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羲陷入思考便一動不動,如若木頭。
劉關張看李孟羲思索模樣,也不驚擾,靜靜的等著他。
許久,回過神來的李孟羲,恍然方覺身處何處。
撓了撓頭,李孟羲看向關羽,問,“三兩日後,我軍以雁行陣威懾官軍?”
關羽點頭,“用雁行陣。”
李孟羲遲疑,“可我軍騎兵,並不對官軍佔優……”
這便是最大的問題所在,雁行陣,重迂回,而騎兵機動力強大,為雁行陣不二之選。
若用步兵,步兵追著敵軍兩翼運動,若涿州軍精強,雖動不亂,也行。
可涿州軍如今,雖可戰兵力倍數官軍,然相當大一部分,只是能齊隊列,運動作戰,堅持不了多久便亂的亂七八糟。
李孟羲直指問題所在,氣氛又沉默了。
關羽眉頭緊皺,劉備目光在關羽和李孟羲兩人來回掃過,張飛則瞪眼瞅瞅這個,瞅瞅那個,不打算參與討論一樣。
良久之後,關羽道,“步騎合力如何?”
李孟羲搖頭,“步陣不妥,步陣能追二三里不亂已是極難,再遠必亂,難成威懾。”
到這里,似乎卡住了。
關羽遍思陣略,不能找到以有限騎兵能威懾住騎兵不少的官軍的戰術。
許久之後,李孟羲都囔一句,“戰術不行,戰略如何……”
李孟羲聲音小,關羽劉備張飛都沒听清,沒想到一句話,反點醒了李孟羲自己。
戰略……
何為戰略,大層面的作戰規劃。
義軍所遇之難,在于騎兵縱用雁行陣,騎兵數量對官軍無有絕對優勢,威懾不強,而縱用步兵配合,步兵在運動作戰時,只能保持短效威懾,久則必自亂。
關鍵還在步兵,涿州軍騎兵雖已初有規模,但不足以成為決勝關鍵。
問題何在在于,步兵無法勝任長久運動作戰。
(既然無法運動作戰,那便不運動了如何……)李孟羲若有所思,忽然感覺隱約抓到了什麼。
靈感便在這時突然來臨。
李孟羲 地抬起頭,眼中閃著光,“我有一法!
可使步陣或兩千一隊,或三千一隊,先于官軍前路地形要害處,定點駐扎,如此,官軍每進一步,優勢地勢全被我佔,其每前一步,必處處受制。
此法,我軍步卒不需急動,只靜以待守,便能制動走之敵。”
李孟羲對策一出,關羽微愣,繼而認真思索起來,思索李孟羲所說的以靜制動之法,到底有無行使之可能。
片刻後,關羽察覺到了此法中的不足,關羽皺眉道,“官軍數萬人馬,其行軍之時,前後拖延漫長不可里計,我軍雖有近八萬可戰兵力,然,遠不足盡圍堵前路。”
李孟羲所想以靜制動的策略,核心依然還是合圍,不同的是,把包圍圈放在了官軍前路,把包圍圈拉的大了許多而已。
若兵力極其充足,有百萬大軍,便真能從大道這頭,圍著大道兩側,一直把包圍圈蔓延十數里去,讓官軍走十幾里,依然是被合圍狀態。
然,便如關羽所說,涿州軍兵力不足。
李孟羲皺眉沉思許久,而後道,“用滾筒……用層層接力之法如何?
我軍兵力雖不足沿路鋪開太長,但,依道合圍,足以長過官軍行軍隊列。
待官軍行軍隊列過,最後之我軍步陣,立向最前奔襲。
于他處,其余步陣依然待守威懾,巋然不亂,于後隊,官軍已經後隊,後隊游離陣外,縱急沖縱亂,安然可整。
最後一隊,至最前,續變前隊,而後,次後一隊,再至最前,再續上前。
如此節節續繼,我軍便能以有限兵力成連綿不絕之勢。”
關羽一雙丹鳳目忽然睜大,劉備也若有所思模樣,張飛瞪大著眼楮,抬手撓了撓亂糟糟的胡子。
只听李孟羲說完,關羽便知,李孟羲所謂續接戰法,絕對可用。
關羽認真思索了以後,又道,“此中尚有不足之處,官軍若動,我後隊士卒縱前續,快不過官軍行軍多少。
且,後隊步陣急沖至前,必亂,大需時間重整隊列。
此前後續接之法,可用,然,不甚穩妥。”
說罷,關羽手捻長須,皺眉思索少許,又道,“再有,數萬兵馬,詳分數十隊不止,此數十隊步隊,再加地勢復雜,再加變動繁復,士卒如何知前至何處?
