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崢嶸非常痛快,當即從身後的包里,拿出支票本,當場簽了支票給她。
    簽的是美金,一千四百多萬美金。
    甦𨳊表面不動聲色,沉靜如水,心里卻樂開了花。
    龍紋瓶上的龍,的確是康熙親筆所繪,典故是真的。
    能借勢,也是真的,但是,想自己收藏卻是假的。
    不過是故意矜著,好抬高價碼,價高者得,能多賺一點,是一點。
    肯花兩個多億拍一個御用小酒杯的人,花一個億買一尊御繪龍紋瓶,對他們來說,毛毛雨。
    範鴻儒喝了口茶,對甦𨳊說︰“丫頭,這位是顧崢嶸顧老先生,謹堯的父親。”
    甦𨳊暗嘆範鴻儒的老謀深算。
    等她收了錢,他才開口。
    要是他早開口,說不定她就原價賣給顧崢嶸了。
    她怎麼好意思賺顧謹堯父親的錢呢?
    甦𨳊臉上有一絲窘,把支票往顧崢嶸面前一推,說︰“顧伯伯,這支票還給您,我和顧先生認識,這瓶龍紋瓶原價賣給您吧。”
    顧崢嶸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錢都花出去了,哪還有往回收的道理?
    眾目睽睽之下,他跌不起這個份,也不缺這筆錢。
    他拿起支票塞到甦𨳊的包里,“有錢難買我喜歡,康熙大帝親筆所繪,獨一無二。這一個億,花得值。”
    甦𨳊想了想,“听說您喜歡朱耷的畫,您看看您還缺什麼,我可以幫您畫。之前,我幫您畫過兩幅。”
    顧崢嶸一怔,隨即眉開眼笑,“那兩幅畫就是你畫的啊?我就說呢,畫得那麼好,形神氣韻皆具,畫畫的人肯定不同凡響。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顧伯伯過獎了。”
    顧崢嶸對甦𨳊一見如故,眼楮隱隱放著異彩,“小丫頭,你後天上午有空嗎?來我們家做客吧,我要好好感謝你。”
    盛情難卻。
    甦𨳊笑著應道︰“好的,顧伯伯,後天我一定過去。”
    顧崢嶸笑眯眯,“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來我們家吃飯。”
    “好。”
    離開拍賣會場。
    範鴻儒拍拍甦𨳊的肩膀,“小丫頭挺機靈,知道會哄抬物價了。”
    “還要感謝範老相助。”
    “是你眼光毒。那幫老狐狸精明得很,能從他們手里賺到錢,是你的本事。今日之舉,既賺了錢,也打響了名氣,一舉兩得。”
    後天,上午。
    甦𨳊帶了禮物,由保鏢開車前往顧崢嶸家。
    行至半路。
    她忽然接到顧謹堯的電話,“不好意思,甦小姐,我父親臨時有事,不方便招待你,改天再約,好嗎?”
    甦𨳊一愣,“那,好吧。”
    掛電話後,她怎麼都覺得蹊蹺。
    顧崢嶸已經快七十歲的年紀了,一身真絲唐裝,穿著布鞋,臉上神態松弛。
    怎麼看,都像退居幕後多年的樣子。
    再說,即使他有事,家人也可以招待啊。
    她和顧華錦認識。
    老華人都特別注重禮節和面子,尤其是待客之道,沒有半路上把人往外攆的道理。
    甦𨳊有種直覺,是顧謹堯不想讓她去他家。
    至于原因,恐怕就只有顧謹堯自己知道了。
    甦𨳊對開車的保鏢說︰“調頭吧,我們回去,先去銀行。”
    “好的,甦小姐。”保鏢打方向盤,在前面路口調頭。
    經過預約的銀行時,甦𨳊下車,
    拿著支票進去把錢轉到自己賬戶上,辦完,又取了些現金,放在包里備用。
    她抓著包走出來,上車。
    一路上,並未察覺身後有輛破舊的吉普車,緩緩地跟著他們的車。
    因為車流太多了。
    快到範家時,那輛吉普車忽然加速,攔在他們的車頭。
    保鏢緊急剎車!
