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雲浣

第二章︰寧平城之戰(二)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刺兒頭已變老 本章︰第二章︰寧平城之戰(二)

    東海王去世的消息傳遍整個洛陽城,二十萬大軍護送東海王靈柩的消息無疑是在每個人心中籠罩了一層厚厚的烏雲。

    早朝時分,太極殿內,眾宗室大臣因為這件事情議論得不可開交。

    絕大多數宗室大臣對于皇帝司馬熾懲處東海王一舉紛紛表示贊同,但對東海王將二十萬大軍作為護送其靈柩返回東海王國一舉則紛紛透露出擔憂之情。

    大堂之上,吵雜聲此起彼伏,引得皇帝司馬熾大吼道:“好了!如今事已至此,你們只會在這里吵吵嚷嚷,或者是來指責朕過分懲處東海王,朕給你們俸祿是讓你們幫朕解決問題的。”

    一句話,眾宗室大臣鴉雀無聲。

    沉寂了一會兒,驃騎將軍張秫說道:“皇上,諸位,末將說兩句,東海王此舉實乃釜底抽薪,如今洛陽城已無兵力可守,匈奴漢國隨時可對洛陽城發起進攻,末將認為我等立刻遷都南下江東,可東山再起。”

    司徒梁芬反駁道:“笑話,自高祖皇帝以來,歷經三代才結束了三國紛爭局面,統一了華夏九州,張將軍一句放棄洛陽遷都南移,你這是想讓皇上背上不忠不孝之罪名,可別忘了,高祖文宗皇帝的靈柩還在溫縣那。”

    張秫說道:“梁大人,您貴為當今皇後的父親,當今皇上的國丈,您忠貞不渝的精神很是令末將欽佩,可是末將所言絕非危言聳听,東海王殿下生前撤裁了宮中的所有護衛,並將禁軍部隊悉數帶走,如今洛陽城只剩何倫李惲部,區區七千人馬,如果拱守洛陽城?若我洛陽城有十萬人馬,我張某第一個會沖出去與劉聰石勒之輩決一死戰,可現在我們幾乎無一兵一卒,舍身取義,為國捐軀,不過是徒勞一場。”

    梁芬依然固執己見:“那也不可,當初武帝是在江東滅掉孫吳完成了統一大業,如今遷都南移江東,張將軍有沒有想過,遷都南移絕非易事,一旦讓匈奴劉聰知曉,半路伏擊怎麼辦?”

    張秫說道:“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應該盡早定奪才好,現在劉聰石勒的目光是盯在護送東海王靈柩的二十萬大軍身上,一旦大軍不測,劉聰石勒就會立刻返回來集中攻打洛陽。”

    梁芬听後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笑話,劉聰石勒想吞掉這二十萬大軍,那得看他有沒有這個胃口?”

    張秫听了梁芬的話後,心中暗暗嘆息,這些王公貴族們此時此刻仍然沒有意識到局勢的危險,他只好悻悻地說道:“既然司徒大人這麼認為,那末將無話可說。”

    司馬熾看著張秫,問道:“張將軍,為何不繼續說了?”

    張秫突然跪拜在地說道:“皇上,恕末將無能,末將已無任何良策對應,愧負聖恩,還請皇上恩準末將的辭呈。”

    司馬熾大驚:“這是為何?”

    張秫說道:“東海王殿下已將二十萬大軍調遣東海王國,實屬大錯特錯,朝廷江山社稷在這危難時期,東海王殿下不顧及朝廷的安危,全憑個人恩怨做出此等之舉實屬愚蠢,然木已成舟,末將認為遷都江東已是我們唯一的辦法,可如今看來包括司徒梁大人在內都不同意末將的建議,末將心寒至極,懇請皇上恩準末將的辭呈。”說著,將官帽脫了下來,緩緩地放在自己的面前。

    司馬熾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他心中不知所措,問梁芬道:“國丈大人,你還是確定死守洛陽嗎?”

    梁芬回答道:“皇上,放棄洛陽就等于放棄黃河以北半壁江山,更何況高祖文宗景宗皇帝及皇室列祖列宗的靈位都在溫縣,這若是被劉聰石勒大軍毀壞,皇上該如何面對祖宗的在天之靈?”

