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的聲音雖然清雅，卻擲地有聲，底氣十足。</br>如此理直氣壯，單刀直入，倒是讓顧華錦意外了一下。</br>祁夢內向孤冷，自卑，沉默，沒想到她媽媽性格強勢自信。</br>顧華錦語氣坦蕩道︰“小夕是個十分優秀的姑娘，我也很喜歡她。她能這麼快找到媽媽，我真心替她開心。她和睿睿互相喜歡，我無可厚非，但是喜歡和婚姻是兩碼事。既然你這麼痛快，我也不藏著掖著，身為一個母親，我很難接受我兒子以後娶一個曾經有過那種經歷的姑娘。她應該是被逼的，或者年少無知，我同情但是接受不了。你好不容易找到女兒，心疼女兒，我能理解，我也很心疼那個小姑娘。不過我覺得你想彌補小夕，完全可以換種方式，而不是強行撮合一樁不會有結果的戀情。這樁戀情不只我，我們全家人都無法接受，所以我和你見不見面意義不大。”</br>她條理清晰，邏輯縝密，面面俱到，無懈可擊。</br>好的壞的，理性的感性的，全讓她說完了。</br>林 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回答她。</br>強行硬掰，倒顯得她不講理了。</br>林 用力提了口氣說︰“我和小夕先去做司法鑒定，回頭再聊。”</br>“好，你去忙。”顧華錦彬彬有禮地說完，掛斷電話。</br>林 沖祁夢投去愧疚的一瞥，想幫女兒一把，沒想到靳睿的母親太強。</br>祁夢道︰“您不用為我出頭，我有自知之明。能遇到靳睿，我就已經很知足，到此為止吧。”</br>林 想說喜歡就得到，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br>又覺得自己就是個失敗的例子，沒有說服性。</br>三人沉默著，走進司法鑒定中心，取樣檢測。</br>祁夢覺得抽血比較準，擼起袖子打算抽血。</br>燕歸卻對工作人員說︰“拔頭發，取口腔黏膜組織也可以檢測對嗎？”</br>工作人員應道︰“對，可以的。”</br>“那就拔頭發，取口腔黏膜組織吧。”</br>祁夢偏頭瞅了父親一眼。</br>她和他在法國黎都檢測時，就是抽血取樣。</br>如今換了母親，他卻要換種方式。</br>真痴情啊，母親那樣對他，他卻怕母親抽血會疼。</br>交費取完樣，化驗結果最快明天下午能拿到。</br>燕歸對林 說︰“明天我來取結果，到時需要你配合的，請配合小夕。”</br>林 听著不舒服，“小夕是我生的，做什麼都是我應該的，用不著你說。”</br>眼見爸爸又要吃虧，祁夢拽拽他的袖子說︰“爸，咱們走吧。”</br>“好。”</br>父女朝門口走去，步伐極快。</br>林 望著二人匆匆離去的身影，有些抓狂。</br>她不知道哪里得罪這個寶貝女兒了，一聲“媽”不叫，跟她不親，話都不想對她多說。</br>明明跟著她，條件更優越。</br>等林 追出去的時候，父女倆已經坐上車走了。</br>林 氣得秀眉直皺。</br>司機拉開車門。</br>林 坐進去，對司機說︰“跟上他們的車。”</br>“好的，阿 小姐。”</br>司機發動車子，一路跟到酒店。</br>燕歸和祁夢下了出租車，朝酒店走去。</br>林 踩著高跟鞋，跟在他們身後。</br>父女倆沒回頭，只听腳步聲便知道了，但是都沉默不說話。</br>上了樓，燕歸拿出房卡刷卡開門。</br>林 登門入室，走進去，打量房間幾眼，面露不悅，質問燕歸︰“你和小夕都住在這里？”</br>燕歸應了一聲，去衛生間洗了手，出來擰開瓶裝純淨水倒進壺里，開始燒水泡茶。</br>林 蹙眉，“女兒這麼大了，怎麼能和你睡一間房？女大避父，你不知道嗎？”</br>燕歸按下熱水壺開關，沉聲說︰“昨晚換了套間，兩個臥室，她是我親生女兒。”</br>“親生女兒也不行，小夕是大姑娘了，從今天開始，她搬去跟我住。”</br>祁夢沒有情緒地說︰“我要我爸。”</br>扔下四個字，祁夢朝自己的臥室走去。</br>林 抬腳要跟上去，手腕被燕歸抓住。</br>燕歸握著她縴瘦的手腕，低眸看她，“孩子心情不好，別強迫她。”</br>時隔十四年前，再摸她的肌膚，他的心仍然會悸動。</br>他急忙松開她的手腕。</br>他松開的同時，林 也用力甩開他的手，語氣強硬地說︰“我是她媽媽，我關心我的女兒，有錯嗎？”</br>“沒錯。”</br>林 被他一句話憋死。</br>年輕的時候，覺得他這樣酷酷的，很有魅力，很吸引她。</br>如今卻覺得氣人。</br>僵持了片刻，燕歸又說︰“給小夕換回她自己的身份，你就回去吧，小夕我會照顧好。”</br>“我要帶小夕出國。”</br>“你帶不走。”</br>林 手臂抱胸，一副賭氣模樣，“那我不走了！”</br>燕歸目光幽沉凝視著她。</br>時隔十四年，她還是像二十出頭時那樣任性，驕縱，一副大小姐脾氣。</br>他想起在甦黎世，她和她那位白人男朋友在一起時，是安靜的，溫柔的，寧靜的，靜得像畫中人。</br>水燒好了。</br>燕歸將茶杯燙了，沖了咖啡，往里加了紅茶、奶和白沙糖，泡好，放溫，端給她，“咖啡和紅茶不是你常喝的牌子，覺得能喝就喝，不喝就倒了。”</br>林 接過杯子，遞到嘴邊抿了一口。</br>雖然咖啡和茶品質差點，但是奶和糖的配比，和她常喝的味道差不多。</br>她細長的手指捏緊杯柄，沉默了會兒，微微仰起下巴，看向燕歸，“當年小夕出事，我打你電話，你為什麼關機？”</br>燕歸道︰“我受傷了。”</br>林 視線在他身上下打量，心里有些難受，嘴上卻硬道︰“是受傷了，又不是耳朵聾了，嘴巴啞巴了，為什麼不接我電話？”</br>“回去問你爸吧，問問他做了什麼。”</br>“我會問，小夕的撫養權我也會爭取。”</br>“小夕已經懂事，跟誰她自己會決定。”</br>林 美貌的臉冷下來，將咖啡杯 地一下放到桌上，抬腳朝祁夢的房間走去。</br>推開門，林 看向祁夢道︰“小夕，跟媽媽回家住吧。房子已經給你收拾好了，媽媽換了一套新的別墅，新環境新衣服新車子。你想出國留學，媽媽送你出國留學。不想出國，就在國內讀書，媽媽陪讀。”</br>祁夢靜靜听著，听完默然許久說︰“我不想要。”</br>“那你想要什麼？告訴媽媽，媽媽盡量滿足你。”林 目光殷切。</br>祁夢唇角很輕地扯動一下，“我想要爸爸媽媽在一起。”</br>還想要靳睿。</br>可能嗎？</br>她心酸地想，這輩子都不可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