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陸曉齊見她背著包,跟老李一起出來,老李把她送到門口,叮囑了幾句才回家,阿元穿著小白鞋,就拿著一把不用撐開的雨傘,靜靜地走在人行道上,陸曉齊樂呵呵趴在魚寶上,隨著她一起慢慢走。
相隔幾米的路人,都很奇怪,那麼密的秋雨,那漂亮的少女怎地不把傘撐起來還走得很詩意。
直到一陣一陣車喇叭的聲音把他叫醒,他听見掃地車開始唱世上只有媽媽好,睡眼惺忪的一看,天已經大亮,空中密密下起了小雨。
原來如此。
房門一下子推開,陸曉齊看見阿元穿著睡衣匆匆忙忙跑進院子收她的畫板等物件,也不打傘,只用手臂遮一下頭就跑了出來。
陸曉齊緊盯著她,怕她心急滑倒,連忙讓魚寶飄到院子上方,自己鋪開些許靈力,遮住這小小院落的風雨。
陸曉齊正拿著盤子里的雞腿吃,一眼瞄到祭台上的一炷香,依依燃盡了,突然心口一慌,再睜開眼楮,發現自己就回到了魚寶背上,往下一看,這不還在白臨家的頭頂上,還沒來得及出發呢?
白臨拍拍甦來時的手讓他拽松一點︰“他老人家,是存思道長。”
眼看著爬到了半山腰,有個“留雨亭”橫在山腰石台上,眾人一見,如釋重負,都一屁股坐下來,唉聲嘆氣,唯有丁瑤這個石頭美人雲淡風輕,喘都不帶喘一下的。
他們哎吆著,正在捶腿揉腹,忽然瞥見旁邊不到20米的地方,“咯吱咯吱”上來一輛高空纜車,里面幾個游客舉著相機,開開心心在拍照。
甦來時扶腰瞪著那纜車,目送它緩緩晃過去了,才難以置信怒指著躲躲閃閃的白臨︰
“你!”
被口水嗆咳,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
白臨嘿嘿笑著狡辯︰
“那個纜車,它不跟我們一道兒!那去隔壁龍雀台景點的!”
陸曉齊陰陰問他︰“龍雀台離靈龍觀多遠?”
白臨扭捏著往後退幾步假笑︰“…不…太遠。”
甦來時氣急敗壞沖著陸曉齊嚷著問他交的什麼朋友,陸曉齊想想那破敗的住處,和白臨的身世,反而安慰起不知道內幕的甦來時︰“就當是鍛煉身體了,出來旅游爬個華山可比這個累,再說了這風景多好,你趕緊拍視頻,回頭給阿元看看,她肯定喜歡。”
經他這麼一提醒,甦來時又興奮起來,忘了計較白臨的摳門了。
倒是白臨小碎步走位到陸曉齊跟前諂媚道︰
“一句話就擺平了?”
陸曉齊笑意燦爛小聲回答︰“好哄。”
他難得在半山上吹著涼風,朱花草香的也覺得十分愜意,于是迎風閉上眼楮細細感受這里的千年靈韻。
哪知眼楮閉上沒多久,身體突然被一陣力量推得搖擺,陸曉齊睜眼一看,已經躺倒在了某一處的地上,這黑夜籠罩的小院子又是哪兒?
他坐起身來,看見一個熟悉的祭台,一張臉從他耳旁伸過來,幽幽一句嚇他一跳。
“神仙?”
陸曉齊看清了那張臉,輕輕撫著胸口順順氣︰
“我爬山呢!又找我?”他干脆躺下不動,歇一會兒。
美艷的少年肖絕俯身看他。
一襲黑衣的他在夜里,更加邪魅動人,他唇紅齒白展顏一笑,就敢與星月爭輝。
陸曉齊正欣賞,直到那少年笑眯眯從背後忽閃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他脖子上!
少年挑眉︰“你找死!”
這危險的氣息讓空氣都變得突然緊繃,陸曉齊心中一驚,脖子上的刀刃竟然毫不猶豫要切下來,陸曉齊感覺到皮肉已破,一念周身發力!
屏障已開,那匕首整個被震動飛到天上發出“滴呤呤”的蜂鳴,少年一個筋斗退開,穩穩著地,卻也是傷了虎口。
黑夜里的肖絕揚起半個嘴角冷笑︰
“好得很,爺爺很久沒打架了!”作勢就要沖上來,卻被陸曉齊打出的玉靈封印死死捂在了地上。
雖然能制住他,可陸曉齊不禁納罕︰
“實際上玉靈摁住的是他的魂魄而非肉身,這少年肉眼凡胎,怎地那麼大的魂魄力量?這束縛之力,比當時斗在聞花公子身上的,可只多不少,卻只能將將摁住他。”
他蹲在肖絕眼楮能看到的地方,發起牢騷︰
“一言不合就把我拘來,我還沒說生氣,你發什麼瘋?神仙你都敢說殺就殺?論起膽子你當屬第一。”
肖絕強行幾次要起身發現打不過,只好妥協地理一理他︰
“你真是神仙?我可沒見過會殺人的神仙!”
