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晨

第7章 迷蒙星光(1)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林笛兒 本章︰第7章 迷蒙星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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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晚上,舒暢特地化了個淡妝,穿了條象牙色的亞麻布連衣裙,自我感覺有幾份知性氣質。出門前,她細心地檢查了下書稿,電子版和紙書版,各帶了一份,又看了下錢包里的現金和卡。

    她不是傻子,裴迪文請柳社長吃飯,不是為工作,也不是為敘友情,而是為了她的書,道理上她該買單。至于欠裴迪文的情份,舒暢不知怎麼還,看來只有把自已賣給《華東晚報》,為他做牛做馬、任勞任怨。

    趕到預約的餐廳,發現只有裴迪文一個人在,她心一沉。

    裴迪文給她拉椅子,把她的包接過來放好。“柳社長晚上有個應酬,不和我們一起吃晚餐,一會約好去茶社喝茶。”

    她這才安下心來。

    裴迪文選的餐廳很優雅,成群結隊的服務員,食客卻少之又少,音樂似有似無,負責點菜的小姐笑得太職業。

    菜做得不溫不火,太干淨太像那麼回事,好像被下了安眠藥,沒一點煎炒烹炸的痕跡,蘊含著唬人的乏味,再加上對面坐著自已的領導,舒暢味同嚼蠟,可是又不好意思太冷場,她只得拼命找話題。

    先談了最近悶熱的天氣,接著說濱江惱人的交通,然後講最近城市建設,舒暢覺得這些話老氣橫秋得像個憂國憂民的父母官。

    不管她說什麼,裴迪文都能微笑地傾听,不是插一句,就是發一聲語氣詞,代表他的認可。

    把該說的都說了,菜才上了一半,舒暢挫敗得直咬唇。

    “你很喜歡吃蔬菜?”裴迪文看著她的筷子只落在蔬菜盤子里。

    “也不是,晚上不想吃得太油膩。”

    “你應該適當地吃點肉,最近瘦了許多。”

    舒暢眨巴眨巴眼,不太能消化從裴迪文口中說出這麼家常的關心,她脫口問道︰“裴總喜歡豐諛型的?”一說完,舒暢恨不得咬掉自已的舌頭。

    “我喜歡健康型的。”裴迪文神色平靜。

    “今天下午的聯歡很有意思啊!”舒暢忙換了個話題。一大幫文人雅女,搞跳繩比賽,場面很搞笑。

    “工作效率高的人,也會給自已解壓。報社工作,大部分要用腦。如果玩智力游戲,還不如去工作。你今天參加了嗎?”

    “我影印書稿,沒有去。”

    “該玩的時候就要盡情地玩,別想工作上的事。我並不贊成職工無休止地加班,我給你們的工作並不重。”

    舒暢機械地嚼著蔬菜,感覺和裴迪文一塊吃飯,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不知他和他女朋友一起,是不是也這樣一板一眼?

    舒暢偷瞄裴迪文,男人的年齡很狡猾,從二十五歲到四十歲,沒有多少來去,看裴迪文這麼老成持重,該生兒育女了。莫笑有次說起他住在江邊的憩園,那里的房子都是雅宅,面積很大,不知里面住了幾人?什麼樣的女人能把裴迪文降服?舒暢想破頭,都構畫不出一個輪廓。但那個女人一定要有自娛自樂的性情,不然整天面對這張像隨時準備出席重要場合的冷臉,會抑郁而終的。

    “想說什麼?”裴迪文見她盯著自已有五秒種,眼珠像定格似的。

    “裴總,吃飯的時候別想著工作,對胃不好。”她含蓄地友情提醒,意思是上班你是個領導,我是下屬,吃飯的時候,就別端著個官架子,一口公事化的口吻。

    裴迪文何等聰明,一下就看穿她的寓意,“這要分吃飯的對象是誰!如果和女伴一起,聊的內容當然不同。”