如何知據守何處?”
關羽兩問畢,李孟羲也覺得,龐大之兵力,極廣闊漫長之前路,極復雜之地勢,軍隊變化多到令人發指的繁多,何其龐大一個工程。
李孟羲道,“或可先官軍一步,盡探明前路路況地勢,及里長多少,兵力布置多少,陣列橫長多少,先一一算清。
如此,我軍便能先敵數步,早早卡住有利地形要害地勢。”
說著,李孟羲突然看向關羽,問,“關將軍,你可熟知此間地形?”
關羽頓了下,“不知。”
而後,關羽又道,“可斥候探之,或找尋當地鄉人問詢.”
便是此一句,找當地鄉人問詢,李孟羲笑了,“何必麻煩?熟知巨鹿郡,盡知巨鹿郡所有,張角不就是?
稍等,我請張角前來共商!”
說著,李孟羲起身就走。
劉關張三人目送李孟羲離去,並不打算一同前往。
劉關張三人很不願和張角接觸。
——
李孟羲深夜至張角營中,與張角會面。
見到張角,李孟羲立刻便說明來意,邀張角前去商討軍情。
張角遲疑了下,他問,是何軍情?
張角一樣不願與劉關張接觸。
李孟羲不察此中微妙,他略向張角說了敵我軍情。
“我軍不願與皇甫嵩大戰,只能逼其退走。
如今,車陣合圍,又日日撅築深壕,迫使皇甫嵩退走,已是必然。
可之後,皇甫嵩若退不走,依然與我軍對峙,我軍糧草已將不濟,不能久持,到時必兩難。
故,迫走皇甫嵩之後,亦需威懾官軍,使其退走,一路不敢輕動。
某思之法,以靜制動,後續于前之續接戰法……”
李孟羲略向張角講述了如何在官軍行軍之中,在運動之中,如何動靜相間,時時保持對官軍絕對的威懾。
李孟羲沒注意,張角听完李孟羲所說戰法之後,眼神微妙。
李孟羲繼續在陳說軍情,“關鍵之難,一在兵力龐大各部統籌太難,二在,我軍不熟巨鹿地理,三則,縱知巨鹿地里,如何巧妙布置,如何能時刻威懾官軍拿捏官軍死穴,又是一難。”
李孟羲頗感頭痛的說著。
張角已詳知軍情,並隨後數日戰略,張角思索片刻,看向李孟羲,沉聲道,“不需再談,某已有成策。”
李孟羲愣了一下,然後詫異看向張角。
——
深夜的黃巾大帳之中,有黃巾士卒拿來許多布匹,張角再令士卒搬走帳中矮幾和其他雜物,肅清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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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令人把布匹全部抻開,一匹接著一匹鋪在地上,直到,把地面全部鋪滿。
周圍,有黃巾士卒持火把站了一整圈,火把光亮照的帳中一片通明。
張角踢掉鞋子,隨手拿起鞋子,擲出帳外,然後袖子一甩,手背身後,背著手,赤腳在地上陳鋪的布匹上走起,一副灑脫模樣。
李孟羲不解,他愕然無比,張角步履稍大,左走完,右走,右走完,左走,走著走著,轉圈走,忽然又折返走。
見張角邊走背在身後的手邊在掐指疾算,且張角不僅是在奇怪的走,且邊走眉頭緊皺邊思索模樣,口中喃喃自語。
李孟羲都愣了,什麼?走七星八卦?乾離坎坤?
