲強調停車,他才勒停馬車︰“王爺命令我送王妃遣返于王府茶樓,王妃還是不要去他地的好。”
許裳依沒理他,從車上跳下,雲溪只好一路跟隨她,只見,許裳依扶起了不遠處趴在地上的一個老婆婆。
“老婆婆,您沒事吧?”許裳依攙扶著老人從地上起來,看到了老人的臉,她愣了一下,不是老婆婆,是一位樣貌年輕的婦女,只不過容顏憔悴和身上的破爛衣裳,讓她看起來和個老婆子沒兩樣。
婦人笑著,露出好看的兩個梨渦︰“謝謝姑娘,雨天路滑,不小心摔倒了腰,沒爬起來,讓姑娘見笑了。”
婦人笑得隨意,許裳依听著很酸澀,來來回回這麼多行人,卻無一人上前扶起她,這連綿不斷的雨,若是她一直起不來,豈不是會被活活淋死。
“不礙事,想問姐姐您要去何方,我可以送你一程。”
“哎呦,真是個懂事的好姑娘。”婦女眼中閃爍著淚花︰“年紀大了,分不清方向,我要去丞相府,就麻煩姑娘送一程。”
許裳依攙著婦人的胳膊,送她進入了馬車,她瞄了眼雲溪︰“去丞相府。”
雲溪躍上馬車,驅馬調轉方向,趕去了丞相府。
婦人一臉慈祥的笑容,她摩挲著手掌︰“姑娘人美心善,若不是姑娘,我怕是到不了丞相府。”許裳依禮貌地笑笑,沒有回答,婦人接著說道︰“我也有一個,和姑娘差不多大的孩子,可那孩子沒少讓我操心。”
婦人接連嘆息著,听得許裳依心里直泛苦水︰“姐姐不用太過擔心,孩子定會有一天理解你的苦心。”
“我兒子要是有你這樣懂事就好了。”婦人梳理著自己的衣裳,雖破爛了點,卻很干淨,補丁處的針腳縫得很仔細。
許裳依扶著婦人進了丞相府,雲溪在府外等待著,丞相府中的僕人本不讓婦人進府,看到了許裳依方才道歉,請兩位進入。
婦人嘆了口氣︰“又麻煩姑娘了。”
“無礙。”許裳依側首一笑,帶著婦人去拜見丞相,丞相出來時,身後還跟了一位男子,許裳依定眼一看,是初子淵。
婦人向丞相行了一禮後,連忙拉著初子淵來到許裳依面前,婦人道︰“子淵啊,還不快給這位姑娘道謝,若不是她,我今天可到不了這丞相府。”
初子淵捏著手指,不悅地開口道︰“謝了,王妃。”
“什麼,王妃?”初子淵漫不經心的回應,婦人听得分外清晰,一臉震驚,立馬彎腰行李︰“王妃,我兒無禮了,還請多擔待。”
許裳依可受不了如此大禮,這婦人腰又不好,豈能讓她維持這傷身體的姿勢,伸手扶起了她︰“無礙,您不要惶恐。”
“丞相,人已送到,我不再叨擾了。”許裳依拱手作揖。
“好。”曾昭點頭回應︰“王妃,慢走。”
初子淵走到許裳依身旁,道︰“我答應你,茶樓的事。”
許裳依瞳孔一震,彎起嘴角︰“好,你和你母親可以住在茶樓,我會準備好住宿的。放心,不會讓你母親覺得過意不去,茶樓也需要幫手。”
初子淵點了點頭,轉身去扶婦人進屋。
*
“王妃!”珠兒等在茶樓門口,看到走來的許裳依,小跑了過去,露出俏皮的笑容︰“王妃,早上好。”
“老板,早上好。”花謝雙手抱胸,勾著腳,依靠門欄,嘴里叼著一支梅花。
許裳依見一身店小二打扮的花謝,褐色衣裳,腰上系一方白色圍裙,肩上搭著一條抹布,平易近人了不少︰“你這身打扮不錯。”她笑著夸道。
“啊?”花謝疑惑得梅花從嘴中掉下,他這身打扮不錯?不錯?不是吧,這麼土,要不是許裳依威脅他白天必須留在茶樓干活,他才不會穿這麼丑的衣服。
“老板,我將我弟兄們帶過來了。”此話一出,許裳依的耳邊響起鞭炮聲︰“老板!”“上司!”“頭!”“boss!”鞭炮一樣,嗶哩啪啦地炸開。
只見那些一身店小二打扮的男人站成一排,等許裳依檢閱。
“我這些弟兄可個個身懷絕技。”花謝嘴中不知何時又叼了一支紅色的梅花,他挑挑眉,閃現到許裳依面前,托手介紹著︰“這位是大黑,號稱黑夜,一旦到黑夜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人。”許裳依看那人,倒是如其名黑得和塊炭似的。
“這位是長耳朵,就沒有打听不到的小道消息。”
許裳依听著花謝的介紹,听起來靠譜真辦起事不知怎樣,反正她不缺錢,多一些人手也沒壞處。“行,珠兒,你安排一下住宿。”
站成一排的人听到許裳依應允了,激動地痛哭流涕︰“老板,您太好了!我們一定誓死追隨于你!”
