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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村外的四溪河往上走,離余家屯不遠,有一個村子韓家營。
這一天下午,韓家營,沿河的蘆葦叢中,一個精壯的青年人,從里面走出來。
他手里抓著一條大魚,上岸後,順手抽出一根蘆葦,從魚嘴里穿過,將魚掛著一棵老樹的枝椏上。
又是一無所獲,他晦氣的吐了一口口水,然後從樹杈上拿起衣服,穿戴整齊。
等他拎著魚往家里走時,已經是隊里的社員下工的時間。
三三兩兩的社員,扛著鋤頭和他走了一個面對面,人們沖著他打著招呼。
“超子,又下河給你爹逮魚了?”
“是啊,叔,你們收工了?”
“嗯,超子給你爹說一下,他的臭毛病得改改,動不動就要喝魚湯,這天兒還沒熱起來,你在冷水里摸魚太辛苦!”
青年人一攤手,苦笑著,“我爹也不想喝,可他的病只能用魚、肉養著,用錢買太貴,耗費不起!”
“唉,只能辛苦你了!從煤礦回來那麼累,還要下水給他摸魚!”村民同情的說。
“嗯,不辛苦,我也是習慣了!”韓超微笑著。
到家門口後,他朝著幾位村民點點頭,轉身進門,背後還隱隱傳來幾位村民的議論聲,
“超子這孩子真不錯,孝順……”。
他將院門栓好,陰沉著臉走進屋里。
屋里,一位中年人躺著床上,見他進來後,瞟了一眼他手里提的魚,“還是沒有收獲嗎?”
“沒有!”韓超有些煩躁的用手抓著頭發,“爹,你記清沒有?是在這一片的河里嗎?”
床上躺著的中年人翻身起來,從床邊摸出一根香煙,點上。
“你說的是p話,這麼大的事情,我能記錯嗎?”
“我記得很清楚,只是去年四溪河突發了一次大洪水,你說那鐵匣子捆著的石頭,會不會被洪水帶下去?”
中年人也很煩躁,他原想著將鐵匣子鎖在大石頭上,這是最安全的藏物方法。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那麼大的一塊巨石,居然會在河里消失不見?這什麼事情都趕到一起了。
“要是石頭被沖到下游,那就麻煩了!我總不能跑到下游去逮魚,那可說不通!”
韓超更加煩躁。
他用腳踢了踢木盆,將魚扔進去。
“爹,你當年為什麼不把那鐵匣子埋進土里?”
中年人苦笑一聲,
“我開始就在土里埋著!後來開始大煉鋼鐵,到處挖土建高爐,又在各家各戶征收磚頭……”
“那段時間,我看形勢緊張,也不知道會不會到處挖,只好從土里將匣子起出來,用祖傳的鐵鏈鎖在大石頭上,沒想到會被洪水帶走!”
“現在怎麼辦?沒有這一匣子小黃魚,咱也不敢往國外跑?”
韓超對現在的生活有些厭倦,他向往父親所說的國外繁華生活。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中年男子壓低聲音呵斥著。
說完後,他立刻心虛地走到院子里,私下听了听,見四周沒有異常的聲音,然後進屋,
“以後這樣的話再不敢說了,隔牆有耳!你再等等,看這一年里還有沒有機會,急什麼!一點都沉不住氣。”
中年人有些不耐煩地訓斥著兒子。
韓超“哼”了一聲,“你沉得住氣!這麼多年,你就一直窩在這個村里,也不敢露頭!”
中年人听到兒子的話有些惱火,但又反駁不了什麼,
“兔崽子,你懂什麼?要不是你老子見勢不妙,立刻退回咱們這個小地方,哪里還會有你?想過繁華的日子,就得等機會,耐得住性子!”
他的這套說法,韓超從小听大,耳朵里已經磨出繭,
“哼!要是沒啥機會,我就成家,礦上和我一樣大的工人,人家都已經娶上媳婦抱上娃了!”
中年男子想了想,回答了一句,
“嗯,再等一年,要是沒啥情況,你就成家,總不能讓咱家的根斷了!”
第二天,韓超休假結束,他搭著村里的牛車去鎮上,準備回勝利煤礦上班。
牛車慢悠悠的在路上晃著,不遠處的四溪河歡快的向下游流淌。
韓超情不自禁的問趕車的老漢,“叔,咱四溪河都經過哪些村子啊?”
“那過的可就多了,你沒听說嗎?‘四溪河繞九十九,十里八鄉在上頭!’這河就是咱們的母親河,這一帶的人都靠它生活!”
韓超在心里譏誹,這老頭真�@攏 嬪弦讕尚ψ牛 br />
“那韓家營下去是哪個村?”
“韓家營下去應該就是李家壩了,李家壩地勢低,水面平緩,那個地方打魚,行船都很方便,所以咱們這一帶的渡口就在那邊兒……”
“過了李家壩,再往後就是余家屯,那邊河道有些窄,水流要湍急一些!”
“哦!”韓超在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去李家壩那邊河里看看?
