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皇宮。
養心殿。
太監總管龐玉海急匆匆的從殿外走入,快步來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陛下,大都督剛剛從雞鳴山中傳來消息,聲稱九安候抵達雞鳴山之後突然下令大都督與護城軍帶領所有人撤離了雞鳴山!”
龐玉海匆忙行了一禮,面色凝重的說道。
“什麼?!”
听到龐玉海的話,朱元璋臉色大變,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想干什麼?!”
緊接著,朱元璋忍不住直接站起了身,厲聲說道。
“大都督傳回的消息中提到,九安候為了引北元暗探現身,打算以自身為誘餌,引蛇出洞!”
“此刻雞鳴山上,除了九安候的幾名護衛和金騎十三衛之外,只有韓指揮使帶領的二十名檢校和九安候之前從軍中挑選的那五十人!”
龐玉海繼續說道,臉色略顯蒼白。
“李文忠是干什麼吃的,難道他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嗎?!為什麼不攔著胡非,任由他胡鬧!?”
朱元璋沉著臉,不滿的說道。
“傳遞消息的人說,大都督的確反對過,可是九安候亮出了金龍匕首,稱雞鳴山之事由他全權負責,誰若不從,便是抗旨不遵!”
龐玉海苦著臉,緩緩答道。
听了龐玉海的話,朱元璋眉頭皺得更緊,無奈的搖了搖頭。
“有韓江和金騎十三衛在,他應該不會有事。”
良久之後,朱元璋一邊踱著步子,一邊若有所思的說道,似乎是在盡力說服自己。
“沒想到九安候關鍵時刻能夠如此驍勇,真的是令奴才感到欽佩。”
龐玉海遲疑著,忍不住由衷的說道。
“他的法子,或許真的可以取得奇效!”
朱元璋遲疑著,若有所思的說道。
說實話,胡非的這次應對之策,就連他都感到意外,完全出乎意料。
可是他更擔心的是,一旦胡非的計劃失敗,功臣廟很可能被毀,到時候將不堪設想。
不過最終他還是說服自己相信了胡非,相信胡非可以借此機會剿滅賊人。
…
東宮。
肖琦快步走進了大殿之中,匆匆沖著朱標行了一禮。
“啟稟太子殿下,韓千戍剛剛傳回消息,九安候以金龍匕首為令,命大都督和護城軍主將熊林帶著大軍撤離了雞鳴山,只留下了自己的人,加上檢校的人,不足百人!”
“而且,他還叮囑大都督,在帶兵離開雞鳴山之時,故意將他曾經在京師城外斬殺上百名北元殺手之事散播,好像是故意讓隱藏在暗中的北元暗探听到。”
肖琦拱著手,面色凝重的說道。
听了肖琦的話,朱標直接愣住,臉色大變,眉宇之間瞬間布滿擔憂。
“他這是打算以己為餌,引北元暗探現身啊!太冒險了!”
朱標遲疑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胡非的心思,忍不住擔憂的說道。
胡非的確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可這也正是朱標擔心的地方,果不其然,真的被他猜中了,胡非果然還是選擇了最冒險的方式。
但,或許這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朱標心知肚明。
“殿下,九安候如此冒進,恐有不測啊。”
“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陛下,請陛下定奪?”
肖琦猶豫了一下,看著一臉擔憂的太子,忍不住問道。
“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既然韓千戍將消息傳到了這里,那李文忠那邊肯定也已經將消息傳到了父皇那兒。”
“父皇一定跟我一樣,覺得胡非的方法是目前最有成效的方法,大局已定。”
“如果這個法子真的有效,恐怕藏匿于雞鳴山中的北元暗探已經開始行動了!”
“只希望胡非能夠好自為之,活著度過這一劫!”