李孟羲茫然的直撓頭。
終于,這讓李孟羲尷尬的氣氛結束了。
張角忽然停下,停下之時,正站在最正中。
有那麼一剎那,一動不動之後,低頭沉思的張角,忽又抬頭,思索模樣。
又少許之後,張角轉頭看向李孟羲所在,然後,抬起步子,一步一步朝李孟羲跨來。
到李孟羲身前,張角目視李孟羲,道,“當下涿州軍與官軍相持之處,巨鹿西南,合縣零中,獨松崗西北。”
說罷,張角不知何時,手中已拿一筆,自顧俯身在腳下攤鋪布匹之上,動筆畫起。”
“沿此路,再東走,尚有四里廣闊。”
邊說著,張角頭也不抬,手中一桿破筆,在布匹上勾勒出蜿蜒曲折的線條。
“公子若欲逼官軍遁走,則官軍若東走,有四里開闊。
此間,四野平闊,利大展兵力,中有,岔路十五,大路七,小路八,沿途向北之路有四,直南有二,西南為五,西北有四。
其中,過坡逢林,遇崗至坡,可為地利,據之有利之處,大抵數十。”
“岔路其一,官軍退行半里,有岔路直北。
官軍若北去,前則為五柳,白果,姚湖等村。”
“若求合圍之勢,則,”張角停筆,而後回頭看了身旁李孟羲一眼,見李孟羲跟在在看,張角繼續,提筆在向北大道,沿北各處,略點數個小點。
“若求合圍之勢,使六千兵,分四隊,千人隊為三,三千人隊為一,堵向五柳村去路,扼白果去路,姚湖村在遠,且其村左林右崗,地勢稍險,以三千兵據之。”
“有此六千兵先佔險要,再令大軍數萬沿路圍堵,則,官軍縱破重圍,方圓數里,險要可守之地,盡為我手,官軍無地容身。”
“官軍若走,若北,北有石崗路,北一里半,有荒灘,東見漳河分流,如今時節,河水半滿……”
隨著張角不停把地圖往下畫,隨著地圖延伸,以道路為骨架,沿途但凡有村落,但凡是特殊一點的地勢,諸如樹林,高坡,荒灘,狹路,張角一一標明,以蠅頭小字于旁備注。
每每,至關鍵地勢處,或路口,或優勢地勢處,張角必分說勝,平,劣,三種應對。
所謂勝,官軍若妄動,與之戰,戰則若求勝,兵力該如何布置,細微處如何。騎兵在何向,步陣為多寬,戰場必是當路為戰,步陣列陣多長,可能橫攔戰場,細微到讓李孟羲驚訝無比。
所謂平,則是,官軍為懾,不敢妄動。
所謂劣,乃官軍主動發難之後,官軍不論勝敗,則必急走,其走遁向何方,若前有路口三處,則官軍走向便為三種可能。
然後,每一個方向,每一個路口,向前便又有不同之地勢地理,不同之地形詳況。
李孟羲隨在張角身旁,全神貫注,思路隨著張角所繪地圖,沿著地圖逐漸擴展,思索著每一步官軍與涿州軍兩方可能之變動,若開戰,可能的戰事結果。
思考量很大,李孟羲無暇顧及其他,渾然不記時間。
張角以滿地布匹為卷,詳盡巨鹿四境之地勢。
所謂劣,乃官軍主動發難之後,官軍不論勝敗,則必急走,其走遁向何方,若前有路口三處,則官軍走向便為三種可能。
然後,每一個方向,每一個路口,向前便又有不同之地勢地理,不同之地形詳況。
李孟羲隨在張角身旁,全神貫注,思路隨著張角所繪地圖,沿著地圖逐漸擴展,思索著每一步官軍與涿州軍兩方可能之變動,若開戰,可能的戰事結果。
思考量很大,李孟羲無暇顧及其他,渾然不記時間。
張角以滿地布匹為卷,詳盡巨鹿四境之地勢。
所謂劣,乃官軍主動發難之後,官軍不論勝敗,則必急走,其走遁向何方,若前有路口三處,則官軍走向便為三種可能。
然後,每一個方向,每一個路口,向前便又有不同之地勢地理,不同之地形詳況。
李孟羲隨在張角身旁,全神貫注,思路隨著張角所繪地圖,沿著地圖逐漸擴展,思索著每一步官軍與涿州軍兩方可能之變動,若開戰,可能的戰事結果。
思考量很大,李孟羲無暇顧及其他,渾然不記時間。
張角以滿地布匹為卷,詳盡巨鹿四境之地勢。
所謂劣,乃官軍主動發難之後,官軍不論勝敗,則必急走,其走遁向何方,若前有路口三處,則官軍走向便為三種可能。
然後,每一個方向,每一個路口,向前便又有不同之地勢地理,不同之地形詳況。
李孟羲隨在張角身旁,全神貫注,思路隨著張角所繪地圖,沿著地圖逐漸擴展,思索著每一步官軍與涿州軍兩方可能之變動,若開戰,可能的戰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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