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靈行傳

第4040章 察探之于幻域(七十七)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雷文D維克薩斯 本章︰第4040章 察探之于幻域(七十七)

    第4040章察探之于幻域七十七

    與此同時,大不列顛的愛丁伯爾格。

    〞你沒在開玩笑吧?〞听完貝迪維爾的描述,薩博變得面如土色。

    〞沒在開玩笑。認真得很。〞狼人青年答道,〞看樣子你的腦子里果然有一個腫瘤,暫時是良性的,但是沒有人能預測到它什麼時候惡化。大不列顛騎士團不願意冒險幫你動手術,特別是,當時你還是剛剛加入騎士團。所以他們就征求你家屬——也就是你母親——的同意,給你植入了封魔芯片。他們認為只要封印你的能力,你腦子里那個腫瘤就不會進一步惡化。〞

    〞但是現在芯片已經被拿掉。而且我也在正常地使用我的能力。〞灰兔人青年念叨道,〞而且這能力不是普通兔人們能使用的能力。這個更強力。更怪異。都是因為我腦子里的腫瘤在影響。〞

    〞很有可能。〞貝迪維爾不帶感情地分析道,〞接下來你有三條路可走。

    其一,停止使用你的能力,再次植入封魔芯片。你就這樣壓制著這份能力,防止良性腫瘤轉化成惡性腫瘤。但是沒有人知道這樣做是否真的有效,它充其量只是騎士團一部分專家的臆測而已。

    最壞情況下,即使不使用那份能力,你腦子里的腫瘤照樣會惡化;

    其二,盡早動手術切除你腦子里那個腫瘤,並希望它沒有癌變和擴散。

    但人腦非常復雜,即使找最厲害的外科手術醫生給你動手術切除腫瘤,你還是有可能受到一些腦部創傷。這創傷也許會影響到你的日常生活。

    而且現在有個很棘手的問題。你剛動完器官移植手術不久,需要長時間吃藥來減弱你的[絕對領域],避免移植到器官產生排斥。而切除腫瘤之後,需要吃的藥是強化[絕對領域]、增強免疫力用藥。它剛好和你現在服用的藥物相互拮抗。

    我不認為讓你現在動手術切除腦腫瘤是個好主意。至少應該等你器官移植手術之後數年,體內器官不再有排斥反應了,再做腦腫瘤切除手術。

    不管怎樣,你是不可能在短期內進行這麼多次大手術的。你的體力不可能支持住。〞

    橫豎都是死——貝迪維爾的話語里透漏著如此信息。二選一的話,怎麼選都只會讓薩博絕望。

    〞第三種選擇呢?〞灰兔人青年幽幽地問。

    〞讓你變成德魯伊。〞貝迪維爾不帶感情地描述道︰〞以我和德魯伊教的交情,我可以讓他們幫忙把你變成德魯伊。然後你就能得救。〞

    〞啥?〞兔子听傻了,頭一歪︰〞變成……什麼?〞

    〞變成德魯伊,沒錯。〞貝迪維爾強調道,〞你應該听說過德魯伊都是怎麼來的吧?沒有?

    一個生物移植了[德魯伊之種],就能變成德魯伊。德魯伊之種帶來的強大生命力,可以治愈重傷以及大部分的不治之癥。至少,他們是這樣說的。〞

    〞我稍微听說過。〞灰兔人青年低哼道,〞但我猜,這樣做肯定是有代價的?〞

    〞代價就是…你會失去所有的記憶。〞貝迪維爾聳肩,〞具體是原理我也不清楚。但移植了德魯伊之種後,你的身體就變成了半動物半植物的存在。這種改變據說會清空你這輩子全部的記憶。〞

    〞所以我為了活命還得把一輩子的記憶全清了。即使順利變成德魯伊,我也無法證明變成德魯伊的那個我自己,就是原本的我自己。〞兔子吐槽道,〞為什麼必須是我變成了德魯伊,而不是樹種佔據我的身體,把我原本的意識毀滅,誕生出另一個意識?拿什麼來證明變成德魯伊之後的我,還是原本的我?〞

    〞該死。〞貝迪維爾板著臉,露出一副漠然的態度︰〞如果你真的要深究意識的連續性,那可是個永遠沒有結果的哲學話題。探究下去的話就會沒完沒了。

    你今天睡著覺了,暫時失去了意識,你拿什麼來證明明早醒過來的你,還是現在這個你?

    人的腦神經大概是十年一更替。十年之後你的腦神經基本上和現在的完全不一樣了。十年後連腦子都進行過更替的你,和現在的這個你還是同一個人嗎?〞

    同樣的事情以前無數人探究過了,有過無數的爭論,但從來沒有過結果。誰都不服誰。

    〞你想表達的我都懂。〞薩博還在猶豫︰〞可是……如果我徹底失去這輩子全部記憶的話……〞

    〞我知道這不容易接受。但你的身體目前的狀況很糟糕,我勸你盡早作出選擇。〞貝迪維爾道,〞你是打算什麼的都不做,任憑身體逐漸惡化,還是干脆變成德魯伊?變成德魯伊會失去記憶,但至少不會因病喪生。人的生命只有一條,為了活下去應該做你能做的一切。你不應該輕言放棄。〞

    〞是的。你說的我都懂。〞薩博冷淡地回應,〞讓我一個人靜靜。我需要些時間思考。〞

    〞當然。〞貝迪維爾轉身想離開房間,〞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要成為德魯伊了,你不用跟我說,去找歐琳就好。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她會幫你打點好一切的。明天我就會離開大不列顛,出發去龍之大陸,暫時不會回來了。如果你有什麼想問的話,趁現在問完它。〞

    〞我確實有一件事想問。但你可能早就知道我要問什麼。〞灰兔人青年道,〞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噢,又是這個問題嗎。〞狼人青年哼笑道,〞同樣的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你了。我說你長得像我以前一個朋友,我幫助你就像是幫助了我昔日的朋友。我說的是事實,但你就是不信。那我還能用什麼理由來回應你,才能讓你滿意?