    甦𨳊猛地往前一撞,臉踫到前面椅背上,差點踫斷鼻梁骨。
    慣性原因,身體又甩到座椅上,後背重重一痛,疼得她五官扭曲。
    她按住慌亂的心,看向窗外。
    吉普車車門唰地打開。
    從車上跳下來兩個五大三粗的劫匪,黑色人種,一頭短短的卷發,壯得像頭犀牛,手里端著長槍。
    兩個劫匪拿槍把,用力砸他們的車窗玻璃。
    好家伙!
    甦𨳊第一次見這麼亂的地方。
    大白天的,就敢持槍當街搶劫!
    都說這邊是天堂,原來天堂和地獄僅僅一牆之隔。
    正當甦𨳊拿起手機要報警時, 嚓一聲,車窗玻璃被砸碎了。
    劫匪把手伸進來,打開車門,一把奪過甦𨳊的手機,粗暴地摔到地上,操著一口蹩腳的漢語,凶巴巴道︰“東方人,給錢!”
    在他們眼里,勤奮聰明又神秘的東方人都有錢。
    因為地域和種族原因,搶了他們,也沒人深究。
    前面駕駛位和副駕駛上的保鏢,唰地從車座底下操起狼牙棒,就去打劫匪。
    劫匪把槍頂到他們的腦袋上,“老實點,我們只要錢!”
    甦𨳊把剛取的現金,從包里拿出來,“都給你們。”
    劫匪一把奪過錢,瞟了眼,嫌少,把槍口對準甦𨳊的腦袋,“去取!”
    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死亡無限接近,甦𨳊難掩驚慌。
    她強行鎮定下來,對前面的保鏢說︰“好,我們去銀行。”
    劫匪一彎腰,鑽進車里。
    另外一個則把副駕駛上的保鏢拉下來,他鑽進去,拿槍對著開車的保鏢,“走!”
    保鏢心驚膽戰地發動車子。
    槍抵在甦𨳊的腰上。
    冰冷,恐懼!
    這是她第一次被槍抵著身體,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是真要去銀行,把卡里所有錢都取出來給他們,她是不願意的。
    千辛萬苦,殫精竭慮,冒著生命危險,還犧牲了婚姻,才賺到的錢。
    就這麼白白地交給這幫搶劫犯,實在不甘心。
    比割肉還疼。
    她眼珠盯著槍管,微微轉動,心里想著下次得去學槍法了,省得像今天這樣,坐以待斃。
    顧北弦倒是會開槍,可惜不在身邊。
    最害怕的時候,她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他。
    生死攸關時刻,他那點壞脾氣,忽然間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車子開到她剛才進的那家銀行。
    劫匪推開車門,用衣服蓋著槍管,槍口抵著甦𨳊的後背,劫持著她往銀行自動取款機走去。
    就是這麼放肆!
    甦𨳊回頭。
    看到保鏢坐在車里,一動不動,滿眼自責和驚慌,副駕上的劫匪拿槍頂著他。
    甦𨳊輕輕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她剛才遞給他的眼色。
    上自動取款機,有幾層步梯。
    上第一層樓梯的時候,她故意腳下一滑,啪地摔到地上,裝作很痛的樣子,爬不起來,求救的眼神對劫匪說︰“疼。”
    劫匪嫌她礙事,挺生氣,彎腰來拉她。
    甦𨳊剛要伸手去搶他的槍。
    忽听“啪”的一聲,劫匪大聲痛叫,罵了句髒話,痛苦地捂住右邊手臂,槍掉到地上。
    甦𨳊一個鷂子翻身,把槍撿起來。
    不敢來硬的,她舉著槍對準他,“舉起手來!”
    她連連往後退,拿槍的手是抖的。
    “fuck!”劫匪捂著流血的胳膊,凶神惡煞,劈手就要來奪槍。
    “啪啪啪!”接連三聲槍響!
    劫匪痛苦地躺到地上,胳膊和腿像過電了似的,不停地抽搐著,滑稽得很。
    鮮紅的血,從他的手臂和腿上滲出來,染紅了地面。
    甦𨳊迅速退到牆後,驚魂未定,氣喘吁吁。
    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太刺激了!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
    抬頭,看到顧北弦手握一管銀色手槍,邁著一雙筆直長腿,朝她迅速走過來!
    她剎那間紅了眼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