    司馬熾久久不語,突然大義凜然地說道:“朕身為司馬家族的子嗣,流淌著武帝的血液,朕絕不會與匈奴胡人妥協退讓,絕不辱沒列祖列宗的英名,朕意已決,與匈奴劉聰石勒之輩死戰到底。”

    諸宗室大臣紛紛跪拜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秫絕望地閉上了眼楮。

    傍晚時分,護送東海王靈柩的大軍緩緩來到了寧平城,前軍將領錢端看著一臉疲憊的兵士,問了問身邊的參軍:“前方可是何地?”

    參軍回答道:“回將軍,前方是寧平城。”

    錢端順著參軍指引的方向望去,遠處一座孤零零的小城矗立在朦朧夜色中,這時,天空傳來幾聲烏鴉的淒慘聲,錢端心中生出一絲絲不安。

    錢端命令參軍:“傳令下去,讓部隊快速通過此城!”

    參軍不解:“錢將軍,大軍疲憊不堪,急需休息,為何要快速通過此地?”

    錢端說道:“我總感覺此地似乎凶險萬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參軍說道:“大軍連日行程勞頓,早已疲憊不堪,末將認為錢將軍也是一樣,其次,將軍您看,此地四周平坦,視野開闊,無險可守也無法藏匿大軍,石勒斷然不會傻到在此地伏擊我們!”

    被參軍這麼一說,錢端心中也一時拿不定主意,行程兩日以來,石勒大軍一路上襲擾不斷,將士們根本得不到充足的休息,早已是疲憊不堪,可錢端又四周看了看寧平城的地形,地勢雖平坦無險,然而錢端卻發現此地附近根本沒有河流經過,石勒大軍到底會不會在這里伏擊?錢端心中一時猶豫不決。

    錢端吩咐參軍道:“去問問王衍大人和襄陽王殿下,今夜大軍是否在寧平城歇息?”

    參軍得令:“是!”

    過了一會兒,天色已黑,傳令兵在大軍之間飛速馳騁,高聲喊道:“統帥有令,大軍今晚在寧平城休息,明日繼續出發!”

    錢端將參軍召喚到跟前,問道:“這是統帥的命令?”

    參軍回答道:“是啊!錢將軍,大軍早已疲憊不堪,那些宗室王爺們更是叫苦連迭,听末將去詢問王大人要不要在寧平城今夜歇息的時候,王大人還沒說什麼,這些王爺們就吵吵著非要今夜在寧平城過夜。”

    錢端不屑地哼了一聲,忿忿地說道:“真不知道東海王殿下是怎麼想的,非要帶上這些嬌生慣養的王爺們干嘛?”

    參軍如實說道:“將軍,您也別太生氣,我們不過是當差辦事的,上面讓我們怎麼干,我們還不是怎樣去執行?”

    錢端吩咐道:“一會兒你吩咐一部將士做好今夜的巡邏,防止敵人來襲。另外吩咐大軍禁止生火做飯,以免被敵人發現。”

    參軍回答道:“是!”

    此時的石勒正遠遠地看著晉軍入駐寧平城一幕,心中頓時激動不已,晉軍果然按照原定計劃在寧平城歇息,今晚是全殲晉軍的最佳機會。

    石勒問了問身邊的孔萇:“孔將軍,布置如何?”

    孔萇回答道:“將軍,全部布置就位。”

    石勒說道:“待夜深人靜之時,所有大軍看我信號出擊。”

    孔萇回答道:“是。”

    錢端思來想去,心中的擔憂不僅沒有散去,反而更加凝重,他抬頭望了望夜空,今日雖不是初一,但濃密的烏雲卻將夜空全部籠罩起來,看不到一點星星點點。

    他疾促地來到了王衍和襄陽王司馬範歇息的營帳門口,輕聲喚道:“襄陽王殿下,王大人。末將錢端求見。”

    “進來吧!”營帳內傳出了王衍的聲音。

    進入營帳,錢端卻見王衍和司馬範美酒佳肴,斛光交錯,心生不悅,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開懷暢飲,說道:“襄陽王殿下,王大人,我們只是在此地暫停一宿,請襄陽王殿下和王大人切莫貪杯,以免誤事!”

    王衍听後,眉頭一皺,也是心生不悅,說道:“錢將軍,你不要以為你是東海王殿下的部將就可以肆意妄為,請注意你的言辭,否則休怪老夫以軍令處置。”

    一旁的司馬範勸和道:“算了,王大人,錢將軍也是一番好意。”他看著錢端,問道:“錢將軍是為何事而來?”