    偏要說的話——我大概是,不想讓大不列顛那群人如願吧。〞

    薩博眯起眼︰〞你不就是大不列顛騎士團的一員嗎。〞

    〞不。我不代表大不列顛騎士團的利益,盡管我和他們很熟。我是亞瑟王的朋友,我會無條件幫助他。但騎士團的利益並不完全等同于亞瑟王的利益。騎士團里有很多地方,甚至連亞瑟王都管不到。〞貝迪維爾搖頭道,〞因此,在這件事上,我甚至要和大不列顛騎士們對著干。

    騎士團也並不是單一的個體,里面包含了不同人物不同的想法。

    那其中有群混蛋只想你早點死。如果你死了,他們就能得到你的遺體,進行所謂的科學研究。

    你知道嗎?你現在無親無故,你加入騎士團的時候也簽訂了類似的協議書,會在死後向騎士團捐出你的遺體。如果你真的死了,有些壞蛋就得逞了。他們會把你的身體拆成無數零散的部件,從腦子到大腸,一點一點地透徹研究個遍。法律允許他們這樣做。他們是掌權者,是法律的定制者,而你只是被剝削的小數派。〞

    薩博打了個冷戰,他隱約記得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他和大不列顛騎士團簽訂的合同屬于一種霸王條款,其中有很多離譜的附帶條件,都只對大不列顛騎士團有利。那差不多是一種賣身契。

    明知道是霸王條款,但薩博又不得不簽。當時能救他母親的,就只有人類世界的醫療技術。

    如果他母親不在了,他也只會落得個孤零零地活著的下場。那麼他死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也不會去關心了。

    但是結果而言,他還是救不了他的母親。大不列顛騎士團從未對他施以援手。他們沒有出錢救他母親,也沒有出錢救病重的他。他們只想薩博早點死,好得到他的遺體。

    這個大不列顛騎士團,就是個黑心企業罷了。

    他們給出所謂的合同,他們把一切搞得好像很公平——表面上很公平。

    但是實際上合同里的條款全是霸王條款,強迫人接受那些不公平的條件。

    很多不懂法律的人就這樣簽訂了合同,被這大不列顛騎士團騙了一輩子。

    而薩博這邊的情況是,他甚至沒有選擇的權利。即使明知道那是霸王條款,他也不得不簽。為了大不列顛騎士團、為了人類世界那所謂的福利制度。

    但那所謂的福利制度,終究還是無法覆蓋到薩博身上。大不列顛的福利制度只是他們空口說白話,是騙人上鉤用的鬼話。

    這個大不列顛騎士團從開始到結束都是滿嘴的鬼話,只會用虛構的美好願景來騙人加入。等你加入了,他們就會使勁壓榨你的勞動價值,甚至生存價值。

    真是太惡心了……

    〞我以前並不知道這件事。現在我知道了。〞貝迪維爾繼續說,〞既然我知道了這件事,我就不能坐視不管。我不會讓那群混蛋們如願的。〞

    〞為了什麼?因為你那過度泛濫的同情心,還是因為你那無聊的正義感?〞兔子諷刺道。

    〞二者都有一些吧。〞狼人青年甚至都懶得抗辯了,老實承認道,〞也許和你說的一樣,我只是個為了自我滿足而做這些事情的傲慢者、偽善者。

    ——但是,為什麼不呢?

    到頭來,我只是看到了讓我不爽的事情,就想去制止它;看到了讓我不爽的人,就想去擊潰他們。

    我是個非常任性的人,而且我有任性而為的資本。

    人生在世,你並不會有太多的機會去做任性的事情。你大部分時間只能隨波逐流。所以當你有機會任性一次的時候……為什麼不任性一次?〞

    〞所以,我可以理解為,這事你並沒有真正地想幫我,你只想借由給我選擇的權利,去惡心那些你討厭的人。是這個意思嗎?〞

    〞你可以這樣理解。而且,即使你變成了德魯伊,你也不欠我什麼。你虧欠的是德魯伊教。那是德魯伊教的力量,是蓋亞大人借出的力量,和我沒有太大關系。〞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薩博嘆道︰〞現在,請滾出我的房間。〞

    〞哈。〞狼人青年見已經沒法和薩博好好交流了,就離開了薩博的房間。

    丹尼爾在外面等著。

    〞他正在發脾氣。〞貝迪維爾冷眼看著白銀騎士少年,〞祝你好運。〞

    〞我只是去挨罵的,我不需要運氣。〞丹尼爾卻說,走進了房間里。

    〞嗨。〞丹尼爾剛進入房間就對薩博道。

    〞嗨你個頭。〞灰兔人青年回應道,而且單刀直入地質問丹尼爾︰〞果然是你做的嗎?偷偷墊錢幫我做手術,卻騙我說那是大不列顛騎士團通過了申請,願意出錢給我做手術?〞

    〞嗯……我就知道這事遲早瞞不下去。〞丹尼爾低哼道。

    〞所以,我欠你多少錢?〞

    〞你不欠我錢。這是我的自作主張。〞白銀騎士少年卻說,〞而且你應該清楚得很,我那些錢都是從盜賊、黑手黨那里搶來的,是壞人們的錢。我只是把那些不干淨的錢用在救人這件事上,讓它至少能用在正途而已。〞

    〞隨便你怎麼說。我日後還是會想辦法還錢給你。〞薩博卻說,眼中有怒火在燃燒︰〞現在我做不到這件事。現在的我連活下去都有困難,是的。所以,這筆債我就先欠著。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把一切悉數還你——不管是我欠你的東西,還是你欠我的東西。〞

