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嫵笑著拉開門,走出去。
一出門,她臉上的笑容收起來,臉上寫著“不識抬舉”四個字。
晚上的應酬,她點名讓沈恪陪她一起去。
沈恪的職位是公司部門經理,陪老板應酬是份內之事,自然不能推脫。
甲方客戶特別能喝。
三杯白酒下肚,男人那點子劣根性上來了。
甲方客戶攬著尤嫵裸露的肩膀,灌她喝酒,手在她腰肢上不老實地摸起來,嘴里也是不干不淨。
尤嫵不惱不怒,一口一個“好哥哥”,喊得老男人心花怒放。
她似乎特別擅長和這種男人打交道,順水推舟,半推半就間,哄著甲方把合同簽了。
漂亮性感的女人談生意,天生比男人更具優勢。
散場時,尤嫵的助理去給甲方客戶安排一些少兒不宜的娛樂活動。
沈恪打電話叫來司機,同他一起扶著醉醺醺的尤嫵去車里。
明明兩個男人扶著她,可尤嫵身子只往沈恪身上靠。
她脖頸間昂貴的香水味,混著煙味酒味燻人,沈恪把臉別到一邊。
想起甦星妍身上是淡淡的清雅香氣,和尤嫵身上的濃香截然相反。
品性也不同。
甦星妍冰肌玉骨,香骨錚錚,絕不似尤嫵這般輕浮,孟浪。
出了電梯。
二人扶著尤嫵,穿過酒店大堂。
迎面看到顧逸風帶著助理同客戶一起走進來。
沈恪依舊扶著尤嫵,不閃不避,只沖顧逸風點點頭。
顧逸風也點一下頭,算是回應。
兩撥人擦肩而過。
顧逸風回眸。
醉醺醺的妖嬈女子衣衫不整地靠在沈恪身上,本該是曖昧香艷的畫面,可顧逸風卻只看到“辛酸”。
性別一換,就是妥妥的職場性騷擾。
倘若他沒投胎到顧家,想必也要為生計,這般折腰。
出了酒店大門。
沈恪和司機一起把尤嫵送到她的車上。
尤嫵醉醺醺地拽著他的手臂,不肯松手。
沈恪用力將她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撥開,交待司機︰“你送尤總回家吧,好好照顧她,我該回去照顧我媽了。”
司機道︰“好的,沈經理。”
沈恪將車門關上,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原本醉成一癱軟泥的尤嫵身子坐直,低聲斥道︰“臭小子,不識抬舉!”
沈恪找了代駕,開車送他回到新租的房子。
席間他替尤嫵擋了幾杯酒,身上滿是酒氣。
他脫掉外套掛到門口衣架上。
母親沈惋還沒睡,正躺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沈恪換了鞋,去衛生間洗了把手。
出來倒了兩杯溫水,在沈惋身邊坐下,遞給她一杯,問︰“媽,福姨走了?”
福姨是他請來幫忙照顧母親的保姆。
沈惋應一聲,“剛走沒多久,喝了很多酒嗎?”
“應酬,工作需要。”
沈惋盯著他黑色襯衫領邊上蹭的口紅印和粉底說︰“做得不開心就不要做了。”
沈恪拿起玻璃杯喝一口水道︰“要賺錢,雖然辛苦點,但是合法。”
沈惋眼皮垂下,“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工作。”
沈恪抬眸,沖她故作輕松一笑,“別這麼說,你是我媽。小時候,你一個人撫養我,既當爹又當媽,那麼辛苦,都沒嫌我拖累你。現在我養你老,怎麼算拖累?”
沈惋無聲地笑了笑,眼圈卻潮了。
喝完一杯水,沈恪彎腰抱起骨瘦如柴的母親,走進臥室,將她輕輕放到床上,拉了被子給她蓋好,問︰“藥吃過了嗎?”
“吃了,你快去洗澡睡覺吧。”
沈恪將台燈調暗,俯身在床邊坐下,“我看著你睡著再走。”
沈惋嗔道︰“媽又不是小孩子,每天都讓你看著我睡著才走。”
沈恪語氣溫柔,“媽媽在我眼里,就是需要被照顧的小孩子。”
沈惋眼圈倏地紅了,“早點結婚吧,你結了婚,有了孩子,媽媽就放心了。”
萬一有個萬一,她撐不住走了,也不怕他孤孤單單地在這個世上,沒人陪伴了。
沈恪腦子里浮現出甦星妍那張清清雅雅的小臉。
他極輕地搖搖頭,“不著急。”
沈惋嘆口氣,“別想那姑娘了,差距太大,咱們高攀不起人家。”
沈恪眼神微微暗了暗。
的確高攀不起。
可是一見她,再看別人,怎麼都入不了眼。
小時候覺得電視劇里,動不動就“一見某人誤終身”,太夸大其詞了,可現在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次日一早。
沈恪來到公司。
開完會,回到辦公室。
沈恪坐到座椅上,抬手將領帶扯松一些。
手指在領帶上停留,指腹輕輕摩挲絲滑布料,心不禁變得柔軟。
這是甦星妍送他的領帶。
安靜片刻,他摸起手機撥給顧逸風,問︰“甦小姐的眼疾怎麼樣了?”
顧逸風道︰“紅腫稍微輕了些,眼淚流得也少了點,秦老大夫說她體內也有余毒。想完全根除,至少得三個療程。其他幾個參與修復的老專家也病發了,比星妍更嚴重,秦老大夫已經去他們家了。”
沈恪只簡單回一個字,“好。”
顧逸風頓了頓,“要換工作嗎?我可以給你安排。”
沈恪拒絕,“不用了。”
他在他們那撥人面前,有種奇異的自尊,不想佔他們家一丁點便宜。
寧願被尤嫵揩油都不願沾他們家的光。
顧逸風默了默,“如果做得不愉快,可以換一家公司。”
“暫時不必,現在這家公司專業對口,且薪水不低,其他我能應付。”
“有需要幫忙的打電話告訴我。”
很平常的一句話,听在沈恪耳朵里卻覺得不舒服,道︰“不需要,謝謝顧少。”
當晚工作結束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