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顧近舟的聲音,“是我讓他來的。”
    墨鶴扭頭沖他發火,“臭小子,你有完沒完?不覺得你很無理取鬧嗎?你說白忱雪是你前世的妻,你來找她,想好好彌補她。結果你又要把她許配給帆帆,你當鬼多年當糊涂了?”
    顧近舟面色異常沉靜,聲音亦淡定沉靜,“我很清醒。我想彌補阿雪,可事實不容許。如今我已不奢望,只求給她一個好的歸宿。”
    他看向顧楚帆,“楚帆,請進來說。”
    墨鶴朝外推顧楚帆,“你走!你快走!”
    顧楚帆道︰“小姨姥爺,讓我進去吧。”
    墨鶴覺得這孩子一向聰明,今天是傻了嗎?
    明知是火坑,還要往坑里跳?
    顧楚帆在顧近舟看不到的方向,沖他眨了眨眼楮。
    墨鶴反應過來了,知道這小子可能是想使緩兵之計,但是緩兵之計忽悠人可以,忽悠一抹帶著極大怨念的魂,難。
    顧楚帆從一側走進來,對顧近舟說︰“哥,找我有什麼事,你說。”
    顧近舟抬手朝沙發指了指,“請坐。”
    顧楚帆揚唇笑道︰“跟自己兄弟還這麼客氣。”
    相比所有人的排斥,和冷臉相對,只顧楚帆對自己笑臉相迎,顧近舟心中微動。
    他俯身坐下,正色對顧楚帆說︰“我找到我妻子的今世了。”
    顧楚帆哈哈一笑,雙手抱拳,“恭喜,恭喜哥哥!不,應該說恭喜國大爺或者國爺爺!”
    顧近舟道︰“叫我阿煦吧。”
    顧楚帆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收斂笑容,恢復正經神色,“哥,不跟你開玩笑了。你找我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托付給我?”
    顧近舟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剛才墨先生已經說了,白忱雪是我妻子的今世。本打算以近舟的身份娶她,但是她不答應,顏姑娘和近舟也不答應。你娶,我自行消亡,再也不會回來。”
    顧楚帆沉默小半晌,問︰“人長得漂亮嗎?”
    顧近舟微微頷首,“漂亮。”
    無論她今世生成什麼樣,在他眼中都是漂亮的,哪怕她丑如嫫母和鐘無鹽,在他心中仍是最美好的。
    顧楚帆揚眉,“我明天去見見真人再說,可以吧,哥?”
    顧近舟道︰“可以。”
    墨鶴听不下去了,“帆帆,你別糊涂!不覺得很膈應嗎?”
    顧楚帆沖他笑了笑,心說,小姨姥爺演技真好。
    他起身和墨鶴離開。
    二人去開了套頂級套房。
    套房有兩間臥室,一人一間。
    墨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走到顧楚帆的房間。
    顧楚帆剛沖完澡,從浴室里走出來,身上只著一條長褲,上半身光裸。
    雖然他沒有習武的根骨,但是身材在健身房里練得不錯,肌肉修長,腹肌分明,卻又不是過分雄壯的那種,再配上那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過分頎長的腿,絕了。
    墨鶴心中暗道,這才是他擇婿的標準。
    要麼是舟舟那種,次一點是帆帆這種。
    那個顏清軒方方面面差得遠。
    墨鶴俯身在床邊坐下,問︰“明天真要去見白忱雪?”
    顧楚帆將擦頭發的毛巾扔到壁櫃上,人往沙發里一坐,一雙肆意灑脫的長腿放松地抻長。
    他抬手揉揉太陽穴,手臂閑閑搭到沙發扶手上,笑道︰“反正我沒有女朋友,看目前的形式,以後要麼娶元瑾之,要麼娶虞青遇。青回那樣的,沾上就是沒完沒了的麻煩,元家更是龍潭虎穴,麻煩不斷。與那倆人相比,這個白忱雪倒稍微好點。不管怎麼說,能幫我哥一把總是好的,我就那麼一個親哥。”
    “那個白姑娘我見過,身子骨弱,面相薄,不像長命之人。”
    顧楚帆不羈一笑,“見見再說。”
    墨鶴抬腕看看表,按說這個時間,顧逸風該到姑甦城了。
    為什麼還沒打電話來?