    我到底欠了你什麼?——丹尼爾本想這樣問,但是他仔細一想,就沒有問出口。

    〞所以……你真的要成為德魯伊嗎?〞

    〞也許。我得好好想想。在[失去力量]和[活下去]這兩件事之間做權衡。〞薩博苦笑,〞但是看來我橫豎都是要死的。即使不使用我的力量,也沒辦法保證狀況不會繼續惡化下去。〞

    他鼻頭涌出一股鮮紅色,他察覺到鼻子有那種溫熱感的時候下意識伸手擦了擦,于是他變成了滿手都是血。

    〞說不定狀況已經惡化了呢。〞他又說。他最近的頭一直在疼,也許事情本來就是相互聯系的。

    〞但是變成德魯伊會讓你失去這輩子所有記憶。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丹尼爾又問。

    〞反正我這輩子就沒什麼好的回憶……〞兔子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對了,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說吧。〞

    〞如果我真的變成了德魯伊並忘掉了一切,請每年幫我拜祭一下我母親。〞

    〞自己去做。〞丹尼爾卻板著臉拒絕道,〞你又不是沒有辦法把一切記述下來。即使變成了德魯伊,你依然可以翻看自己之前的日記吧。拜祭你母親這種事情,你自己也做得到的吧。〞

    〞我是做得到。但我怕自己變成德魯伊之後,去拜祭時的心情,已經和現在的不一樣了。〞灰兔人青年搖頭,〞我會不會變成了另一個人呢?會不會不再把她當成我的母親呢?我會不會在日後的某天,把這一切當作是個累贅,甚至都不願意再去拜祭她了?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很可怕啊。〞

    〞……我明白了。〞白銀騎士少年點頭道,〞我可以在我每年拜祭我的家人時,順道去拜祭你的母親。如果你沒有去的話,就由我來代勞好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親自去拜祭,畢竟那是你的母親。〞

    薩博僅以沉默回應。正是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自己,才會如此擔心。

    〞我該走了。〞丹尼爾于是說,〞我也得為明天去龍之大陸的事情做準備,接下來會很忙。但是我會傳送回來,每天探望你一次的。〞

    〞且不提我是否真的需要你探望……[龍之大陸]不是沒法使用傳送術嗎?因為那個,信號干擾什麼的?〞

    〞我會找到辦法的。〞白銀騎士少年卻說,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所有來探望他的人都走後,薩博自顧在房間中又沉思了一整個小時。他玩手機的心情都沒有了。即使玩手機又有什麼意義呢。……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要麼放任一切不管,慢慢等死;要麼破罐破摔,扼殺自己的過去,變成德魯伊。但是這里哪一個選擇都不像正確答案,哪一個都很糟糕。

    盡管如此,生活還是必須繼續。

    薩博的求生意欲終究還是戰勝了他對未來的恐懼。他從床上爬起來,草草穿上外套,離開房間。

    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薩博甚至都沒有好好吃晚飯,只是隨便吃了點餅干對付過去。

    〞你來找我,意味著你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歐琳一臉認真地問。

    〞不完全是。〞灰兔人青年道,〞我想問你兩個問題,希望你能給予客觀的評價。〞

    〞哦?〞歐琳邪魅一笑。

    〞假設有一個人,他因為創傷或者其他原因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那麼這個人曾經犯過的罪孽、曾經積累的恩德,會因為他記憶的喪失而一筆勾銷嗎?僅因為他失去全部記憶,就可以把這個人當作一個全新的人來看待,無視他的全部過去嗎?〞

    〞應該很難吧。〞歐琳答道,〞對于認識他的人而言,他仍然是他,不管他記不記得自己是誰。一個人不僅是由自己來定義你自己,別人也可以定義你。如果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失去記憶,我又認識這個殺人犯,我反正是絕對不會信任他的,我依然會把他當作殺人犯看待。〞

    是很符合常理的回答呢。

    〞再假設有一種可以移植記憶的技術,〞薩博繼續問道,〞有人利用這種技術,把自己一生的記憶移植到另一個人體內,徹底替換掉另一個人的記憶。那麼可不可以認為,被移植了記憶的這個人就這樣死去,身體被前者佔有了呢?我是說,哪怕被移植記憶的人的腦子依然是他自己的腦子,只是記憶改變了而已?〞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啊……〞于是歐琳被難倒了,想了好一會兒︰〞大概……不會吧。畢竟後者的腦子依然是他自己的腦子啊。只是被強行灌輸的記憶搞得混亂了,暫時忘掉自己是誰而已啊。就像是被洗腦了一樣。解除洗腦的話,他不就變回原本的人了?〞

    〞……我的例子沒舉好。如果後者是個人造人,在實驗室里被制造出來的,不存在原本的記憶呢?就以這種記憶空白的狀態被灌入另一個人的畢生記憶呢?〞

    歐琳又疑惑了一下︰〞如果是那樣的話,應該可以認為得到了記憶的人造人就是前者吧。或者說,那是前者的復制品,不完全是本尊?〞

    確實如此。歐琳的回答基本都和世俗的觀念一致。在這些問題上,這世上絕大部分人應該都有著和她完全一樣的觀點吧。

    〞如果所謂的本尊已經不存在了,這個復制品就是唯一呢?〞

    〞這個嘛…〞歐琳苦笑,〞不好意思,太復雜了,我也不太清楚……〞

    〞也罷。〞灰兔人青年淡然一笑,〞我決定了,我會成為德魯伊。我是說,如果你們的蓋亞大人樂意這樣做的話,請把我變成德魯伊。〞

    〞你確定?你不需要馬上下定主意的,你還有時間——〞

    歐琳說這個的同時,又有鼻血從薩博的兔子鼻頭上涌出,而且出血量還挺多。

    也許是得知了自己腦子里有個腫瘤的關系,薩博的狀況在急劇惡化。雖然薩博自己從不相信這種形而上學的事情,但實際發生在他身上時,他又不得不信。也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很難活得下去了,對自己的信心崩壞,生存意志的崩壞,都會對他本身搖搖欲墜的身體,造成不良影響。

