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麓四十余歲便做到少校,升得很快,能力自然不必多說,且他年富力強又有背景,實在不想事事听一個二十多歲年輕小伙的指揮。
    他總覺得這年輕人雖有大愛,也有本事,但是太年輕,做事有點虛張聲勢,辦事不牢。
    沈天予猜出他心中所想。
    他拿起衛星電話,撥打元伯君的號碼。
    元夫人幫元伯君接听,握著手機放到他耳邊。
    沈天予按了外放鍵,道︰“元爺爺,我們在圍剿邪教殘余勢力,眼下出了點意外,需要用個計策,要先退後進。您看,是听我指揮,還是大家分頭行事,各事其主?”
    元伯君想也不想地說︰“听你,指揮。”
    沈天予瞥一眼檀麓,“我年紀太輕,沒受過專業訓練,且沒有太多作戰經驗,大家都听我指揮,合適嗎?”
    元伯君道︰“合適。”
    這在沈天予的預料之中。
    元伯君雖然對他和元瑾之在一起,頗有微詞。
    但是他這人是從那個位置退下來的,公私分明,以大局為重,是肯定的。
    沈天予又問︰“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元伯君磕磕絆絆地說︰“你雖,年輕,但有,諸葛,之智,又有鳳雛,之才,我信你。”
    “若此戰失敗,後果誰來承擔?”
    元伯君默了默,回︰“我。”
    這倒出乎沈天予的意料了。
    他和他相交不多,沒想到他願意為他兜底。
    沈天予輕啟雙唇,吐出兩個字,“謝了。”
    言簡意賅兩個字,卻是願意為這知遇之恩,效犬馬之勞的意思。
    但是這種話,打死沈天予都說不出來。
    他掛斷衛星電話,看向檀麓,那意思,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元伯君都發話了,檀麓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有也不敢說了。
    他抬手沖大家道︰“撤!”
    扔下這個字,他扭頭就走。
    沈天予回船艙收拾了東西,和顧近舟等人上了戚剛的戰斗機。
    顧近舟並不知他給盛魂下了追魂符一事,也十分不解,“我們就這麼撤了?”
    沈天予腦中閃過元瑾之美貌蒼白的小臉,淡淡道︰“對。”
    顧近舟右唇角輕勾,“我還以為你真的無欲則剛,沒想到也和凡夫俗子一樣,為著個女人不顧一切,歸心似箭。”
    的確。
    沈天予此時確實歸心似箭。
    恨不得立馬飛到京都,將解藥涂到元瑾之被咬傷處,省得她多受皮肉之苦。
    但是為著個女人不顧一切,顧近舟說錯了。
    他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看似退,實則在給邪教殘余勢力埋雷。
    與其在海上苦等盛魄上鉤,不如放盛魂歸去。
    四個小時後,飛機抵達京都。
    早有車子等著接他們。
    一路疾馳來到顧家山莊。
    沈天予並未回家,直接去了外婆甦𨳊家。
    因為元瑾之和秦珩在她家。
    元瑾之已經疼得昏迷不醒,手背上扎著針,靠輸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征,鼻唇間也罩著氧氣罩,顧家的家庭醫生正守在一旁。
    甦𨳊和鹿巍則去了她的工作室,合伙研究解藥。
    秦珩比元瑾之強一點,沒疼暈,但是右手已經腫得有兩個大。
    沈天予倒出兩粒藥丸扔給他,道︰“吃了。”
    秦珩伸手接過來,往嘴里一扔,接過佣人遞過來的水杯,一口喝下。
    沈天予又將藥膏遞給他,“自己抹。”
    他則將元瑾之扶起來,倒了兩粒藥丸,取下她鼻子上罩著的氧氣罩,捏起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入藥丸,用水喂服。
    等她咽下,他將她放平,取出藥膏幫她涂到額頭上。
    那額頭已經腫成了兩個大,又紅又腫,腫得皮膚發亮。
    比神話中的壽仙翁還夸張。
    她原本美貌周正的小臉,此時看起來十分滑稽。
    顧近舟回家看完小傾寶和顏青妤,也趕了過來,看到元瑾之的額頭,沒忍住笑,道︰“這家伙,此刻怕是她最丑的時刻。”
    沈天予並不覺得好笑。
    他心中陣陣刺痛。
    這丫頭是被他連累的。
    他閉上眸子,將元瑾之的手放到自己唇下,心跳涌動著陣陣愧意和心疼。
    顧近舟看向秦珩和家庭醫生,道︰“撤吧,難得這小子發情。”
    秦珩誰都不服,就服顧近舟這張嘴。
    好好的事被他說得這麼不堪。
    三人撤出臥室。
    顧近舟將門關嚴。
    十多分鐘後,沈天予看到元瑾之睫毛微動,但是她沒睜眼。
    沈天予輕聲問︰“醒了?”
    元瑾之仍然不睜眼。
    沈天予啟唇,“知道你醒了,沒事了,已經給你涂了解藥,也服了解藥。”
    見瞞不過去了,元瑾之這才緩緩睜開眼楮,看向沈天予俊美面孔,小聲說︰“我以為是在做夢,怕夢醒了,你會離開我。”
    沈天予沒接話。
    額頭雖然劇痛減輕,但仍然很疼,忽然想到自己的丑樣子,元瑾之急忙用手去遮額頭。
    結果不小心手指踫到腫脹處,疼得她哎喲一聲。
    沈天予道︰“不丑,不用遮。”
    元瑾之手仍擋在額頭上,“怎麼不丑了?丑死了!那只毒蜂真毒,只是輕輕咬一口,我的臉就毀容了,難怪你不讓我跟著去。”
    沈天予視線落在她蠕動的嘴唇上,道︰“真不丑。”
    他還想說,她怎麼樣都好看。
    但是這種肉麻話,他壓根說不出來,也不能說。
    元瑾之問︰“解藥是你配的嗎?”
    沈天予道︰“邪教教主盛魁的小兒子盛魄給的。”
    “盛魄?這解藥能用嗎?”
    沈天予微微頷首,“他不敢給我假藥,也不會蠢到給我假藥。”
    元瑾之試了試,原本那種惡心、想吐、眩暈的感覺,確實消失了,只是額頭仍然腫痛。
    沈天予拿開她的手,盯著腫脹的部位,那腫脹在肉眼可見地消減。
    他轉身去冰箱取了冰塊,用毛巾裹著,敷到腫脹部位。
    一股涼意襲來,元瑾之覺得很舒服,疼痛又減輕了許多。
    沈天予挪開冰塊,修長手指在她被冰過的位置輕輕揉按。
    奇怪。
    他手指按到的部位,疼痛瞬間消失。
    一種奇異的舒適感傳來,元瑾之舒服得閉上眼楮,低聲咕噥︰“天予哥,你的手是神手嗎?可以點石成金,化毒為蜜?”
    沈天予想說點正經話。
    不知為何,腦中閃過她雪白的上半身。
    想到她在他手下綿軟如柳的模樣,他喉結微微一動。
    忽覺有詭異氣息由遠及近襲來,沈天予瞬間起身,大步走至窗前,拉開窗戶,口中厲聲道︰“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