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軒臊了個大紅臉,連忙換上拖鞋。
    陸錦語沒見過男人紅臉,以為江南公子都這般靦腆,不像京都爺們,一個比一個大喇喇。
    顏青妤正坐在客廳里,陸恩琦在柔聲寬慰她。
    顏清軒環視一圈,沒看到顧近舟的身影,問︰“近舟呢?”
    顏青妤答︰“在樓上。”
    “發生什麼事了?”
    顏青妤不想說,說了,哥哥肯定會強行帶她回金陵。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顧近舟對她就談不上多好,好不容易才開了點竅,結果又攤上了如此離奇的事,哥哥忍得了青回,未必能忍得了國煦。
    她不肯說,顏清軒越發覺得問題嚴重。
    他走到陸恩琦面前,彬彬有禮道︰“您應該就是小姨奶奶了吧?您好,小姨奶奶。”
    陸恩琦沒忍住,唇角微翹,暗道,小子挺有禮貌。
    她對陸錦語說︰“錦語,你帶顏公子上樓,去看看舟舟吧。”
    陸錦語答應著,帶著顏清軒朝電梯走去。
    兩人初次見面,說話吧,顏清軒不知該說什麼,不說話吧,又有點尷尬,便清一下嗓子道︰“錦語,好名字。”
    陸錦語彎彎唇角,“听起來像金魚,那幫小子小時候老拿這個打趣我。”
    “很好听。‘遠樹煙雲渺茫,空山雪月蒼涼。白鶴雙雙,劍客昂昂,錦語瑯瑯’,白鶴、劍客、錦語,分別象征高潔、英勇和豐富的知識。”
    “對,我爸叫墨鶴。為了他,我媽給我取了這麼個名字。”
    說話間,二人來到電梯廳前。
    顏清軒伸手去按電梯按鈕,且拿手在電梯門上擋著,防止電梯門失控,夾到陸錦語。
    他另一只手做出請的手勢,讓陸錦語先進。
    陸錦語對他又多了一分好感。
    年輕一代,她差不多是年紀最大的,那幫小子都比她小,從小到大老愛拿她開玩笑,沒一個像顏清軒這般彬彬有禮的,元崢和沈哲除外。
    原來江南公子不只長相斯文,飽讀詩書,還如此細心。
    二人乘電梯來到顧近舟的臥室。
    墨鶴正雙臂環胸,立在床前,望著他出神。
    顧近舟已經睡沉了,面色比平時蒼白,像是大病了一場。
    顏清軒暗道,這小子身手那麼好,到底遇到了什麼事?顧家那麼多能人,都束手無策,事情得有多棘手?
    陸錦語沖墨鶴喊道︰“爸,這位是青妤的哥哥,顏公子,他來看舟舟了。”
    墨鶴回眸,掃一眼顏清軒。
    顏清軒忙向他打招呼,文質彬彬地喊道︰“姨姥爺,您……”
    後面的話,他咽了下去,因為眼前的姨姥爺太年輕了,說他三四十都夸張了,頂多三十。
    可是陸錦語二十多歲,按理說他應該四五十歲。
    顏清軒見的都是正常人,沒見過這等陣仗,一時陷入自我懷疑。
    陸錦語笑道︰“我爸是武痴,一輩子沒上過班,養尊處優的,也不愛操心,小孩子心性,看著比同齡人年輕一點,你不要見怪。”
    顏清軒心說,怎麼能不見怪?
    自從和顧家搭上邊後,見的怪層出不窮。
    先是顧近舟送禮,一送就是百萬起,然後是青回,大半夜搞了幾百條毒蛇去嚇唬他的家人,再就是墨鶴,四五十歲的人像三十歲的。
    見走神了,顏清軒清咳一聲,說︰“姨姥爺,近舟這是怎麼了?”
    墨鶴瞥他一眼,對這小子不信任,回道︰“出了點事,能解決。”
    顏清軒望著顧近舟那張蒼白的俊臉,問︰“我能幫上忙嗎?”