    會變成這樣子,他其實還挺怨恨貝迪維爾的。要不是那條狼多嘴,說不定薩博還被蒙在鼓里,還能再把這件事推遲一段時間。

    ……說不定他哪一天突然就死了。毫無痛楚、不知煩惱地一睡不醒。

    說不定那也是一種幸福。

    〞哦天。〞看到薩博流鼻血,歐琳取出一條洗的很干淨的手帕遞給他︰〞先止一下血吧。手帕不用還我了,如果上面沾了血的話……〞

    〞好意心領了。但是不需要手帕。〞灰兔人青年卻自顧掏出一包紙巾捂住鼻子,白色的紙巾很快就被染紅。

    〞如你所見,我也許活不長了。〞他低聲說,〞但這不代表我願意放棄一生的記憶,變成德魯伊。在變成德魯伊之前,我會用盡所有的力量好好掙扎一番。我不會這麼簡單地讓自己失去記憶的。〞

    〞……好吧。我馬上去聯絡德魯伊教的人。等我。〞歐琳淡然答道,沒有潑薩博的冷水。

    以前曾經無數人想在成為德魯伊後保留住自己前一輩子的記憶,但都失敗了。所有變成德魯伊的人都失去了記憶。薩博不可能成功的,他不可能做到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萬一,他成功了呢?

    歐琳只能帶著這種美好的願景,希望薩博能成功了。

    一個小時之後。

    薩博被帶到德魯伊的地下秘密集會地點里。路程有點遠,他的體力越發不濟,最後一小段路甚至是在德魯伊教徒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勉強走完的。

    到達時他已經頭暈目眩,鼻子使勁涌出血,差不多快貧血了。

    〞噢天。〞穆塔尼先知看著使勁流鼻血的灰兔人青年,連閑話家常的余裕都沒有了︰〞快把他送進房間里躺好,給他一個冰袋。〞

    〞我可能會在你們的蓋亞大人面前表現得很失禮……〞薩博蒼白且有氣無力地道歉。

    〞沒事。蓋亞大人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你現在給我好好躺著,別讓狀況繼續惡化了。〞

    于是薩博幾乎是被幾名德魯伊教徒抬著走,進入那個小房間里躺著。他已經感到天旋地轉,對時間流逝沒有明確的感覺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名綠色頭發的少女出現在薩博身旁,用甜美的聲音低聲問道︰〞你準備好了嗎?有什麼想交代的?〞

    〞是……是蓋亞大人嗎……?〞薩博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跟著我一起來的孩子……都在嗎?〞

    〞都在。〞少女微笑道,伸出手去逗弄圍繞著她飛行的十幾只藍蝴蝶,〞它們很漂亮。它們身上有你的氣息。你打算用這些蝴蝶來做些什麼嗎?〞

    〞我有一個……小小的計劃……〞灰兔人青年說話越來越吃力,只能長話短說︰〞我想……問個問題。〞

    〞但說無妨。〞

    〞成為德魯伊……必須棄掉過往所有記憶嗎?這是……某種傳統嗎?儀式?我不這樣做……就是對神明的不敬?〞

    〞不是。這只是移植了德魯伊樹種後產生的副作用而已。〞蓋亞大人卻答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甚至希望不存在這種副作用,讓德魯伊保留前一輩子的記憶。但實際卻做不到。讓植物和動物在細胞層面上融合,副作用一直都存在。〞

    即使神明也有他們無法做到的事情呢。薩博心想,但是沒說出口。

    〞那麼……我會盡全力,試著……保留記憶。我希望……這不是一種……褻瀆。〞

    〞這不是褻瀆。你盡力嘗試好了,沒人會怪你的。〞少女苦笑。曾經有無數人試著做過同樣的事情,但他們都失敗了。

    〞那麼…我準備好了……〞灰兔人青年說。

    蓋亞大人一點頭,取出一棵樹種,放到薩博胸前。

    而兔子也同時發動了自己的能力,開始和那群蝴蝶共享感覺。

    他把自己的意識、他能攜帶的全部記憶,都轉移到這幾只小蝴蝶的身上。那是他獨有的能力,也許是因為他腦子里那個腫瘤的影響才帶來的,變異的能力。

    具體原理是什麼,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但他很可能利用了類似[魂體離脫]的能力,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識和光魂都轉移出去,附著在動物們的身上。

    這明明是一種詛咒,但他把它當作一種賜福。在生命中最後的時刻,他用這種受到詛咒和受到祝福的能力,最後一次讓自己的生命煥發光彩。

    蓋亞把樹種移植到薩博身上時,周圍的藍蝴蝶也在發著光芒,圍繞薩博緩緩飛行。

    人有靈魂嗎?也許有。如果有的話,他現在的狀態大概就是讓靈魂離開軀體,轉移意識的同時也攜帶記憶。這是一種非常不穩定的狀態,但薩博反正並不需要維持這種狀態太久。

    他認為,如果記憶不存在于自己的里,而是連同意識一起被移出體內,那麼他的記憶就不會在變成德魯伊的過程中被清空。

    等轉化過程完結,再把他的記憶歸還到那個身體里去,一切就完事了。

    樹種開始在薩博的胸前扎根,蔓延出的無數樹根開始侵蝕灰兔人青年的身體。這種侵蝕相當迅速,而且侵蝕完結之後,樹根和樹種都一起融合到薩博的身體里去,逐漸化成了他血肉的一部分。

    薩博的意識似乎沒有因此而中斷和蝴蝶之間的精神聯系,他依舊借助蝴蝶們的眼楮看著這里發生的一切,看著自己的身體由凡軀俗體轉化為德魯伊的,半動物半植物的身體。

    在一段無法判斷長短的時光里,薩博甚至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只蝴蝶,是一群蝴蝶,是某種偉大意志的延伸。那段時間仿佛有一百萬年之長,但又仿佛只有一瞬間。

    那段時光混淆了薩博對自我的概念,讓他覺得自己就是蝴蝶,而眼前的那名兔人德魯伊只是陌路人。

    他甚至覺得自己繼續當一只蝴蝶,似乎也不壞。蝴蝶無憂無慮,蝴蝶能夠自由自在地飛翔。這些連翅膀都沒有的生物,他們能做到同樣的事情嗎?

