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人,對結果可滿意?”
侯恂目送林休離開,憤憤甩袖離開。
“阮大人,怎得如此落魄?”
錢謙益沒有放過揶揄的機會。
阮大鋮冷哼一聲,直接帶人離開。
討了個沒趣,錢謙益也帶人離開。
偌大的侯府再次變得安靜下來,黑暗慢慢吞噬了院落。
侯府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陰翳老者扶著侯恂坐下,隨即立在一旁。
“阿方,你跟在我身邊有幾十年了吧。”
侯恂目光復雜的看向陰翳老者。
“回老爺,整整三十七個年頭。”
陰翳老者拱手抱拳,回道。
“三十七年了。”
語調悠長,侯恂眼里閃過一抹憧憬,仿佛在回憶過往。
“方域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覺得老夫今日做的對嗎?”
“老爺的對錯,老奴不敢評判。”
陰翳老者惶恐的跪在地上,似乎沒有侯恂的允許,他就不會再站起來。
“唉。”
一聲嘆息響起。
“這件事老夫不錯了嗎?”
陰翳老者惶恐不安,連連叩首,腦袋貼在了地上。
“老爺並無過錯。”
听到這句話,侯恂有些失望的閉上了眼楮。
片刻後,他再睜開眸子,眼里是無盡的冰冷,毫無半點感情可言。
“出去!”
“老爺!”
陰翳老者面上帶著猶豫,眼里滿是擔憂。
可侯恂堅持,他只得無奈的退出書房,候在門外。
屋內。
侯恂鋪開紙張,眼中滿是落寞。
他用刀劃破手指,滴在桌案上空了的茶盞里。
隨即右手執筆,以血為墨,將今日種種與滿腔悲憤,全都寄情于只言片語中。
不知過了多久,侯恂停筆,癱坐在椅子上。
那滿紙的蠅頭小楷,仿佛化作了鮮紅的生靈,在訴說著冤屈。
等到陰翳老者推門入內,侯恂已經昏睡過去。
他趕緊喚來下人去請醫師,自己則是小心翼翼將那份狀紙折疊好,從懷中掏出一手帕,將其層層包裹後,又放入懷中。
這是老爺的心血,不容有失!
侯府下人因為侯恂的突然昏迷,忙碌個不停,而同樣在忙碌的還有泰和樓。
臥房中,李香君小心翼翼拿出剪刀,剪開傷口上的布料。
有些已經與傷口黏在了一起,她就讓林一端來清水,拿出粉紅手帕,四角攥在手里,露出中心的部分,蘸水後,輕輕的點在上面。
即便動作輕緩,依舊讓林休倒吸一口冷氣。
“相公……你……忍著點,奴家幫你清理完傷口後,就可以上藥了。”
李香君抹掉眼角的淚珠,竭力不讓林休發現,她清楚,這些苦都是因為她。
是相公幫她擋了麻煩,將她護在了身後。
故而,她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相公,等你養好傷,我們便成為真正的夫妻可好?”
“媳婦,這些以後再說,先賺錢,等我們真正衣食無憂,沒有人敢找麻煩的時候,再說這些。”
林休哪里不清楚,這些話可能是李香君的一時沖動。
為了不讓自家媳婦後悔,他打算徐徐圖之。
反正都已經是夫妻了,這輩子跑不掉的。
“好。”
李香君面色嬌羞的頷首,一個不注意,手上動作稍稍重了一點,瞬間疼的林休齜牙咧嘴。
“相公,奴家……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沒事。”
接下來,李香君的動作更加輕柔。
就像羽毛拂過,癢癢的,帶給人一種另類的舒適。
如果不是傷口實在痛的很,林休可能會非常享受這種感覺。
其實,如果不是那一盆鹽水,他現在還不至于這樣。
不過,林休依舊很開心。
畢竟那罐辣椒油沒有用在他身上,否則的話……
忙碌了許久,李香君將最後一塊碎步,輕輕挑起,放在水盆里。
本來清澈見底的一盆水,因為浸泡了碎步,染上了血色。
“相公,奴家這就為你上藥,忍著點。”
擦去額頭上的香汗,李香君拿出金瘡藥,細心的灑在林休的傷口上。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強烈的灼燒感,好似有人在他的傷口撒鹽後又偷偷抹了辣椒油。
林休咬緊牙關,臉上青筋凸起,雙手死死抓住枕頭,沒有喊出聲來。
他不想讓媳婦過于擔心。
“好了,相公,你在這里趴著就好,奴家倒完水,就過來陪你。”
李香君剛端起水盆,就被林休制止了。
“媳婦,這些活交給林一去做吧。”
不等李香君答應,就直接喚來了在門外候著的林一。
自家大哥如此淒慘,他自然不可能沒心沒肺的去睡覺。
走進來後,沖李香君打了聲招呼。
“嫂子,這些交給我吧,你好好陪陪大哥。”
說著,就端著那盆血水走了出去。
到樓下的時候,踫到了坐在那里發呆的林雙。
剛準備去門外將水倒掉,就被林雙喊住了。
“二哥,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林一被突如其來的問題難住了,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出怎麼回答。
于是搖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哥我到現在還沒有老婆,怎麼可能懂得這些?”
听了回答後,林雙有些氣餒,卻又不死心的問道。
“是不是滿眼都是那個人?今天嫂子看大哥就是這樣。”
“大概是吧。”
林一含糊其辭,不明白林雙為什麼這麼問。
倒掉血水後,他折返回來,看到林雙正雙手捧著下巴,在發呆。
不由得想道。
“小妹該不會有喜歡的人了吧?”
北平城的夜,注定不平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