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的衛宅因為主人的回歸熱鬧了些許,香噴噴的飯菜和笑聲盈滿了庭院,但冬日的夜晚最讓人熬不住,呵欠連連的衛燃抱著已經睡著的小豆丁回到房間,給他蓋好被褥之後,自己也回房睡了。
雖然就熬了兩個通宵,但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躺在尚有余溫的床上,衛燃裹緊了厚厚的被褥,看著桌上昏黃的燈光在眼里綻出花影,朦朧中沉沉睡去。
——又是一年冬天。
宅內的燈光三三兩兩的熄滅了,只有主房內還在閃爍著迷蒙的光影,映襯著前幾日下的皚皚白雪,靜謐又安寧。
一個黑影從外牆跳入內院,若是不仔細瞧,乍以為是只貓兒,再定楮一看,這八尺身長,可不就是個人嘛!
張名摸了摸自己的黑色面罩,確定全副武裝之後,他小心的避開前院的幾個房間,據這兩日的蹲點觀察,發現前院的幾個婢女走路步子很輕盈,一看就是有功夫的底子。
他可不想打草驚蛇。
雲姑娘動人的眼眸似還在眼前悲泣,“此人原本就是東陵的臣子族內之人,誰知竟叛變至南越,主子前幾日便說要殺了這此人,奈何她奸詐狡猾,總有脫身之法,”說著還擦了擦眼淚,“主子又不想和叛國賊扯上關系,一時竟無法奈何她!”
“我在此處能呆的時日不長了,想為主子做最後一件事。”月白色的倩影楚楚可憐的望著他,“還請您助我一臂之力!雲希必將感謝您的恩德!”
美人相求,更何況還是為丞相辦事,若是做好了,豈不是……一舉兩得?
張名眼里帶起了笑意,身形卻是不停,轉眼間就到了主房旁的側室內。
衛予的房間。
看著呼呼大睡還在流口水的小男孩,張名瞥了一眼轉身就朝著主臥走去。
他的目標,不是小孩。
是那個叫衛燃的。
想著昨日他匆匆趕回來的模樣,倒像是有幾分功夫的。
不過那又如何?
一個拖家帶口的山野匹夫,就算會,能跟東陵五品帶刀侍衛比嗎?
張名在心里冷哼一聲。
月光大搖大擺的從窗內鑽進來,輕拂在臥榻之人的面龐上。只見青絲在枕上暈成了一灘墨,皎潔的月光更襯得她膚如凝脂,長長的睫毛輕微的扇動,似乎在做著什麼夢,唇上似乎被冬日紅梅點綴,蔓延出了一抹艷色。
此人——
竟是個女子?!
雲希當日並未給他看畫像,他自然而然的以為狡詐奸猾的叛賊就是男子,誰知——
張名調整了下呼吸,慢慢舉起了手里的暗器。
今日,不管你是男子女子,都要成為我的刀下亡魂!————————————
兩日後,一封加急的密信從南越快馬加鞭送來東陵,呈到了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人手中。休一看著游相打開密信之後越發淡然的表情,默默垂下了眼。
這是主子發怒前的征兆。
“把那個女人,關進密室,”只听到上頭一字一句的說道,“讓休二去。”
休一听完頓了頓,點點頭。雖說丞相府內是以數排列的,能力越大,你的數就越小。
但,沒有人想成為休。也沒有人,能成為休二。
如果說休一是主子的貼身侍衛,那休二,就是負責刑獄的責罰使。
簡單來說,他負責凌虐。所以這里更多的護衛傾向的是保護,這樣可以給人安全感,讓人信服。而刑罰,給人帶來的只有無盡的恐懼和悲哀,日日夜夜,在失去信念中死去。
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嗎?
休一沉默的帶著人沖進侍女院,在尖叫聲中帶走了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雲希就算雙手被制住,但還是保持高傲的一等侍女姿態,不屑一顧的看著他,冷聲中帶了絲繾綣。
“怎麼,主子要見我?”
休一沒回答,只沉默著在前面帶路,地面越來越荒涼,環境越來越僻靜,沒過多久,影影綽綽能看到前方的一片茅草屋。
雲希突然頓住,她抵住後背上來的推力,萬死難挪一步,尖聲喊道“我不去——”然後拼命的扭動身子,像是條無骨的蛇。
也不知她哪來的那麼大力氣,兩個七尺男兒都推不動她。
休一掏掏耳朵,嘆了口氣,手在聒噪的女人身上輕輕一點,只見她整個人就癱軟下來,也無法出聲。若是眼神能吃人的話,休一早就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自討苦吃。”冷冷的一句話飄到她的耳中,雲希急火攻心,口不能言,血脈不暢,竟暈了過去。侍衛們也沒管,提著爛如泥的雲希丟在茅草房門口,休一握住門把手,拍了三下。
“咚——”
“咚——”
“咚——”
然後帶著侍衛們轉身就走。
光和暗。
相念,相惜。
不得相見。
——-——
虞城內家鋪——
衛燃打了個哈欠,黝黑肥胖的身軀在棉服的防護下,顯得更臃腫了些。念兒提著剛燒熱的茶壺小跑進來,放下之後立馬搓手呵了呵暖氣。
“要我說呀,還是這有火盆子舒服,尤其要加醴炭!”她蹲下身靠近火盆,烘了烘凍的冰涼的腫脹的手指。
衛燃聞言笑了笑,眼楮眯的都快被肥肉擠的看不見了,她倒上兩杯熱騰騰的茶,拍拍凳子,“坐下說說情況吧。”
“瞧我,都忘了!”念兒吐吐舌頭,抿了口茶,慢慢講出始末緣由。
其實前幾日念兒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出門的時候總感覺好像有第三方勢力加入到監視環境中,但沒想到的是這撥勢力沒有另外兩撥那麼“友好”。
衛燃回來的時候她就想說,後來看主子太困就想著過兩日也無妨,誰知道這賊人竟然半夜就行動了。
還好主子有暗衛,這暗衛是真的“暗”,念兒都沒見過幾次,只知道這個人名字叫——
小黑。
就是出了天大的事,他也不會看上一眼,他只負責衛燃的安全。那晚也幸好有他。
清晨念兒早起去做飯,只看到一個賊人五花大綁的被丟在主子房門口,心里一驚,連忙進到房內,只看到一襲黑衣的他雙手環抱著劍,靠坐在床柱邊,差點就要尖叫。
只見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她就被凍的說不出話。
“別吵她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