    墨鶴雙手負于背後,“不能。”
    顏清軒俯身幫顧近舟往上拉了拉被子,又試了試他的額頭,見他額頭滾燙,說︰“近舟這是發燒了嗎?要不要送去醫院?退燒藥給他吃過了嗎?”
    墨鶴擔憂舟舟,見他沒完沒了,心下越發煩躁,道︰“你下去吧。”
    語氣很沖。
    顏清軒一怔,沒想到姨姥爺這麼大的脾氣。
    陸錦語連忙出來打圓場,“顏公子,我爸最疼舟舟,他出事,他心情不好,不是故意針對你。”
    顏清軒倒是好脾氣,笑了笑,“沒事。”
    二人朝門口走去。
    顏清軒仍是伸手做出“請”的手勢,讓陸錦語先出門。
    墨鶴覺得他迂腐,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多繁文縟節,酸里酸氣的。
    按說他和顏清軒沒打過交道,不該煩他,今天不知怎麼了,怎麼看他都不順眼。
    墨鶴俯身在床邊坐下,摸摸顧近舟的手,手仍是燙的,很熱。
    他體溫一直比正常人高,身體並無不適,去醫院看,也沒問題,可是今天燙得離譜。
    找來體溫計一試,40.2℃。
    他平時體溫是37.2℃。
    但又不能把他送去醫院,一去醫院,這事就傳開了。
    墨鶴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撥通易川的手機號,道︰“阿川,舟舟體溫很高,不方便去醫院。你有空嗎?過來瞧瞧,帶點退燒藥。”
    易川回道︰“我現在就趕過去,墨叔叔。”
    掛斷電話,墨鶴找了十幾張退燒貼,分別貼到顧近舟的額頭、臉上、脖頸和手背,能貼的都貼了。
    很快易川帶著醫藥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幫顧近舟試了試體溫,拿起听診器貼到他心髒上听起來。
    越听,他的神色越凝重。
    听完,易川問墨鶴︰“墨叔叔,您老實跟我說,舟舟遇到了什麼事?”
    墨鶴嘆道︰“前世記憶回來了,但是比小時候嚴重。小時候他只鬧著要報仇,現在要找他的亡妻再世。報仇,大家可以幫他報,找亡妻再世,把顏姑娘往哪里放?舟舟的身份決定了他的婚姻大事不可兒戲。”
    易川沉吟許久說︰“找人給他驅驅邪吧。”
    墨鶴斂眸,“獨孤城受傷閉關了,逸風去東南亞請了。你們醫生能不能用點科學的方法?”
    易川道︰“醫院其實是最相信玄學的地方,手術室安排在三樓,取三生萬物,生生不息之意。門診醫生穿白大褂,因為白色屬金,主散發,不吸收病氣,終結病氣。大多數醫院沒有四樓,一般是3A或者3B,床位也沒有4號。還是找人驅驅邪吧,他這個情況和中邪有點像。不能因為前世是英烈,就不當回事。靈魂那東西本就復雜,時間久了,英靈也有可能會變成怨靈。”
    他言之有理。
    墨鶴想找鹿巍來看看,又怕鹿巍趁機謀害顧近舟。
    其他的又不信任,只能等顧逸風回來。
    易川取出一盒退燒藥,放到床頭櫃上,對墨鶴說︰“舟舟體溫太高了,想辦法給他吃上一粒,一天不可超過四次。”
    “好。”
    易川收拾了醫藥箱,準備離開。
    墨鶴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你家小子該大學畢業了吧?”
    易川身形微滯,回眸,沖他笑了笑,“墨叔叔,怎麼想起我家犬子了?”
    “錦語今年二十四,你家小子二十幾?”
    “二十出頭。”
    “比錦語小幾歲,倒也能湊合,回頭約了見見。”
    易川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是小不小的問題,墨鶴家只招上門女婿,他家就那麼一個獨子,真讓人為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