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齊抿緊嘴巴控制住自己沒有丟人地尖叫出來,他只是瞪圓了眼珠子看向丁瑤腹語︰
鬼?
那男子听見陸曉齊的聲音,慢慢轉過身來。
——《善玉師手記》
這一轉身不要緊,差點把陸曉齊的心肝嚇出來。
雪白的鵝蛋臉上,沒有五官。
玉靈者活物也,蓋有有神、有力、有聲、有色,有形。
“你這麼強大,為何不能修好自己?要向我求救?”陸曉齊問他。
“請上人救我。”男子不虞其他,執著求救。
丁瑤早已收了刀,站在一邊。
陸曉齊無奈︰“道德綁架是吧!今夜是睡不著了,看在你滿身藍色熒光的份兒上,許你!”
這斷玉他若不救,很快便散了,玉靈便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陸曉齊雙手合十撫緊了那塊昆侖白玉,指尖流出一些玉靈之力,緩緩纏繞十指直到沒入白玉之中,片刻,他攤開手心,將這塊費心勞力修補好的圓牌提在手中細看。
潔白無瑕,結構致密,祥雲花頭,麒麟瑞獸,別具風格,栩栩如生。
價值百萬的好玉。
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金相玉質的臉,眼神純淨,是個翩翩少年,可惜神情卻如斷雁孤鴻,叫人憐惜。
“謝過上人。”
陸曉齊甩甩手︰“我不習慣別人跪我,一跪準沒好事,你叫什麼名字?快快起來吧,有話好好說。”
他盯著麒麟忍不住多看幾眼,唉!真好看。
可是,上一個這麼漂亮的男子,聞花公子,就沒少給他惹麻煩,鬧心得很,都是藍顏禍水。陸曉齊擔心這一個麻煩更大,畢竟他自己明明就很強大,竟然把自己搞成要斷為兩半的這個樣子跑過來求救。
那少年便站起身來︰“名字?我應該就叫麒麟。”
陸曉齊懂了,玉靈跟殘魂不一樣,玉靈本身是沒有名字的,魚寶寶那也是被封禁在玉牌中的神獸,它也並不是什麼玉靈。
眼前這位,怕是有過主人,他主人就叫他麒麟,他便也只能知道這個稱呼了。
“看你這身打扮……”陸曉齊覺得十有八九,就是剛剛甦醒過來的玉靈之一了。
麒麟行了個拱手禮︰“上人,我是替主人出來求藥的,一不小心迷了路,也沒有求到藥,只在迷茫之中尋得一縷同類生機,這才尋來了。一到這里,就只看見了上人。”
他口口聲聲稱呼陸曉齊為上人,陸曉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輩分,只覺得他對自己甚為恭敬,是個好孩子,既然是善玉,自然是要幫一幫的。
“求什麼藥?我這又不是藥房。你且說說那藥的名字,你沒有錢,我幫你出錢去買便是了。”
麒麟少年卻茫然在原地,眉頭緊鎖起來,好半晌輕吐一句︰“藥,藥的名字我……怎麼會忘了?”
陸曉齊見狀捂著臉︰他就知道!才不會如此簡單!
他想睡個好覺為什麼就這麼難?
丁瑤在暗處偷偷笑了笑。
陸曉齊扶著額頭︰“算了算了,我不睡了還不行嗎!把手給我感受一下你的記憶。”
麒麟少年很是听話,將一雙縴縴玉手伸過去,陸曉齊剛想捏住又有點遲疑︰
“你你你,先告訴我有沒有經歷什麼嚇人的東西?”他的心髒可才受了傷,被一股自己都沒搞清楚的力量維護著,再嚇壞了多麻煩。
麒麟少年搖頭,十分肯定地說︰“沒有。”
陸曉齊下床拿毛巾洗了一把臉,坐在床上,鄭重其事地握住那雙素手,閉眼沉浸玉靈之中,兩下會合記憶。
眼前白茫茫一片,陸曉齊對這種片段不陌生,這是剛甦醒的玉靈常有的狀況,這只懵懂純潔的麒麟看樣子還沒緩過神來,但是他相信,記憶深刻的畫面一定都還在。比如求藥這件事,他還不是一甦醒就想起來了。
果然,只見前方一片白茫茫之中,“嗖!”地一個黑點由遠及近,到了近處陸曉齊才發現︰“箭?”
一箭射中他胸膛!
陸曉齊好一陣疼痛,差點疼出屏幕回到現實中來。
這說明當時玉牌被射中了。
才進入記憶就被射中一箭,他好生懊惱︰還說不可怕?被射死了不可怕麼?
眼前是一塊出現細紋的麒麟玉佩,正被一只滿是老繭的大手撿起來揣回懷內,一聲年輕的怒吼響徹雲霄︰“隨我殺敵!”
陸曉齊立刻明白了。
這主人,是個將領。
而這玉佩,就是為他擋了那致命的一箭,才出現的細紋。
隨即劈天蓋地的箭雨滅殺而下,盾牌擋在耳邊受到驚心動魄的沖擊,血腥味連綿不絕,血肉之軀一片片倒下,滿目瘡痍。
陸曉齊感覺自己身在其中,心驚膽戰。
“呸,這個麒麟敢騙我,這還不可怕嗎?”
