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
範寧的話讓蒙哥馬利兄弟兩人相視一眼。
在這個舊工業世界自然也是有審計這一概念的，只不過當下年代，審計活動的對象範圍還很窄，主要是針對政府機構或公益社會組織。
就連一些具備極強公共服務性質的公司，如提歐萊恩鐵路公司，也只是近年納入了被提議的範圍。
帝國的納稅人、慈善者和更廣大選民們，更關注的還是公共機構的財務收支合規性。
不過話說回來
如果是雇主自己願意，好像一切也沒有什麼問題？
又不是保守的雅努斯或利底亞，提歐萊恩的各種社會理念，還是一向走在前面的。
「我們可以效勞。」蒙哥馬利兄弟倆人很快如此表示，「審計同樣是我們的主營專長，我們可以幫您逐筆逐筆審查特納藝術廳各級院線的支出記錄，找出隱藏在其中的問題.」
小蒙哥馬利語氣有些意味深長︰「經濟問題是一切問題的集中反映和根本來源，呵呵範寧大師，據我們以往的經驗來看，對這些微妙因素的掌握，會讓您在某些選人用人和權力分配的內部斗爭過程中，更加的師出有名、得心應手.」
「你們有這個專業底子，這是個好消息，不過，我另有更重要的目的。」
範寧這時微微一笑。
「適當的敲打在我的考慮之中，不過我沒打算"整人"，特納藝術廳院線所希望的是更好更健康的發展，不是麼？.兩位專家先生，我在這里表態，特納藝術廳願意付之以市場行情雙倍的預算來委托這次審計，不過，我有一些很特殊的要求，你們必須要滿足。」
「請您指導。」
蒙哥馬利兄弟听到「雙倍」一詞後，興奮的情緒很快被暫壓了下去，小蒙哥馬利直接掏出了一個小便箋本，坐直了身體準備記錄。
以特納藝術廳連鎖院線的體量，意向的訂單金額本就很大，那麼如果雇主還願意付出雙倍代價，這場審計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逐一查賬必然是重要手段之一，但我最後要得到的交付物，不是一沓表格台賬，不是一堆問題清單！我的期望不止于地毯式審查下的零碎結論，我對你們的工作要求，是從各級各座院線的"資產負債表"的角度出發進行審計！」
其實當下提歐萊恩所處的情況，類似于範寧前世20世紀之交的「詳細審計」階段！
由于當時的經濟行為相對簡單，所以審計就是一條條過收支，目標就是查錯防弊。
但往二戰時期和之後發展，審計的目標逐漸轉向了「資產負債表審計」階段！
「.對于任何一座院線，我需要你們逐漸地拆分和審視每筆資產、負債和所有者權益背後的真實性和合規性，從而判斷它們的健康程度和經營風險.然後，對它們作出定量化的評級！建立一個覆蓋全院線的評級體系！每個季度動態調整！這會是接下來總部對其做出撥款、援建、藝術資源傾斜，或是通報、約談、停業整頓，以及對它們的管理隊伍進行人事調整的決定性依據！！」
「當然，這項委托從"資產負債表"入手，但不要局限于"資產負債表"！」
「比如，郡級院線、城區和小城級院線、街區和小鎮級院線.不同級別的院線，評級導向本就是不同的，上級院線傾向于盈利和大型演出質量，下級院線則更傾向于公益和普及人氣」
「再比如各地經濟和人口體量不一，藝術市場狀況不一，你們需要詳細地考慮帝國南北差異、工業農業城市差異、沿海內陸差異，甚至
是各塊大陸之間的文化差異，在評級時賦予各項指標以不同的權重.」
「此外，除了"財"的角度，"人"的角度也是另外一個方面，是時候考驗你們的考察談話技巧和"高管畫像"技巧了」
範寧花了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對蒙哥馬利公司的這兩位負責人提出了明確而詳細的要求。
並且，考慮到這個時代的理念接受能力，同時舉了很多很具體的例子。
不過這蒙哥馬利兄弟倆作為現在帝國審計業的頭部人物，基本功和領悟力也不可小覷。
有這麼一個能清晰表達自己需求的雇主，他們作為提供服務方，很快就把握到了其中的關鍵之處。
而且他們听著听著，越發覺得好像自己以前錯過了什麼東西.
不是這個範寧大師不是搞音樂的嗎？？
以前公司搞的那些審計業務，怎麼對比之下，感覺有點小兒科的樣子！？
最後範寧作出幾點重要事項的對接安排︰
「這項審計業務的總對接人，我授權給副總監盧•亞岱爾，你們把細節對好，委托合同的簽署由他全權負責。我們的院線前期已有一套內部績效考核體系，我會讓盧交予你們，請充分研讀，做好兩者之間的運用和餃接。」
坐在盧旁邊的大蒙哥馬利，趕緊抱以友善的表情和他握了握手。
「這次成立的審計工作組，我指定門羅律師事務所為唯一的法律咨詢服務合作方，嗯，諸位知道的，"知識和文化產權"是他們律所的強勢領域之一，而且特納藝術廳的事業和神秘主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合作定價麼，你們自行商定，委托總金額20%到30%什麼的，我都支持。」
兩人連連點頭，和坐在另一端的門羅律師遙相招呼。
雇主都願意出雙倍市場價了，他們還能有什麼意見？
這門羅律師事務所也是指引學派庇護的產業，什麼20%又30%的，在他們看來無非是左手倒到右手的性質。
「哦，還有，我們的行政和人事部門也會加入審計組，有些考察談話之類的事情，你們可以向他們尋求支持.」
這筆審計委托意向就這麼定下來了。
蒙哥馬利兄弟很快起身道別。
先是感謝盧•亞岱爾少爺的引薦。
然後對範寧表示，回去後他們會盡快消化今天的內容，做好培訓動員，下次見面就帶報價和合同過來。
「卡洛恩，你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兩人一帶上房門，希蘭就崇拜又感嘆地開口，「.我之前怎麼從來沒想到還能這麼布置工作。」
「把我放在你的位置，再干十年我也想不到。」門羅律師斯文一笑。
希蘭、盧和門羅等人不知道的是，範寧這些超前的理念，可不光是「資產負債表審計」階段的產物。
以審計為切入口，對各地院線的經營情況進行診斷，並與自身的市場定位與發展理念相餃接，推廣優秀的，整改落後的，最終形成一套動態而完善的內部品牌評價體系！
範寧灌輸的東西，很多已經是「標準化渠道運營」的現代產物了！
他對蒙哥馬利會計事務咨詢公司提出的這筆委托需求，恐怕會被寫入分析案例，並把帝國還處在「詳細審計」階段的發展進程，狠狠往前推個好幾十年！
「範寧先生光是做出這個拍板決定，就得需要手腕和氣魄的。」盧這時冷哼了聲，「現在養著一大幫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那幫目光短淺的家伙.這事情接下來的推進阻力恐怕不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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