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3章 終焉之暴風雨 (三十五)
灰霧變得更濃了，能見度不足十碼。
而且銀影號飛船的防護罩正不斷地發出叮叮咚咚的連續敲擊聲，有數之不盡的隱形小怪物在攻擊著護盾。再配合這灰霧，以及更遠處[擬偉大風暴]的轟隆之聲，放眼下去是一個世界末日般的氛圍。
帕拉米迪斯當然不在乎這個可怕的氛圍。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他見過好多次，這一次也不算什麼。現在他正手持雙光子利爪，在防範著敵人的進攻。那個深淵游隼又在遠處繞了一個大圈，正打算攻過來。
〞薇薇安，能在防護罩表面通電嗎？〞帕拉米迪斯問道，他隱約記得防護罩可以做到這一點，盡管防護罩的電擊幾乎沒有殺傷力。
〞可以，已經通電了。〞薇薇安的聲音從通信器中傳來。
一道隱約的電光開始在飛船的防護罩表面流轉，並且把襲擊飛船的那些隱形怪物都電得 啪作響，嚇退了它們。同時那深淵游隼也穿透防護罩迅速襲擊過來，它的身上也閃耀著電光，很明顯已經帶上了一定的電流。那怪物的身體大部分處于亞空間中，自然不會被電流影響，但電流還是在它身上留下了可見的痕跡，而且它解除[虛化]的瞬間，纏繞在它身上的電流應該會變得稍微亮一點。
帕拉米迪斯抓準這個機會在利爪上撒上雷電松脂，松脂的發出的魔力瞬間轉換成電流，讓原本的光子爪刃變成金黃色的帶電光子爪刃。
深淵游隼沖過來並打算襲擊帕拉米迪斯時，利爪上的電流和游隼身上的電流相互吸引而發出 啪的響聲，一道道電光在利爪和敵人的身體之間劃過。豹人戰士順勢一爪子劃出，因為他已經抓準了敵人解除[虛化]的那個瞬間。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光子爪刃瞬間把深淵游隼的身體撕裂成數塊，殺死了它。而那怪物的尸體則朝大貓身上撞來，沖擊力並不小，把帕拉米迪斯往船殼的方向撞飛過去。
〞嗯……〞帕拉米迪斯被帶電的肉塊撞上，受了一些損傷，但損傷小得可以在幾分鐘內治愈，他若無其事地爬起來。
〞帕拉米？你還好吧？〞
〞沒事，我們繼續修理飛船吧。〞豹人戰士把身上的血跡和（敵人的）肉塊抹去，走向噴射器的冷卻管道處。他能預料到會有更多的深淵游隼襲來，只能盡量地利用未受襲擊的空檔期去修復飛船的噴射器。他的動作明顯地加快了，在薇薇安的指導下更換冷卻液，把損毀的冷卻管道掰正、修補、換新，然後再額外用加固用的噴劑把管道粘合強化起來。等他處理完這一切之後，他感到身後的空間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好奇怪，怎麼一直沒有敵人攻過來呢？〞豹人戰士回頭望了一眼。他預想的被深淵游隼圍攻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有點不太尋常。
不。實際上是有發生的，但是並沒有發生在他身上。
有一個人影，在那片灰霧中持槍戰斗，正在快速地解決掉數十只深淵游隼，甚至在屠殺那些隱形的小怪物。
在這個風暴里，在浮丘蟾的背脊上，在這個灰霧籠罩的世界里，除了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之外，居然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但是……怎麼可能？對方到底是怎麼穿透[擬偉大風暴]，到達這種地方來的？！
利用[銀影號]偷渡進來的嗎？
但是不可能啊。薇薇安反復檢查過船內的生命反應，銀影號內除了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之外，應該不會有另一個人的存在了。
難道那人真的用自己的船穿透了[擬偉大風暴]，到達這個地方來？他到這里來又是為了什麼，是來幫助帕拉米迪斯的嗎？對方到底是敵是友？！
帶著無數的疑問，豹人戰士迅速跑過去把噴射器另一邊的電路板修復到可以使用的狀態，然後小心翼翼地往船外走。
〞薇薇安，這里有另一個人。就在那霧中。〞他說〞我要去看看情況。〞
〞我也注意到了。〞他的妻子答道〞但是我不建議你這樣做。我們快點修復完噴射器就離開吧。〞
〞不，要是對方來者不善，我們的船在出發時會被他襲擊吧。〞帕拉米迪斯卻說〞先看看那人來這里是打算干什麼。如果是敵人的話就擊敗他，保證我們的船能順利起飛。〞
〞我有不好的預感……〞魅魔悶哼道〞你在船的防護罩外沒法和我通信，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總之你小心點。〞
〞放心吧。〞豹人戰士答道〞檢查飛船的系統，讓它隨時保持可以起飛的狀態，等我回來。我和那人打過交道之後就會馬上回來的。……如果有個萬一，我一個小時後都沒有回來，你就自行離開，不用等我了。〞
〞可是……！〞
〞別多說了。我一個人犧牲總比我們兩個一起犧牲要好。多保重，薇薇安。〞帕拉米迪斯切斷了通信。
他遠離了船，往灰霧中那個隱約的身影走去。
稀奇的是，隨著那個人不斷擊殺周圍的怪物，灰霧也逐漸變得稀薄——至少是在那人和帕拉米迪斯之間的那片空間變得稀薄。不斷走近對方的帕拉米迪斯也逐漸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