反觀那將軍毫發無傷,還真是塊護主的好玉啊!
金戈鐵馬的畫面翻涌過去,帳篷內幾盞燈下,將軍拭劍完畢,特意從懷中掏出白玉麒麟,大拇指輕撫了一下,重新掛回胸前,並沒有多話。
文人喜好將玉佩掛在腰間,淑女喜好掛在裙邊行走起來環佩叮當十分悅耳,武將不喜多余的配飾,真有玉佩每常在劍鞘刀身,錦上添花而已。
而這位將軍應當是真心喜歡麒麟玉佩,將這麼大一塊佩戴在了胸前他也不嫌沉。
恍惚之間听得一句將軍肺腑之言︰“金戈風雷,生死不棄”
陸曉齊便身有簌簌之感,十分愉悅。
忽見一大宅內院,有個精壯青年舞劍,氣宇軒昂目有精光,不料麒麟甩出,跌落在階下,竟滾為一個素衣少年來,那少年懵懂,倒是舞劍青年對之一笑,攙他起來
……
陸曉齊竭盡全力也只搜尋到這三處記憶來,他放開少年的手苦笑著說︰
“你還真的什麼都忘記了,自己出來干嘛的都忘了,也是厲害。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的是,現在這個光景,不管你求什麼藥,都遲了!”
麒麟驚恐︰“為什麼?”
陸曉齊有點不忍心也必須告訴他︰
“你那個朝代看著衣裝,最早也過去了一千年,什麼人能等你一千年哪?黑山老妖啊?”
麒麟怔怔的︰“一千年,那是多久?為何不能等?”
陸曉齊一听很是無奈,他雙手抱頭苦思冥想該怎麼跟這個死腦筋解釋,果然是麒麟神獸,完全不懂人間事啊!這會算起來康黎都比他強多了。
丁瑤難得好心提醒麒麟︰“你的主人是人類,他們不同于你我,也就數十年壽元,最多不過百來年,若是得了頑疾,說不定你前腳出來尋藥,後腳他就離世了。更別說,你沉睡了一千年,麒麟,他不會在原地等你了。”
麒麟听了,表情更加迷糊起來,他似乎全身每一處都在拒絕這個理論,搖頭擺手地說︰
“不對,不對,我記得,一定有辦法回去找他,我記得……”
他眼神一亮︰“我想起來了,我之所以不能自我修復,是因為,我要用所有靈力,去所有地方,所有的時間,去找藥!”
他沉吟著似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記了起來︰
“只身……入山海!”
“只身入山海?”陸曉齊一下子明白了,他震驚到擰緊手指︰
“你可以去任何時間?那你的意思是這麼多年你不是沉睡了,你是不顧後果穿越了很多個朝代,在時間中行走?最後走到這里來的?”
這聲音……他和丁瑤面面相覷︰“玉靈?!”
陸曉齊接過那塊圓牌,摸在手中立刻感覺到了不同,他,這個素衣男子,真是個玉靈。且正是這塊玉的玉靈。
最強者玉靈,有形!
丁瑤搖搖頭︰“他不是鬼。”
陸曉齊一听放心了,怎麼看這也就是個不一樣的人,他麻著膽子打量一下,發現這男子雙手捧著一塊潔白無瑕的玉牌,那玉牌是圓形,麒麟牌,綴著瓔珞,是塊美玉不假,可惜了有裂。圓牌中間的位置上,一道長長細裂紋,眼看快要斷開不能戴了。
“你,找我,修玉器?”陸曉齊張口問她,心想可惜了這麼好的身段,竟然沒有臉,也不會說話,那該怎麼吃東西呢?
那男子跪下,雙手捧上那塊玉︰“上人!修好它我便好了!”
陸曉齊又是一陣心驚肉跳,這不是他口中發出的聲音,因為他沒有嘴。
再一想不應該啊,白臨自從被多秋擾得一夜噩夢之後,早就養成好習慣,把這里用各種法器圍得跟鐵桶似的,尋常小鬼根本進不來,再高深的鬼也進不了這個有誅邪陣壓腳的房間。
真就是光滑的鵝蛋臉。
陸曉齊驚了,能附身人類的玉靈比比皆是,能冒充人類的玉靈聞所未聞!
若他這張臉修好,站在陽光下,誰能分辨他是人是靈?
紅衣丁瑤正一柄寒刃,指著就站在陸曉齊枕頭近旁的一名白衣男子。
陸曉齊一下子頭腦清醒了。
陸曉齊睡到半夜,忽覺得房間有人。
他不耐煩坐起身來,迷迷糊糊睜開眼楮,卻被面前一幕嚇了一跳。
他見那白衣男子背影,宋裝打扮,白色披風白色束腰裙衫,長發絲絛天鵝頸,削背蜂腰,若是女子也定是個出塵的美人胚子。
“怎麼了?”陸曉齊莫名其妙,現在的男男女女都喜歡半夜里闖到別人臥室里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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