    墨鶴撥打顧逸風的手機號。
    奇怪,打不通。
    他又打隨行保鏢的手機號,仍打不通。
    不過顧逸風的身手不差,請的又是東南亞有名的長老,身手肯定也差不了,鹿巍也老得不成樣了,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多半是飛機誤點。
    次日一早。
    三人再次來到白家。
    顧近舟仍是拎了四盒補品。
    顧楚帆帶的多,直接租了酒店的車,拉來整整一後備箱禮品。這是顧家送禮的習慣,禮多人不怪,禮多好辦事,伸手不打送禮人。
    白寒竹早就听說甦𨳊有這麼一對雙胞胎愛孫。
    如今一見,心中暗暗稱奇,兩兄弟無論五官還是身高,都一模一樣,只氣質和衣著不同。
    顧近舟是高冷沉峻的氣質,顧楚帆則是骨子里流露出說不出的瀟灑飄逸。
    顧近舟衣著考究,衣服鞋襪皆是深色。
    顧楚帆則是淺色為主,衣服偏休閑。
    顧近舟極少笑,顧楚帆一開口就笑。
    顧楚帆笑呵呵地指揮著保鏢們一箱一箱地往屋里搬補品,接著朝白寒竹走過去。
    雙手握住白寒竹的手,顧楚帆帥氣的臉滿面堆笑說︰“您就是白爺爺吧?我是帆帆,顧楚帆,甦𨳊的親孫子,和近舟是雙胞胎兄弟。打小就經常听我奶奶提您的大名,說您是古畫修復行業里的泰斗,功力十足,又細心又有耐心,出筆如有神助。早就該來拜訪,今天才來,您別見怪!”
    白寒竹心道,這小子嘴真甜。
    甦𨳊怎麼可能經常向自己孫子提他的名字?
    誰不知甦𨳊的丈夫是全世界有名的醋壇子?
    白寒竹笑道︰“原來你就是帆帆,幸會幸會!我也經常听你奶奶提你的名字,夸你聰明開朗,性格好。今天一見,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說完發現自己被這小子帶得虛偽了。
    這小子相貌堂堂是真的,可是甦𨳊極少對他們提家事。
    顧楚帆握著白寒竹的手又用力握了握,才松開。
    他扭頭看向白忱雪。
    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二十出頭的模樣,一張雪白的窄瓜子臉,稀疏的長睫毛,細窄的鼻梁,兩彎似蹙非蹙輕煙眉,一雙如珠似墨含情目,形若姣花照水,又如弱柳扶風。
    美是美的,面相的確薄,頭發薄,五官薄,身形薄,連喘氣都感覺薄薄的。
    不像長命之人。
    甦驚語也細瘦,但是甦驚語能蹦能跳有活力,沒有薄相之感。
    這位仿佛風一吹就倒,都不敢對她大聲說話,生怕聲音一大,把她震飛了。
    顧楚帆朝她伸出右手,道︰“這位就是白姑娘吧?”
    白忱雪雖疑惑,不知他為何出現,仍朝他伸出手,“你好。”
    握了一下,顧楚帆松開白忱雪的手,偏頭朝顧近舟看去。
    見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下頷骨不易察覺地繃緊。
    將前世愛妻托付他人,哪怕是魂,也覺得痛苦糾結吧?
    顧楚帆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這一對跨越兩世的戀人,連他都忍不住同情了,可顧近舟是他親哥,他要自己親哥,只能選擇讓國煦的怨魂自行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