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許裳依听到一聲軟糯糯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團子，他正抱著一件大衣，小小的臉都被大衣遮住，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楮，極不情願地看著自己。
“是給我的嗎？”許裳依溫柔地問道。
“愛要不要。”團子別過頭，兩只小手緊緊地交叉在一起，扣住厚重的大衣，以防大衣沾到地上弄濕了大衣。
“謝謝師哥。”許裳依彎下腰，從團子手中接過大衣披上。
“別叫我師哥。”團子哼了一聲︰“你讓麼麼險些受傷，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那大衣是師傅讓你送來的嗎？”
“不然呢，你覺得我會好心擔心你受涼？”團子雙手抱在胸前，一副傲氣的模樣。
許裳依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問，小團子脾氣倒是沒那麼好哄，但畢竟是小孩子，她還是有辦法對付的。
“那就麻煩師哥冒雪給我送大衣，為感謝師哥，師哥想吃什麼，我明天都帶過來。”許裳依彎著腰，笑眯眯地看著眼前地小家伙。
“別想拿吃的來誘惑我。”小團子說得肯定，眼楮卻不停瞄著許裳依，明顯是心動了。
“真的不要嗎？真的話，那”許裳依直起身，搖搖頭，嘆息道︰“可惜了，可惜了鴻月齋的早茶了，一般人想吃都搶不到，今天帶的只是他們家的普通茶點，據說明天還有新品。”
“要是師哥不想吃，我也就不強求了，可惜可惜了。”
小團子被許裳依說饞了，他吸吸鼻子，道︰“我可沒說我不要。”
“哦？”許裳依有趣地打量著團子，“那師哥是願意了？”
“不吃白不吃，是你自願的。”小團子抬著頭，撅著嘴，一字一句頓地強調︰“但不論如何，我是不會原諒你的。”說罷，一溜煙跑走了。
*
陸離听到進屋的腳步聲，問道︰“團子，大衣給裳依了嗎？”
“給了給了。”團子往椅子上一倒，敷衍地說道。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對著炭盆取暖，嘴中嘀咕道︰“冷死我了。”
“我狠狠地懲罰了裳依，不要再生她的氣，好嗎？”
團子沒理會陸離，取出熱茶，一口一口地喝著，他抬頭看著窗外愈下愈大的雪，感嘆道︰“還真是應景啊。”
“雪下大了嗎？”陸離閉目用耳朵仔細聆听著，枝丫禁不住積雪的壓力啪嗒落下的聲音，夾雜著呼嘯的寒風聲。
“團子，裳依在外面罰站了這麼久了，現在雪又大了，我們不如先讓她進來，避一下。”陸離神色有些緊張。
“你就護著她吧，根本就不是真心懲罰她。”團子大聲朝陸離喊道。
“罷了，罷了。”陸離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屋外紛飛的大雪，他雖看不到，那雪花飄灑的樣子卻浮現在眼前，一遍一遍地重復著︰
“阿母，你看下雪了。”一個八歲的孩童，伸著被凍得通紅的手，接住落下的雪花。
一位臉色煞白卻美色依舊的女人，摸著身邊的孩童的發，笑道︰“是呀，下雪了。”
“這還是我和阿母在一起看的第一場大雪。”孩童天真爛漫地笑著。
“以後每場雪都和離離一起看。”女人寵溺地看著孩童。
孩童歡呼地跑到院子，奔跑著，歡悅著，雪飄在他的發上，身上，悄然無息。
不知阿母現在可好，阿母，我這里又下大雪了。
窗旁，一位白衣勝雪的男子，抬著藍色眸子，幽靜的眸子里，倒映著飄飄灑灑的雪花。
雪花，落下，又揚起，反復，直到，天地一片銀裝素裹。
*
“裳依，天快要黑了。”陸離輕輕地喚道。
許裳依轉過身，陸離正舉著一把油紙傘，擋在自己頭上。
“師傅，雪已經停了。”許裳依無力地說道，雪花從她抖動的睫毛上落下，不知不覺已經天黑了。
“風大，回屋取暖吧。”
“好，師傅。”許裳依淡淡地笑道，一臉輕松“團子，還在生氣嗎？”
陸離和她並肩走著，隔得很近，裳依身上一絲溫度都感受不到，她一定很冷，手也被凍得很紅，可是，他不能捧起來給她暖暖。
“裳依，師傅不是故意要罰你的。”
“我知道，師傅不是這樣的人。”許裳依盯著他的臉，此刻的陸離依然閉著眼，自從第一次相見，陸離好像沒有再次睜開過眼楮了。