    “那也是哦!”舒暢干笑了兩聲,埋頭吃菜,暗罵自已自討沒趣。

    吃完飯,舒暢搶著買單,大堂經理擺擺手,說餐廳是報社的廣告客戶,餐費免了。

    舒暢過意不去地看裴迪文。

    “怎麼了?”裴迪文聳肩。

    舒暢無奈地一笑,兩人一前一後開了車去茶室。柳社長已經在包間里等了。

    “幸好我是老客戶,不然還沒地方坐呢!”柳社長和裴迪文握手,兩人落座。

    舒暢心想有這麼夸張嗎,現在人都不吃飯,改喝茶了?她回到看到滿滿當當一茶樓的人,就噤了聲。

    裴迪文要了一點大紅袍,舒暢看到價格令人咋舌。

    “這就是武夷山上有名的大紅袍,長在懸崖上的那株?”柳社長問小姐。

    小姐嫣然一笑,“怎麼可能呢,真正的大紅袍一年只有幾兩,不是中央首長,哪喝得到。”

    “那這是?”

    “這是它家表親。”

    三個人都笑了。

    小姐托著個烏木茶盤,放在雕花八仙桌上,上面放滿了一應喝茶的器皿。小姐先介紹了茶具和茶葉,說話間,電磁爐上的水開了。她提起水壺,用開水淋著清洗了紫砂壺的外面,再換了壺水像根細線似的慢慢倒進像酒盅般大小的茶杯中。

    舒暢看著小姐翹起蘭花指,慢悠悠的樣,心里面急得什麼似的,偏偏柳社長與裴迪文看得很專注,不時交流看法,只字不提書稿的事。好不容易小姐表演完,三人各自端起一杯,慢慢地品。

    說真的,舒暢真喝不出這茶有什麼特別之處。柳社長一口一個好茶,如逢知音般,向裴迪文大加贊賞,喝著,兩人聊起了自駕游和養生,越聊越投機,沒有中停的意思。

    舒暢不好插話,只得一杯又一杯地喝茶。

    裴迪文終于把話題巧妙地轉到了書稿之上。

    “高官落馬的報告文學,好素材,有教育意義。”柳社長頻頻點頭,“有書稿嗎?”

    舒暢慌忙把書稿遞過去。

    柳社長放下茶杯,從口袋里拿出眼鏡戴上,一頁頁地翻著,不再說話。

    裴迪文的手機響了,他沖舒暢點下頭,走出包間去接電話。

    柳社長抬起了頭,打量著舒暢,笑了笑,“文筆很不錯,案例也有代表性。”

    “柳社長過獎了。”舒暢心中暗喜,嘴巴還很謙虛。

    “小舒,知道嗎,世上有幾件事是大抵不存在的,如幸福的婚姻、听話的孩子和體貼的老板。可是你很幸運,有迪文這樣欣賞你、維護你、關心你的上司。這是迪文第一次向我走後門,推薦書稿。是的,你這書稿遞到出版社,也許會出版,但不會很順利,有些地方還很生澀。我給迪文一個面子,這書稿我收了,回去我讓找個老編輯給你修改下,會盡快出版,印量不會少。”

    “多謝柳社長。”舒暢不知該怎麼表達心中的激動,想不到一切會如此順利。

    “你該謝的人是他。”柳社長笑吟吟地看著進來的裴迪文。

    舒暢當真地回過頭,鄭重地對裴迪文說道︰“謝謝裴總。”

    “真是個孩子。”裴迪文輕笑,“老柳,你別逗她了,書稿怎麼樣?”

    “迪文出面,一路綠燈。”

    “麻煩了。”

    “哪里的話,你我之間何必見外。”

    裴迪文看向眉飛色舞的舒暢,眼神柔柔的,像扣眼細密的網,罩過來。

    舒暢心里面被驚喜溢得滿滿的,當著兩人的面不敢太過流露,從包中摸索出手機,借口上洗手間。躲在洗手間里,欣喜若狂地和勝男通完電話,舒暢整個人快樂得都像要飛上天,壓在心頭多日來的陰雲也像變薄了。