    但是很快地,他感覺到有一種力量在他身後推他。

    有某個聲音勸他趕快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去。那個溫柔的力量在輕輕推動這些蝴蝶,讓蝴蝶們往薩博的身體飛去,最終停在那個逐漸變得冰冷的身體上。

    薩博的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想確認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他看到一名女子的幻影伏在他的床前,飄渺虛幻,但又緊緊地擁抱著他冰冷的身體。

    他記得那個女子的身影。那個看似溫柔卻又脆弱,他一直想要留住卻終究失敗的,熟悉的身影。

    [媽媽……]

    于是他明白了一切。他的母親也許從沒有真正地離開過他。哪怕已經不在人世了,她在冥冥之中還是以某種形勢幫助他。

    他很想伸手去踫觸那個虛幻的身影,但他不能,他沒有手,只有那蝴蝶的翅膀。

    為什麼他沒有手呢?為什麼他偏偏是蝴蝶呢?他開始厭惡起自我來,這個身為蝴蝶的自我,如夢似幻的自我。

    沒有雙手的話,就抓不住真正重要的東西了;沒有雙臂的話,就無法擁抱所愛之人了。

    為了想要得到的東西,他必須拋棄掉蝴蝶的翅膀,擁有人的雙手。

    他知道他必須成為薩博,而不是蝴蝶。

    薩博的人生是一場夢,蝴蝶的蝶生也是一場夢,他在二者之中選擇其一,他選擇了更痛苦的那方,更不自由的一方。

    美夢之中不會有痛苦的,更痛苦的那一邊才是真實。唯獨在那個痛苦之中,才會找到可以貫徹的意志。于是他放棄了那自由自在的天國,選擇他留在不自由又痛苦的塵世。

    這里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他的罪孽、他的救贖、他的悲哀、他的幸福,僅在這世上能尋獲。想到這一點,他就不再有猶豫,他的意識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等意識恢復之後,灰兔人青年若無其事地爬了起來。

    頭疼消失了。他感覺神清氣爽。莫大的生命力在他體內流溢。

    那份痛苦還在。隱隱約約,但確實在。他能明確感覺到腦子里那個腫瘤的存在,但它正在消退。

    這到底是什麼原理,薩博也不懂,但德魯伊之種也許是在重組和優化他的身體,把原本有病、有錯誤的結構改良好。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少女問道︰〞你,還是你嗎?〞

    仿佛看穿了薩博差點成為了蝴蝶,她故意這樣問。

    〞我是…薩博。〞灰兔人德魯伊答道,〞我是…[索菲亞的藍薔薇]的兒子,兔人薩博。曾經的獸人聯軍士兵,現任的大不列顛黑鐵騎士。你的德魯伊。

    但我其實什麼都不是。我只是個沒有力量的普通人。我救不了我母親,我甚至救不了我自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別人拯救。

    但即使是我這樣的人,也是有夢想的。我還沒有忘記那個夢想。〞

    〞你的夢想是?〞她平靜地問,仿佛早就知道答案。

    薩博臉一紅︰〞……我一定要說出來嗎?〞

    〞不。〞蓋亞大人一笑,〞重要的是,你順利轉生成德魯伊了。給你移植的這個孩子一直在拒絕萌芽,拒絕接受其他人。它已經被擱置良久,很虛弱了。

    它延續了你生命的同時,你也延續了它的生命。生命于生命相互扶持依靠,一同活下去——成為德魯伊就是這麼回事。

    這個來自遠古的孩子由你收留,成為你的一部分就好。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

    薩博苦笑︰〞我還以為我必須為蓋亞大人、為德魯伊教賣命什麼的……〞

    〞你不需要。你保持活著就好。保持活著就是在回報我們。〞蓋亞真誠地笑道。

    盡管她這樣說,但是天下間應該沒有白吃的午餐吧。薩博心想。

    蓋亞大人肯定對德魯伊們有某種約束力。現在變成了德魯伊的薩博,也能隱約感受到這份約束力。是否行駛這份約束力,命令薩博去做某些事情,就得看蓋亞大人的意思了。

    〞我需要保守這個秘密嗎?〞灰兔人青年又問,〞我不能把自己保留著轉生前的記憶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事實上,你是第一個做到這件事的,在悠久的歷史里。〞蓋亞答道,〞我不會禁止你宣傳這件事。這樣做有利也有弊。但如果你能低調一些,也許會給自己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在德魯伊之中薩博也是〞特殊〞的。特殊的意味著被歧視的、受排擠的,容易被孤立。

    〞我明白了。那麼晚就把這件事當作一個小小的秘密吧。我就說我是靠著看過去的日記來記起轉生之前的事情吧。〞兔人德魯伊答道︰〞總之,感謝蓋亞大人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的。〞

    少女神秘一笑,〞等你的身體適應之後,就去找洛里安吧。他是你哥哥。〞

    〞……哥哥?按照移植給我的樹種計算的親屬關系嗎?〞

    〞嗯。〞蓋亞微微一點頭︰〞那孩子是在所有德魯伊之中,最擅長森靈魔術的。就讓他來教導你怎樣和大樹海溝通,如何向大樹海借取力量吧。你的資質不錯,努力學習的話,一定會有所長進吧。〞

