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之把尾指上的戒指取下,攥在掌心。
    “求婚”二字卻始終說不出口。
    他苦笑著問甦驚語“非得這麼快訂婚嗎?你才十九歲,為什麼這麼著急?”
    甦驚語語氣平靜道“阿崢二十八了,可以訂婚了。”
    “可是你還小,這麼倉促地把自己訂出去,不怕以後會後悔?”
    甦驚語抬眸望著他短短時間內清減了許多的面龐,硬著心腸說“不是倉促,是深思熟慮。”
    元慎之沉默好一會兒說“訂婚是人生大事,再考慮一年吧,等你大學畢業後再訂婚也不遲。”
    甦驚語內心輕嘆。
    她也覺得倉促,可是元伯君和上官岱都出動了。
    早訂下來利索,省得和那幫人多費口舌。
    她看向虞青遇,目光溫柔而沉靜,道“青遇,你陪慎之去休息吧,明天帶他出去散散心,勸他多吃點,別折磨自己。感情這東西,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其實沒那麼重要。他這麼痛苦,應該不只是因為愛而不得,還因為懊惱自己的命運被人攪亂。”
    虞青遇應了一聲,拉起元慎之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拖著他就往前走。
    元慎之那麼高的個子被細細瘦瘦的她拖得一瘸一拐。
    他自覺狼狽,推開她,扭頭看向甦驚語,目光沉痛,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驚語,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甦驚語狠下心說“不能。”
    元慎之眼神晦暗,目光愈發沉痛,滿臉都是失望的神色。
    甦驚語轉身走了。
    走出去很久,腦中仍是元慎之滿是失望的臉。
    她想,如果十年前,他沒出國,留在京都,和她一直有交集,兩人或許會有結果。
    小時候的她挺喜歡和他玩的。
    他真的是非常生動非常有趣的一個人,讓她氣讓她樂讓她哭讓她笑讓她哭笑不得,讓她的生活五顏六色,他是唯一一個能讓她心情大起大落的人。
    如果和他相戀,元崢不會向她告白,仍舊是她最親最愛的小叔叔。
    可惜,十年前他出國的那一刻起,命運的齒輪便已悄然發生改變。
    有的緣一旦錯過,再也找不回來。
    這晚回到家,甦驚語病了。
    可能是最近在文保部高強度高負荷的修復工作累倒了,也可能是感情方面的心理壓力太大,還可能因為傷到元慎之心里太過自責。
    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她躺在床上,渾身軟綿綿的,覺得很累。
    起初她沒當回事,因為最近一直伏案修畫,精神高度集中,確實很累。
    到了後半夜,她覺得身上冷,頭疼,骨節酸痛。
    關了空調,仍是冷。
    她只當是空調吹太久受涼了,想著得去找包退燒藥吃,可是人很困,又迷糊。
    醒醒夢夢的,以為去找了退燒藥吃,其實人躺在床上一直沒動。
    等到天亮了,甦星妍過來叫她起床的時候,一摸她的額頭,燙得厲害,美貌的小臉已經燒得通紅,人卻在哆嗦。
    她連忙去找來溫度計,給甦驚語量了量,一量398。
    甦星妍急忙給她貼上退燒貼,接著幫她穿衣服,得快點送她去醫院。
    山莊里雇的家庭醫生,平常只負責保健和普通病癥,她想送女兒去醫院全方位檢查一下。
    沈恪听到動靜,趕過來,抱起甦驚語,朝樓下走。
    甦星妍緊跟著。
    這個寶貝女兒,他們打小照顧得精細,極少生病。
    突然燒得這麼高,把夫婦倆嚇壞了。
    等不到司機來上班,沈恪親自開車。
    甦星妍則給母親甦𨳊打電話請假,今天不能去故宮文保部工作了。
    當元崢又開車來接甦驚語上班時,守門的保鏢說她去醫院了。
    元崢心里咯 一下,頓時心急如焚。
    他迅速給甦星妍打電話,問了醫院,急忙開車趕過去。
    等他趕到醫院時,甦驚語正在做檢查,另一只手背上扎著針頭輸著液,額頭上貼著退燒貼,美麗的面孔蒼白如雪。
    前幾日剛恢復生動活潑的面孔,此時怏怏的,一副病西施的模樣。
    元崢心疼極了,走到她身邊,問“怎麼突然就病了?”
    甦驚語扯起唇角沖他勉強一笑,故作輕松的語氣說“夏天嘛,空調吹得多,最近又一直在故宮修文物,從早修到晚,一天沒休息。一累,再貪涼,很容易生病。小病,沒事,輸幾天藥就好了。”
    元崢不語,抓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抱著她去做檢查,沈恪舉著藥袋。
    一系列檢查下來,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化驗結果有的要幾個小時後才能拿到,有的要幾天。
    元崢抱著甦驚語返回病房。
    病房里有兩個佣人拎著保溫桶和飯盒,是來送飯的。
    佣人們向他們恭敬地打過招呼。
    其中一個佣人對沈恪說“沈總,昨天傍晚元家的慎之,來找過驚語。那男孩子臉色白得嚇人,病怏怏的,是不是他有什麼病傳染了驚語?”
    元崢心里咚的一聲,暗道,難道她是心病?
    每次慎之來見她,她都會消沉一陣子。
    他什麼也沒說,默默地把甦驚語放到床上,調好床頭,讓她坐得舒服點,拉起被子給她蓋好,接著在床邊坐下,從佣人手中接過粥碗,和甦星妍一起喂她吃飯。
    沈恪把藥瓶掛到輸液架上。
    叮囑幾句,沈恪轉身走出去。
    下樓找了個僻靜地方,撥通元慎之的電話,沈恪道“慎之,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元慎之有氣無力地回“叔叔,我快要死了。”
    沈恪一怔,臉色當時就白了,聲音都變了腔,“慎之你得了什麼病?”
    他擔心元慎之,更擔心寶貝女兒被傳染。
    元慎之道“心病。”
    沈恪嚇了一跳,“心髒病嗎?”
    “更嚴重,心如死灰。”
    沈恪暫時松了口氣,還能開玩笑,應該是死不了。
    他又問“除了心病,骨折,還有別的病嗎?”
    “沒有了。”
    沈恪長長地吁了口氣,沒有傳染病就好,轉念一想,驚語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見了他一面就病了,這病來得多少有點蹊蹺。
    難道那丫頭心里真裝著他?
    可是十年沒見,再重逢,短短時間,應該不會對他產生太深的感情。
    再說她都選擇元崢了,肯定喜歡元崢更多一點。
    既然這樣,為什麼她還會生病?
    沈恪一時有些猜不懂這個寶貝女兒了,小丫頭長大了,心思也多了。
    安慰了元慎之幾句,沈恪返回病房,把甦星妍和佣人都叫出來。
    留元崢獨自陪甦驚語。
    元崢擰了濕毛巾幫甦驚語溫柔地擦干淨臉,對她說“訂婚推到明年吧,你最近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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