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的臥房在二樓東側,不大不小的一間屋,小衣櫥,小書櫃,小書桌,還有一張掛著帳幔的小床。
姜如意看著,心里滿意極了。
春華在一旁道“我們都住在前面,後面是先生一個人住,我原本以為先生會將七寶安排在前面和我們一起,誰知先生竟讓七寶住在了這里,可見先生是極其喜歡七寶的。”
姜如意听了,很開心。
她一邊將七寶的衣物放進衣櫥一邊道“七寶日後就要麻煩你們多照顧了。”
“夫人不必客氣。”
收拾好衣物,姜如意又將一個自己親手做的布偶放在七寶的床頭,這才離開。
臨走前,她抱著七寶親了又親,不舍極了。
七寶也很舍不得她,將臉埋在她懷里,紅了眼圈。
秦明月和徐景平站在一旁,也是一臉不舍,可二人深知,再不舍也得舍,男孩子要想成才,第一件事便是學會獨立。
擔心藍先生看到會不悅,姜如意沒敢耽誤太久。
上了馬車,姜如意沒敢再往外看,直到馬車走遠了,她這才掀起車簾,朝後偷偷看去,這一看,原本因為離別帶來的傷感瞬間被沖得無影無蹤。
上一刻還跟她依依不舍的熊孩子,這會兒已經拉著春華往湖邊跑,一邊跑還一邊開心的嚷嚷“釣魚嘍釣魚嘍……”
姜如意“……”
一片至深的母愛終究是錯付了。
……
自上次深夜被擄走,再被一刀砍傷,柳滿月昏迷了整整半個月才醒來。
醒來時,她在一座陌生的宅子里,身邊只有一個伺候的小丫鬟。
小丫鬟叫青果,比她還小,只有十五歲。
雖然小,但手腳麻利,非常勤快干淨,只是不太愛說話,而且面無表情。
每次都是柳滿月問一句,她說一句,這讓特別喜歡說話的柳滿月,十分痛苦。
再加上,背上的傷極深,她不能平躺,要麼側躺,要麼趴著……
“唉,何時是個頭?”
此時正是傍晚,窗外的余暉落在一旁的榻上,透著幾分暖意。
青果正坐在一旁繡帕子,听到從床上傳來的嘆息聲,抬頭看了柳滿月一眼,一句話沒說,收回視線繼續繡帕子。
沒得到任何回應的柳滿月又長嘆一口氣“青果呀……”
青果慢慢出聲道“姑娘是不是想起來坐坐了?”
“疼,不想坐。”
青果不再說話。
柳滿月看她一眼,試探著出聲“青果呀,救我的人到底是誰啊?你就給我說說唄。”
青果一臉漠然“奴婢也不知。”
“每次都這樣……”
柳滿月一臉挫敗“救命之恩大于天,我其實也沒想怎麼樣,就想著等好了,當面跟他說聲謝謝。”
青果看她一眼,沒吭聲。
過了許久,她才冷聲開口道“他既然不想讓你知道,便是有他的理由,姑娘何必糾結于此?”
柳滿月趴在床頭,安靜了片刻。
隨後輕輕出聲道“青果,若你見了他,麻煩幫我帶句話。”
“滿月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若他日後有難處,可去太醫署找我,我一定竭盡全力!”
青果“好!”
接下來的半個月,柳滿月安心養病。
她本身就是大夫,雖說醫者不自醫,但她太清楚用什麼藥,于是拒絕了其他大夫的醫治,自己開藥方讓青果去抓藥,內服外用,雙管齊下,一個月後,她走出了那座宅子。
重獲新生,一大早,青果便準備了火盆。
她將火盆放在門口,對柳滿月道“姑娘從這火盆上邁過去,去去晦氣,從此一定會平安順遂!”
柳滿月開心地從火盆上跳了過去。
隨後回頭看向青果,眉眼明亮,唇角高高揚起,嗓音清脆“青果,我走了!”
青果蹲身,朝她道“姑娘慢走!”
“青果,你要不要做我婢女?”
“姑娘,青果無法做主。”
“哦。”柳滿月背著自己的藥箱,極快掩飾自己的失落情緒,她朝青果揮手,笑得一臉燦爛“青果,雖然我盼你此生康健,但人吃五谷,難免有病痛;若你有什麼病痛難愈,可一定要來找我哦,我住在昌樂坊小柳巷。”
“好。”
“我真的走啦!”
柳滿月朝她揮揮手,轉身離去。
她背著藥箱,身上依舊穿著此前的醫官服,原本剛好合適的袍子卻有些寬松。
一個月傷痛折磨,到底是消瘦不少。
青果站在門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貫冷硬的心腸突然有了軟化的跡象。
她自出生那一日,便過著刀上舔血的日子。
她見了太多的冷漠、自私、涼薄、刀光劍影。
無人在意她是不是活著?
也無人在意她是不是會死?
她也做好了隨時離開這個冰冷人世間的準備。
卻不料有一日,有一個姑娘會笑著對她說“青果,我盼著你此生康健……”
“青果,若你有病痛難愈,一定要記得找我。”
她抬頭看天,從來不曾紅過眼眶,微微泛了紅。
原來這個人世間,不是地獄,它還有太陽。
……
柳滿月離開那座宅子後,並沒有立即去皇宮,而是回了自己的住處。
她的身體,她十分清楚。
並沒完全好透,她需要藥浴。
而外邊的藥房沒有她想要的藥材。
一連七日,每日早晚一次藥浴,七日後,不僅後背的傷好了不少,就連疤痕也淡了些。
到了第八日,她這才穿上官服,進了皇宮。
她的出現讓皇後……不,現在已經是太後的章氏惶恐了好幾日。
現在的章氏,雖然住在慈寧宮,但形同軟禁,再無之前當皇後時的威風。
听到柳滿月好好的出現在太醫署,嚇得連做好幾日噩夢,但後來見無人追究,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期間,左相顧厚山找了柳滿月一次,隨後,承樂皇的聖旨便到了太醫署,論功行賞,追功柳滿月為太醫署女院使,正二品。
大概是她醫術超群,又大概是宮里眾人特別珍惜這位唯一的女院使,又或者本就是左相下的命令,原本白色院使服到了她這兒卻變成紅色。
一身朱砂紅的官袍,襯托得膚白貌美的女院使一時之間愈發嬌俏動人,上到承樂皇,下到皇宮門口的侍衛,無一不對她側目。
但柳滿月醉心醫術,無暇顧及其他,對男人更是毫無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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