    意思就是現在的薩博太弱了,無法為蓋亞大人所用。他必須變得更強。

    〞我明白了。我不會辜負蓋亞大人的期望。〞他答應道。

    回到旅館後,薩博發現歐琳在等他,丹尼爾也在。

    〞你…順利變成德魯伊回來了?〞歐琳問。

    〞是的。〞薩博回答得有點冷淡。他不想讓人直到他還保留著轉生前的記憶這個事實。現在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就好,話說多了容易穿幫。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歐琳又問。

    〞我有留下記錄。日記之類的。〞薩博依然保持著冷淡的表情,〞我會看看那些日記,試著回憶起一切。給我一點時間。〞

    〞所以你終究還是失去了記憶嗎……〞丹尼爾低哼道。

    〞你是……?〞薩博繼續裝。他看到丹尼爾又繞回來了,本想吐槽。但吐槽會暴露他沒有失去記憶的事情,他就竭力忍住。

    〞丹尼爾楊。你的上司。嗯,在大不列顛騎士團里的上司。〞白銀騎士少年答道︰〞不多說了。也許你想休息一下。回你的房間里看看你的日記,也許就能回想起一些東西吧。〞

    〞好……我去休息了。〞薩博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他只是急著想擺脫人們,因為留在這里的時間越長,他露餡的風險就越大。

    〞也許這個世界不存在奇跡。〞目送著薩博離去,歐琳悶哼道,〞總覺得有點可惜了。〞

    〞我也覺得可惜。〞丹尼爾也說,〞但這就是他的選擇。〞

    〞呼。〞歐琳若有所思地哼笑一聲,轉而看著丹尼爾,〞你不是要回去倫敦的嗎?〞

    〞我回去之後才發現沒有這個必要。我在這邊的旅館不是還租用著一個房間嗎,今晚就住這邊好了。我拿了點換洗的衣服就回來了。明天也是從這邊出發去龍之大陸的,正好順道。〞丹尼爾答道。

    〞好吧。你能到處瞬移,就是方便啊。〞

    〞一點也不。能用傳送法術的人總是被世界各國記錄在案,生怕我們利用傳送術走私什麼的。〞丹尼爾苦笑,〞不過,就算利用傳送術走私,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傳送的東西質量越大,消耗的魔力就越多。跨越國境時還一定會撞上他們設立的探測用結界,身上帶了多少東西都會被探測到。走私帶貨的話馬上就會暴?

    ?。能用傳送術也並非那麼自由的事情。到處亂傳送,很容易會被追責的。〞

    〞真可惜。我還以為學會傳送術就能隨意走私運毒,無人能擋呢。〞

    〞你能想到的事情罪犯們也能想到。罪犯們能想到的事情,國家機器自然也能想到。否則豈不是要世界大亂嗎。〞白銀騎士少年聳肩︰〞哦對,除了法蘭西。因為內戰,他們的社會體制落後于其他國家十幾年,他們正在使用的運營制度,還是向大不列顛學的。法蘭西目前就听混亂。〞

    〞也就是說,你依然可以鑽漏洞,往法蘭西走私東西……?〞

    〞可別打壞主意哦。〞丹尼爾伸了個懶腰,〞不聊了。我也得洗個澡睡覺了。晚安。〞

    〞好吧,晚安。祝你明天出行順利。〞歐琳就目送丹尼爾離開。

    深夜十時。

    伊萊恩突然睜開眼,感到全身在疼。

    明明他全身都在癱瘓,但他就是覺得疼。全身關節都有種脹痛的感覺,而且他的手指頭和腳趾上都有種輕微的刺痛,又麻又刺痛的感覺。

    〞嗯……?〞伏在伊萊恩身旁睡著的小羊被驚醒了,他睡得很淺︰〞怎麼了?一切還好吧?〞

    〞我、我全身都在疼。〞白獅人少年答道,〞怎、怎麼會這樣?這是正常的嗎?〞

    〞是因為你身體的神經系統在覺醒吧。我是說,它本來就覺醒了,現在進一步覺醒。〞艾斯利爾答道,緩慢又懶洋洋地爬起來,檢查著伊萊恩的手臂,〞這是正常現象,別擔心。〞

    〞但、但是怎麼可能一口氣就覺醒到這種地步了?〞

    〞因為我給你移植了我近百年的記憶啊。〞小羊答道,〞你忘了移植記憶有修補[絕對領域]的效果嗎?雖然是暫時性的,但這個操作相當于給你的身體注射了強力的營養液,加速了它的恢復。這都是預期之內的事情了。〞

    〞好、好吧……〞伊萊恩無法思考,全身的脹痛和酸痛讓他不想動腦子。

    〞要把洛里安叫來嗎?〞艾斯利爾又問,〞他是你的主治醫生,他也許會知道怎麼緩解你的疼痛。但他現在睡得正香,他好久沒有這樣酣睡過了。〞

    〞不、不要打擾他。〞伊萊恩于是說,〞讓、讓他好好休息一晚吧。我、我能忍受的。〞

    〞很好。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小羊于是笑道,〞要給你準備一些止痛藥嗎?我這里有阿司匹林和布洛芬,但它們對腸胃都有刺激作用。也許我可以把布洛芬做成外用的乳膏,涂敷在你的痛處。但是你應該全身都在疼?〞

    〞是、是的,全身都疼,涂不了那麼多處。〞伊萊恩答道。他能感覺到的是脖子以下的每一個關節都在疼,仿佛他全身每根神經都一口氣覺醒了,而且都在鬧騰。

    〞我們去泡個熱水澡吧,這對舒緩疼痛有一定作用。〞小羊提議道,〞讓我在浴池里再加一些鎮痛的藥物,就能達到效果了。〞

    〞沒、沒事的,不用這麼麻煩。〞伊萊恩苦笑道,〞我、我可以忍耐下去。〞

    〞你不能。這種疼痛可能會持續一整晚,甚至要持續好幾天。〞艾斯利爾卻說,〞洛里安原本的計劃是讓你慢慢康復,讓這種疼痛從脊椎開始一點點地朝四肢末端蔓延,把痛楚一點一點分散。這樣持續好幾個月,直到你的神經系統徹底復甦。但我們都知道洛里安的計劃並不靠譜。〞

