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8章湮沒之于月隕(三百一十八)
伊萊恩一邊發動[相對領域——思覺同調]來封鎖樓層，一邊乘坐電梯往上升。
他上升的過程中還不斷縮小[相對領域]的半徑，目的是在不放跑敵人的同時，也不讓對方察覺到他靠近。
是的，[相對領域——思覺同調]的最大半徑雖然有三百英尺，但這不代表伊萊恩必須一直保持這個最大半徑來使用它。他完全可以把[相對領域]收縮得更小，只在有限的範圍內做最有限的探索。
[相對領域——思覺同調]用作探測敵人的同時，也相當于把敵人囊括到伊萊恩體內。[相對領域]就是伊萊恩身體的延伸。
伊萊恩能用相對領域感知到敵人的存在、形態和每一個動作，相當于用他無形的舌頭把敵人全身舔了個遍（�f！）。而當他這樣做的時候，敵人當然也會察覺到他的存在——至少知道伊萊恩在附近。
他已經知道盾勇士卡夫帕夫的怨靈躲在哪個樓層了，接下來他需要做的只是在不讓怨靈逃脫的前提下，把怨靈堵截上，抓住，然後救出貝利和小西里奧。
那麼他當然就不能打草驚蛇，在靠近敵人之前，先被敵人察覺到他靠近。
因此，隨著樓層的不斷上升，伊萊恩的[相對領域——思覺同調]的半徑也在急速縮小，到達七十二樓的時候，他已經只維持著一個半徑不足三碼的相對領域，只為了堵住樓層的過道，不讓敵人逃離。他維持著這種狀態靠近了7205室。
公寓的大門虛掩著。很明顯，這家的人都不設防，晚上沒有鎖門。卡夫帕夫的怨靈隨隨便便就入侵了這間屋子，並且把里面的人都解決了——從伊萊恩最初探測到的結果，屋內一名成年人和另一名小孩都被捆綁起來，塞進了衣櫃里。
而那個怨靈哪里都不去，就在這屋子里等待著伊萊恩的到來。
這絕對是個陷阱吧。
但明知道是個陷阱，伊萊恩也不得不上就是了。
他拿起黃金三叉戟，輕輕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由于[相對領域——思覺同調]是個完全沒有特效，僅用作感知周圍環境的領域，它比其他[相對領域]維持得更久，消耗的精神力更少。當伊萊恩只把這個領域的半徑限制在不足五英尺的時候，它能維持的時間就更久了。伊萊恩之所以維持著這個領域，是為了防止偷襲。他不知道敵人會在屋子里設下什麼機關陷阱，也不知道敵人會躲在哪個角落里偷襲他。在開戰之前，他希望能多取得一點主動。
〞你終于來了。〞然而路上並沒有機關。頂著奧利弗市長那張臉，實則是個怨靈的盾勇士卡夫帕夫，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動。
而有一只皮箱子，則被他用念動力吊住，懸停在窗外的空中，似乎隨時都會掉下去。
伊萊恩知道那只皮箱子里裝著的就是貝利。
〞把、把貝利放了。〞白獅人少年低聲說︰〞你、你想干什麼？你要追殺我的話，直接來找我就好，為什麼要對無辜的孩子們下手？〞
〞哦不，我並不想追殺你。〞盾勇士卡夫帕夫用陰險的聲音回道。那明明是奧利弗市長的聲線，听起來卻和市長完全不同，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追殺你已經是以前的事了，我現在的目標已經改變了。〞
伊萊恩一皺眉︰〞所、所以，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要讓你也嘗嘗，失去孩子的痛楚。〞卡夫帕夫幽幽地答道。
〞什、什麼？〞伊萊恩一頭霧水。
〞敢死隊。〞盾勇士低聲說，〞在我死後，我的靈魂並沒有直接散去，而是在亞特蘭提斯城內徘徊。我本來想找個辦法復生，然後再次殺死你，但我看到了別的東西。由我的族人組成的敢死隊，他們襲擊了你的船。那敢死隊之中也有我兒子在。我唯一的兒子。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兒子，為了讓那孩子能繼續活下去。但一切都成了徒勞。那個從未上過戰場，甚至沒拿起過幾次武器的蠢小子，居然沒頭沒腦地參加什麼敢死隊，然後……然後他被你的同伴，就像屠宰牲口那樣屠殺了！〞
