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鯊會經常襲擊他的上司,就像今天這樣,不由分說的這種。”
白蘭地汗顏,“我不打算成為白鯊先生的上司,我只是在邀請黯網先生。”
“隨便了……你是我的恩人,不管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應該答應的。”
“如果打起來的話,你們就沒地方看戲了,”白蘭地說道,“我很冷,想吃東西。”
黯網躺在那里處于昏昏欲睡的邊緣,話語像不經過大腦一樣蹦出來。
白蘭地的神色中泛上一絲驚喜,“那,您這是答應了?”
“嗯……”白蘭地面不改色地說道,“二位可以繼續,我們可以做安靜的觀眾。”
“……”
黯網看了眼白鯊的灰色長發,補了一句,“你這頭發不也兩年沒洗了。”
“你是不是還想睡回去。”
黯網將衣服一件一件拆分開,那是他找到同伴尸體後拆下來的,當時他們都知道自己無路可退。
其中有一件血跡斑斑的白色T恤,這使得白鯊說了一句,“不是吧,你連阿龕的都脫下來了。”
“她當時還有一件內衣的。”
他得不到同伴的尸體,只能用這種方式掛念對方。
接著,黯網張開手臂,如同過去擁抱伙伴一樣,給了每件衣服一個擁抱。
“白鯊,過來,讓我抱一下。”
“滾你媽的。”
白鯊狠狠踹了一腳,這下黯網沒躲,半個身子扎進爐碳里。
白鯊氣得大喊,“看著點,衣服別再燒著了!”
他又咬牙切齒地補了一腳,算是給他的餞別禮,形單影只地朝著洞口走去。
白色鯊魚連著他的頸椎,從他身後出現,輕而易舉地一口咬碎黑色晶體,只留給他們一個離去的背影。
這一別,黯網的小隊就徹底散了。
黯網坐起身看著白鯊的背影,情緒外露的他難得沒什麼反應。
接著,他這個病秧子用盡力氣傳出最後的喊聲,“白鯊,你可以把你妹妹的衣服帶走的!”
外面卻再沒傳來回應。
林煙等人都識相地沒在這時候進行打擾,黯網也自閉地往地上一趟,不動了。
直到火爐上到火腿烤得焦糊,這個人才後知後覺地做起來,徒手抓著吃。
如果可以觸踫,就會發現他的比尸體還要冰冷,穿衣服根本不像是在保溫,而是在冷凍。
“黯網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出去?”白蘭地問道。
洞口現在還有個一人高的缺口,但根本沒人擔心會有生物從洞口鑽進來,這兩人睡著的時候尚且沒有生物敢靠近,醒來就更是避之不及。
黯網不知何時又將那三件衣服塞進毛衣里,“就現在。”
三人安全走出了洞穴,期間再沒有任何生物來招惹他們,先前還熱鬧非凡的山崖下好像生物滅絕了一樣靜得出奇。
白蘭地意識到局勢的輕松,不禁問道,“黯網先生,您數年前開鑿的向下的隧道,現在還有嗎?”
“你想去看一下嗎。”黯網問道。
“我想知道您當初探索的結果,”白蘭地說道,“您當初看到了什麼,才如此堅定現在的看法。”
“我可能是……看到了真神吧。”
白蘭地愣了下,難以置信地說道,“神 們不是早就滅絕了嗎?”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不是很正常嘛,”黯網緩緩道,“有了舊神的死去,才有新神的誕生。”
“這不一樣,”白蘭地堅定地反駁道,“舊去新來是在一個物種並沒有完全滅絕的前提下,已經滅絕的物種幾乎不可能再出現第二次,我相信即使是神 也無法逃脫這樣的定律。”
“白蘭地,什麼才是神 啊。”
黯網說道,“不就是人不能理解的,強大的生物,才被稱作是神嘛?”
“既然都無法理解了,那原先的神和現在的神是不是一個物種,那重要嗎?”