    是的。伊萊恩簡直無法想象自己的身體持續好幾個月都在隱隱作痛,是怎麼一種情況。

    〞所以說長痛不如短痛。讓你的神經系統一口氣復甦會比較好。〞艾斯利爾繼續說,〞只是……這會為你帶來一兩個不眠之夜吧。〞

    〞如、如果我真的很累,我還是會睡著的。〞伊萊恩苦笑,〞在、在那之前,我會忍耐。〞

    〞確實,如果不使用任何止痛藥來鎮靜你的神經,你會恢復得更快。你現在每多忍耐一秒鐘,你康復的時間就加速一點點。〞小羊哼笑道,〞但是這樣真的好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忍耐下來的。我還是去給你準備一些鎮痛消炎藥,讓你隨時都可以泡澡鎮痛吧?〞

    〞好、好吧……有勞了。〞伊萊恩于是退讓道︰〞大深夜的還讓你操勞,真抱歉。〞

    〞你會發現德魯伊並不怎麼需要睡覺。〞羊人少年揮了揮手,〞我有很多個不眠之夜,都用在研究法術之上。我比其他法師多了接近一倍的用功時間。因此我總是比其他法師們多一點點的優勢。他們嘴里說的[天才],其實都是這麼回事。壓榨睡眠時間,想辦法提升學習的效率,用各種節省時間的手段,讓自己變得與別不同。〞

    所以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絕對的天才。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天才們付出比凡人多一倍甚至幾倍的努力,他們才最終成為了天才。

    〞對了,要吃點甜食嗎?〞小羊走出去準備藥浴的時候,又問伊萊恩,〞吃點好吃的東西,可能會對康復有效果哦。〞

    〞大、大晚上的吃甜食?〞

    〞你今天晚上應該很難睡得著哦〞艾斯利爾壞笑道,〞那就別睡了。睡什麼睡,起來嗨啊〞

    笑死。

    〞我、我們會吵醒洛里安的。〞不過伊萊恩還是有點擔心。

    〞放心,我自有分寸。我用黑幕結界把他的房間封起來就好了。這樣一來,即使外面打仗也吵不醒他。〞

    啊這。這就像是,小孩子晚上偷偷瞞著家長出去玩。太壞了小羊,大大的壞。

    幾分鐘後,伊萊恩已經躺在住滿藥水的浴池里。雖然他說過不想小羊為這事操勞,但小羊還是準備了藥浴。伊萊恩為了不浪費掉艾斯利爾辛苦準備的藥浴,結果還是泡進來了。

    藥物有一股略帶辛辣的芳香,但它總體來說是帶著薄荷和丁香氣味的,聞起來讓人很舒服。雖然不知道這藥水是什麼成分,但它們確實起到了鎮痛消炎的作用,伊萊恩原本全身發疼的關節開始平息怒火,不再向他的本體發出陣陣抗議和悲鳴。鈍重又遲緩的感覺在他身上蔓延,伴隨著池水的溫熱擴散至他全身。

    〞水溫如何?〞小羊笑著問,自己也跳進了浴池,還帶來一些糕點之類的東西。當然,他是先跳進浴池,再用念動力移動盛放著糕點的盤子,讓盤子浮在水面上。

    〞哇哦,舒服。〞艾斯利爾幾乎把全身泡進水里,舒了一口氣,〞要吃點什麼嗎?這個蜜桃絲絨蛋糕很好吃哦。〞

    〞我、我先泡一會兒再說。〞伊萊恩苦笑。全身疼痛讓他沒有太大的食欲,更何況他肚子里也隱隱作痛︰〞話、話說,你說要玩,有什麼好玩的嗎?我、我又沒法動彈,怎麼陪你玩?〞

    〞嘿嘿,有這個〞小羊取來了什麼,那是一個完全由塑料制成的棋盤,上面有黑色和白色的棋子。但是從棋盤的規模看來,它不像是圍棋。

    〞五、五子棋gbang?〞伊萊恩好奇地問。

    〞黑白棋tell〞小羊笑道,〞規則你應該懂吧?這應該是很簡單易懂的棋牌游戲。〞

    差不多就是規則簡化版的圍棋。伊萊恩心想。不過這個依然是挺考驗智慧的。

    〞泡、泡澡的時候玩這個真的沒問題嗎?不、不怕棋子掉水里去什麼的……〞

    〞這是特制的磁吸棋盤和棋子哦。你如果嫌棋盤漂來漂去不好控制的話,我可以用念動力控住棋盤的。〞小羊笑道,〞你也可以用念動力來下期,使用這點程度的念動力對你沒壞影響。我是不是想得很周到呢,嘿嘿嘿〞

    伊萊恩試著用念動力移動了一下棋子,它比他想象中的容易操控。反正在這漫漫長夜里,他疼得睡不著覺。有些游戲可玩,可以從痛楚中分散開注意力。著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那好吧,我們來玩吧。〞伊萊恩同意了,〞你先走?〞

    〞我先走!嘿嘿!〞小羊急著下棋了。

    十分鐘後。

    〞嗚……〞艾斯利爾嘟起嘴︰〞不行不行!剛才的不算數啦!重走哦重走!〞

    這孩子,是會悔棋的類型。

    〞你、你該不會是……下棋下得很爛?〞伊萊恩疑惑地問。畢竟小羊已經輸給伊萊恩兩局了。

    〞才不是!人家只是讓賽而已,嗷!〞羊人少年氣得手舞足蹈,特別可愛。

    〞所、所以說為什麼你剛才要走那一步?明、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才對的……〞伊萊恩繼續吐槽。