朱標微微皺著眉頭,面色凝重的說道。
“太子殿下也不必太過擔心,大都督雖然已經撤離雞鳴山,不過並未完全撤離,依舊帶著人守在雞鳴山外圍,如果一旦有什麼動靜,一定會立刻支援九安候。”
肖琦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
“但願胡非能挺到援兵抵達吧。”
朱標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
相府。
前院書房。
管家秦海匆匆忙忙的來到了書房門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
“老爺!已經打探到了雞鳴山那邊的消息,少爺下令大都督府和護城軍的所有人全都撤出了雞鳴山!”
秦海快步沖進了書房,大聲說道。
听到秦海的話,坐在椅子上的胡惟庸明顯身形一震,臉色大變,可是卻強忍著沒有表露出任何驚慌。
“老爺?現在該如何是好啊?!現在少爺身邊不足百人,萬一…”
秦海遲疑著看著胡惟庸,擔憂的說道。
“沒有萬一!”
“老夫相信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你也該相信他!”
胡惟庸皺著眉頭,沉聲說道,擲地有聲。
“可是…可是少爺為什麼要將自己置于如此險境?!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那可怎麼辦啊?!”
秦海苦著臉,擔憂著說道。
“這次的差事,他必須完成,不只是因為立下了軍令狀!”
“他需要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胡惟庸沉著臉,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知道,兒子跟自己一樣,都把這次的任務視為一次機會。
雖然他也擔心,可是他更願意選擇相信,因為兒子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
...
魏國公府。
前院正廳之中,徐達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著一杯茶,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輕笑。
桌子上,放著一封剛剛拆開的密信,里面記錄的正是雞鳴山方面的消息。
他已經知道,胡非為了引北元密探現身,將自己設為了誘餌,情勢危急。
“胡非,不得不說,你能想到此法,不由得令老夫佩服,可是你爬得太快了,快到讓老夫忌憚。”
“為了陛下,為了大明江山,老夫只能逼你涉險,別怪老夫心狠!”
徐達看了一眼桌上的密信,眯了眯雙眼,喃喃自語著說道。
緊接著,徐達拿起了桌上的密信,點亮了火折子,將密信燒得一干二淨。
...
雞鳴山。
功臣廟。
夜幕下。
胡非緩緩走入了聞名已久的功臣廟,打量了一眼內部的構造,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面前的一個個牌位之上,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冷笑。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只有人死了之後才被重視的感覺。
人都死了,留著這些虛名還有何用?
是功是過,還不是朱元璋一個人說了算?但凡其中有人觸犯了皇家威嚴,還不是只有一死?無論你曾經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
這是現實,也是作為臣子逃脫不掉的命運。
他知道,自己不會是這些牌位中的任何一個,因為他不為朝廷而活,更不為朱元璋而活,他只為自己。
任何虛名,在他眼中連屁都不是,他從未放在眼里。
但可笑的是,他只有憑借那些所謂的虛名才可以活下去,想到這些,連他自己都不禁感到有些唏噓和可笑。
正在這時,腳步聲傳來,裴杰緩緩走了進來。
“少爺。”
裴杰走到近前,行了一禮,恭敬地將手中的一張紙條遞給了胡非。
胡非伸手接過,低頭看了一眼,緊接著嘴角露出了會心一笑。
“盯緊韓江,待與北元暗探交手之時,趁亂殺了他!”
“他活著,始終是本少爺的一塊心病。”
胡非一邊收起了紙條,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言語之間,眼神之中閃過了一抹冰冷的殺意。
“是!”
裴杰拱了拱手,恭敬地答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腳步聲再起,春蝶快步出現在了門口。
“少爺,檢校發現了北元暗探的蹤跡!正在迅速將這里包圍,人數不詳!”
春蝶看了一眼胡非,面色凝重的說道。
“準備迎敵!”
听到春蝶的話,胡非撇了撇嘴角,淡淡的說道。
春蝶和裴杰同時答應了一聲,立刻轉身沖了出去。
胡非背負著雙手,緩緩轉身,漫不經心的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