    錢端行禮道:“回二位大人,末將認為寧平城絕非是我們歇息的最佳之地,方才末將觀察了周圍地形,地勢平坦,周圍沒有任何河流,地勢利敵方的騎兵不利我方,況且寧平城孤懸一城,城牆矮小,實在是無險可守,末將擔心石勒大軍會隨時對我們發動攻擊,所以末將建議讓大軍歇息片刻,子時時分立刻出發!”

    王衍氣得指著錢端的鼻子,吼道:“放肆!大軍你是統帥還是老夫是統帥,這些天來,石勒大軍對我們襲擾不斷,三軍將士饑腸轆轆而且疲憊不堪,你錢將軍難道就沒看到這一切嗎?今夜在寧平城歇息是老夫的主意,三軍將士再不充足歇息,你讓他們怎麼跟石勒大軍交戰?”

    司馬範也說道:“是啊!錢將軍,我等王公貴族苦點累點無所謂,可三軍將士是要與石勒大軍浴血奮戰的啊!這幾日糧草斷頓,吃不飽也就算了,你總得留出點時間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吧!”

    錢端反駁道:“可是,襄陽王殿下,王大人。”

    王衍打斷錢端的話,反問道:“你口口聲聲說石勒大軍會隨時對我們發起進攻,有何憑證?”

    錢端吞吞吐吐地說道:“是,是末將這些年來的經驗判斷。”

    王衍說道:“就憑一個經驗判斷,無憑無據的,不足為信,老夫警告你錢將軍,今夜務必在寧平城安營歇息,你若再置喙一句,老夫就以動搖軍心之罪嚴懲不貸!”

    司馬範也說道:“好了,錢將軍。當下最主要的是穩住人心,你若將這番話對三軍將士說,三軍將士會怎麼想?人心一旦渙散,那就是我們在劫難逃的時候,不過你的提醒是對的,所以今晚的駐防巡邏你也要加強防守,以防萬一!”

    錢端只好悻悻地退去,說道:“是!”

    子時時分,一輪明月懸掛在浩瀚無垠的星空,天地之間萬般寂靜,疲憊的晉軍士兵們早已進入夢鄉,燃燒的篝火也猶如疲憊的晉軍將士一般火勢漸小,甚至熄滅。

    月光灑在錢端的銀甲上發出了冰冷的銀光,看著全都睡著的晉軍士兵們,錢端的一聲猶如鋒利的劍芒劃破了夜空籠罩的寂靜。

    “都起來!不能睡!”錢端一邊吼著,一邊鞭打著入睡的晉軍士兵。

    士兵們推推搡搡地嘟囔了幾句,又立刻進入了夢鄉。

    參軍跑了過來,問道:“將軍,怎麼了?”

    錢端怒吼道:“我是不是命你今晚留一部士兵執勤巡邏?人呢?”

    參軍解釋道:“可能是太累了,都睡著了吧!”

    錢端一把抓住參軍的衣領,道:“胡鬧!非常時期,豈可麻痹大意?你不知道石勒大軍正死死地咬著我們不放嗎?如此松懈,這若讓石勒大軍察覺,今夜就是我等的死期。”

    參軍大驚,一臉惶恐地說道:“卑職該死,卑職只是見到將士們疲憊不堪,心生惻隱,萬萬沒有料到局勢的凶險。”

    這時,遠處的荒野閃爍著一個火光,在很有節奏地在夜空中閃現,似乎在訴說著什麼,隨後不久,火光周圍及四面八方閃現出無數的火光,借著無數火光的照映,錢端和參軍這才看到對方隱隱約約的身影,是石勒的大軍。

    錢端一臉驚恐,吩咐參軍:“快!讓將士們起來參加!”

    話音剛落,錢端似乎听到空中發出隱隱的聲響,借著月光他才看到是石勒大軍的箭雨在向大軍襲來,錢端大喊道:“全體隱蔽!”

    可是疲憊不堪的晉軍士兵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箭雨射死,突然,四面八方的喊殺聲正由遠及近地向寧平城靠近。

    所有的人被響徹雲霄的喊殺聲徹底驚醒,王衍和司馬範走出營帳,問道:“怎麼回事?”

    錢端稟報道:“回二位大人,石勒大軍已對我發起進攻。”

    王衍嚇得面如土色,說道:“什麼?殺過來了?”

    司馬範鎮定地說道:“錢將軍,何不以逸待勞,利用寧平城來抵御石勒大軍的進攻?”