    洗完手出來,一個人還在眯眯地笑,拐過走廊,正準備進包廂,一抬頭,看到前面一對手牽手的情侶背影很眼熟。男人陽光帥氣,女子小鳥依人。

    她停下腳步,血液陡地凝固,手足冰涼,胸口像被人狠狠地擊了一拳。

    “楊帆,這地方和杭州的茶樓很相似,別忙回去,我還想再呆會。”女子嬌嗔地晃著男子的手臂。

    “我明早要開會,下次我再陪你來,乖,回去睡美容覺哦!”男子輕哄地摸了摸女子的臉頰。

    “好吧!為你,我要每天都美美的。”女子撒嬌地用臉蹭著男子的手臂。

    男子帥氣的面孔一柔,笑得寵溺。

    “呀,我的手機忘在洗手間了。”女子突然叫了聲,扭過頭,驚訝地瞪大眼,“舒姐?”

    男子跟著轉過身,像看到鬼一般,飛速地松開女子的手臂,目瞪口呆。

    舒暢腦中沒有一點思緒,只覺渾身乏力,心口空蕩蕩的,身子一陣陣地發寒。

    她拼命地想,上個月,她在哪,她在干嗎?南國,悶熱的天氣,那個詐騙犯精明的面孔……

    滋!黑暗里擦亮了一根火柴,陡然看清了四周。

    舒暢慢慢地想起有天晚上與楊帆通話,里面一個女子嬌憨地埋怨他不作聲跑開,害她很緊張,因為她對這個地方很陌生。

    她又想起談小可的天堂艷遇,與一個來自濱江的男人,在西湖邊,在柳樹下,深情相擁,他的風趣,他的溫柔……

    她再想起楊帆一次次地確定兩人之間分手的事實,說一切不是他的錯,是她把他推開的。

    她還在自責,用忙碌的工作塞滿白天的每一秒,她借酒澆愁,她在午夜從夢中哭醒,有人無人時,她一遍遍念叨︰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一切一切,都是因為難以忘懷。他們曾經是有過歡樂時光的,他們曾經是真摯相愛的,他們曾經說過一起白頭到老的。突然分手,心怎麼能不如刀割?

    事實的真相卻是如此不堪,雖然對故事的結局沒有任何影響。

    “不會吧,世界這麼小,你們……認識?”談小可看看舒暢,又看看楊帆,兩人都定定地看著對方。

    楊帆緊張得面無人色,嘴唇慘白。

    是呀,世界小得如一只魚盆,一轉尾,都能踫上舊魚,潛水都沒用。

    “說話呀,楊帆?”

    “你……怎麼認識唱唱的?”楊帆的聲音都發抖了,眼前金星直冒。

    談小可嬌柔地笑了︰“看來這個秘密我再也瞞不下去,其實我已經調來《華東晚報》工作,開心嗎?”

    楊帆的身子搖晃了下。

    “你和舒姐是?”談小可長長的睫毛撲閃著。

    舒暢抿緊唇,不吱聲,她倒要看楊帆怎樣介紹她。

    “舒暢?”裴迪文站在包間門外喊道。

    “裴總好!”談小可忙招呼。

    裴迪文點點頭,走了過來,看看楊帆,笑道︰“和朋友一起來喝茶?”

    “嗯,好巧哦!我朋友也認識舒姐的。”

    “哦?”裴迪文挑眉。

    “我們……是校友。”楊帆忙注明。

    校友︰一個學校的朋友,是嗎?不是的,他和她並不是同一個學校。她陪同學去另一所學院看老鄉,在樓梯口,不小心把一個男生的水瓶給踫翻了。男生對著她溫和地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說沒關系。那是什麼時候的事,記不清了,太久了,怎麼愛上他的,也想不起來了。

    楊帆多聰明,他知道她和報社的三年之約,為了保住這份工作,她不可能戳破他的話,他們在法律上的關系,反正也只有幾天。

    “真的?”談小可開心得星眸晶亮。

    沒人應答。

    “柳社長有事問你。”裴迪文真是及時雨,適時地把舒暢從魔咒中解救出來。這樣的局面,她沒有經驗、沒有力氣做到華麗轉身,不訴離傷。

    柳社長問舒暢︰“你對書的封面和紙張,有沒有特別要求?”