白蘭地將黯網的話听了進去,隨之而來的,是難以掩蓋的震驚。
林煙則是笑了笑,“那我們這些舊神的傳承者,豈不就成了新神的眼中釘。”
“傳承者,無非就是舊的神 想要用另一種方式填補自己在世界上的意義,因此你們承載舊神的命運,至于人類會因傳承得到什麼, 們並不在意。”
“神 之間的斗爭于你們無關,就算那些神的確想讓你們驅逐外派,你們又不能因為這所謂的繼承和饋贈,為自己招來無法對抗的天敵。”
受益匪淺。
林煙忽然有興致繼續說下去,“我一直以為,成為繼承者也是成神的一種途徑。”
迄今為止,人類都無法探尋神 這一種族存在的原因,更無法理解神 為人類留下傳承的具體意義,在越漸顯著的提升下,傲慢的人類不禁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當然,就連林煙也不可避免地疑惑過。
“不,”黯網卻確定地否認道,“神 不會讓任何的傳承者活著。”
“傳承者會輕松獲得神 帶來的饋贈,強大的力量與天賦,也無條件繼承 們的命運。”
“這自然也包括命定的結局——死亡。”
“厄爾羅蒂命很硬,”今右忽然開口了,“他的繼承者也可以活到九十歲。”
今右成功讓黯網皺了眉頭,“你好凶啊,小晶瞳,我不關注傳承者是怎麼死的,我只知道到手里的傳承者無一例外,都沒挺過我這道坎。”
“……別這麼盯著我,我不動手,你們是白蘭地的朋友,上班第一天就惹禍,兆頭不好。”
白蘭地在這時合適地補了句,“也可以不是,我們的合作內容已經完成了,也許今晚他就是我的敵人。”
“白蘭地,你最好別讓我現在就把你的防毒面具收回來。”林煙警告道。
白蘭地惡作劇成功地笑笑。
只有陶兵在一旁悶悶不樂地轉著魚竿。
玩笑結束,林煙回歸正經,這可是生死大事,他必須問個清楚,“黯網先生,您有沒有見過‘壽終正寢’的繼承者?”
“繼承者也要經歷完神 的一生,死得沒那麼快,不過在游蕩期間,我確實見到過一個倒霉的短命鬼。”
說道“倒霉”兩個字,陶兵的身體條件反射抖了一下。
“正好他的神也是位極弱的神,嗯……忘了叫什麼名字,總之,他的神是因為在出生後,被親生母親拋下山崖摔碎神體,所以他也在成繼承者沒多久,就在檢查窗外的時候被患有精神病的母親推了下去。”
“成為繼承者的前提都要求自身的命運本就與神 相似,所以很少有幸存的例子。”
所以不管是對于陶兵,還是對于那位繼承者來說,繼承神 的遺產不僅並非咸魚翻身,反而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塊巨石。
神 之間也各有千秋,厄爾羅蒂那般強大的神 更是絕無僅有,像阿努生前那樣為傳承者帶來無盡煩惱的也並不罕見。
“也就是說,一般都是走到那一步後,才會被迫接受最後的命運。”
這樣一來,他更有理由迫切地得知厄爾羅蒂的一生。
這時,白蘭地忽然問道,“您說您在隧道下看到了真神,那 現在……听得到我們的對話嗎?”
“為什麼听不到,”黯網也聊累了,眼底盡是疲憊,但他還是回答了最後的問題,“ 可是神,看得到光幕的全貌,看得到地面的眾生, ……觀察並蔑視著一切。”
“不過在此之前……”黯網一個翻身坐起來,從毛衣里掏出一疊薄薄的衣物。
那是三件夏天的上裝,有的破損不堪,有的沾滿血跡,一男兩女。
不用說也知道是誰的。
他的毛衣還燒焦了一塊,說不清的喜感。
但他此刻的頹廢也是貨真價實的,白蘭地發現,黯網非常擅長將情緒外露出來。
他很喜歡這樣的談判者,省得互相勾心斗角,猜測心思。
“好吧好吧,那我就跟你走吧,”黯網說道,“我現在無處可去,既然你和禍亂們作對的話,幫你一下也不錯。”
果然不是為了解救之恩……白蘭地心里有數。
黯網轉了個身,臉朝上,掀起彈性俱佳的高領毛衣蓋住腦袋,“對啊,我的隊伍在兩年前就已經解散了。”
“但是,我是白鯊的隊長,他最討厭有在他的頭頂上站著的人了,你真的……有準備嗎?”
白鯊掃了一眼,眼神中也流露出片刻遲滯,隨後才說道,“這兩年你就一直貼身裹在毛衣里?”
黯網掀開毛衣露出一截黑色的保暖內衣,“我有穿秋衣的。”
黯網從爐子邊躺下,只有在火旁他才能夠安心些。
從這兩個人被解救出來起就騷操作不斷,林煙等人對他們的警惕也時刻被磨滅著,但這並不是好事,無論他們的警惕下降到何種地步,這兩人向他們發威時,都是要命的。
“自己去爐子里拿,病號,”白鯊說道,“改天就把你送到北極凍死。”
“嗯……抱歉,我喜歡企鵝多一些。”
似乎是做出了一番猶豫,白蘭地終于走上前與其交涉,“黯網先生,我之所以將您救出,也是想向您提出一個請求。”
白蘭地說道,“我猜到了您當初意識到的事,我想邀請您,和我一同創造出一番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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