    錢端說道:“王爺,寧平城牆矮城小,我大軍根本無法防守。”

    司馬範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錢端說道:“乘著石勒大軍沒有對我們完全形成合圍之勢,我大軍務必殺出一條血路沖出去。”

    王衍一臉慌張地從營帳走了出來,問道:“怎麼回事?”

    錢端說道:“王大人,是石勒大軍殺過來了。”

    王衍大驚:“怎麼可能?前些日子派出的斥候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石勒大軍主力的蹤跡,怎麼今日就出現了,錢將軍,你速速帶一隊人馬去迎敵。”

    話音剛落,只見一臉慌張的晉軍士兵猶如潮水紛紛退了回來,司馬範攔住一隊撤離的晉軍士兵,斥責道:“身為我晉軍士兵,不去浴血奮戰,臨陣脫逃,該當何罪?”

    為首的士兵唯唯諾諾地說道:“不好了,石勒的部隊已經攻破寧平東門,我們根本抵擋不住。”

    錢端拔出佩劍指向那隊士兵,說道:“國家有難,身為軍人理應報效國家,若是平日你們臨陣脫逃,我完全就能將你們就地正法,如今是我等生死存亡之際,不怕死的就跟我來,給你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錢端來到東門,借著月色他清楚地看著石勒大軍的騎兵正在肆意屠殺晉軍士兵,此時的士兵已毫無斗志,完全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活著的晉軍士兵發了瘋地四處亂跑,石勒大軍的騎兵們在晉軍士兵之間

    錢端絕望地嘆息了一聲,大吼一聲:“殺出去!不然今晚寧平城就是我等的葬身之地。”

    此時的王衍已是六神無主,接連突圍失利的消息接踵而來,更為恐慌的是,兵敗如山倒,陣亡的晉軍士兵有很多是逃跑中推搡踐踏致死。

    恐懼和潰敗猶如瘟疫一樣在大軍中傳染開,石勒看著已經潰不成軍的晉軍部隊,臉上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洛陽城。

    沉寂的夜空萬籟俱寂,一陣疾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洛陽城的寧靜,青陽王府的大門徐徐打開,一個身影快速地走了進去。

    管家問道:“怎麼回事?”

    那個身影說道:“皇上有旨,宣青陽王爺即可進宮。”

    管家允諾一聲,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青陽王司馬韶穿好衣服就來到身影面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身影回答道:“稟王爺,大事不好了,護送東海王爺靈柩的二十萬大軍在寧平城遭到石勒大軍的伏擊,皇上得知此事之後,命小的即可宣各位王爺大人進宮面聖。”

    司馬韶正了下衣襟,說道:“勞煩帶路。”

    太極殿內,宗室大臣們此時議論紛紛,嘈雜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皇帝司馬熾坐在龍椅上神情恍惚。

    國丈梁芬站起來說道:“諸位!稍安勿躁,寧平一事,諸位有何看法?”

    征東將軍荀郗說道:“此事皆因東海王私心導致,不顧洛陽城的安危,擅自將拱衛洛陽城的二十萬大軍調離,這才有了今日的慘狀。”

    梁芬說道:“荀將軍,事已至此,我們得商討出應對的辦法,二十萬大軍已被石勒伏擊,眾皇室宗親及許多臣工也命懸一線,洛陽城防空虛,隨時有不測之禍。不管怎樣,我們得商討出應對的辦法。”

    荀郗說道:“如今唯有南遷江東,我們尚存一絲希望,江東物產富饒,人口稠密,我們還有東山再起之跡。”

    荀郗一番話引起宗室大臣的軒然大波,有人贊同,有人反對。

    一個宗室站起來反對道:“不可,將大江以北拱讓胡人,那就意味著列祖列宗發祥地溫縣也要拱手給了胡人,這個我們不同意,讓我們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另一個大臣反對道:“不南遷,我們拿什麼去抵御劉聰的進攻,東海王已將拱衛洛陽城的主力部隊擅自調離,今日又在寧平被伏,大河以北已無險可守,劉聰會隨時對洛陽發起攻擊,如果不南遷,恐怕在座的各位都會淪為劉淵的階下囚。”

    那個宗室繼續辯解道:“笑話,護衛東海王靈柩的大軍可是二十萬人,他石勒胡蠻才有多少人,想一口吞下這二十萬大軍,簡直是痴人說夢!”

