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衛燃準備再多听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時,“咚咚咚——”敲門聲在靜謐的房間炸裂開來,驚醒了各懷心事的三人。
“娘親!”小豆丁軟乎乎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過來,“你在嗎?”
衛燃頭痛的閉了閉眼,這小子,肯定又是輕功飄進院子里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楚頡涼涼的瞥了她一眼,衛燃馬上變成苦哈哈的表情,張牙舞爪的演示——我兒子。
“兒啊,娘在幫賽神醫磨藥草呢,”衛燃看了看楚頡陰晴不定的目光,“娘晚點回,你先回家睡吧。”
外面靜默了一會,小豆丁的聲音才怯怯的傳來“那我就听娘親的,念姐姐在外頭等我呢,到時候你回家記得敲門啊。”
衛燃眯了眯眼楮。
“好。”
小豆丁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直至听不見了,衛燃心里才慢慢放松下來。
這小家伙還會跟自己打暗號了,平時沒白教,衛燃垂著眸子,想來,他應該懂自己的意思了吧。
畢竟,自己叫衛予最親近的時候,也就只是“予兒”。至于賽神醫,衛燃從來都只叫山羊胡子,哪會一板一眼的叫他的大名。
這說明房間里有特別的“客人”,還是一位不好惹的“客人”。
而衛予說的“念姐姐在門口等我”這幾乎不可能,兩個人鬧騰在一起能打起來,就算來找她也是兩個人一起來,哪有念兒在外面等的道理。“回家記得敲門”壓根就不是衛燃的個性,因為家里常年有自己的暗衛盯著,她回來的晚就直接走牆頭進家里,根本不需要敲門。
這小家伙是在暗示自己會跟念兒報備這件事,讓她來想辦法處理麼?
衛燃想著兒子那副軟乎乎的臉蛋,他剛剛,應該有點害怕吧?房間里飄出來的血腥味,娘親突然用陌生的口吻和他說話,不知道情況的他要絞盡腦汁和娘親打暗號,還要鎮定地走回去報告給念兒,連輕功都不敢用。
當初的那個小豆丁長大了,這種成長卻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希望他這一生,平安,順遂。
衛燃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將那些波濤翻涌的情感隱藏在棕褐色的深瞳里,狀似無意眼角的余光瞥了楚頡一眼。
楚頡突然回頭,銀色的發絲拂過她的臉頰,他似笑非笑的盯著她,“你兒子,多大了?”
——————————
月色涼如水的夜晚,靜謐的游相府邸內的竹林里,沙沙的竹葉聲中卻傳來了低低的吵鬧聲。
“雲姑娘,這是密令要我拿到之後親手交給他,不得轉手他人,”身穿黑衣勁裝的男子向面前的女子作揖,“還望姑娘見諒。”
“哼。”淡白色的雲繡服在月下閃著迷人的光暈,“那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主子剛剛歇下,你現在去擾他,他晚上也不用歇息了。”
勁裝男子支吾道,“可是主子”
“你何不再等等,再過幾個時辰,主子就要去上早朝,屆時你再親手交給他,”女子清涼的聲音飄蕩在風聲中,“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這”男子躊躇著,“雲姑娘有所不知,小的還要趕去南越那邊回復,所以不可在此久等。”
“反正今晚,你是萬萬不能進去的,”雲姑娘微微抬起頭,露出光潔的額頭,“主子前兩夜都未曾歇息,你今晚再去打擾,明兒怕皇上怪罪下來,你我都擔待不起。”
男子像是著急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給我吧。“縴長的手伸到他面前,修剪的整齊圓潤的指甲泛著青光,“我轉交給主子。”
男子遲疑的望著她,心下在思索。
休三大哥的原話是“妥善保管,到府之後親手交給主子,接著騎馬趕回,還有其他任務。”
“親手交給主子。”
雲姑娘是前些日子回來的,是主子的貼身侍女。交給她,跟親手交給主子,沒什麼區別吧?
況且自己就算見了主子,這個信件也是要經過她的核查才能遞到主子跟前的。
雲希看著他明起明滅的目光,眼波流轉,“既然你執意不肯讓我轉交,那你就等主子上朝再來吧!”說著,縴長的玉手就要收回來。
“啪。”一卷裹成長條的黑金色紙卷被放在了她手中,像是生怕她臨時反悔,勁裝男子連忙作揖,“麻煩姑娘了。”
雲希不露聲色的看了黑金色的紙卷一眼,微笑的看著他。
“無妨。”
————————————
衛燃長舒了一口氣。
窗邊的簾子隨風飄揚,沖散了濃重的血腥味,狼藉的房間內只剩下兩人。
“沒事吧?”衛燃看向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擺擺手,出奇的沒有說話。
“咚咚咚——”
山羊胡子抬眼看著衛燃,衛燃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誰啊?”山羊胡子咳嗽著問道。
“賽神醫,我姐姐和我來接娘親回家。”小豆丁軟軟的聲音頓了頓,“姐姐說娘親眼楮不好,怕她走路迷了眼。”
衛燃放松下來,打開房門,看著迷蒙著雙眼的兒子裹著一件藍色的秋衫站在門口,小小的身體在月夜的秋風中瑟瑟發抖,心里一軟,蹲下身抱緊了他。
“娘沒事。”
小小的身體在她的懷里發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你嚇死我了嗚嗚嗚”濕潤的肩頭讓衛燃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輕輕的拍著小豆丁的背。
“沒事的,予兒,別怕。”
念兒在旁邊低著頭,衛燃看了她一眼,抱起衛予,回頭對山羊胡子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山羊胡子是在看她,又沒在看她,什麼也沒說。
衛予在衛燃懷里哭了一會就沉沉睡去,一晚上的心驚肉跳讓他小小的身體支撐不住,睡了過去。念兒像個影子似的跟在衛燃的身後,邁進沉默的黑夜里。
秋風起,寒露至,月似彎鉤,心似攸。
回家的路突然是那麼的漫長,衛燃護著衛予的頭,輕聲問道:“起火是你們做的?”
念兒搖搖頭“不是,”說完抬頭看了看衛燃的臉色,咬咬牙,“今日念兒沒看住小主子,差點鑄成大錯,還請夫人責罰。”
說完,竟要當街跪下來。
畢竟,玩歸玩,鬧歸鬧,小主子要是出了事,她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衛燃抽出抱著衛予的寬袖,虛扶了她一把,清冷的聲音飄散在夜風里。
“人多眼雜,回去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