〞……是你？〞
帕拉米迪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但他又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這一切他都能夠預料到。
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名獅人大漢，是斯芬克斯老爹。
本來已經死了的斯芬克斯老爹，就像個幽靈似的，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
周圍沒找到飛船，斯芬克斯老爹甚至連鐵騎都沒有駕駛，就出現在這里。而且很明顯他也未曾利用銀影號偷渡進風暴之內。天知道他是如何只身穿透[擬偉大風暴]，來到帕拉米迪斯的面前！
〞好久不見，吾兒。〞斯芬克斯老爹首先開口了〞我相信你手上有我想要的某個物事。請把它還給我吧。〞
沒錯，帕拉米迪斯還沒有徹底忘記這件事。之前寶石女王羅塞塔曾經多次警告過帕拉米迪斯，不要讓紅寶石[非洲之心]落在斯芬克斯老爹的手上。伴隨著斯芬克斯老爹的 〞死亡〞，帕拉米迪斯幾乎淡忘了這件事。但如今獅人老爹再次出現在豹人戰士的面前，帕拉米迪斯心中曾經的疑慮，就像解凍一樣瞬間喚醒。
〞呼嗯。〞帕拉米迪斯抖出一個冷笑〞果然是這樣嗎。所以你的一切都是謊言，你的死是，你說你是我父親也是。〞
〞不完全是。〞獅人老爹卻說〞我確實是因為某種原因而不得不偽裝死亡。但你確實是我的兒子。〞
豹人戰士不齒一笑〞現在才說這個，誰信呢。〞
〞你的原名是寇維斯。切托維亞寇維斯[風語者]。〞斯芬克斯老爹突然說〞那是我和你母親一同想出來的名字，其中帶著我們對你的祝福。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世界的卡瑪（命運）發生改變，你的名字就變成了[帕拉米迪斯]。〞
帕拉米迪斯于是愣定了一下。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他隱約記得自己的名字好像真的是寇維斯。他明明記得自己從一出生起就應該叫做〞帕拉米迪斯〞的，但他卻對寇維斯這個名字依稀有點印象。
他曾經听菲萊歐斯這樣叫過。
〞原來如此。你是從菲萊歐斯那里听說的吧？他亂叫的，那說不定是我兒時的乳名……之類的。〞豹人戰士不以為然。
〞並不。〞斯芬克斯老爹卻輕輕搖頭〞我會知道你的真名，是因為最初裝著還是嬰兒的你的時間膠囊上，刻著這個名字。那個名字還是我和你母親共同刻上去的。菲萊歐斯也是看到時間膠囊上的名字，才會這樣稱呼你吧。〞
帕拉米迪斯于是又愣定了一會兒。
〞這可以是你編造出來的，又或者菲萊歐斯告訴你的。〞帕拉米迪斯道。
〞……也罷，就當作是那樣吧。〞見勸說帕拉米迪斯沒有用，斯芬克斯舉起了武器〞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我確實有把你當作兒子看待。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想用蠻力從你手中搶走我想要的東西。如果你能把它交出來，和平解決這事就最好了。〞
豹人戰士搖頭〞你要[非洲之心]干什麼？那顆寶石里藏著巨大的魔力，你該不會真的打算用它來干什麼壞事吧？〞
〞只是為了實現願望。〞獅人老爹平靜地說〞我一生之中想要實現的唯一願望，就是擁有真正的死亡。只有那顆寶石能實現我的願望，讓我迎來真正而徹底的死。〞
〞你想……死？〞帕拉米迪斯一皺眉〞這不合理。尋死的方法太多，真的需要用到這種極端的方法？〞
〞我的身體是受到詛咒的身體，無論如何都不會死亡。你也許已經從羅塞塔那里听說過我的故事了。當初只剩下一個頭的我，被她縫合到她死去的丈夫的身體上去，我也依然能活過來。〞
斯芬克斯說〞即使我只身闖入這種光子風暴里，身體被撕成碎片，也能恢復。哪怕被刀劍剁成肉泥，被火焰焚燒成灰燼，也無法真正地死去。總會有一兩個細胞活下來，然後重組碎散的身體。除了用某種特殊的方法之外，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物事可以殺死我。
我活了很久，很久了。我活得足夠地久，太久了，久得讓人厭倦。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物事再值得讓我去留戀，我的存在對世界而言也只是一種威脅。
所以啊，吾兒寇維斯，請讓我一死吧。
除此之外，我已別無所求。〞
然而帕拉米迪斯沒有買賬，哪怕斯芬克斯的話中帶著某種可明顯感受到的真誠。
斯芬克斯有無數個時機問帕拉米迪斯要那顆紅寶石，但他之前從未開口。他偏要選擇這種時機，在這種非常特殊的場所里出現，向帕拉米迪斯索要[非洲之心]，這簡直是不可理喻的。
更何況斯芬克斯還策劃過自己的假死，騙過了世上所有的人。
用假死騙過世人，然後暗中謀劃著自己真正的死亡，這事也是毫無邏輯可言。
斯芬克斯的話，還值得相信嗎？
帕拉米迪斯舉起光子利爪吆喝道〞你想死，那就來吧。我會全力地把你殺死，以滿足你的心願，斯芬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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