天，居然有這種事！
伊萊恩確實听說過，潛獵者們襲擊過戰艦[獅子座號]好幾次。然後伊萊恩的同伴們理所當然地反擊，也殺死了不少潛獵者。佩恩先生這個職業殺手且不說，丹尼爾先生也不是什麼善人，他們不會像伊萊恩這樣對敵人手下留情，反擊的時候都是直接痛下殺手的。
潛獵者們襲擊獅子座號的〞敢死隊〞里有不少新兵，他們是連基本戰斗訓練都沒進行過，就被派上戰場送死的小鬼們。其中，原來也有盾勇士卡夫帕夫的兒子嗎。
盾勇士卡夫帕夫明明都已經死了，他的靈魂（光魂）卻還在失落之城亞特蘭提斯附近的空間里縈繞。然後他看到了他兒子死在戰場上。于是那原本僅在游離的、即將消散的普通靈體，逐漸轉變成復仇的怨靈。它充滿執念，一心只想復仇，想讓伊萊恩也嘗嘗喪子之痛。
此刻，潛獵者一族的榮譽、一族的存亡，對卡夫帕夫而言早就不重要了。他真正想要的，只是復仇。
——不擇手段，哪怕把無辜的人牽連在內都要成功的，復仇！
〞你、你應該知道，是你們的人先來襲擊我們的，我們只是自保才反殺回去。〞伊萊恩道，〞來殺人就必須有被反殺的覺悟，如果連這份覺悟都沒有，就不要拿起武器。我對你兒子的死感到抱歉，但我不會因此而感到內疚。〞
這是佩恩先生以前說過的話，伊萊恩只是現學現賣。那個邪靈是沒有理智的，跟它講道理沒有用。但伊萊恩可以激怒敵人，讓它進一步失去理智，伊萊恩也許就能從中找到破綻，救出貝利。
〞我、我甚至覺得你兒子死得活該。連武器都不懂的怎麼揮舞就上戰場，被你們的族人教唆煽動，以為襲擊我們、殺死了我，就能讓你們一族苟存。他既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懂得分辨對錯，這樣沒頭腦的年輕人還是早點死了的好。〞
是不是有點惡毒了。說出這種話，伊萊恩自己都在內疚。但他必須去做。
此時的他已經發射出光子的細絲，把它附著到窗外那個箱子的一角。和附著的位置無關，甚至不需要是它的質量重心，只要光子的細絲附在上面就能對箱子發動念動力，讓它移動。
當然了，這個箱子能浮在半空，也是因為盾勇士卡夫帕夫那邊正在使用念動力控制著它。如果伊萊恩這時候也使用念動力控制同一個物體，就會產生〞魔術干涉〞的現象，會出現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即使把光子的細絲附著在箱子上也是有被察覺的危險的，所以伊萊恩才不斷用言語去刺激對手。處于盛怒之下的怨靈就不會那麼容易察覺到伊萊恩所做的小動作。
如果卡夫帕夫在更大的怒氣之下失去理智，哪怕有短短的一瞬間失去對那只箱子的控制，事情就好辦了。伊萊恩可以用念動力把箱子弄走，也許送到樓下去，讓它平穩著陸。那樣一樣貝利就安全了，伊萊恩可以專心對付這個怨靈。
問題就是，到底該怎麼想出更加惡毒的話語來，進一步激怒盾勇士卡夫帕夫。伊萊恩這人過于憨直，根本不擅長運用話術去攻擊對手。
〞你兒子是想殺我們，然後被殺的，他死有余辜。〞伊萊恩努力地煽動著對方，〞而貝利從來沒有對你做過任何事情，你卻想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你為了復仇，甚至霸佔了奧利弗市長的身體。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出于你自己的私欲，是在行私刑罷了。你的行為既沒有正當性可言，其中也沒有包含半點的正義。盾勇士卡夫帕夫，你算個什麼勇士？你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你不配稱為潛獵者的勇士。〞
在伊萊恩毒舌的攻擊下，對方全身在顫抖著。
