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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順一想起這些往事,他便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里團團轉。
余三祥以前在家里的時候,就是個 脾氣。
那時候兵荒馬亂,家里也沒什麼掙錢的路子。
余老順心情不好,時常在外邊喝酒,喝醉後,回到家里,他就拿妻子和弟弟們出氣。
余三祥當時只有十五歲,他就敢還手,就敢護住張玉蓮,拿刀和他對峙。
甚至有幾次,余三祥抓住他的把柄,把事鬧到村里的族老面前,弄的他灰頭土臉。
他還記得,余三祥臨走時,曾經很鄭重的對他說,
“大哥你別再喝酒,也別出去胡混,大嫂一直為咱家操勞,很不容易,你對她和國志好一點,等我從部隊回來,我會報答你!”
他當時听了,心里還很不高興,半大的人,新兵蛋子,就敢管他的事。
戰場上十死九生,村里出去那麼多人,也沒見誰當著官回來……
他十幾二十年沒回來,余老順一點也不想,甚至還有些暗自高興。
可現在,余三祥要回來了,當著大官回來了,他要是知道張玉蓮的死因……
還有,自己這些年和余國志的關系鬧得那麼僵,余三祥知道後,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他還會像年輕的時候,提著刀追他半個村子嗎?
一下午,余老順都坐立不安。
後妻趙秀花見到後,便給他出主意,
“他爹,你愁什麼?你把他二叔叫來,他二叔不是天天提倡家和萬事興嗎?到時候,你們就一起說余國志不孝,兩個長輩都說他不孝,三弟又能說什麼?”
余老順瞅了她一眼,不耐煩的懟回去,
“說的輕巧,你以為余三祥會是余二和那個糊涂蛋?幾句話就能把他糊弄過去?他精明著呢!”
趙秀華心里有些不以為然。
人都是往前看,她不相信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余三祥還會揪著不放,給她翻案。
“你就是不能往前看看?他就是再不高興,張玉蓮也死了,余國志家也沒有兒子,老余家的根還在我們這里!”
余老順猶猶豫豫,他內心並不覺得,自己的三弟會看重誰家有後代。
“哎呀,你怎麼這麼 ?你只要把余二和說動了,讓他去跟余三祥說去,到時候你再找村里幾個老人,老人們更看中男孩!自然會站到你這邊說話!”
對于這一點,趙秀花很自信。
余老順吧嗒了幾口汗煙,在心里細細的揣摩了一遍,
“也是這個理,先把二和叫來說一說!”
他趕緊喊三兒子,“國勇,你去把你二叔叫過來。”
余二和跟著余國勇,到了大哥家。
沒說幾句話,余老順遞給他一封信,打開一看,這是遠在首都的三弟寄來的。
與大哥目不識丁不同,余二和在解放後,很認真的跟著識字班學習了文化。
余三祥信里寫的內容,他都能看懂。
他將信看了一遍後,沒吭聲,又重頭細看了一遍,這才將信還給大哥。
余老順接過信後仔細的揣好,上次的一封信,給三兒子換來一個大隊文書的職務,所以這信很管用。
把信裝好後,余老順就開始對余二和訴苦。
他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回憶了一下,舊社會的艱苦日子,訴說他辛辛苦苦帶大兩個弟弟,有多麼的不容易。
最後,他開始說余國志長大後有多忤逆。
“二弟,你是知道,家和萬事興這個道理的,他余國志這麼多年一直不孝,我都忍著,就這樣,他還搗鼓著他媳婦分家……”
余老順口吐白沫的說了半天,見余二和不搭腔,他有些急了,
“你倒是說句話啊?”
余二和悶著頭,吸著旱煙袋,半晌說了一句話,
“大哥,過去的日子就不提了,大嫂和你帶大了我和三祥,這件事我們心里很清楚,也記你們的情意。”
“可現在你說國志不孝,恐怕是說不過去,我現在提三條,你給解釋一下?”
余老順見二弟不接他的話,又提出了三條,心里有些憋氣,悶著聲音,
“啥三條?”
“第一,國志十三歲,你就送他去了煤礦。”
余老順听到這話後一怔,他強詞奪理道,
“當時家里窮,下面又有了一個小的,沒有辦法只能送他去煤礦!”
余二和望著哥哥那張老臉,心里突然有些厭煩,
“大哥,大嫂活著的時候,咱們家也不富裕,當時那麼窮,大嫂也沒把我們兄弟倆送進煤礦!”
“你……你……”余老順臉色大變,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余二和沒看他鐵青的臉,這些話窩在他心里很多年。
以前總想著家和萬事興,村里的老人也常勸他忍耐,可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讓他改變了想法,今天他要說出來。
余二和悶著頭,又說出在他心里憋了很久的事,
“第二件事,趙秀花不該把桂英七個月大的胎兒弄掉,害的國志到現在都沒有留下一條根。”
“那是意外,她不是存心的!後面李桂英的娘家不是也來鬧了嗎?”