    並不是說艾斯利爾不夠聰明。但這小子的目光也太過短淺了,總是盯著眼前的利益不放,忽視了長遠的利益。所以伊萊恩下了個陷阱,兩次都在小羊差點贏的瞬間,一口氣翻盤。哪怕小羊多預測幾步棋,伊萊恩根本沒有翻盤的可能。但是艾斯利爾的心智真就和小孩一樣的幼稚,下棋怎麼爽怎麼來,怎麼帥怎麼走,他根本不會去預測棋局的。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下棋?〞伊萊恩終究忍不住問道︰〞你、你也不笨,明明可以預測棋局,走得更好的?〞

    〞不要那樣就不酷了!〞小羊吐著舌頭做著鬼臉道。

    〞輸、輸掉不是更加不酷嗎?〞白獅人少年不禁納悶。

    〞比起結果,我更加重視過程啦,啊哈哈哈哈〞小羊傻笑著。

    所以他壓根就沒想贏棋,只是在玩。又或者他只是在享受下棋時每一步似乎很精妙的棋的高光時刻,卻根本不在乎最終是否會全盤皆輸。

    艾斯利爾到底是個小蠢蛋,還是有著大智慧的人?伊萊恩無法判斷。他只能看出,小羊是個享樂主義者,及時行樂優先于一切。

    能做到這個份上,其實也可以算是相當睿智了。

    伊萊恩下意識地張開口,因為小羊正用念動力把糕點送到他嘴里,他習慣性地張嘴就吃。水蜜桃味的絲絨蛋糕相當美味。就連正在因為疼痛而受苦的伊萊恩,也暫時忘記了身上的那份難受。

    〞再來一局,再來一局啦!〞艾斯利爾嚷道︰〞這次我要花花麗麗地一路贏下去!不會再讓你翻盤的!〞

    〞我、我們會知道結果的。〞伊萊恩甚至都已經預料到這浮躁的小羊會輸棋了。

    他看著小羊在棋盤上放下第一顆棋子。那是很糟糕的一著。伊萊恩不禁露出老父親般寬容的笑。

    雖然棋力很弱,艾斯利爾不服輸的性格倒是和某個孩子很相似。

    等等……某個孩子?

    哪個孩子?

    伊萊恩的頭開始隱隱作痛。幾乎要想起什麼,但又絕對想不起來。

    他記憶中好像隱約有個孩子,一直陪他玩。而且他好像總是輸給那個孩子,不管是下棋還是打游戲。

    可是那個孩子到底是誰呢?

    雷歐?還是說……小西里奧?

    還是凱特,或者皮埃爾?

    難道是伊奧?

    ……感覺好像都不對。

    他想到的這些孩子里要麼太聰明要麼不夠聰明,要麼太活潑要麼不夠活潑。而且伊萊恩和他們相處的時間應該沒有那麼多,不可能一直在玩游戲的……

    感覺就是漏掉了誰。有一種很奇怪的違和感在蔓延。

    可是那個被遺忘的孩子,到底是誰?

    〞大哥哥?大哥哥!〞小羊使勁搖晃伊萊恩,試圖引起白獅人少年的注意︰〞該你下棋啦,你發什麼呆啊?〞

    〞噢。抱歉。〞伊萊恩移動了一只棋子。他試圖忘記腦子中那個揮之不去的怪異感覺,但他發現相當困難。

    〞嘿嘿嘿,這局我一定會贏的〞小羊得意地笑道,〞如果我贏了,大哥哥要接受懲罰游戲哦〞

    〞不、不要。〞伊萊恩道,〞那听起來很可怕……該不會是要我做什麼羞恥的事情吧?〞

    〞不會啦這樣欺負大哥哥就沒意思了。懲罰游戲很簡單,就是吃一顆怪味糖哦。〞

    伊萊恩眯起眼︰〞怪、怪味糖?〞

    〞是一種在法師們之間流行的搞怪糖果。一盒糖豆里有無數種隨機的味道,從耳蠟味到水果味都有,最離譜的是有鯡魚罐頭味——不過只有怪味,沒有臭味。〞

    〞惡。為、為什麼你們要吃那種難吃的東西啊?〞

    〞因為要搞怪?因為惡作劇很好玩?因為吃到奇怪味道的人的表情超級有趣啊!嘻嘻嘻〞小羊壞笑道,〞順帶一提,我已經喂你吃了一顆哦,就在你剛才發呆的時候。〞

    〞什麼——!〞伊萊恩這時候才發現有股怪味道在他口腔里蔓延,是一種又咸又略微帶點腥味的怪味道。他趕緊吐出來,幸好他有及時用念動力接住那顆糖豆,才不至于讓它掉到池子里那麼失禮。

    〞啊呸!呸呸呸呸!——這、這是什麼味道啊?惡心!這該不會真的是鮭魚罐頭味吧?〞

    〞不〞小羊湊過去嗅了嗅,〞還好,是魷魚味。大哥哥你的運氣還不算太差。〞

    這還不夠差?!

    〞惡。依、依然好惡心!〞伊萊恩吐槽道,〞哪、哪個小天才會把魷魚這些海鮮的味道放進糖果里啊!〞

    〞嘿嘿嘿,這就是怪味糖有意思的地方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把什麼味道的糖豆放進嘴里!〞小羊就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頑童那樣,哈哈大笑起來。

    不服氣的伊萊恩一瞬間從那盒糖豆里抓了一顆出來,趁艾斯利爾瞞著笑的時候迅速塞進他嘴里。

    〞嗚——〞小羊瞪大眼。

    〞怎、怎麼了?……該不會是嗆著了吧?〞伊萊恩被嚇著了,這才後悔起來。

    〞是……是我…討厭的…西芹味!嗷嗚…!〞他露出崩潰的表情逐漸下沉,淹沒在池子里︰〞要死……要死了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這演技不能更浮夸,惹得伊萊恩笑了起來。空氣中充滿了歡樂的氣氛……以及魷魚和西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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