可是現在,各個地方管的緊,不是當地村里的人,突然去那邊游泳捕魚,恐怕會引起民兵們的注意。
他正在思索著,趕車的老人問他,
“超子,你也該娶媳婦了吧?雖然說你爹身子一直不好,但也不能耽誤你娶媳婦啊?”
“叔,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為給我爹看病,所有的錢都扔進去了,今年他身體稍好一些,看能不能攢下幾個錢,說個媳婦!”
“對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趕車的老漢爽朗的笑著。
牛車繼續慢悠悠地往前走著,路過李家壩時。
韓超注意到,牛車拐到了一條,沿著河岸行走的村路上,
“叔,這不是我們常走的路吧?”
“哈哈哈,你不是沒來過四溪河下面的幾個村莊嗎?我們拐到這邊走一走,你就把這邊的地勢摸透了!”
在余家屯里,余國志趁著天黑,將三叔寄來的包裹拿給二叔。
余二和在看過包裹里余三祥的信後,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信依舊是許新茹代筆。
在信中,余三祥痛斥二哥,這些年做事糊涂,怎麼會想著用和稀泥的方法,去處理家務事。
他信上說,幸虧余國志在礦上沒出事,不然他會讓余老順到地下給大嫂賠罪,又說大嫂就是他們的娘,娘無緣無故的死了,你余二和就這麼認了?!
他提到余國志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又提到大丫的那次遇險。
最後,他罵余二和黑白不分,對錯不分。
就算他余老順是大哥,做錯了事,家里的人依舊可以斥責他。
而不是一味的和稀泥,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以至于敗了家里的門風。
余三祥的這些話,讓余二和羞愧不已,他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反復思考,一夜難眠。
他想起自己和稀泥後,村里一些正直的長輩見到他後搖頭,而另一些則夸他以和為貴,顧全大局。
他想起村里的人說他是白眼狼,辜負了大嫂的養育之恩,想起大丫被推進河里後,李桂英差點被逼瘋的情形……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余國志起來給黑虎開門,發現二叔也在門口,嚇了一跳,趕緊把他讓到屋里,
“桂英,你趕緊給二叔煮個糖水蛋,多加紅糖!”
“不……不用這麼麻煩!”余二和連連擺手。
“就一個糖水蛋很快就好,二叔等一會兒!”
李桂英答應著,趕緊去開火。
余國志找出大衣給余二和披上,
“二叔,出啥事了?你這麼早過來?”
余二和本想抽幾口旱煙,可一抬眼,看到大丫在被窩里抹著眼楮。
他盡量和緩著聲音,“沒啥事,你三叔說沒見過大丫,讓給大丫拍張照片,寄過去!”
余國志收到的信里也有這一句。
他嗯嗯答應著,心里琢磨著,看來三叔信上罵的比較狠,二叔這是內疚,在家里待不住了。
余二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余國志說了幾句話,然後他一咬牙,
“國志,這些年,二叔對不起你們,二叔糊涂啊!”
余國志一驚,“二叔,你說的這是哪里話啊?”
“不,你听我說……”余二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他的悔意,說的余國志心頭也酸楚起來。
直到李桂英將糖水蛋端來,余二和才止住話頭。
余國志將糖水蛋放到余二和跟前,
“二叔,你先吃碗糖水蛋暖暖身子,這事,說開就過去了,你別往心里去!”
余二和心里依舊有些慚愧,但當著佷媳婦的面,不好再說什麼,只好低頭吃著糖水蛋。
等他吃完後,大丫也起床了。
大丫梳著兩條麻花小辮,一身紅底黃白碎花的小褂,剛睡醒粉撲撲的小臉。
她看見余二和後,仰著小臉甜甜的喚了一聲,“二爺爺好!”
“噯!”
余二和突然發現大丫的容貌和大嫂有幾分相似。
他聲音有些顫抖的問余國志,“大丫今年五歲了吧?”
“到了端午,我就六歲了!”大丫笑眯眯地回答。
她現在期盼自己快點長大,這樣就可以早點去上學。
“好,好,大丫這孩子,你們養的好!”余二和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余國志見二叔的精神狀態不佳,便寬慰地引導著他,說一些余國新在礦里的事情。
提到兒子在礦里的表現,余二和的注意力立刻吸引過去。
他認真的听了佷子對大兒子的分析,又听佷子說,以後礦區有可能會擴大生產,這樣就還會有招工的機會。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另一個兒子,
“國志,你現在煤礦當領導,比我們有見識,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家國豐今年初中畢業,他學習成績比國新當年強的多……”
“但他說不想考高中,想考中專!他說自己是農村孩子,上了高中考不上大學也是白瞎,不如考個中專,畢業後直接進單位!”
余國志听到後,他贊揚的說,
“國豐很有想法,這條路子也是對的,高中畢業和中專畢業學歷差不多,可中專學了專業技術,單位更歡迎!”
余二和听大佷子也這麼說,心里安定下來,
“嗯,既然是這樣,等他下一次從學校回來,你給參謀一下,看報考什麼樣的中專學校比較好!”
“好,等他回來我跟他一起分析分析!”余國志爽快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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