    舒暢捧著茶杯,目不轉楮地盯著杯中的水,神情呆滯、面青唇白。她感到身邊的兩個人、裝飾古雅的包間,都不存在,天地間,只有她獨自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

    “小舒?”柳社長又喚了一聲。

    舒暢充耳不聞。

    裴迪文擰了擰眉,笑道︰“小孩子喜形于色,難得出本書,樂傻了。老柳,你是出版業的行家,一切你作主就好。”

    “那稿費呢?”柳社長挪揄地斜睨著裴迪文。

    “這不是《華東晚報》的事,我不發表任何意見。”

    “狡滑的迪文。”柳社長大笑,拍拍裴迪文的肩膀。

    柳社長的手機響了。“老婆查崗來了。”語氣無奈,神情卻很自豪。

    “不要讓嫂子等著急,我們走吧!”

    “老夫老妻的,等什麼,又不比你們年青人,心急如焚。”話雖這樣講,柳社長飛快站起了身,搶先出門向老婆匯報。

    舒暢木木地跟著站起。裴迪文看著舒暢,她像煙一般飄出了門。

    來之前,她讓自已記著去洗手間時,不著痕跡把單買了。現在,她不僅忘了買單,忘了書稿,連接下去該干嗎,她也不知道,順著茶社前的樹道,直直地往夜色中走去。

    “小舒這是要去哪?”柳社長納悶地問,“失魂落魄的。”

    裴迪文眉頭緊蹙著,叫住舒暢,“車在這邊。”舒暢回過頭,靈魂歸體,呆呆地看了他幾眼,轉過身來。

    “柳社長再見!”她拾起理智,禮貌地向柳社長道別,又轉過身看裴迪文,“裴總再見!”

    柳社長擺擺手,先開車走了。她站在車邊,等著裴迪文離開。

    “你過來。”裴迪文沉默了會,向茶室的門僮招了下手,“會開車嗎?”

    門僮點點頭。

    裴迪文拿過舒暢手中的車鑰匙,扔給門僮,“一會跟在我後面。”他指了指舒暢的奇瑞。

    門僮眨巴眨巴眼,不太能明白。

    舒暢機械地說︰“我沒喝酒,可以開車。”

    裴迪文拉開歐陸飛馳的車門,不由分說地把她推了進去,然後自已從另一側車門上了車。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駛上了街道。

    舒暢倚著車窗,沒有再堅持。事實上,她兩腿發軟,手在顫抖,她確實沒有能力把車安安穩穩地開回家,索性就听從裴迪文的安排!

    窗外,霓虹閃爍,夜意漸深。

    裴迪文專注地看著前方,神情冷峻,兩個人都不說話。

    車在巷子口停下,裴迪文下車,從錢包里抽出一張老人頭,遞給茶室的門僮,“你自已打車回去!”

    門僮驚喜交加地接過老人頭,連聲說︰“謝謝,謝謝!”

    裴迪文把鑰匙塞回舒暢的手中,“回去洗個澡,然後就上床休息,什麼都不要想。ok?”

    “ok!”舒暢點頭,抓著鑰匙,還笑了下。

    裴迪文無數次見過她的笑容,青春逼人,胸無城府,是從里到外的開心,此時,她的笑比哭還難看,一張小臉上掛滿了無助和迷茫,心里面一柔,說道︰“如果你實在沒有睡意,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坐坐。”

    “不了,謝謝裴總,報社見!”舒暢向他欠下身,回頭,兩條腿重得像鉛似的。

    裴迪文看到她進了院門,才上車離開。

    院子里飄蕩著醬鴨的肉香味。

    “唱唱回來了!”于芬從廚房里跑出來,“我下午給楊帆打了電話,讓他過來吃醬鴨,他說他工作忙。我切了半只,你現在給他送去!”

    舒暢看著頭發花白的媽媽,喉嚨一哽,輕輕點了下頭,“好!”

    于芬對待子女,總盡量一碗水端平。又要照顧醫院里的晨晨,還要分心牽掛她和楊帆。結婚有什麼好?生兒育女,真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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