陸曉齊大呼冤枉︰“我什麼時候殺人了?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上次來,不就給你一盒仙丹就走了嘛?”
肖絕大罵︰“你還敢說!”
陸曉齊百思不得其解,要求他說清楚,別冤枉好神。
肖絕狠狠描述起來,陸曉齊恍然大悟。
那天巧克力送去女王那里,小女王听說是點心還是很開心的,打開盒子一看,覺得雖然味道很香,可看著怎麼像是泥土做的一般,十分可疑。
因為是入口的東西,她的貼身大夫,那位六品公子古雨比較認真,他先是拿了一顆試了試銀針,發現沒問題,又給趴在地上的小狗吃了一顆,靜觀其變。
結果很是可怕!
那兩個月的小狗,吃了一顆下去之後,不到一會兒就嘔吐拉肚子,很快就四腳朝天一命嗚呼。
肖絕的臉被靈力按趴在地上,還是不依不饒瞪著他︰
“你還敢說自己是神仙嗎?你給我的到底是什麼?”
陸曉齊一下子體會到了什麼叫︰百口莫辯。
狗當然是不能吃巧克力的啦!那對于狗來說就是毒藥。
他頭疼︰“我該怎麼解釋呢,就是吧,這個丹藥人吃了會激發她的愛意,可這個世界上唯獨狗不能吃,一吃就死,這次純屬你運氣不好,我說明白了嗎?還有,你自己不還吃了一顆嘛?現在連殺神的力氣都有。你細想想?”
肖絕真的眨眨眼楮,點點頭。陸曉齊見狀便放了他,摸了摸脖子,果然那細微傷口已經愈合。
兩個人並排盤腿,坐在地上,看著這蕭瑟的小院子,風含著幾片落葉打著卷兒。
陸曉齊一眼看出來,這不是那個雕梁畫棟的宮殿了,這里磚瓦泥牆跟農舍差不多,且冷冷清清沒看見幾件像樣的東西,也就祭台還是那個祭台。
“這什麼地方?你有事快說,你這柱香燃盡,我就會消失了。”陸曉齊說道。
肖絕立刻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如今上清派歸于正一道,很多道人也成家的,但他的師父依舊是,嚴肅于禮法,清修自持不吃葷不成親,喜愛扶乩上清法,要說他是老牌的上清派的才像是真的。
在能力方面他又很開放,精氣神的修持也好,符 齋醮也好,煉丹也罷他全部精通,而且對于辦理了皈依的弟子不吝賜教,真的是很想傳道授業,讓純正道教傳統文化得以保存下去。
陸曉齊听了給出一個結論來︰“你師父,他是否一向愛對事不對人,平素沒個什麼太大情緒的?”
回到白臨的地盤,大家都在井水邊洗漱,白臨他曉得盡地主之誼的道理,早早去附近村莊買了米面雞蛋來做了一鍋早飯。
吃完早餐,甦來時听說要去不對外開放的道觀,嚷嚷著也要去看一看,陸曉齊幾乎可以斷定,這貨一開始就是想要湊熱鬧。
坐了一段時間的拖拉機,到了龍臨山下,白臨提議步行上山,眾人沿著小小棧道,慢慢前行,白臨趁著中間幾次休息的時候,大略說了說這里的情況。
這個道觀自唐朝時便有了,听說前身就是個高人的隱居之所,他是上清派得道之人,那時帝王夙好道真,求神仙長生之法,奉他為神仙,來做過些隱秘的法事,又見這山脈形似飛龍,便賜名龍臨山,道觀為靈龍觀,好記,又有意思。
很快阿元就拐了彎走進一家國學機構,陸曉齊見了,將臉上的雨水一抹,身心愉悅地返程。
阿元也發現沒雨了,抬頭看天,納悶了一會兒,趕緊低頭加速收拾東西。
白臨听了,立刻給出一個大拇指來︰“精闢!”
甦來時汗如雨下喘著粗氣,拽著白臨後腰上的衣服,扶著欄桿問道︰“說半天,怎麼稱呼啊?”
15歲的女王他可以不看,15歲的阿元還是要去看看的。
陸曉齊繼續往既定目標去,到了老李的小院子上空,懊惱地只見到一扇拉上了窗簾的窗戶,隱約看見窗戶上新裝了防盜網。
陸曉齊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穿越,跟被召喚,去了時空的另一端,都一樣不佔用現實這一端的時間,每次回來,他發現還在離去的那個節點上。這要是能隔三差五出去溜一圈,他就等于是能活得地久天長。
可召喚術有局限,根據估算,自己在肖絕那里也就呆了一炷香的時間,前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強制遣返了。
陸曉齊鼻子就酸了︰這孩子,是被那一村惡狼嚇怕了,大概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那個噩夢了。
他盯著那朦朧的燈光,嘆一口氣趴在魚寶背上,朦朧間竟安心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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