陸離停住了腳步，又趕緊跟上，問道︰“那你認為我是怎樣的人？”
“師傅，是個不舍得下狠心的人，對誰都一樣。”許裳依搓著手，試圖制造點熱量，她小聲地說道︰“師傅，很溫柔，是謙謙君子。”
陸離听罷，溫柔一笑，道︰“是嗎？”
“是。”從見到陸離的第一眼，他的談吐舉止，用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來形容最合適不過。
許裳依知道，陸離這樣做，是為了團子，更是為了自己，讓團子多待見自己。不論陸離怎樣做，她都不會抱怨什麼，陸離是巫師，成了自己的師傅，指不定能幫助到自己找曉蝶，所以，她要好好把握住機會。
“小心。”陸離拽住許裳依的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許裳依愣住了，躺在陸離的懷中，看著他如玉的臉龐。
積雪從枝丫上掉落下來，灑落一地，濺起片片雪花，好似薄霧籠罩著兩人。
陸離撐著傘，擋住撲面而來的飛雪。
他咳嗽了一聲，穩住許裳依，松開抱住她的手，她的身子真的很涼。
“師傅，別動。”許裳依道。
“？”
許裳依踮起腳尖，輕輕地拂去了陸離頭上的雪花︰“你發上落雪了。”
“哦。”陸離低聲地回應道，面頰有點點紅暈。
“師傅，你傷寒多時了？我前些日子也受了風寒，但吃了藥就立馬好了，我回去問問珠兒，是哪家藥鋪，帶些藥給師傅。”
裳依前些日子受寒了？病剛好，我卻罰了她，她若是又受了寒怎麼辦？陸離心中滿是愧疚。他轉過身子，看著許裳依，道︰“無礙，休息休息就好了。”
許裳依此刻是瞪大了眼楮，死死盯住了陸離的眼楮。他又睜開眼了，藍色的瞳孔真的好美。
“師傅，你眼楮好好看。”許裳依，還是忍不住夸贊陸離，她知道自己這樣說很輕率，很沒有禮貌，但她就是忍不住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陸離听到了許裳依的夸贊，表情有些呆滯，他垂下眸子，緩緩地吐道︰“是嗎？”
“對呀，師傅。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眼楮。”許裳依點頭，聲聲肯定。
“還是先趕快會屋去吧。”陸離加快了腳步。
“師傅，你還未告訴我你何時感染傷寒的。”許裳依小跑著跟了過去，陸離這是怎麼了，許裳依從他的臉色看到一絲慌張。
“依依。”許裳依才到竹院的門口，便看到一身墨色袍子的楚蕭然等候在一旁。他疾步向自己走來。
“依依，去哪了？怎現在才回來？”楚蕭然握住了許裳依的手︰“手怎這樣冰？”將許裳依的手貼著自己的臉取暖。
“跟師傅去竹林里習舞了。”許裳依對楚蕭然親昵的舉動已見怪不怪了。
“今天下午下了那麼大一場雪，怎麼練習？”楚蕭然沒好意地看了眼陸離，陸離靜靜地站在一旁不語。
“不下雪的時候練習，下雪了就一直待在屋里，屋里可暖和了。”許裳依沖楚蕭然一笑︰“王爺，你看，現在不是不下雪了嗎？”
“嗯。知道注意身體就好。”楚蕭然彈了下許裳依的額頭︰“天也快要黑了，我們回去吧。”
“好！”許裳依轉身向陸離道︰“師傅，那我先回去了，你快進屋。”
“嗯。”陸離頷首，沒看許裳依一眼便進屋了。
“依依，陸離非善類，你要時刻防備著，不要掉以輕心。”楚蕭然抱著懷中的許裳依，貼著她的臉，在她的耳邊吐著熱氣。
“？”許裳依蹙眉，轉臉，貼上了楚蕭然的唇，瞳孔一震，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她趕緊剝離了楚蕭然的唇，尷尬道︰“為何這樣說？”
“你當真以為他只是為了欠我一個人情，而願意教習于你。”楚蕭然的眸子散發著幽深的光。
“不認為。”許裳依雙手交叉︰“堂堂一國巫師，地位不比王爺低，王爺能辦得到他肯定能辦得到。”
“不過，王爺，你放心，陸離沒有傷害我的必要。”許裳依坦然地說著。
楚蕭然靜默了一會，道︰“但願如此。”不論陸離打的什麼注意，他是不會讓他傷害到依依一絲一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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