    鄒捷說道:“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劉聰石勒雖為胡人,可心智與我中原人無異,今日能在寧平設伏我大軍,必定是深思熟慮結果。臣有一建議,一旦大軍脫險,皇上立刻將大軍召回洛陽城。”

    荀郗反對道:“鄒大人,讓大軍折返洛陽城這個本將軍贊同,但是別忘了,這里面可有東海王的靈柩,皇上已經將東海王貶為縣王,是對他這幾年來禍國殃民,獨攬專政的懲罰,如果讓他的靈柩回到洛陽,這豈不是讓皇上承認旨意的錯誤嗎?”

    鄒捷說道:“公是公,私是私,這是兩碼事,東海王的靈柩可就地掩埋,跟大軍回洛陽完全不沖突。”

    荀郗搖頭道:“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如今統帥這二十萬大軍的一個是王衍王大人,另一個是襄陽王殿下,他們可都是東海王生前的黨羽,即便是大軍脫險,能不能听從皇上的旨意折返洛陽,也很難預料。”

    司馬熾捏了捏自己的額頭,語氣慵懶地說道:“諸位愛卿,你們還沒有討論出應對策略嗎?”

    眾人不語,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司馬熾。

    梁芬說道:“皇上,東海王長子青陽王殿下已到,不如我們听听他的意見吧!”

    司馬熾微微地將眼皮一抬,看著司馬韶說道:“青陽王,你有何良策?”

    司馬韶說道:“皇上,此事臣認為,根源在于東海王率兵討伐石勒大軍之時,對東海王殿下的懲罰寒了全體將士的心,東海王殿下掌政這五年來,排除異己,濫殺無辜,已是朝野有目共睹,但臣認為此刻不應該現在就對東海王做出懲罰,前線將士浴血奮戰,突然接收到天下共討東海王檄文,這讓前線將士的士氣必定受挫,臣以為撤回對東海王殿下征討的檄文,命王衍襄陽王殿下全力突圍,至于對東海王殿下的懲罰,一切等大軍回到洛陽再定奪。”

    梁芬突然說道:“老夫還以為青陽王殿下有何良策,原來不過是袒護東海王的罪過罷了,到底是父子同心,打斷骨頭連著筋那。”

    荀郗也說道:“讓皇上撤回對東海王征討的檄文?這豈不是承認皇上的旨意有錯?更是變相地縱容東海王這幾年犯下的過錯?”

    司馬熾一臉不悅地看著司馬韶說道:“王兄,平日里念你我兄弟私交不錯,朕在懲罰東海王的時候並沒有波及你的家人,想不到今日你卻因一己之私還在為你的父王辯解。”

    司馬韶說道:“皇上,臣萬萬沒有這般想法。”

    荀郗趁機落井下石道:“皇上,這很明顯,今日釀成如此慘禍,萬全是因為我們內部不一心的結果,只有一致對外,我們才有破敵之策,末將認為青陽王殿下畢竟是東海王的子嗣,依然偏袒著東海王,像如此不忠之輩,皇上定當嚴懲。”

    荀郗的一番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大家生前都遭到了東海王的壓制,所以荀郗的話自然引起了眾人的一致同意。

    所有人都跪拜高呼:“請皇上嚴懲洛陽城內東海王黨羽殘孽!”

    司馬熾站了起來,說道:“青陽王,你看到了吧!在場的諸位都被你父親生前壓制,這就是民意不可違,不過念在你我平日私交不錯的情面上,今日起你將不再享受宗室王爺待遇,以後也絕不能參與朝中之事,王爺名號仍然保留,退下吧!”

    司馬韶悻悻地跪拜在地說道:“臣領旨謝恩!”

    司馬韶一臉失落地回到了府中,浣蘿此時也已披著衣服,問道:“怎麼了?王爺?”

    司馬韶長嘆一口氣說道:“祖宗的基業真得要毀在我們之手了。”

    浣蘿擔憂地看著司馬韶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司馬韶說道:“今日傳來塘報,護送父王靈柩的大軍在寧平被石勒大軍伏擊,局勢凶險萬分。”

    浣蘿大驚:“怎麼會是這樣?這二十萬大軍一直是匈奴漢國遲遲不敢對洛陽下手的原因,難道皇上和諸位宗室大臣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司馬韶說道:“本王向皇上奏明,卻遭到朝中宗室大臣一致反對,認為本王是袒護父王的罪行,皇上已降旨,將本王享用的王爺待遇全部剝奪。”

    浣蘿黯然失色地說道:“也罷!”