雖然顫抖，但無法反駁。因為伊萊恩的咒罵全都有道理。
〞你根本就不配被稱為勇士，你們潛獵者一族也只是一群垃圾罷了。
你們是野蠻的、不開化的、不講道理的、迷信的、為了自己苟活可以厚著臉皮犧牲他人的，懦夫和蠻子，蠢貨和偽善者。
你們潛獵者活得比蟑螂還要卑微，比老鼠更低賤，比蒼蠅更有害，比蚊子更煩人。
你們活著只是浪費地球上的資源，浪費亞特蘭提斯的系統給你們配給的能源和食料。
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去死，為什麼要污染地球上的空氣？〞
啊這，這陳詞濫調。伊萊恩把話罵出來，自己都覺得尷尬。他實在不精通罵人的技巧，而且現在情況緊急，也沒有辦法組織好語言。但對方本質上就是個原始人，這種程度的咒罵應該對盾勇士卡夫帕夫有效果吧。
〞你……你再罵？！〞果然有效果，卡夫帕夫整個人氣得在戰抖，仿佛隨時都要襲擊過來。
生氣可是術者的大忌，會讓精神力大幅變弱哦，卡夫帕夫。伊萊恩心里暗笑。
盾勇士卡夫帕夫也是使用念動力的戰士，不可能不知道術者的大忌是心浮氣躁。但缺乏戰斗經驗的家伙，就是容易被人用口頭功夫煽動。
還差一點點，就差一點，卡夫帕夫就會發怒到無法順利控制自己的念動力，那個裝著貝利的箱子就會失控。伊萊恩就等那個瞬間，以奪走它的念動力控制權，又不用冒著魔術干涉的風險！
〞哼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而盾勇士的怨靈突然哼笑起來，〞任你罵，沒關系。〞
〞什、什麼？！〞
〞我都已經是個死人了，連我唯一的親人都死在你們手上了，你以為我還會在乎榮耀，在乎一族的面子？〞卡夫帕夫居然重新變回冷靜，〞而且你是對的。亞特人（潛獵者）都是一群爛人。他們竟然把我唯一的孩子騙上了戰場，任由我的小卡爾瑪去送死。他們爛透了，我巴不得他們全部死光，所以你罵的好，真是好罵。〞
伊萊恩額角冒出一滴汗。
〞我什麼都不在乎，我現在只是想找你報復，讓你嘗嘗喪子之痛。那個小孩是你兒子，至少你對待他的時候就像對待自己親兒子一樣親。我知道我沒法殺了他，從剛才起我就有在嘗試，不管用刀子割還是直接扯掉他的手臂，他都能再生。但我有辦法把他永遠藏起來，讓你永遠找不到他，讓他永遠在黑暗的深淵里掙扎。我會把我所有的力量傾注在那只箱子里，讓它朝著世界的盡頭飛走。你追不上它的。它會落在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你從今以後就後悔一輩子吧，後悔沒能拯救你的兒子！〞
語畢，盾勇士全身冒出漆黑的氣息，伊萊恩能感覺到這名怨靈正在把大量的魔力傾注在那只裝著貝利的箱子里。化成邪靈的家伙所能調動的魔力也更強大，伊萊恩知道自己的念動力沒有辦法和對方抗衡，即使他全力地和對方抗衡，誘發了魔術干涉，最後輸的也會是他，而且不僅是輸掉那麼簡單，會有更多更可怕的後果吧！
所以他用光子的細絲發動了一個並非念動力的魔術，做了一點小小的小動作。
〞現在，跟你兒子說再見吧！〞盾勇士卡夫帕夫獰笑著，發動了念動力。
〞不！！——〞伊萊恩一邊驚呼一邊舉起三叉戟沖向對手，但一切已經太遲，那只箱子被強大無比的念動力驅動起來，朝著遠方以驚人的速度飛走！它也許飛向大海，沉入海底；也許飛向這座城市之外的某個遙遠的荒野，被掩埋在樹里林間。總之它會消逝在伊萊恩的視野之內，想再找到它就會很困難！
〞不！你這混蛋！！〞白獅人少年絕望地跪倒在地，淚流滿面。
〞現在，輪到你了！〞卡夫帕夫用念動力驅使著更多的物件。房間中布置好的無數刀叉、所有能找到的尖銳的物件，全都被念動力驅使著，一口氣朝伊萊恩身上射來。
數十數百的刀鋒貫穿了伊萊恩的身體。身上被開出無數血洞的白獅人少年，渾身鮮血亂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