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該醒了。”
耳畔一聲蒼老的呼喚,許裳依從夢中的世界剝離出來,剝離地太匆忙,她還來不及弄清楚女子去往的下一個目的地,就被吸走了。在夢中,除了楚蕭然和陸離的臉,其余人的臉都被模糊了。
“陳先生,為何我所尋的人,看到了卻看不清樣貌?”仿佛做了一個月的夢,許裳依的頭眩暈的很。
“只有見過的人,夢中才會顯現他的樣貌。”陳瞎子摸著拐杖上的鈴鐺,嘆了口氣︰“我陳瞎子幫人化夢多年,頭一回遇到你這樣的。”
“?”
“我這鈴鐺壞了,日後再也不能化夢了。”陳瞎子取下鈴鐺,用力地砸在地上,碎成兩半的鈴鐺里,露出一只黑漆漆的蟲子,蟲子蜷縮成一個圈,沒有絲毫動靜。
“這蟲子叫夢魘,釋放出的氣體會使人進入夢中,通過自身的欲望,夢到你所要的。如今蟲子死了,我也該好好退休頤養天年了。”
“這蟲子還能找到嗎?”許裳依看著破碎的鈴鐺,過意不去卻又無能為力,讓珠兒將錢袋里的錢全部遞給陳瞎子,就當是賠償了。
陳瞎子只收了三兩,道︰“蟲子能找到,但我也是偶然間得到的,你若是有幸踫到了苗疆蠱人,可以去問問。公子,你若是想找人,尋夢不如去雲溪閣,雲溪閣是專門收集情報的地方,那里應該于你有用。”
“好,謝謝陳先生。”許裳依起身行了一禮。
“夢是夢,也非夢。”
許裳依離開時,听到陳瞎子在身後重重地嘆了這一句。
“王妃,我感覺這陳瞎子不靠譜,一個蟲子就能幫人化夢。”珠兒回頭看了眼枯樹,枝丫上還停著一排烏鴉,漆黑的眼珠子圓鼓鼓的,嚇得珠兒趕緊回過了頭,問︰“王妃,你夢到了什麼呀?”
“你不是覺得不靠譜嗎?”珠兒那丫頭還緊緊拽著許裳依的衣服,這都離開巷口一段時間了,她這膽小得著實可愛,許裳依心想。
“你說看不清樣貌,其實我夢醒了,未見過的的人也記不清。”
珠兒說的的確在理,只是那夢,著實讓人心慌,楚蕭然最後成了那副樣子,還有紅衣女子,若是曉蝶,她身後的那攤血,她不相信是曉蝶造成的。陳瞎子說夢是夢,也非夢,該是在告訴自己,只是一個夢而已。
“夢到了我那位故友,去了我不曾見過的地方。”許裳依敷衍道,盡管珠兒是自己信任的人,有些事還是不能告訴她的。
“王妃,你那位故友,不一定在天嵐,可能去了別的國家。”
珠兒的一句話,警醒了許裳依,她只想著在天嵐找到曉蝶,卻從未想過她和自己不一定同處一個地方。
“去雲溪閣吧。”
許裳依一路上問了很多路人,才費盡力氣摸到了雲溪閣。她抬首,看著那座老舊的閣樓,雲溪閣三個大字的牌匾只剩一半,脫漆的紅色大門上纏了四五把銅鎖,貼了張‘此處拆遷’。
珠兒耷拉著肩膀,嘆了口氣︰“諸事不順。”
許裳依四處張望著,隨便拉了個過路的老婆婆︰“老婆婆,能問下,這雲溪閣如今怎成這樣了?”
老婆婆上下打量了下白白淨淨的許裳依,眯著眼楮,道︰“小公子啊,這里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以前經常殺人哎,街坊鄰居都不敢住在附件,好在現在給關了,可以安安心心地住下來。”
“那您知道,雲溪閣中人哪去了,閣主是誰?”
“這我個老婆子怎麼會知道,雲溪閣都是晚上活動的,一到晚上,那慘叫聲,嚇死個人勒。”老婆婆佝僂著腰,那耳朵對著許裳依,說話聲音賊大,生怕身邊的人听不到自己說啥。“你說閣主是吧,閣主好像是什麼雲溪來著,听人說的,再說這雲溪閣,閣主不叫雲溪叫啥?”