    司馬韶說道:“既然洛陽早晚已被攻陷,浣蘿,天一亮你即可趕往瀟湘書院那邊通知許夫人,讓她們立刻遷徙至江東瑯琊王那里,本王听說很多名門望族都已經遷徙江東之地,讓許夫人趁早做好打算。”

    天蒙蒙亮,東方的天空翻起陣陣魚肚白,此刻的寧平城已經寂靜無聲。

    石勒看著尸橫遍野的晉軍,得意地對孔萇說道:“今日一役,晉室不久矣。”

    孔萇附和道:“是啊!當年先皇遲遲不對洛陽城進攻就是因為這二十萬大軍駐扎,今日終于全殲,石將軍,您可是為我漢國立下汗馬功勞了。”

    這時,一名騎兵稟報:“稟將軍,呼延將軍俘獲了此次大軍的統帥王衍以及四十八位晉室王爺,呼延將軍讓小的問將軍,如何處置?”

    石勒大喜:“是嗎?在哪里?帶我過去。”

    石勒來到呼延謨營帳,呼延謨向石勒行禮道:“將軍,今日這一仗我們可是逮了不少大魚啊!如何處置?”

    石勒順著呼延謨的指向看去,卻見地上坐著許多衣著華麗之人,面色狼狽不堪。

    石勒走到這一眾人面前,問道:“你們這里誰是管事的?”

    王衍站起來說道:“是我。”

    石勒一臉鄙夷地看著王衍:“你就是王衍?”

    王衍諂媚地說道:“是的。”

    石勒挖苦地說道:“我說今日晉軍會如此不堪,看你這一臉奸相,就知道你必定是在晉室朝中是一個溜須拍馬之輩,我石勒生平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王衍熱臉貼冷屁股,悻悻不語。

    石勒接著問道:“司馬越的靈柩在哪里?身為朝廷官員,不是按部就班,為朝廷排憂解難,居然做起了司馬越的守靈人,來人!將司馬越的棺材就地焚燒。”

    石勒看著眾人,說道:“念你們都是晉室的宗室重臣,本王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你們肯對我說說你們晉室的軼事趣聞,本將軍就會饒你們一條命。你們,誰先來!”

    眾人害怕被殺死,紛紛搶著訴說,襄陽王司馬範神色儼然,氣色鎮定,他回過頭對王衍等斥責道:“今天的事,過去的事,有什麼好說的,與虎謀皮,無疑是自尋死路。”

    石勒看著司馬範,說道:“你就是襄陽王殿下吧!你的父親楚王殿下英武偉岸,神氣雄武,今日一見的確有其父之氣概,令石某佩服。”

    司馬範說道:“這不是對我晉室過去很清楚嘛!何必多此一舉,今日我等落在你手,要殺要剮,請便!但是想讓我司馬範投降你們胡人,痴人說夢,妄想!”

    石勒不由地贊許道:“我還以為晉室的王爺們都是養尊處優的怕死鬼,原來也有襄陽王這等堅貞不屈的大丈夫,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們,來人!暫時將王衍司馬範留下,其余人等推出去砍了。”

    隨著劊子手手起刀落,任城王司馬濟、西河王司馬喜、梁王司馬禧、齊王司馬超、吏部尚書劉望、豫州刺史劉喬、太傅長史庾等一干宗室大臣被殺。

    石勒看著地上滾落的首級,得意對王衍司馬範說道:“怎麼樣?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死亡還恐懼的事情?”

    王衍嚇得癱軟在地,一個勁地跪拜在地求饒道:“還請石將軍饒老夫一命,只要不殺老夫,石將軍您讓老夫干什麼都成?”

    司馬範閉著眼楮,屏氣凝神。

    石勒看著王衍說道:“早听聞王大人能言善辯,這樣,你對我講講晉室為何在短短的五十年時間內一下子就分崩離析了呢?”

