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4章絕勝之于王騎(九)
〞好吧。你猜對了。〞面對貝迪維爾的質問，貝雷爾德選擇老實回答，並反問道〞但你到底是怎麼猜對的？〞
〞只是很簡單的推理啊。〞貝迪維爾搔了搔頭〞四條手臂的畸形人類？被當作怪物，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理所當然；在孤兒院長大，被歧視，理所當然；內心陰暗，誤入歧途，然後莫名其妙地就犯了事，變成了奴隸，理所當然。既然是奴隸，被送到類似的礦坑里工作，也並非不可能。這也解釋了你對這些礦坑，以及對洞窟的異常熟悉。如果你只是普通的冒險者，你理應更熟悉[潘神洞窟]的情況，卻不會太在意礦坑的事。但現在看來是反過來的。〞
〞你推理得一點都沒錯，小毛球。〞角斗士詭異地笑道〞又或者說，名偵探貝迪維爾先生？〞
〞抬舉。〞狼人青年略帶敵意地看著貝雷爾德〞你對洞窟的深厚認識也遠超一個礦工需要掌握的範圍。原因很簡單，你在當奴隸礦工的時候就打算逃脫，從采礦區逃進[潘神洞窟]里。所以你仔細研究過，為了逃跑而所需要的，一切在洞窟里的生存知識。〞
〞名推理。〞貝雷爾德點頭道。
〞所以老實回答我，你真的是從礦坑里逃脫的奴隸嗎？我知道你的秘密，會不會有殺身之禍？〞
〞什麼鬼。〞角斗士搔了搔自己的光頭〞你忘記我的別稱了嗎，小毛球？〞
〞角斗士〞狼人青年悶哼〞哦，所以你終究沒能逃出去。〞
〞當年和我一起逃的同伴有七個，都死在洞窟里了，唯獨我勉強撐到了洞窟的出口。然而沒用，筋疲力盡饑寒交迫的我倒在了洞窟出口，最終還是被抓了回去。〞角斗士苦笑道〞事實證明，吃不飽穿不暖的奴隸礦工想從礦場逃脫，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預先準備好應急食物，中途就會又餓又累，倒在[潘神洞窟]那巨大的迷宮里。〞
〞我倒沒覺得多累〞
〞這不是廢話麼，你用的都是準備好的探窟裝備，岩壁也不用你自己親手一點點爬過去，當然不會累啊！〞
〞好吧。〞
〞總之，知道我有這份逃脫的能耐後，我當時的那位奴隸主就沒法再放心讓我繼續在礦場工作了------他知道我一定會找機會再逃的，即使不能逃出去，死在洞窟里對他也是個損失。〞角斗士聳肩道〞所以他就把我賣到別的地方去了，羅馬的角斗場。我花了巨大的氣力都沒能從礦場里逃走，角斗場反而成為了我換得自由的地方，也是夠諷刺的。〞
〞比起探險，你確實更適合打架。〞貝迪維爾小聲說。
〞嗯？！〞
〞哦哦，沒什麼，別在意。〞狼人青年岔開話題道〞所以，大卡爾贊長老真好呢，有你這樣的朋友。結果只有他一個真正從洞窟里成功逃跑了嗎。〞
〞你！〞貝雷爾德一瞬大驚失色，然後他花了幾秒才恢復到原本的鎮定〞厲害啊厲害，果真是名偵探貝迪維爾。你怎麼推理出來的？〞
〞沒有推理，這部分全是我的直覺了。我只是覺得一名地質學家不會無緣無故找一個滿身血腥的角斗士當什麼冒險向導，除非他從一開始就認識你。〞
〞好吧。〞光頭佬心服口服，一邊輕點著他的光頭〞你是對的。大卡爾贊確實是當年和我一起逃跑的七位同伴之一，而且也是唯一逃掉的。多年後他找上門來，還讓我相當之吃驚呢，真沒想到當初一名奴隸竟然就成了大名鼎鼎的地質學家。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往事，大卡爾贊也已經不在了。我只希望你別把這件事外傳。兄弟會的人根本不知道大卡爾贊的秘密，甚至連他兒子小卡爾贊都不知道這事。〞
〞讓兄弟會的人知道大卡爾贊曾是個奴隸的話，他的名譽會受損，小卡爾贊的自尊也會受到傷害，對吧？〞貝迪維爾淡然笑道〞放心吧，這事說出去對我也沒有半點好處，我不會亂說的。〞
〞呼。〞角斗士貝雷爾德沖狼人青年一個神秘的笑。
〞笑什麼，怪惡心的。〞
〞我似乎能夠多少理解到了。為什麼梅爾森兄弟會的人把你奉為先知。〞貝雷爾德笑道〞有這麼強大的推理能力和聯想能力，直覺極準，這確實是符合[先知]這個身份的素養。〞
〞即使你這樣說，我也不會高興的。兄弟會的人擅自這樣叫而已，我又沒有答應過幫他們。〞
〞欽定的職位，你還不喜歡嗎？〞
〞就是因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才讓人討厭啊！〞狼人青年委屈地撅著嘴。
〞啊哈哈哈哈哈哈！！〞逗得貝雷爾德一陣大笑，那洪亮的笑聲在礦坑中回蕩。
〞笨蛋，你瘋了嗎？這樣做的話會引來------〞
遠處突然有動靜，兩人于是瞬間蹲下，找到一旁某個木板車作為掩體躲起來。
