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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次，小舟就徹底倒下了，我知道，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再站起來。
子彈的力量很大，完全穿透了他的胸膛，從位置來看，那一點就是心髒。
這一刻，我看到西林區的人眼神里終于出現了一絲慌亂，並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失去。雖然當小舟站出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可能會是這個結局，但當這個結局真的到來的時候，卻仍舊感覺心里宛如堵了一塊石頭一樣，壓得心髒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我說了，我們的時間並不多，誰是周忍，我們只要周忍，除了他誰也不要。但如果你們執意要用冒充的方法來代替他的話，不好意思，我不介意多殺幾個人。對我來說，死一個人和死幾個人，幾十個人，區別並不大，這一點，你們應該要明白。”
對面，西裝革履的人再次舉起了槍口對準了人群，我知道，他真的會再一次開槍。正如他所說的一樣，殺一個人和殺幾個人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區別，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劊子手，面對一個劊子手，你不可能寄希望他能對你抱有同情而放過你。
“我是，你他媽的要殺就殺，要抓就抓，拿了我，滾出西林區，別傷害這里的任何一個人！”
又有一個人站了出去，是的，又有一個人頂著我的名義站了出去。
我看到了他們眼里的堅決，他們似乎下定了決心，要用自己的方式來留下我。
可小舟的尸體就在這里，就在我的眼前，我卻無法讓更多的人因為我而倒下。這種選擇是殘酷，並且十分殘忍的，對他們來說，我就是希望，所以無論如何，西林區的希望不能倒，西林區的天不能塌。
而對我來說，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為了我去送死！
我要站出去，但身邊的人卻都看著我，無聲中告訴我︰不，你不能出去。
痛苦的掙扎讓我感覺自己的心里好像有兩個我在不停的爭吵，一個告訴我︰你應該要站出去，你必須站出去，對面的人不傻，你不出去，出去代替你的人都要死。
而另一個聲音則截然相反︰你以為你出去就能改變得了什麼嗎？不，你什麼改變不了，你出去他們只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就跟殺了小舟一樣。你死了，這里的人同樣不會好活，你以為他們就放過這里的人嗎？
兩個聲音不停的在我腦海深處響起，爭吵，折磨的我頭疼欲裂。
“不好意思，你，也不是周忍，我只給十秒鐘時間，要麼真正的周忍站出來，要麼，你和他一樣。”
對面，墨鏡男咧嘴笑了笑，稠密的胡茬在他的嘴角上勾勒出一個殘忍不規則圖案，他手里的槍口對準了站出去的人，燕南，又指了指被人按住傷口的小舟。
“十，九，八，七……”
他並沒有開玩笑，只有十秒鐘的時間，如果我不站出去，我毫不猶豫的相信他會真的開槍。
我不站出去，那麼這里，只會再多一具尸體。
“五，四，三……”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每一秒都顯得特別漫長，我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狂烈跳動，深深的負罪和愧疚讓我抬不起頭來。
而燕南，卻一點都沒有後退，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害怕，也看到了驚慌，但他還是在告訴對方，沒有其他人還叫周忍了，他就是周忍，他就是背後這家拳館的主人。
可對方會信嗎？不會。
“一……”
當最後一個數數出來的時候，燕南閉上了眼楮，他知道，如果沒有意外，他很可能也和小舟一樣，下一秒就只剩下一具尸體了。
“等等！”
我再也按捺不住，再也承受不住良心的譴責，所以我開口了，我決定，不讓這里的其他人再因為我而受到生命的威脅。
我不知道這群人的背後到底是什麼存在，但我清楚的知道我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也知道西林區是什麼樣的存在。
他們視我為希望，視我為西林區的天，但其實不是。
西林區的希望不是我，西林區的天也不是我，從始至終，希望都在他們自己身上。
“等等，他不是周忍，我是，放了他，放了這里所有人，你們要殺了我，都可以。”我走了出去，用力的掙脫周圍的人抓在我手腕上的手臂。
我必須要做出抉擇，我知道，即便這個抉擇看起來很殘忍，但我沒得選。
“有些意思，第三個，不過你的氣勢和他們不一樣，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墨鏡男笑看著我，仍舊顯得那麼從容淡定。
我走到前面，證明？身份是不需要證明的，我站在這里，這本身就是一種證明。
但他們需要。
我什麼也沒說，直接拉開上衣拉鏈，脫掉了外套，也脫掉了里面的短袖，讓我傷痕累累的身軀毫無保留的烙印在了他們的眼里，他們的心里。
“這，就是證據！”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驚訝和詫異，毫無疑問，這已經不需要過多的解釋，他足夠聰明就應該知道，我就是他們想要找的人。