    王衍喃喃道:“是這樣的,晉室的江山是從曹魏那里篡奪過來的,而且晉室武皇帝重用宗室,給了宗室很大的權力,而且武皇帝立痴傻惠帝為太子,這才有了賈後禍亂朝綱的諸王之亂。”

    司馬範大怒,斥責道:“王衍,你這個貪生怕死的老賊,居然當著胡賊的面詆毀先帝。”

    王衍也求饒道:“王爺,您就不要再倔強下去了,活命要緊。”

    司馬範鄙夷地看著王衍說道:“哼!不能活著打敗胡賊已屬本王生前之遺憾,但本王絕不會與這等胡賊同流合污。”

    石勒說道:“我本看二位一位能言善辯,一位視死如歸,有意想拉攏二位為我大漢效力,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將無情,來人!押下去,今晚給二位留個全尸。”

    得知大軍全軍覆沒的消息,洛陽城宮中猶如炸開鍋一般,晉室滅亡的恐懼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昔日繁華的洛陽街道早已是空無一人,左衛將軍何倫和右衛將軍李惲來到了東海王府,神色慌張地對東海王妃裴氏說道:“王妃娘娘,不好了,護送王爺靈柩的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洛陽保不住了,請娘娘趕快命令世子殿下速速離開洛陽。”

    裴氏一臉慌張地說道:“離開洛陽,我們去哪里?”

    何倫說道:“回故國之地,留在洛陽對我們凶險萬分,即便不被匈奴人俘虜我們,皇上早晚也會對我們下手。”

    裴氏這才反應過來,說道:“好的,我這就安排。”

    李惲反問道:“那青陽王殿下那邊怎麼辦?”

    何倫說道:“我已派參軍徐去青陽王府通知王爺殿下了。”

    青陽王府,何倫參軍徐坐在大廳里與司馬韶商討今晚出城的事。

    徐說道:“王爺,大軍已在寧平全軍覆沒,何將軍和李將軍讓小的通知王爺,今晚與王妃娘娘世子殿下離開洛陽,回往東海王國。”

    司馬韶說道:“謝謝二位將軍的好意,只是本王不想做貪生苟且之輩,麻煩轉告母妃大人,就說本王願與洛陽共存亡。”

    徐繼續說道:“王爺,你這不走,讓王妃娘娘心中擔憂啊!”

    司馬韶說道:“如今局勢凶險,我若與諸位一同逃離洛陽城,定當會引起皇上的猜忌,你告訴母妃,讓他們一路平安,本王自會有脫離洛陽城的辦法,到時自然會與母妃世子團聚。”

    徐嘆息道:“如今,不管是布衣還是貴冑,能逃的逃,能走的走,像王爺這樣深明大義之人已經不多了,既然小的勸不動王爺,那小的希望王爺多加小心。”

    當晚,何倫李惲與裴氏司馬毗一行從洛陽出逃,司馬熾得知裴氏司馬毗出逃的消息後勃然大怒,如今拱守洛陽城唯一的一絲力量也蕩然無存,梁芬和荀郗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司馬熾忿忿地說道:“該死的司馬越,居然將天下軍隊都成為他一己之私的麾下,怪朕當年太心慈手軟,登基之時沒有及時除掉這個老賊,以至于釀成今日慘禍。”

    梁芬說道:“皇上,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洛陽城無一兵一卒,我們得商討對策才是。”

    司馬熾看著梁芬說道:“听國丈的意思,國丈已有對策?”

    梁芬脫口而出:“南遷。”

    司馬熾咆哮道:“不可,南遷意味著大江以北都得拱手讓給胡人,包括祭祀列祖列宗的溫縣,這個朕斷然不同意。”

    梁芬說道:“南遷,我們還可守半壁江山,不南遷,皇上到時候您就是亡國之君,這若讓九泉之下的先帝爺們知道了,更是無顏面對。”

    司馬熾說道:“不可,與其苟延殘喘卑微地活著,不如堂堂正正地死去,這讓朕想起了孔子的學生子路說過的一句話:君子死,冠不免。朕絕對不會同意南遷的。”

    梁芬和荀郗也不好再接著勸下去,大殿內頓時沉寂了一會兒,荀郗接著說道:“皇上,如若皇上不嫌棄,末將願意帶兵前往蒙城抵御石勒大軍。”

    梁芬詫異地說道:“荀將軍,如今洛陽無一兵一卒,你哪來的部隊?”

    荀郗回答道:“末將最初是司隸校尉部從事,受上司石鑒石大人提攜,任通事令史,後任陽平郡太守,自那之後末將屢立戰功,步步高升,在軍中結識不少人,只要皇上同意,末將定當給舊友相識書信,求他們立刻派兵支援。”

    司馬熾嘆息地說道:“有勞荀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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