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近舟頷首答應著。</br>安排妥當，顏母剛要出門。</br>手機響了。</br>是她的丈夫顏柏打來的。</br>顏母握著手機走到外面接通。</br>顏父提醒她︰“讓顧近舟去外面酒店住，那小子不老實。”</br>顏母嗔道︰“虧你自詡禮儀之家，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家里又不是沒有空房子，把他趕去酒店住，像什麼話？咱們去京都，不也住在墨鶴家里嗎？人家沒趕咱們去酒店住吧？”</br>顏父惱怒，“婦人之仁！清軒被綁架的事你忘了？綁匪讓青妤去送死，你也忘了？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的心軟遲早會害死青妤和清軒！”</br>顏母不出聲了。</br>忽覺身後一陣涼風襲來。</br>顏母本能地回頭。</br>下一秒，手機被顧近舟拿走。</br>顧近舟對著手機那端的顏父道︰“叔叔，別隨便度君子之腹，婚前我不會動青妤。若想動她，也沒人能攔得住。”</br>顏父十分惱火，臭小子竟敢拐著彎地罵他小人之心！</br>他剛要罵回去。</br>顏母從顧近舟手中接過手機，埋怨道︰“老顏，爸都那樣了，你就不能少說幾句嗎？近舟送青妤回來，一片好心。瞅瞅你，叨叨叨，叨叨叨，比我一個婦道人家還嘮叨。你以前挺斯文的一個人，最近怎麼了？更年期到了嗎？男人也有更年期？”</br>顏父氣得想跳腳！</br>女人真是情感動物。</br>顧近舟隨便搞點小把戲，妻子就倒戈了！</br>顏父氣得掛斷電話，安排顏清軒︰“清軒，我自己在這里守著，你快去你爺爺家。你媽那個不明事理的，居然把顧近舟安排到了你爺爺家。”</br>顏清軒覺得父親太過杞人憂天了。</br>爺爺病重，青妤那麼傷心，顧近舟又不是種馬，怎麼可能這種時候對她下手？</br>顏清軒道︰“爸，您想多了。雖然近舟性格不好，但是人品可靠，這種時候他不會趁人之危。”</br>顏父面色嚴厲，“是你太單純了！他年紀輕輕就被家中長輩委以重任，手底下管著那麼一大幫人，怎麼可能是純良之輩？”</br>顏清軒不想跟他吵，開車回到爺爺的合院。</br>當晚，他和顧近舟睡在一張床上。</br>想起三年前初見顧近舟，他騰空飛入荷塘，摘了一大朵荷花送給他，還說對他一見傾心。</br>如今兩人同床共枕。</br>幸虧他沒有斷袖之癖，否則難免相入非非。</br>顏清軒側身面向身畔的顧近舟，“謝謝你送我妹妹回來。”</br>顧近舟單手枕在腦後，望著天花板，“先禮後兵？想趕我走？”</br>顏清軒道︰“我給你訂票，明天送你去機場。”</br>顧近舟側眸瞥他一眼，“我最脆弱的時候，青妤都陪在我身邊。如今是她最脆弱的時候，我也要陪在她身邊。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這是我們老顧家的傳統。”</br>“你公務繁忙，我和我爸媽會安慰她。”</br>“公司有我爸我叔我弟我爺爺我大爺爺我太爺爺，還有一幫總經理副總部門經理高管一助二助三助。”</br>得！</br>顏清軒發現這種高冷少語的人，不說話是不說話，一旦開口，噎死人。</br>他不解，“就那麼喜歡我妹嗎？明明元家那位和你更般配，家也是京都本地的。錦語選擇了陸麒，為什麼你不選擇元瑾之？”</br>顧近舟腦中浮現出顏青妤那張清清雅雅的江南美人臉。</br>三年前，第一眼見她，有點煩她。</br>後來她經常給他發信息，更煩她了。</br>煩著煩著，漸漸看順眼了，覺得她好玩，逗她很有意思。</br>後來他差點感染艾滋，她不離不棄，他被國煦意識控制，那時特別脆弱，特別需要她，她衣不解帶地照顧他。</br>他微啟薄唇，語速緩重道︰“感情之所以叫感情，講的是一個情字，情字從心，感字亦從心，皆以自己的內心為重。像我這種足夠強大的人，不需要權衡利弊，不需要計較得失，更不需要犧牲婚姻來保全現有的地位，只要從心就好。你這種人，才談般配。”</br>顏清軒被他氣得差點憋死！</br>臭男人，無時無刻不在秀他的優越感！</br>顏清軒賭氣翻過身，用後背鄙視他。</br>顧近舟掀開被子，長腿一抬，從他身上越過去。</br>接著他下床，穿上鞋開門走出去。</br>顏清軒急忙翻身坐起來，問︰“大半夜的，你干嘛去？”</br>顧近舟腳下不停，“去看看那個讓我從心的人。”</br>顏清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又不好意思追出去。</br>顧近舟去了東廂房，抬手輕敲房門。</br>顏青妤聲音悶啞，問︰“誰？”</br>“我。”</br>顏青妤用毛巾擦擦眼楮，打開燈，下床披了衣服，來給他開門。</br>她眼楮更紅了，紅紅腫腫，顯然一直在哭。</br>顧近舟伸手將她抱進懷里，將冷硬的聲音調柔說︰“不哭了，再哭眼楮該要哭壞了。你爺爺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br>顏青妤沒出聲。</br>沒人能代替爺爺。</br>那是養了她二十幾年，教了她二十幾年的家人和恩師。</br>顧近舟低頭輕輕吻她紅腫的眼楮，低聲說︰“你爺爺不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乖，快睡吧。明天我陪你去看爺爺。”</br>顏青妤吸了下鼻子，答應著。</br>顧近舟又用力抱了她一下，從前總喊她大姐，嫌她年紀大，如今卻覺得她小。</br>細細瘦瘦的小身板，臉薄薄寡寡的，倒顯得眼楮大了一半，人也弱弱的，小可憐一個。</br>很需要人疼。</br>他抱著她舍不得松手，修長手指撫摸著她後背上嶙峋的瘦骨，低沉聲線感嘆道︰“怎麼變得這麼討人疼了？”</br>顏青妤心中百味雜陳。</br>她也覺得他討人疼。</br>他哪哪兒，都讓她心疼。</br>她不受控制地伸出雙手摟緊他的腰，臉緊緊貼著他的胸膛。</br>他的體溫隔著衣服透出來，滲進她的皮膚上，再沁進她的心里，讓她心里濃重如墨的悲傷淡了點。</br>兩人靜靜地擁抱著，抱了很久，都舍不得松開彼此。</br>顏清軒在房間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顧近舟，怕他真如父親猜測的那樣對青妤大發獸性。</br>他穿上衣服輕手輕腳來到東廂房。</br>門掩著，里面有燈光透進來。</br>他沒好意思去推門，繞到窗前朝里偷看。</br>窗簾沒拉嚴。</br>暈暖燈光中，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緊緊相擁。</br>兩個人擁抱的姿勢看過去那麼恰到好處、渾然天成，年輕美好的影子重疊著，仿佛嵌進彼此，落一地纏綿悱惻的剪影。</br>愛是一種美好的力量。</br>顏清軒不由得想起陸錦語，心中涌起一股憾然的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