除了我，除了一個賊黑拳擂台上摸爬滾打混出來，又在多方勢力的夾擊之下頑強存活的人，誰的身上會有如此多的傷痕？這不是什麼狗屁勛章，更不是狗屁的榮譽，這只是過往的一個見證。
而此時，我可以用它們來告訴對面的人，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很好，很好，你的確很有本事，能夠讓他們站出來替你死，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本事。”墨鏡男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揮手示意我過去。
我看了身後的人群一樣，轉過頭去，邁開步子。
“不行，周忍你不能過去！”
“對忍哥你不能過去，大不了魚死網破，誰怕誰呀。”
“都愣著干什麼，給我上啊，干死他丫的。”
西林區的人開始憤怒，開始吶喊，但我知道這一場戰斗我們已經輸了，輸的不是我們本身的實力，而是它來的太快，根本沒有給我們絲毫準備的時間。
這件事情中有很多很多的疑點，但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去揭露，我能做的，只是通過我的出現救贖這里的其他人。
“都別說了，我可以走，但西林區必須要活下去，你們必須要活下去！記住，你們的背後是你們的家人，你們要擔起肩上的責任！”
我喝住了所有人，誠然他們不怕死，他們也真的敢為了我來拼命，可這種拼命又還有什麼意義呢。毫無意義的犧牲，對我，對西林區，對我背後所有的人來說，都是更多的損失。
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讓他們能看到更多的希望，不管我的結果如何，他們，始終都是要活下去的，不是嗎。
我走到了墨鏡男的面前，他看著我，嘴角的笑容一直都在。我想在那雙我看不到的眼楮里，此時也肯定寫滿了狂傲。
“我很欣賞你，用自己的命來拯救其他人的命，看起來多少有些偉大。”他看著我，下一秒卻突然抬手，砰地一聲，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愣了一秒鐘，立馬回頭看過去，卻見燕南的身體已經重重倒了下去。
“哦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我這個人說話算數，我說了十秒鐘，很不幸，你到了最後一個數才站出來，所以，對他來說這是無效的救贖。不過你也應該要感謝我，因為只要他們不過來，我不會殺了他們。”
他笑看著我，顯得那麼正經，那麼不屑一顧。
我內心深處嘶吼著，憤怒著，拳頭緊緊地攥著，我遏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我已經過來了，可你卻還要當著我的面殺了我的人，你他媽真當自己是神了？
他不是神，我知道，但對此時的我來說，他比神更有本事，至少，他能決定我的生死。
我的拳頭沒有打在他身上，周圍涌上來的人將我牢牢控制住了，鐵棍無情的甩在我的腿上，他們將我按在地上，宛如一條狗一樣向著他們低頭。
墨鏡男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很不錯，我喜歡憤怒，憤怒能讓人擁有力量，但很不幸，對現在的你來說，憤怒已經沒有用了。”
“你肯定想問我，到底我是什麼身份，到底我是什麼人。說實話，我真的挺想告訴你的，但是……”他蹲下身來，把槍口壓在我的腦袋上，“你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所以，我不能說，但是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的是，從今往後，世界上不會再有你了。”
“這里的人，這里的一切，都不會和你再有絲毫的關系。這將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我喜歡這種痛苦，更清楚點說，我喜歡看到別人在我的槍口下痛苦。我記得幾年前，有一個同樣的華夏人，天賦高，實力強，但你知道嗎，我把他關在一個封閉的房間，封住了他的眼楮鼻子耳朵和嘴巴，只留給他一個呼吸用的孔之後，沒過幾天，他就給我下跪認輸了。”
“那種感覺，相當美妙，如果能夠讓你體驗一下，說不定會更美妙。但是很可惜，我後面的人並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所以，再見了。”
他笑著看了我一眼，終于取下了墨鏡，一張看起來和我一樣年輕的歐美人臉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他將手里的槍挪動了一下，從我的頭上挪開，然後一點一點沿著我的脊椎往下滑，到了後背的位置又往左邊滑了一下。
我知道，他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我偶讀餓心髒，現在，他只需要輕輕的扣動一下，我的鮮血，我的生命就可以徹底終結在這個地方了。
“砰——”
而下一秒，所有的壓抑都在一瞬間爆發了，槍聲鑽進了我的耳朵，我清楚的感覺到有東西鑽進了我的身體。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慢慢變得淡漠起來，我看到葉凝眉仿佛在向我跑來，她翩翩起舞，宛如一只白色的蝴蝶。
她告訴我，不可以睡過去，不可以睡過去，我們承諾過，不管時間如何流逝，都要完成這一場本該擁有的婚禮。
我伸手想去抓住她的婚紗，可我卻感覺力量飛速從我的身體里消逝。
留在我手掌中心的，只是一團冰冷的空氣。
都結束了嗎？或許吧，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