“老板,嗚嗚嗚~”
見眼前局面,許裳依感覺自己收留了一群難民……
許裳依翻閱著賬簿,到底是大茶樓,生意一貫如常紅火,她雖接手,也不用操心經營狀況,畢竟茶樓請的是最好的戲班,說書人和口技人,戲班、說書、口技在天嵐日常,但還是限制了一部分看客,待初子淵過來,她再找一些琴師之類的,充盈茶樓的娛樂節目。
“珠兒,最近可招到什麼人?”許裳依見忙完的珠兒,問道。
“有一些,王妃最近在忙,就沒有稟告了。”珠兒端了一杯沏好的熱茶,遞給許裳依,許裳依淺酌一口︰“好,待會將他們領入後房。”
*
“你可以偽裝成任何人的模樣,且可以偽音?”許裳依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魁梧的漢子,他那屁股下巴上還留著沒刮干淨的胡渣,不忍直視。
“是呀。倫家什麼都會,不知王妃姐姐想要倫家偽裝成誰呢?”魁梧的漢子拋了個媚眼,許裳依感覺身體里躥過一道電流,220v電擊的酥麻。
許裳依左右掃視著,指著最左邊一位用面紗遮住臉的姑娘︰“你就偽裝成她吧。”
漢子看了眼姑娘,搓著手撒嬌道︰“可是,人家看不到她的模樣呀。”
“……”
“姑娘,你可以掀開面紗嗎?”許裳依問罷,那姑娘掀開面紗,一道慘絕人寰的疤痕顯露出來,從眼角一直延伸到嘴巴,看得漢子捂著嘴,滿臉驚訝。
“姑娘,我不是有心的。”許裳依深感抱歉,姑娘冷冷地回答︰“無妨,我本就這樣。”
“你可以嗎?”許裳依將視線轉移到漢子身上,他听到許裳依的聲音,方才冷靜下來,抿抿嘴,低頭扣著手指甲︰“倫家只會化無疤痕的,這個太難了。”
“……行吧,你就化無疤痕的。”
漢子听到這句話,開心地原地發射愛心︰“謝謝王妃姐姐。”發泄完內心的喜悅,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大堆化妝工具,他平鋪在地,席地而坐化起了妝,半晌後,他仰起臉,驚得許裳依站了起來,這張臉,簡直太像了,雖然是放大版的,但真的就是無疤痕的姑娘,太美了,許裳依湊近觀察,還沒觀察一會兒,被漢子嘟著的嘴巴勸退了。
“你可以留下了,去前台找珠兒。”許裳依將茶樓工作人員的工作牌遞給漢子,漢子開心地跳起來︰“謝謝王妃姐姐,姐姐還沒問我名字,我叫可可,可愛的可。”
“……”你咋不直接叫可愛?
“行,可子,出去吧。”許裳依趕緊將工作牌遞給他,不想再听漢子嬌羞的聲音。
“倫家叫可可,可可啦。”漢子臨走時,還不忘撒嬌。
“姑娘,你呢,叫什麼?會什麼?”不知為何,許裳依對這位姑娘,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我沒有名字,名字都是主人給的,擅長刺殺。”姑娘說得極其淡定,許裳依愣了愣,刺殺?
“you
mark
is
number
one.”許裳依說完蹩腳的英語,站在面前的姑娘無任何反應,她方才放下了心,還以為是曉蝶,多慮了。
“不用你刺殺,你能找人就行。”
“我只會刺殺。”姑娘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一個被編碼好的機器人,只會說著被設定好的內容。
許裳依捏了捏眉頭,這姑娘收也不是,不收也不好,還是收下吧,不缺一張嘴的糧食︰“好,你可以留下了,我賜你新的名字,茶茶。”
“謝主人。”姑娘彎腰,極其認真地行了一禮。
“叫我老板就行。”許裳依看著瘦小的女子,身軀孱弱,這樣的體型真的能刺殺嗎?
“是,老板。”
面試了一整天,許裳依終于忙活好了,今天晚上她要好好泡個熱水澡。
翻閱著員工手冊,今天面試的人她全收了……好像有點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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