“……”
珠兒在一旁已經吃驚得嘴巴能放下一顆鴨蛋,許裳依在她面前慌半天她還沒醒。
“雲溪……”珠兒尖叫了出來。
“珠兒你淡定點。”
珠兒哭喪著臉,抓著胸口,道︰“慘了慘了,雲溪居然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昨天還和他開玩笑,說他是黑烏鴉,還在他頭上別了一枝花,慘了慘了,他會不會哪天心情不爽了就給我 嚓了。”珠兒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有可能。”許裳依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還在原地四處亂撞的珠兒發覺身邊空蕩蕩,小跑著跟了上去。
“王妃,你都不等我……”珠兒一臉委屈。
“天要黑了,去下一個地方。”
走街串巷,珠兒看到一處好吃的就要買,手上兜滿了食物,她咬了一口羊肉餅︰“哦以西!”前天許裳依無意中說出的日語詞,變成了她的口頭禪。
“哦以西!哦以西!”
許裳依回眸,看了眼嘴唇上油乎乎的珠兒,扔給她一方帕子︰“到了,擦擦嘴。”感情她是帶小孩出來逛街。
眼前是一方不大的鋪子,鋪子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梅花,花香襲人,嗅入鼻中,疲勞備減,一個圍著圍裙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給花剪枝。
許裳依走到他的身旁,問︰“請問店主,可是采花大盜?”
“……”料理梅花的愣了一下,又繼續手中的活,剛才應該在無語。
莫不是她問的方式不對,可那本書上的廣告稱呼就是采花大盜。
“請問店主,可是采花賊。”這樣含蓄一點。
許裳依等了半天,店主沒理他,被珠兒拉到一旁,珠兒小聲嘀咕道︰“王妃,你這樣稱呼別人不好吧。”
“?”每個地方的習俗不一樣,她隨遇而安還錯了?
“王妃,你想想,我要是喊你賊或者大盜,你怎麼想,很生氣,想揍人對吧,所以你……”珠兒自顧自說著,神采飛揚地比劃著手勢,壓根沒注意到許裳依已經離開她的身邊。
“采花先生,剛才多有冒昧,我是。”
許裳依話沒說完,那男人站起身盯著她,男人眉目清秀,眉中心一顆美人痣,給姿色增添了不少風韻。
“我說,姑娘,我這里是賣花的,你若是不買的話請勿打擾他人干活。”男人面無表情地一揮手,做了個請離開的姿勢。
“買。”許裳依指著旁邊的一排花,微微一笑︰“這些我都要。”
“不好意思,這些我不賣。”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犀利。
“那這排。”許裳依指了另一排。
“今天打烊了。”男人放下剪刀,欲要去轟趕許裳依,許裳依順勢將珠兒拉到身旁,坐在了椅子上。
男人看許裳依的行為,輕笑了一聲,將門關上,慢慢走近許裳依,彎下腰,雙手按著椅子把手,湊近她的耳畔,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一點不怕嗎?”
許裳依看著那張比自己好看太多的臉,風輕雲淡地說道︰“平平無奇,我怕不是先生的菜。”
“誰和你說采花只看臉的呢?”
“嗯,對。”許裳依點頭,一臉從容︰“先生,我是來找你問一個人,店里的花我可以全部買下。”
“哈哈。”男人忍俊不禁,起身笑道︰“我頭一回遇到你這樣的,開口驚人,後面更驚人。說吧,不過你要找的姑娘我未必采過。”
“先生,我要找的姑娘,她的樣貌我不知道,不過先生,是否願意為我找人?”許裳依取出許府家特指的銅牌,銅牌上雕刻了兩只貔貅,貔貅中間是篆體的許字。
男人手指來會纏繞的一縷發,道︰“我只采花,不找人。”
“公子,何不采花找人一起,你開個價。”許裳依眼神堅定,非他不要。
“哈哈。”男人雙手抱胸,懶散地靠著牆︰“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不懂事,以為有錢就能為所欲為,我說了不找就不是找,管你是許家小姐還是平王妃。”
“剛才我多有得罪,也非故意炫耀自己的身份,只是告訴先生,只要先生願意幫我找人,我能辦到的都能答應先生。”
“哦?”男人玩味地看了眼許裳依,將目光留在一旁握著拳頭,臉色恐慌的珠兒身上︰“我說,我要取她,你答應嗎?”
“這恐怕不行。”許裳依立即否決了。
男人輕哼了一聲︰“一個丫鬟都不舍得給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滿足我其他要求?”
“強扭的瓜不甜,找對象要雙方喜歡且合適。”許裳依握住珠兒的手,安撫揣揣不安的她︰“先生若有真心喜歡的,除了珠兒,我都願意幫先生喜結連理。”
“……”采花大盜听著許裳依一本正經的話,已不想再和他費口舌,采花會有真心喜歡的?還喜結連理,說的都是什麼屁話?!
“走吧,走吧,打烊了。”隨即,將許裳依珠兒兩人丟出了鋪子外。
“先生,我明日再來登門拜訪。”許裳依對著關上的門,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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