果然，有三頭流體怪物過來了，是之前貝迪維爾見過的那種流體巨蛇。說是〞巨蛇〞好像也不恰當，這里出現的蛇形流體怪物比之前在[潘神洞窟]里出現的，少了不止一圈。
〞看你干的好事。〞狼人青年白了貝雷爾德一眼，用眼神無聲地責備道。
〞怪我咯？〞那禿子則聳了聳肩。
那三頭怪物開始在礦坑被點燃油燈的區域里來回走動（游動），一一去細嗅燃點著的油燈。貝雷爾德是對的，油燈燃燒時雖然會啪啦啪啦的微弱聲響（礦物油純度低導致的不完全燃燒），但因為數量多，反而能很好地分散這些流體怪物們的注意力。它們發出的聲音大致和貝迪維爾他們的心跳聲相當，而這些瞎子流體怪物們無法分辨出差別。
它們一一嗅過之後，很快就對油燈失去了興趣，大概是認為這只是一種自然現象，不是需要去攻擊的敵人。
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三條流體大蛇開始在礦區中間一個開闊的平台上圍成一圈，打了起來。這莫名的相互廝殺看得貝迪維爾一頭霧水，但看樣子那些怪物並不是玩玩而已，而是真正地用他們的流體刀刃互相砍殺。一時間，到處閃著星點火光的礦窟內有連續的銀色光芒在閃耀，刀光劍影反射著周圍的火光，看得人眼花繚亂。
〞它們在干什麼？〞狼人青年壓低聲音問。
〞我也從沒見過這種現象，但它們應該是在捕食彼此。〞貝雷爾德低聲答道。
〞捕食同類？〞
〞必須的，不然它們還能吃什麼？〞角斗士答道。
確實，那都是些在模擬生物的無機物。無機物是不可能吃其他生物來填肚子的，無機物當然是吃無機物來壯大自己。但為什麼之前什麼都不做，偏要在這種時候才開始相互捕食呢？這又是一個迷。
在刀鋒劍雨的急速交鋒之中，很快地，其中一條流體大蛇敗下陣來，明顯地跟不上其他兩條大蛇怪物的動作了。它在幾次躲閃失誤之後就被流體刀刃迅速切成數塊，碎散成一簇一簇的冰藍色水晶。然後另外兩條大蛇同時行動起來，朝著被擊敗的大蛇其中一塊碎片奔去，似乎想搶奪什麼。
其中一條大蛇的行動稍快一點，它比它的對手先一步到達。它用流體刀刃切開敗陣下來的那條流體大蛇的碎塊，在那被水晶包裹著的碎塊之中便露出一個看起來與別的水晶不同的，發著微光的天藍色晶核。
〞那是高純度的光石。〞貝雷爾德解說道。其實不用他說，貝迪維爾也看得懂。這些流體怪物的身體雖然大部分都由[水滑石]構成，但核心還是[光石]，那里面承載著它們的〞靈魂〞。
敗陣下來的流體大蛇的核心被一瞬間擊碎了，而動手的那條大蛇則撲過去，如同吞咽美食般貪婪地吸收著碎散的光石。無數的流體結晶簇擁著碎散的光石碎片，把它們吸入體內。然後散落一地的冰藍色流體結晶也開始聚攏過來，和剛剛吸收了光石碎片的那條流體大蛇結合。
那怪物瞬間就變大了一圈，和剩下的另一條流體大蛇有明顯的體型差距。
〞原來如此。它吸收[光石核心]之後，把剩余的[水滑石]結晶也納入自己的支配之下，讓自己變大了嗎。〞光頭佬一邊看一邊低聲分析著〞[水滑石]是一種記憶晶體，但它無法自己動起來，需要[光石]來支配。[光石核心]越大，就能支配越多的水滑石晶體。〞
〞可能和核心的大小沒關系〞貝迪維爾不禁哼道。
那已經是靈體的級別的。那些光石核心里盛載著靈體，大概是野生的靈體，類似邪靈一樣的存在吧。如果只是分散的一個個靈體，它們的能力有限，能夠支配的[水滑石]的量當然也有限。
但靈體相互吸引，並且在某種條件下，能夠互相吞噬。靈體吞噬另一個靈體以壯大自己，然後就能支配更多[水滑石]流體結晶，從物理意義上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簡而言之就是弱肉強食，而且不斷捕食，強者就會變得更強。
這完全就是無機物，不，靈體，在模擬生物的過程嘛！
變大了一圈的那條流體大蛇很快就打敗了它的對手，而且再一次把對方的核心砸碎，瞬間吞噬掉。流體大蛇吸收對手殘留下來的流體結晶，又變大了一圈。它的尺寸已經和貝迪維爾他們最初遇到的那條流體巨蛇幾乎一樣了！
〞等等那家伙是不是朝這邊過來了？〞貝迪維爾看見流體巨蛇開始朝他們藏身的地方緩緩爬過來，不禁問。
〞但是它沒道理能看到啊！！〞貝雷爾德恍然大悟，瞬間抽出武器從掩體里跳出〞該死的，它看得到！這家伙進化了！〞
沒錯，吞噬了同類之後，在這種有光的環境下，那條流體巨蛇進化出了可以視物的眼球。這就是三條大蛇剛才相互吞噬的目的------環境改變了，這些〞生物〞也渴望著改變，以適應環境。
所以它們才相互吞噬，以弱肉強食的方式來進化。
------完全就是無機物在模擬生物的演變過程！
流體巨蛇那由成千上萬結晶組成，如同昆蟲復眼般的眼球，如今正在盯著貝迪維爾和貝雷爾德看。
它的注意力落在貝迪維爾右臂的[狼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