余老順有些歇斯底里。
因為這件事,桂英娘家來人將趙秀花打成豬頭,在床上躺了十幾天。
後面幾年,趙秀花只敢在物資上克扣,再也不敢下暗手。
“桂英娘家來鬧,難道不應該嗎?七個月大的胖小子就這樣給整沒了?那也是你的孫子!是大嫂的孫子!”
余二和低吼著,他一想起大嫂以後沒有後人給燒紙,心里就難受萬分。
“第三件事,前半個月,大勝將大丫推到河里,大勝小小年紀心思就那麼歹’毒,誰教的?國志每月的工資供你們吃,供你們喝,你們還容不下他的一個閨女?!”
“不是,小孩子手下沒個輕重,哪有人這樣教他!你都听誰在挑唆?”
余老順生氣的站起身,大聲怒吼,似乎這樣,就能掩蓋住他的心虛,就能說服弟弟!
余二和沒理會他的歇斯底里,站起身來,
“大哥,大嫂從來都對得起咱們家,可咱們對的起她嗎?為啥她死後,不到一個月,你就娶了趙秀花?趙秀花七個月就生了國強?”
余老順腳底下踉蹌了幾步,“你在混說什麼?”
“這不是我在混說,村里的人都在這樣傳,你說三祥回來後,听到這些話,會怎麼想?他一向比我們聰明,比我們能干!”
說完這些話,余二和轉身離開屋子。
余二和一出房門,就見趙秀花裝模作樣的拿把掃帚在窗戶前站著。
他知道,她這是在偷听他們兄弟倆的談話。
鬼鬼祟祟,一身小家子氣!
余二和皺了皺眉,他是一直看不慣趙秀花這個女人,尖酸刻薄,心腸毒辣。
當初大哥執意要娶這個在村里名聲不好的小寡婦,他是不同意的,可大哥性子躁,誰勸都不听,中間有沒有貓膩,自己也不敢多想。
雖然她已經嫁給大哥多年,但他從沒喊她一聲“大嫂”,在自己心里大嫂只有一個人。
以前,他常听老人們說,家和萬事興,家亂鄰里欺,便想勸大佷子忍耐,可現在看趙秀花太不是東西,他也懶得慣著她。
于是余二和黑沉著臉,冷冷的“哼”了一聲,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離開大哥家的院子。
余二和心情郁悶的走回家。
進屋後,他看見余國志在家中坐著,正與兒子余國新交談什麼,妻子也滿臉笑容,坐在一旁認真的听著。
見他進屋,余國志站了起來,
“二叔回來了!”
“噯,國志來了,你快坐!”
大佷子好久沒來過家里了,今天過來,他很高興。
“給國志倒茶沒有,趕緊倒點茶喝!”
“二叔,茶倒過了,你別忙,我來是有點事!”
“啥事啊?坐下說!”
幾人落座後,余國志從口袋里拿出,醫院開的休息證明,
“二叔,桂英又有了身孕,可她的身體虛弱,醫生說要想保住這一胎,就得靜養,所以我給她請個假,暫時不上工了,我們掏錢買工分!”
余二和听後,拍著大腿高興的說,
“哎喲,桂英懷孕了?這可是大喜事!我今天還在想,你娘沒有孫子上墳,心里有些難過,現在桂英就有了,莫非這是天意啊!”
“既然醫生說她身體弱,不能上工,那就不上了,在家養著,保養身體第一,你要好好照顧她!”
余國志見二叔高興的神情,並不像是裝出來的,于是他的態度也松緩下來,
“是啊,很不容易,桂英前面傷了身子,生了大丫也沒養過來,這次得給她好好養養。”
“對,對,是要好好養養,國新娘,你趕緊撿些雞蛋給國志,要讓桂英多吃有營養的東西!”
余二和臉上笑開花,大嫂有孫子了,他這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
田英子听到這個消息後,也很高興。
“噯,好!這次攢的雞蛋不多,拿二十個桂英先吃著,回頭再攢下了,我給你們送過去!”
她是一直想和大佷子家來往,只是以前,老頭子總和余國志別勁。
她又煩透了趙秀花,不想摻合到趙秀花婆媳之間的事上。
現在余國志和余老順分了家。
老頭子現在也明白過來,他大哥一家不是什麼好東西,趙秀花心思歹毒。
于是,他再也不提家和萬事興,反而在家里不停的念叨著,自己過世大嫂的好,念叨著國志的不容易。
前段時間,村里人一直說,余二和是白眼狼,死去的大嫂白把他養大了,這些話,老頭子听了,回來一直悶悶不樂。
一直很注重家庭名聲的田英子,听了這些話後,心里也非常難受。
最近,兒子余國新又回來告訴他們。
勝利煤礦的同學說起,余國志來,都是一臉的佩服,說他在煤礦是青年突擊隊的隊長,帶著大家找到新煤層,這才有了煤礦招工的消息。
田英子听後五味雜陳,唉,早就該和大佷子這樣上進的人家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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